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告状头子南平安,在自家院子里喝下半瓶洒后,叫家人把自己一绑,就要亲自到村委会找占红。
家人被这一幕弄得莫名其妙,但谁都又没有办法。想想家里最近出了不少的事儿,不希望再出事儿了,因此谁也不敢阻拦,只得由着喝高了酒满脸通红的南平安去了。
这时的南平安,也顾不上自己的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仗着肚子中的酒劲儿,一摇三晃地“冲”到了村委会,大叫着找到了占红。
外面的天气实在太热,因此一路之上,除了酒力正盛的南平安,几乎没有其他的行人。他的这一举动,很多的村民并不知道。但两个人例外,那就是楼下开铺子的村医何德来,还有何德来雇佣的史云飞。
“这人怕不是来找占书记打架的吧?!”何德来一看南平安这样的“打扮”,心里很是不安地悄悄问史云飞。
“世界上哪有把自己绑着找人打架的?那样不是去找死么?”史云飞回答道。
“那他这是唱的哪一出?要干什么?这样子还是很吓人的!但愿他不是来打架的!要是真打起来,占书记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你我都认真听着点儿!”何德来说道。
“这个是该好好听着点儿,看得出南平安是喝了酒来的,这种情况下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你就先上去劝着,我这里立即报警!”史云飞说道。
“说得在理,就这么办!”何德来说道。
楼底下的人商量妥当,静静地“监听”着楼上的一举一动!
占红住的寝室有些当太阳晒,为了防止太阳直射进屋里,他喜欢把门虚掩着,以尽可能地降低室内的温度。
“占,占书记!告状头子南,南平安,来,来赔罪来了!”正扇着电扇思考着脱贫工作的占红,房门突然被一个人撞开。还没等占红开口,紧接着就闯进一个人来,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你,这,是……”这突然出现的“怪事”,一下子也把占红给整懵了!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南平安双手一拱,“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占红的面前!
“起来,起来,有什么话,坐着慢慢说吧!”接连出现的异常现象,彻底把占红给整懵了!到村里工作两年多的时间,什么怪事都遇到过的占红,还是被眼前的事情惊得不知所措!他只是本能地说了这些话,做了这样的事!
“我必须镇静下来!搞清楚南平安到底是来作什么的,以便灵活应对!”占红一边扶起南平安,坐在了一条较为稳定的凳子上,一边在脑子中飞速地想着对策。
“占书记,想想我南平安,这十几二十年来,告了不少的状,说了不少乡干部和村干部的坏话。我,我不是人呐,请你们原谅我……我南平安,今天专门来赔罪来了!……”说到这儿,南平安放声痛哭,就又要下跪。
占红赶紧又上前制止了。这一下,占红明白了南平安的大致来意。看到五花大绑的南平安,他迅速地想到了在读初中时,读到了一篇课文叫“负荆请罪”。今天这南平安,大约也是学的这个典故!能下这么大的决心在众人面前“出丑”,按理说应该认定这南平安是绝对真心的。但鉴于南平安是喝了酒来的,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
“不管怎样,这样绑着也不对!万一让人看着也不太好!”占红上前,亲自去除了南平安身上的绳索。
占红左邻右舍住的武坤、农通明等人,也被南平安的哭声吸引了。武坤正准备要到占红寝室里去看个究竟,被农通明拦住了。他仔细地在隔壁听了一阵,说既然占书记没有主动来找我们,说明他一个人就足以应对这种场面。建议这种事儿最好只在隔壁听,除非万不得已不要去打扰!有的时候有的事情,人多了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我不是人呐!占书记……”一见占红去除了自己身上的绳索,南平安更是抑制不住那多少年来隐藏在胸中的憋闷、委屈和痛苦,在这一瞬间悉数暴发,哭喊的声音也更大。
楼下,何德来铺子里的两个人,屏住呼吸认真地“监听”着楼上的一切。何德来心想,楼上这告状头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难道是“太阳从西方出来了”?还是要趁机讹诈占书记一把呢?这场戏怎么让人看不懂呢?南平安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老南,人这一辈子什么事儿都会经历过。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关键还是把将来的事情办好!”听说浓茶能解酒,占红给南平安泡了一杯浓茶。然后以一种朋友相处的语调,慢慢劝解道。
