上回说到占红等人,正在为找不到一种合适的办法,处理村民何浪与曾有前两人,为结婚抢占地点的为难事之时,朱八算唱着打油诗来到了现场。
代理村主任朝天奔一看朱八算那神叨叨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凶狠狠地跑出人群就要驱赶。
正处在为难时刻的占红,正听得朱八算最后两句。心想,或许这样的事情,换一种方式能够解决问题!赶紧制止住了朝天奔。
只听得朱八算又念道:“曾莫抢来何莫争,双方亲友仔细听。今日良辰要两分,青年宜占前十分,中年宜占后十分。如若先后不分清,喜事变忧泪纷纷!听得山人一句真,子孙通达福今生!……”。朱八算也不管人多人少,更不管双方的脸色,也不顾占红等干部也在人群之中。走到人群中,一拱手,认真地念完有词,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听得似懂非懂的人群,茫然地望着朱八算远去的背影,不知所措。当然,双方的亲友中,也有读过书的明白人,他们也都听得清楚明了。
此时,原本喧闹的人群,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朱八算是干什么的,他们都很清楚。
朱八算这一番话,占红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意思也太明白不过。
尽管驻村工作队和村干部们,没有一个真正信这一套的,但在目前这种特殊的紧急情形之下,只得借坡下驴了。也不管迷信不迷信了,怎样劝散众人才是目的。
“刚刚朱八算说的,大家都听清楚了吗?”占红大声地问。
“听是听清楚了,就是不太明白!”有人说道。
“我给大家解释一下,朱八算的意思是,你们两家人今天的彩排,包括正式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到这省道上来举行的仪式,应该让年轻的一方先开始,然后才是年龄大的,时间都不应该超过十分钟!这样才是最吉利的!”朝天奔这时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迷信不迷信了,先把眼前的水散了再说,他站出来接过占红的话,继续说道。
“哦!是这样哈!那就何浪他们先上吧!都是喜事,咱们和气着办是最好!”曾有前一听,主动让了。
“曾叔,还是你们先来吧!”何浪这时也让了。
“朱神仙的话你没有听清楚是咋的?我们先来不吉利!这事儿非你们两口子先来!”曾有前把眼一瞪,冲着何浪说道。
“曾叔,你请抽烟!早生贵子!”何浪两口子向着曾有前夫妇深深地鞠了一躬,双手将一对喜烟递了过来。
“早生是有可能的!但贵子倒是说不上,不过生出来的绝对不是贫困娃!老婆子,快发烟!快发烟!”曾有前一看也急了,慌忙叫着曹莲英给何浪发烟,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早生贵子!”曹莲英一对喜烟又送到了何浪手上。
“放心吧,曾叔、曹孃,我们生的也绝对不是贫困娃!不给国家和占书记他们添乱!”桃芳芳说道。
“哈,哈,哈!……”人群中响起了爽朗的笑声和鼓掌声。
“唉,这就对了嘛!这就对了嘛!赶紧把这里的事儿办完了回家准备好!我朝某人到时再来给你们贺喜!多准备几瓶酒哈,朝某人其他的不喜欢,这酒可不要少了!喝得!”这一切,将朝天奔看得眼泪花花的,他一拍大腿,很是高兴地大声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情正是因为代理村主任朝天奔多嘴,才引出来的。现在,由你村主任来解决这个难题,也正是当然。占红看着事情不会再发展,便不再作声。
“我们两家都在请,看你这个村主任一个人一张嘴,吃得过来不!”曹莲英说道。
省道公路旁,众人又是一阵狂笑。但在人群中,有人又发现村支书王虫弓不在场,后来这人才弄明白,王虫弓在“双休”。
这件事虽然处理下来了,并且结局皆大欢喜。要不是中途“杀出”一个“朱八算”来,此事到底该如何收场?自己和两个村干部,到底有没有能力将此事妥善处理好,均还不得而知。回到村委会办公室,占红就开始总结经验与得失。更令占红没有想到的是,以前那个神叨叨的朱八算,今天却成了解决问题的关键一环。在处理这件事情中,作为第一书记的自己,根本就没有发挥“主力军”的作用!此事因此给占红的教训和启发也太多。
何玉凤照例来到村委会,帮助占红处理手里的事儿。
占红将此事讲出来之后,何玉凤沉默了一阵,说道:“在省道上举行婚礼,创意寓意也都不错,好是好,就是怕一件事情……”
“啥子事情?”占红问。
“安全啊!你想想那一天肯定人多。大家都要去看热闹喝喜酒,男女老少大人小孩,肯定多的是。人家省道上要正式通车,你们在这儿举办婚礼,人来人往安全上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这么大的一个漏洞,难道你们就没有想到?”何玉凤说道。
“你说的是!说的是!”占红一拍脑门,继续说道:“还是女同志办事儿细心!”此话刚一出,他又觉得那里不对。心想,“同是女人的彭秋芳,她还是一个后备村干部,这次为什么就没有提这门子事儿呢?”