南平安喝了几口茶,激动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开始给占红讲述起他的经历和心路历程来……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南平安的头脑也越来越清醒,“悔过”的态度也更加的诚恳。
两人在村委会楼上占红的寝室里,一谈就是大半天的时间。楼上的和楼下的“监听”人员,全程见证了这一切。
“这样吧,老南,我发现你喜欢写点东西,字也写得特别的好。过去,你把这个劲儿用在了写信上。现在,我建议用你这个特长,为村里干点正能量的事儿!不知你愿不愿意干啊?”占红问。
“愿听其详!请占书记说个明确!如对全村人民有益,我愿意试试!”南平安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占红,诚恳地回答道。他没有想到自己这样一个“废人”,还有能为群众办事的地方。
“首先,你家还是要以发展经济为主,你可以加入蔬菜生产合作社,先把经济搞起来。我们村现在全力发展旅游业,村里有很多的资源没有开发出来。搞旅游这件事情,我们应该两手抓。一手要抓硬件建设,也就是搞景点打造、修路等这些看得见的东西建设,这方面我们村现在搞得还不错。另一手就是要抓软件方面的建设,这个方面我们做得还很不够。你是本村土生土长的人,对村里各方面的情况也很了解。在抓好家庭经济发展的前提下,可以充分发挥你的特长,把村里吕不败吕状元的故事,和其他有价值的故事挖掘出来,这就造福群众了!”占红说道。
“谢谢占书记提醒!你安排的工作我尽量为之!只是我这种情况,加入合作社还望占书记替我美言几句!”南平安知道这些年来得罪了不少人,对自己加入合作社没有信心。
“放心,只要你全心于家庭致富和服务于群众,这个事就包在我的身上!”占红严肃而认真地说道。
“占书记,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南平安从今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绝不再与村两委为敌!”南平安郑重地向占红表了这个态。
占红和南平安的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而这一切,被占红室里的摄像头全程给录了下来。
南平安刚一离开村委会,村委会正对着的一棵树,突然毫无征兆地“啪嗒”一声响,从中断成两截,上半截掉落在外面的水泥路上。
村民们怀着满脑子的疑问,将掉下来的树挪到了不阻挡车辆通行的地方,大家都觉着好生奇怪。
楼下的何德来史云飞,楼上的武坤和农通明等人,都瞬间聚集到了占红的办公室,纷纷议论起南平安的事情来。
这几个人,分成了几种看法,有说南平安是真心前来“悔过”的,也有说南平安是在“下一盘大棋”的,还有人说南平安是在故意“放长线钓大鱼的……”。总之,这几个人的意见和看法,面对捉摸不定的南平安并不统一。
这几个人正议论得起劲,外面突然刮起了凉风。热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几人,纷纷在占红的寝室里感受着这难得的惬意。继续议论着南平安。
谁知,外面的风一阵紧似一阵,五分钟的时间不到,便开始电闪雷鸣。
“雷公先唱歌,有雨都不多。”农通明跑到外面看了看天,回来也学着村民的谚语,说道:“看样子,可能下不起来!”。
“莫非这一次又会像前两次一样,吓唬吓唬人就完事儿了?”武坤笑着说道。
“我看这一次跟前两次相比有些不对!这雨怕是要下大!”何德来在外面东瞅瞅西瞅瞅,回来说道。
“这雨来得特别,怕是要下凶!”史云飞也补了一句。
现在,说下大的和说不下的各占了一半,占红也不好判定这雨到底下不下得成。盼雨几乎成了全村人民的共同愿望,但又都怕雨下得太急太大。
正在这时,龙占魁的电话又打到了占红的手机上,大意是说这雨将要下大,提醒早作防范。就在占红接电话的同时,武坤的手机也接到了江开河的电话,还是说雨可能要下大!
对于空闹了几次的雨,占红还是有些怀疑。因为有了前期的扎实工作,占红对全村防汛工作还是很有信心的。尽管如此,防范还是不可松懈!他又赶紧安排起当前的应急工作来。这里正在安排应急工作,乡政府办公室又打来紧急电话,说县应急办、气象局等单位发出了紧急通知,根据卫星云图和雷达图,将有一次强降水天气过程,要求严加防范!