按着占红的脾气,马上就又要开安全工作会,却被何玉凤拦住了,建议挪到合适的时候去开。
按照乡上文件精神,在何玉凤的全力支持下,占红将计算贫困户纯收入的工作,布置到了各帮扶人的头上。
干完这事儿,可就又到了中午时刻。何玉凤简单地弄了些饭菜,两人将就着在办公室吃了,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村里搞旅游开发,每天都有大量照片传回到占红这里,他本想借星期天这个难得清静的时间,在何玉凤的帮助下,好好地将这些照片整理一番。可刚一坐下来,电话就来了。是省厅一个帮扶人打来的,询问贫困户纯收入的计算方法。占红告诉他,这得到贫困户的家里实地采集数据,然后才能计算。
从那以后,他的电话就接连不断,问的也几乎是同一个问题。占红这儿忙着回答省厅帮扶人电话询问的问题,村干部们也忙上了,也都是询问同样的问题。因为家里对贫困户的资料相对较少,村干部朝天奔、彭秋芳两人“招架”不住,只得都不约而同地来到村委会里,进行“现场”办公来回答帮扶人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
占红万万没有想到,省厅这些高知识分子,会为计算一个贫困户的纯收入而“大伤脑筋”!
半天几十个电话接下来,占红明显地觉得耳部不适。而此时也到了掌灯的时候了,村委会里又只剩下占红一人。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省厅的干部们,虽然个个都是高知识分子,但对于计算贫困户纯收入这种“简单”的活计,却又是他们从来没有干过的事情。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依然还有很多没学到!不管文凭再高,知道的就是知道的,学到的就是学到的,不会的依然是不会的。
占红一总结,此时的他才发现,自己高估了省厅干部们的“能耐”。电话这么多,主要原因在于自己操之过急,没有做好人员培训。他不得不再次坐下来,从简单的数据如何采集、各大收入如何计算等等,详细地作了一个电子版的“教材”。还打印了不少纸质版的用于应急。
后来,占红在乡里参加会议时,才听到有邻村的干部说,因贫困户不配合计算的有之,因贫困户全家外出弄不清情况的有之,因某事赖着帮扶人的有之。某某单位的帮扶干部,因为计算贫困户的纯收入左右下不了手,而急得大哭者亦有之……
某些机关工作类似“批量生产”,多少还有一些规律。农村工作,却又是完全不同的天地。不管工作经验再丰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出来。在这里工作,考的是综合素质和工作灵活性。难怪有基层干部开玩笑说:“当得了县里的大干部,却不一定当得了村里的小干部!”。
编写完计算贫困户纯收入的“教材”,时间可就很晚了。一连这几天,占红都没有休息好,他不得不上床休息。可能是因为编写“教材”时太过于用脑,虽然感到极度的乏累,加之久旱不雨天气极度炎热,占红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四处鸡叫东方发白,他才在头昏脑涨中沉沉地睡去。
“占书记,占书记!省上来人了哦!”楼下的何德来突然大喊起来。
“啪,啪,啪!”何德来见喊一阵占红没有动静,三下两下就冲上楼来,一边使劲地拍着房门,一边大声叫喊:“占书记,省上领导来了!”