有了这样权威的通知,占红更加不敢怠慢,按照事先制定的应急预案,将任务分给了驻村队员,有条不紊地布置和安排着应对强降水的工作。其他的人也分散开来,各自忙着手里最重要的事情。外面的风越来越凶,占红和其他人又经历了前几次所经历的过程。这里的工作刚安排完毕,豆大的雨点便密集地打在了久旱的村委会水泥地板之上!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不多时,占红的眼前就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其他的什么也都看不见了!
大雨来势汹汹,雨声、风声、雷声,交织成一片。虽然是在白天,可一下午接待南平安,这时间便已经到了黄昏时刻。要是这样下上一整晚,那可不得了!占红十分的焦急,他不知道这雨到底还要下多久。
占红来回地在屋里踱着步思考着。突然,他记起了乡政府通知里说到的“雷达图”和“卫星云图”。这两个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呢?是不是与下雨和不下雨有关?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不是学气象专业的占红,对此真的是知之甚少。好在随着青龙山隧道的开通,现在村上的电力和通讯,几乎能全天候得到保障。占红在手机上百度了相关词条,掌握了一门新的技能,那就是知道了卫星云图在预报天气上的作用,和雷达图在临近预报上的巨大作用!原来,天气可以在手机上随时看!在农村工作,掌握这些基本技能很重要很重要!
根据对手机上的资料和电脑上相关资料的初步预测,占红明白了当前的雨水大致可能的走势。据他的预估,这次降水可能还会持续两、三个小时,只是后面的雨量会逐渐减小,雨水下透彻底缓解旱情是没有问题的。但对是否会造成灾害,占红并没有什么依据和经验,很难作出科学的预估和判定。
后来,雨水的走向与占红事先预估的大致相同。这也证明了雷达图对农业生产的重要作用。这是一个防灾减灾的科学工具!占红如获至宝,对这样的工具爱不释手!
由于几次三番地严加防范,这次降水虽然来势汹汹,但对村里造成的直接损失并不大。唯独何猛河边的桃树被水冲和沙压了很少的一部分,他家稻田里的鱼也跑了一些。这些都是驻村工作队和村干部防范的盲区,大家都把群众的房屋和人生安全作为防范的重点。有了这次经验之后,占红的日记本上又多了一条。
雨停以后,乡党委书记王东急急地打来了电话。占红满以为他会首先问灾害造成的损失情况,没想到王书记第一个问的,却是南平安“负荆请罪”的事情。
南平安在乡里“作恶”多年,也送走了好几届乡上的领导。然而,几乎每一届乡领导,都因南平安而伤透了脑筋,都不得不抽出不少的精力来对付这个告状头子。正经的告状和举报,那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但很难对付的是,这个南平安不管有理还是无理,不管是有证据还是没有证据,只要他想,就可以告上一状!这一次王书记没有第一个问灾情,主要是出于两个原因,第一原因是他知道占红和驻村工作队员在村上驻守,而且工作早已安排布置,加之在整个暴雨发生期间,也没有接到任何意料外的报告,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小。
第二个原因主要是,这个南平安近些年也确确实实把他和乡政府的人折腾够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乡政府可没少花精力,想了不少的办法,采取了法律许可下的各种措施,但依旧没有把南平安给平息下来。这个南平安,实在很难让乡政府的领导们“平安”,成了乡干部们的“心腹大患”。在这样的情况下,妥善处理好这个问题,几乎成了每届乡党委、政府的“首要任务”。
占红很是惊讶和奇怪,知道这事儿的人并不多,乡党委书记又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情的呢?对于这件事情,占红的想法是,不但不能宣传,还要尽量为当事人保密,必定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特别光彩的事。尽管南平安已经明确表态,不再跟村上和其他干部作对,但必定现在还处在不稳定期。“物极必反”,占红还是希望悄悄地就把这件事情处理下来,然后再看实际效果。
两人在电话里就此事谈论很久,占红认为目前事情“两边倒”的可能性都存在,建议尽量不提这个事情,全当此事没有发生。