“啥呀?省上的领导来了?!”占红眯缝着眼睛一看时间,刚刚早上八点钟!从大约六点睡着到这会儿,这一夜他仅仅睡了两个小时。
“不对呀!从省城到这儿,最快也得四五个小时啊!这些人是飞过来的么?”占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在何德来喊叫的间隙,他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外面坝子里人群议论的声音。
“好嘞,起来了!”事情就是命令。尽管头昏脑涨,占红也只能强支撑着起来了,踉踉跄跄地打开了房门。
“占书记,你快来看看,省上的领导一早就来了!”何德来指着下面一坝子的人说道。
占红往下面一看,村委会坝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两辆大巴,坝子里到处站的都是人,几乎都是他熟悉的面孔。
“占书记,快来给我们上一课!”下面的人一见到占红,立即就沸腾了,挥的挥手喊的喊叫。看那样子,就如同身临绝境,突然遇到救星一般。
占红不敢怠慢,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两把,急匆匆地冲下了楼。
“占书记,快给我们讲讲这贫困户纯收入的计算方法,憋死个先人板板了!”见到占红下了楼,有人就高喊起来。
“各位领导、同事,咋个今天这么早啊?你们都是飞过来的吧?”占红瞪着眼睛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他一时想不明白到底这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有了上次的经验,廖书记要求我们今天更早地出发了。还没出城,司机师傅就得到了消息,说是省道通了,我们就从省道上来的。个别地方还没有弄好,不然我们可能七点半就到了!”有人回答道。
“就是,这下好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以后完全修好后,估计一个小时内就能到这儿了!”有人为此感到高兴。
“快,还是来给我们上一课吧!为了把收入计算准,这是梅书记专门叫我们来学习的!”有人说到了正题。
“是啊,快给我们上一课。学到了我们还要入户呢!”下面的人纷纷要求占红讲一讲贫困户纯收入的计算方法。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班门弄斧献丑了!”占红一抱拳,因人太多会议室里容纳不下,只得在坝子里开始讲了起来。
这时的村代理会计彭秋芳,也赶过来帮忙,将“教材”分发到了帮扶人手里。
占红在村里上完了“课”,帮扶人入户开展帮扶和调查工作。原本以为这下应该轻松点儿了,没想到占红的电话此起彼伏响个没完没了。理论与实际永远是有差距的,不管举再多的例子,却总是有例外和意想不到的情况。
好不容易占红这里的电话渐渐地稀疏起来,可时间又不早了。一起入户进行了重点指导的占红,刚刚回到村办公室屁股还没挨着凳子,何浪家的帮扶人安稳就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安大哥,你这是?……”占红一抹额头上的汗水,惊讶地问。
“麻烦了!麻烦了!何浪家的收入差太多,怎么算都不够!我们得早点想办法!”这时的安稳也极不“安稳”了。
“这个你不要急!”占红笑了笑说道:“他家今年的收入远远要不完!”
“怎么会呢?”安稳瞪起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占红。
“他马上要结婚了,亲友送的礼钱都要不完!”占红说道。
“他结婚我知道啊!可这礼钱,你不是说非经常性收入不能算数么?……”安稳一指占红编写的“教材”,反问道。
“啊!这个……”占红一听,心里再一想,是啊,这礼钱不能计算在那里边啊!他的心也不淡定了。
“他家有存款,有利息收入!”占红说。
“利息是有,但不多了。钱多数用来修房子了。而且,他家马上要增加人口,以前两个人马上就得变成三个人,我就按三个人算的!要是一下出来两个,就是四个人了!天晓得他那老婆的肚子里,到底有几个人啊!?”安稳摇着头,眉毛胡子皱在了一起。
“这,这!……”占红一时也没了辙,继续说道:“不够,那就得想方设法增加他家的收入!”
“我到他家去也详细了解了很多,情况也基本掌握了。这家不种地,又没有外出做活,收入很难提起来啊!”帮扶人安稳很是焦急。
“好像又没有什么特长,这很难办!”占红说道。
“不!特长是有!只是在我们这里,人家没有施展的地方!”安稳说道。
“有啥子特长呢?”占红问。
“这何浪其他的不行,我发现他画点什么和模仿点什么,还很是在行的样子!只是,他这个特长,我们也不好为他找活路啊!”安稳说道。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们这里,哪里去给他找这工作呢?”占红也很是为难。
“占书记,你快帮我问问,旅游开发公司里需不需要这样的人?”安稳突然想到了这里。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占红一拍大腿,立即给富成旅游开发公司任锦天打了个电话。
任锦天告诉占红,公司确实需要这样的人,已经从省城高薪请了两个。目前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搞定,那就是想仿制被村上拍卖的状元床。请了专业公司开价太高,没有谈下来,本地又找不到这样的人才。
占红一听就高兴了,说自己保存得有状元床的全套资料,要仿制是很容易的事情,并建议可以让何浪出来试一试。
试功夫不要钱。正在忙着筹办婚礼的何浪,被占红和安稳约到了村委会。当着一起赶来的任锦天的面儿,几句话说明意图后,占红将状元床的一条床腿的图样交给何浪,让他在纸上立即画一个出来。
人才,什么叫人才?人只有用对了地方才叫人才!虽然是无师自通,在其他方面表现平平的何浪,在绘画和雕刻等方面,却又是一个奇才!
只见这何浪只瞄了一眼那图样,便还给了占红,说:“我已经记下了!如果画错了,你们可以不要我!”
只见这何浪一边说着话,一拿起笔来头也不抬,笔走龙蛇般在纸上就画了起来。功夫不大即告完成!
面对这样一个厉害角色,不论支书王虫弓,还是第一书记占红,亦或是见多识广的是任锦天,都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偏远的深山老林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奇人!
当然,这一屋人,最激动的还是帮扶人安稳。只要何浪的工作一解决,不但计算其收入不用发愁了,而且他还为自己发现和举荐了一个人才而倍感自豪。
任锦天是个做事仔细的人,反复地照着占红打印出来的图样,比对着何浪的画稿,竟然丝毫不差!他不由得向何浪竖起了大拇指。
“你等着!”看样子任锦天仍然不死心,从自己的车上取下一件东西来,又上了楼。
“这是图样,你能不能照着这个图样,现场给我雕刻一个?要多久的时间?”任锦天将一个图样和一块泡沫放到何浪面前。
“能!这个简单!半小时搞定!”何浪捏了捏泡沫的软硬,随口答道。
“这可不能开玩笑!”任锦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出道这么多年来,“狠人”他也多少见过一些,还没有见到如此“狠”的!
“不是开玩笑,是以事实来说话!”何浪的话不多,但说得很坚定。
“好!半小时如果搞定不出错,我高薪用你!”任锦天也毫不含糊。
“我只需要一把雕刻刀!”何浪伸手要工具。
屋里的几个这下都翻了白眼儿,这么冷门儿的工具,哪里去找啊?任锦天一看,也傻眼了。这种工具别的地方没有,他们建筑队里却有。只是谁也没有想得那么周到,带到这现场来。
“没有雕刻刀,其他刀也行!”何浪降低了要求。
几个人又看了看,表示依然没有。
“要不,到何幺婶那里去借一把菜刀来!”支书王虫弓说道。
“那太大,不适合雕刻!”何浪说话了。
众人又愣了一阵子。
“那我叫人送来!”任锦天非得要考何浪一考。
“用那划纸的刀行不行?”见众人都没主意,彭秋芳突然问道。
“行!就用那个吧!”何浪也不过分挑剔工具,接过占红用于办公的美工刀,就开始动手了。
众人看西洋镜一般,将何浪团团围住,都瞪着眼睛看稀奇。
“请计时!”何浪一边说一边拿过泡沫,照着泡沫就是一刀!