原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南平安到村里“负荆请罪”很少有人看到,但不久后人们还是知道了很多关于此的故事。甚至有的人,将此事与村委会前的树枝折断和当天的狂风暴雨等自然现象联系起来。有人说这是叫南平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有人说这是对南平安的报应,还有人说这是对龙头村不光彩过去的洗礼,从今以后,龙头村将翻开历史新的一页,走上康庄大道……
对此占红很是焦急,生怕南平安中了“物极必反”的蛊!要是那样的话,不但所有努力将前功尽弃,还将变本加厉地损害全村的发展。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占红想着办法想把源头找出来,以便在以后的工作中严加防范。
两个驻村队员不用问,素质在那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讲,他们自然很是清楚。另外的重点是何德来那里,那是一个“情报中心”,要是那里的两人嘴不严,是很有可能把事情扩散开去的。
“我们还要做生意,其他的人都好说,这个人确实不敢惹。我们去多那个嘴干什么?难道不想挣钱了?”何德来和史云飞,几乎都是这样说的。鉴于南平安的“恶名”,占红一分析,觉得这何德来和史云飞这两人,有意去惹这个人的可能性很小。
查来查去,占红终于找到了源头。原来是南平安平时最引以为傲的“高徒”刑不正,在经过一系列的追踪之后,散布了南平安“负荆请罪”的消息!这个刑不正,就是占红刚到村任职不久,那次来德福无论如何也要请占红到家吃一顿饭,大家正在吃饭时突然出现在来德福家门外那个拿手机的人。这个原本把劲用在干部们身上的“高徒”,这一次却悄悄地将劲用在了自己“老师”的身上。
话说南平安决定到村上“负荆请罪”那天,本来就奇热无比。这刑不正因为天气太热,是坐卧不宁。实在没有办法,准备出门打一盆水冲冲凉。没想到刚一出门的他,就远远地看见了喝下半瓶酒壮胆的南平安。南平安多年来的言传身教,使刑不正比平常人多了一种特别的敏感性。看着南平安那身奇怪的“装束”,这个刑不正就知道“出大事儿”了!心里一有事儿,便忘记了天热和冲凉的事儿,悄悄地尾随南平安而来。这南平安呢,半瓶酒下肚之后,也没有那么心细了,更没有想到,他也会被人盯梢!
费了半天的功夫,却得来了一条重磅信息,刑不正觉得非常值!于是,这条很有价值的“信息”,便从他的嘴里慢慢地散出去了。
覆水难收。话已然被放了出去,在这种情况之下再去做工作,反而会是“太阳下山才出去讲评书——越说越黑”。这个时候,占红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嘴长在群众们的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谁也管不了。这些话自然会绕着弯儿最终到达南平安的耳朵里。南平安也管不了这些事情了,是自己“作恶”在先,现在群众议论也罢说坏也罢,只要不太过分,他也懒得理睬,将全部心思用在了发展自家经济和占红交代的发掘村里故事上来。渐渐地,人们发现南平安变了!特别是对吕状元的故事,他更是下足了功夫。只要一有空,便背着自己的背包,去“采访”那些他认为可能知道一些故事的老者。
有了明确的方向之后,做事情就贵在坚持了。后来,在占红和旅游公司的大力支持下,南平安通过深入发掘吕状元这个不但是村里,而且是整个市里特有的资源,写成了访问杂记《吕状元的故事》,对旅游开发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作出了他自己的贡献。同时,他还对村里的佚人佚事进行了深入的发掘和整理,编撰成书《龙头村佚人佚事见闻》,从而得到了人们的尊重。
多年以后,人们在谈到村里的第一任第一书记占红时,说占书记的功绩之一,就是用很软且简单的办法套住了“猛虎”,制服了村里当时的“恶人”,让南平安重回了正轨。占红还因此,被乡党委记上了一功!
这天似乎是在故意地跟龙头村人作对。自从那次暴雨之后,近一年没有下雨的龙头村,便开启了多雨的模式,气温也一下子就降到了常往年的正常水平。
蔬菜合作社的负责人花木春突然找到了占红,说是由于渠道排水不畅,近段日子的雨水,对部分地块的蔬菜生产,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影响。如果长此发展下去,这些受到影响的户,下半年的收入将会有较大程度的减少。
占红和驻村队员农通明,亲自到地里进行了实地查看,只见靠山的地沟里到处渗着水,菜地里也到处是水。蔬菜合作社社长花木春,指着一片被水淹过的菜地说:“以前天干盼望雨水,这下雨水又太多了。主要还是这地上面的渠道不管事,从山上的水一下来就直接冲进菜地里。这要是再淹一次,就基本没有收成了!”