“哎呀!”这一刀刚下去,任锦天就是一声后悔的叹息!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心想,没想到,这个小伙子是“弹花匠的女儿,会弹不会纺”啊!将不将,先看样子像不像!刚刚画两笔倒还像模像样,这一动起手来,却是这般的外行!罢了,罢了,既然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人也只能用了!不过,也只能让他弄一点画一画的东西了!
正在高兴之中的安稳,一听用人单位这样一声叫,就知道事情不好!刚刚还喜笑颜开的其他几个人,也一下子沉默下来了。他们虽然看不出门道,但察言观色的基本本领谁都还是会的。
话很少的何浪,也不管看的人如何评价,只顾按照自己的想法,飞速地在泡沫上这儿一刀,那儿一刀地“胡乱”刻画着。
众人紧张地看着何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雕刻着,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这时的帮扶人安稳,比自己参加考试还要紧张!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今天这事儿多半要黄!
此时的任锦天,已经失望地捂着脑袋,远远地坐在那里等待结果。尽管感到十分的失望,但他还是想等到最后的结果。
“唉!有点像了呢!”何浪关键的一刀下去之后,王虫弓突然大叫了一声。
“真的是呢!”看了半天没有看出门道的外行门,这一下终于看明白,真的是有点像了!
失望的任锦天一听,他不相信这个外行何浪,还能将一块眼看已经搞废的料,雕成想要的东西!也远远地瞪着眼睛看着何浪手里的泡沫。只见何浪将泡沫在手里玩得飞起,渐渐有了图样上的模样!他不由得心中暗自称奇!
“好了!完工!看看时间!”何浪放下手中的刀,将一个“半成品”双手递给了任锦天。
任锦天一看就不高兴了。前面我们交代过,此人做事是比较看重细节的那种,何浪交给他的,只有一个大致轮廓。一看到何浪如此粗陋的做派,心底里猛然就生起了一股莫名的鬼火。面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只好将火压了又压。但他的脸却变得如黑沉沉的乌云一般。
“你这外表倒是做得不错,可里边的雕刻都还没有完成,再赶时间也要做像噻!”支书王虫弓也看不过意了。
“是啊!”众人一片惋惜之声。
“我这啥都做好了的呀!不信你们来看!”何浪从任锦天手里接过那个泡沫雕件,大声说道:“你们看好了!”话音刚落,拿着泡沫就是使劲往地上一摔!
众人瞪着眼睛往地上一看,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了!这一摔将多余的料全摔没了,该搂空的、半搂空的、浮雕的地方,全部都显示了出来!
“哦呀呀!我的老天爷!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神技!开眼了,真是开眼了!啧!啧!啧!……”眼前这一神奇的变化,屋子里惊讶的众人无不称奇叫好!瞬时就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何浪没有再说话,拿着一块刚刚雕剩余的边角料,在旁胡乱地雕刻着什么打发着时间。在他这里,任锦天评价好也罢坏也罢,都无所谓。因此,非常放松。
正在生闷气的任锦天,眼见这样的奇景,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拿着雕件与图样比了又比,对了又对,丝毫没有发现破绽!
“神雕!真是神雕啊!”事实胜于雄辩。在事实面前,任锦天不得不服!他笑容满面地对何浪说:“我给你开高薪,仿制状元床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明天就可以到公司上班!”
“明天来不了!我还要办私事儿!半个月后来上班吧!”何浪认真地说道:“这个床,我可以在一个月内搞定!应该不影响你们的开发吧?”