“缺水是旱灾,水多了又成了涝灾!看来这农村的山水田林路综合治理,是多么的重要!没有这些的治理,脱贫攻坚的进程就要慢上一大拍!”占红心里暗自想着。
“农工,看来我们原计划年底前完成的渠道整治工作,得提前办了!越提前对群众越有利!”占红回过头来对农通明说道。
“现在气温也降下来了,加之年下无期,我看是整治得了!再过一段时间,脱贫攻坚验收就要来了,这事可能还没忙完,又该协助村上忙选举了……我的意见是,趁着现在还相对空闲一点,赶紧把这事儿办了!”农通明说道。
“要办这个事儿,我们几个可不能再呆在村里了,都要出去跑跑才行。”占红看着农通明说道:“我们马上回去研究一下!我负责去跑钱,你负责去县里跑项目,武主任去落实组织施工方的招投标工作!我想这样分一下工,你看如何?”
“你的分工很不错嘛!你是这里头号当家的,钱的事当然得你想办法。我是农业局的,跑这农业上的项目我不去谁去?我们都在忙,当然也不能让武主任闲着咯,让他干这事儿可以,他比较细心嘛!”农通明一边笑一边跟着占红往回走。
“好嘛,这个事情基本上就可以定了。我们这儿两票,武主任要是不同意,他也只有一票!干不赢咱们了!退一万步,他要是还不同意,我们两人手中的活儿,随便他挑一个,都够他好好喝一壶的了!哈,哈,哈!……”占红一边与农通明说笑着,一边急着往回赶。
看着驻村工作队两人自信而和谐的背影,社长花木春知道,村里已经比过去好太多太多,但愿它的明天比今天还要好!他突然发自心底产生了一种无名的冲动……
由于有前期的各种“铺垫”,占红和驻村队员分工合作,在乡政府的大力支持和乡村共同努力下,在人努力事支撑等各种因素齐聚的情况下,省里的帮扶单位、县里的相关部门,都给予了大力的支持。龙头村的渠系被弄成了“三面光”(两侧和渠底用水泥加强防护,农村简称叫“三面光”),长久地解决了蔬菜合作社生产,和全村人民“靠天吃饭”的后顾之忧。
说话简单,干成这么大的一件事儿,实际做起来也不容易。因在推进此项工作中,没有值得大书特书之处,此处就一笔代过。因为旅游公司那边搞建设,用了不少村里的劳动力,在推进这项工作中,人手便又出现了短缺,在“市场自然调节机制”的作用下,又有一批劳动力回到了村里。
从蔬菜生产开始,到旅游开发及村里的道路建设,再到最近的渠系整治,一批又一批的民工回到了村里。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哪里能挣到钱哪里就是工地,哪里就是人员聚集的地方。一批又一批的人回到了村里,这让那些见惯了一批又一批青壮年外出的老年人们,不得不大声惊呼“活久见”,他们也由心底里郑重地喊出了“共产党好!”
当然,村里的旅游建设、道路建设、水利建设,均是有它的时限的,不可能永远都在建设,一旦村里的这些建设都搞完,用工将大幅下降。因此,也有看得远的人,开始担心这种现象只是昙花一现,坚持不了多久。但这些现象,还是让人们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要想长期有钱挣还得靠发展,又特别是本地的发展。外出务工挣的钱再多,发展的也是别的地方,与自己家乡几乎没有多大的关系。谁愿背井离乡?谁愿抛妻离子?有的人已经明白,每年民工的大量外出,实则是本地经济没有发展起来,人们的无奈之举。
群众各种各样的议论,最终通过各种渠道,都汇总到了占红这里。群众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又引起了占红的深思。
“旅游公司正式运营之后,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到底能吸纳多少本地的劳动力?蔬菜合作社到底还能发展到什么样的水平?又能吸纳多少本村人?还有那三红蜜柚,将来到底又能为群众带来多少收益?村里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发展途径?到底干点什么,最适合龙头村的实际,能将人力资源和自然资源利用最大化最优化?……”若多的问题,一下子涌进了占红的脑子,这让他十分的迷茫……
眼下,离预定的旅游公司正式开业,时间已经非常有限了。虽然是公司化动作,但占红还是有些担心,是否能如期开业运营。
尽管有点“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之嫌,但必定旅游公司在村里,而且是村里下大力气引进的,它发展得好坏,将来将直接关系到群众增收和村里的全面发展。思量再三,占红还是与朝天奔等人,主动找到了任锦天,商谈交流旅游开发的相关事项。