“好!听说你要结婚了,你先去办自己的事儿!”任锦天非常高兴地同意了,抱起何浪刚刚雕刻的物件上了轿车。
至此,胆战心惊的帮扶人安稳,使劲地拍了拍胸口,此时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何浪作雕刻和绘画,根本没有经过科班的学习,完全是无师自通的。因此,他的手法完全不按常规方式“出牌”。别人从头上开始做的活,也许他是从尾巴上或是腰上开始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任锦天见他第一刀下去,就认为他是外行的原因。但达到同样的目的,路却有千万条,找到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有时比“正规”更重要。
随着他的这一摔,何浪不但家里有“矿”(宝物),而且还“有两刷子”(有两刷子,方言,是形容有能耐、有本事的意思)的消息,就在村里不胫而走!犹如当初何德来得到“神医”称号一样,群众们也越传越邪乎,越传越神!最终,一个好听的称谓“神雕”,也被人们给他扣到了头上!
至此,龙头村里便出了“二神”:“神医”何德来,“神雕”何浪,均是何家的人!这让村里何氏家族的人,好不威风得意!
何浪的事情,给占红提了一个醒。在村里搞脱贫工作,不但要直接想办法增加群众的收入,要想方设法移除陈规陋习,还要学会做一个伯乐!想想这个何浪,要不是今天安稳发现了他,驻村工作队和帮扶人,将会为增加他家的收入搞得焦头烂额!村里还有其他类似的人没呢?能够充分发挥其特长是最好不过的!
“厨子吴错,医生何德来和史云飞,表演艺人罗明海……”占红在脑子中快速地罗列着村里有一技之长的人。
“或许靠技能也能让一些人脱贫致富!”占红有了这样的认识。人才人才,关键还在于人。什么是人才?不是什么都会才是唯一的人才标准!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会的人是没有的!在占红这里,他认为有一技之长者,都是人才!是人才就要发挥其作用!山下的何德来生活过得滋润,而山上来龙寺里的史氏兄弟,生活却过得很是一般。如何才能让史云飞兄弟两过上何德来一样的日子呢?
有些事情,天马行空地胡乱想想倒是可以,可要实施起来却又是难上加难!
很快就到了农历六月初六这天。由于事先有了朱八算的解围,两家并没有因为抢地盘而闹事,喜事办得很和谐。占红是村里最大的“官”,两户人家都要请他讲几句。没有办法,占红这边讲了赶那边。反正两家人都要在省道边上集中。为了两家的安全,村上可是没少下功夫,远远地设置了警示标志不说,还专门在来车的方向安置了岗哨。小组长也全被用上了,除了两对新人外,其他的人一律不准上省道!由是,仪式得以安全顺利进行。
仪式举行完毕,占红将双方的人聚集到了省道下面的一个坝子里,当场表扬了清洁卫生标兵户、诚实守信标兵户、孝亲敬老标兵户各五户。并当场宣布了村上将采用积分制长久地开展类似活动,积分可以在何德来的店里兑换菜油、牙膏牙刷、洗衣粉、肥皂、盐巴等等生活用品。
在农村,谁家办喜事,但凡走得了道的,都会到场。因此,几乎全村在家的男女老少,都知道了这样的消息。扫自己家的地搞家里的卫生,还可以得积分换东西,这可是龙头村人祖祖辈辈都没有见过的事儿!为自己好还能挣到奖,这样的好事儿哪里找去?为了取得好的效果,占红与村两委干部,在这件事情上,悄悄地下了不少的功夫。今天奖励的十五户标兵户,得到的东西虽然算不上贵重,但也让不少的人看着眼馋!占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一下,在全村就炸开锅了。群众们在喝喜酒的同时,纷纷在桌子上谈论这件事儿。群众中,也有个别当场唱反调的,被老党员、老干部或是有正义感的村民一吼,就再也没有人出来装怪了!
当然,仅仅这两招还不行。在后来的日常推进过程中,占红又想出了一招,那就是每次定期或不定期检查评分后,就通过村里的大喇叭在全村广播!谁家的评分涨了,谁家的评分下降了,谁家是这次标兵,谁家又在何德来店里兑换了什么“大”物件……
人都是有一张脸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均喜欢表扬而不愿得到批评!村里的大喇叭着实厉害,听到好的自然高兴,受到批评的却又挂不住,只得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清洁卫生等等收拾好!由此一来,驻村工作队坚持了大半年,便在群众中渐渐地形成了风气,谁家要是清洁卫生不达标,就会自然地遭到全村人民的议论和批评!
所以,办事在于方法,方法用对了就能以一当百!而方法用错了,即便你人山人海,即便你说得天翻地覆,依然不会有好的结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再说村上正在办的两庄喜事。
两家人同时办喜事,一个人只有一张嘴两条腿。两边都在请,驻村队员们、干部们都不知先到哪家后到哪家。结婚这是多数人一辈子唯一的一次,是人都会十分看重这个。因此弄不好就会得罪人!大家又来找占红商量。
占红将众人招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严肃地说道:“这样,两家人两个书记,每个书记去一家‘镇堂’。驻村队员一家去一个,剩余的主任、会计,一家去一个!中午吃了晚上对调,这样谁家也没有了意见!但有一样,在谁家吃饭的干部,负责谁家的各项安全工作!上次何浪家贺房子的乱象,坚决不能出现!如若再次出现,你们怕得罪人我不怕得罪人,我占某将第一个向纪委举报!”
支书王虫弓的脸一青,急忙拿出一支烟来吸上,掩饰自己的难堪。
“还有,建议你们几个干部坐一桌,随时留下种种证据,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又拿这个来做文章!”占红说道。
“你占书记倒是安逸哦,两个人,你随便先吃哪家,你的那个人也能代表你!”朝天奔抖了抖烟灰,瘪着嘴说道。
“废话少说,各自行动!去晚了没吃上不要怪我!”占红似笑非笑地挥了挥手。
“王书记、朝主任,你们两再留一会儿,我还有话说!”众人刚一散开,占红又喊上了。
俗话说“当官莫在前,吃饭莫在后”。代理村主任一看时间不早,很是不乐意。
“我还有两句话给你们两个交代一下。先下放一个权力给朝主任,今天王书记喝酒的事儿归你管,他要是喝高了出了事儿,你得考虑其严重后果!”占红看了看王虫弓又说:“王书记,今天喝酒的事儿,你得听朝主任的。你要是不听他的,朝主任随时有权力向我或乡纪委报告。要是朝主任不听约束或是有喝高的倾向了,你也随时可以向我或是乡纪委举报!”
王虫弓一听,好高明的招数!这是一个连环套啊!朝主任管我喝酒,管不好后果严重。朝主任喝高了,我又有责任!罢了,罢了!世间已无诸葛孔明,这第一书记此人此计,不亚于当年的诸葛啊!
代理村主任一听,很是高兴。都说书记大主任一头。今天得到第一书记授权,终于有机会可以管一管大自己一头的书记了。但占红最后几句,又让他高兴不起来了,自己要是喝高了,眼前这个书记却要告状到乡纪委!“这到底是谁管谁啊?”朝天奔想了半天,没有想个明白!
王虫弓、朝天奔“坐镇”的是曾有前家的喜事。新人拜天拜地拜亲友这一通传统的仪式进行完毕,众人便入席坐定。
单说支书王虫弓他们这一席桌。驻村队员武坤,不用谁安排,自觉开始了工作,该录的录该拍的拍,留下了该留的证据。
席一上,大家便动起手来。第一杯酒早已满上。见不得酒的代理主任朝天奔,端起酒便要喝,一眼就看见支书王虫弓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心想:“不好!我这要是喝下去,万一以后控制不住,今天非得让这个王书记告到乡纪委去不可!我不能上这个瓜当!”想到这里,用酒杯在鼻子上闻了闻,就又放下了,接着便猛然抽起烟来。
支书王虫弓一看,这朝主任今天可是占书记的“钦差大臣”,我这要是出了事儿乡纪委就得找我麻烦呀!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酒有的是喝,不急在这一时!他也将酒杯放在鼻子边闻了闻,便喝起茶来。
陪客一看,这很不正常!平常的两个“酒鬼”,今天怎么突然就不喝了呢?一轮酒倒也罢了,几轮下来,这两位除了抽烟,依旧只喝茶不喝酒!
被主人家特意安排的陪客,一见事情有些奇妙,悄悄地溜出去告诉了主人家曾有前。
“你是不是哪个时候把村上的领导得罪了哦?反正今天坐在桌子上怎么都不喝酒!”陪客问道。
曾有前急着说:“从来没有啊!”他不敢怠慢,拉了曹莲英就到王虫弓这一桌来敬酒。
农村有一个习惯,在做酒场中,新人前来敬酒,不管喝不喝得,满上的喜酒至少得沾一沾。平时能喝的,必须一饮而尽,以表对新人的祝贺。
王虫弓、朝天奔等人,只得瞪着眼睛让新人把酒倒冒尖了。到底喝不喝以及如何喝,两个人对视了良久,都不知如何是好。
“曾有前,今天是你们夫妇大喜之日。不是王某对你们有什么意见,也不是王某不能喝,只是因为今天村上还有非常重要的事儿,这酒王某我只能喝这一杯!其他的酒留着,等你们两口子生了又白又胖的小子,我们几个再来喝哈!希望你们两口子理解!理解万岁!哈,哈,哈!”面对新人的这杯喜酒,支书王虫弓不得不一饮而尽。
“我也只能喝这一杯,原因嘛,刚刚王书记已经讲清楚了哈!”代理村主任朝天奔一看,此杯不饮确实得罪人,也只得一仰脖一饮而尽。
一桌人皆饮已毕。曾有前便又要敬酒,说是好事要成双,酒也得喝双份的。
“现在移风易俗不讲那些俗套!该我敬你们两口子了,一敬你们夫妻恩爱,二敬你们早生贵子,三敬你们发家致富,四敬你们邻里和谐……我一个敬你们夫妻喝一杯!我这十个敬,你们夫妻就该当场喝十杯!十全才能十美!”王虫弓的嘴巴也很是会说,一连说出了十个敬。
“天呐,我这十杯要是喝下去,当场就得趴下!今天还当啥子新郎官哦!?王书记你刚刚不是说要‘移风易俗不讲俗套’么?我夫妻两今天以一当十!”说着话就把酒一饮而尽了!曾有前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今天脑壳真的很开窍,也很会说。
“说得好!”武坤带头拍起了巴掌,在座的人也都拍了起来。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曾有前的婚礼,在喜笑颜开中顺利进行着。
再说何浪这儿,更是热闹非凡。占红和其他干部也如支书王虫弓一样,只喝了这对新人一杯喜酒。众人已经吃过一轮,何德来才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赶来了,坐在了占红他们专门给他预留的位置上。
“占书记,这差事儿累人呐!我是何浪、曾有前家两头跑啊!两家我都得检查仔细了,食品安全无小事啊!万一出了问题,我背不起那个责任!”何德来看着都快要下桌子的一桌子人,很是委屈的样子。
“有些时候你何医生不会想啊,我也没有办法呀!”占红看了看何德来,继续说道:“你想过没有?以后这种工作可能会是一个常态!就看你忙不忙得过来!”
“天呐!要那样儿的话,我的生意还做不做啊?”何德来瞪起眼睛看着占红,很有些无奈和不理解的样子。
“以后旅游公司开始正式营业了,来村里的人就多了,搞饮食业的肯定会发展起来,这些可不都是你的事儿么!”占红说道。
“我的天呐!”何德来一想,可不是吗?到时自己又要忙生意又要查食品安全,还得要经营药铺,不累死个人儿才怪呢!
“所以啊,你该找得帮手了!早找早好!找晚了,要是被别人抢去了,后悔可就晚了!”占红说道。
“那,那……”何德来正在思考着占红的话,电话又响了!原来是有人又要在他的铺子里买东西。
生意不能不做啊!饭没吃上两口,菜没夹上两夹的何德来没有办法,放下碗筷一抹嘴儿,速速地去了!
占红说这话,当然不是空穴来风,他是有意地要给村医何德来提前“上点眼药”,让他以后能顺利地接受占红计划已久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