对于主动服务上门的占红等人,任锦天非常的感动,几个人在办公室谈论了半天。从旅游宣传、当前情况、如何运营、以后的发展、群众的增收、深入开发、存在问题等等方面,进行了深入交流和探讨。
随着旅游开发一天天的成形,看着一栋栋漂亮的房屋和旅游建筑,群众们也看到了专业公司的“巨大力量”。不知怎么的,这时村上渐渐地出现了一些“谣言”,有人传说旅游公司开业了,村里的人摆个小摊儿就能挣钱,也有的说最好是开个餐馆或是旅馆,还有的说土鸡土鸭到时也值钱了……
直到此时,有的人才如梦方醒一般,大呼“上当”了,没有早点准备该准备的东西。何德来那里,十分的热闹,每天都有人有意无意前来打听消息或是“取经”。
有后悔的,自然就有高兴的。何幺婶不但把自己的房子重新弄了一遍,还把自己的灶台什么的都更新了一遍。村代理会计彭秋芳,已经悄悄地把屋里屋外装修了一番,厨子吴错也把自己的房子弄巴适了,荣德看着自己养殖的几百只鸡鸭,笑得合不拢嘴……
以前不管是驻村工作队,还是村两委干部,就曾多次引导群众再大力发展一波生产,但能听进去的却很少很少,落实在具体行动中的就更少。现在群众能自发地形成这样的意识,有了这样的觉醒,也是占红所希望的。说实在的,旅游公司还没有真正的开业,到底什么农产品才是适销对路的,什么行业能稳定取得收入,占红的心里还没有绝对的底。
通过这件事情,再一次证明了两个问题:一是群众是喜欢看眼前活教材的,对那些理论上的、抽象的东西并不感兴趣,这或许与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程度等因素有很大的关系。二是对群众做工作,有一个时机的把控问题。有时候不管是再好的东西,时机不成熟时去强行做工作,就有一种“揠苗助长”的感觉,使了不少的劲,却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村民们在村上相互议论、学习、借鉴搞得很是热闹,占红和驻村队员、村两委干部们并没有干涉,主要还是因为这些都是正面的,是对大家的增收有所帮助的,至少在提高群众的认识上会起到不少的促进作用。而自发的做事,比哪个干部强加的效果不知要好上几百倍。
占红的脑壳十分清醒,思维也十分的清晰。在这一次村民自发的学习、讨论、借鉴中,虽然其他的干部并没有意识到,但占红却清醒地看到人们在“自我反省”中,还是主要把“硬”的方面作为了主要的,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软”方面的巨大欠缺!或许在“硬”的方面,不再需要使多大的劲了,但在“软”的方面,还需要使非常多的力气。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软”实力的提升,很难得到群众的认可和配合,这也是整个工作中最难的一个方面。
专业团队已经全力包装并通过各种渠道,开始大面积宣传龙头村的旅游项目。纸质的宣传品、宣传的小礼品、多媒体的宣传等等,凡是能用上的手段,不管是传统的,还是现在高科技的,几乎都用上了。
资本有着巨大的力量。在资本的驱动下,由“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宣传和包装的效果远远比当初占红和驻村队员们使尽浑身解数强了不知是多少倍。一时间,县里、市里、省里都知道了龙头村,甚至占红的同学,都知道了这个龙头村。不知底细的个别同学,有的还邀约着占红,说什么时候有时间一同到龙头村一游!
从来没有主动给占红打电话的姜英,这一次却主动将电话打给了占红。这让占红感到十分的意外和有些惶恐不安!
姜英在电话中告诉占红,她国庆节要结婚了,而且是旅游结婚,龙头村是必须到的一环!她甚至还在电话中开玩笑说,要求占红这个村里最管事的人,给予他们夫妇提供这一次所有景点门票的免费服务。
姜英是一位特殊的客人,过去也曾为龙头村的发展作出过自己的贡献。对于她的这个并不过份的要求,占红满口答应了下来。
接到这样的电话,占红怵在那里好久好久!是高兴、是难过、是自责还是惋惜,就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味道。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又想到了自己与何玉凤的事儿,按理说他们应该抢在姜英之前完成这件事儿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誓言,也许他们的孩子都应该可以下地跑了。
虽然在时间上比姜英晚了些,但能在龙头村遇到何玉凤这样漂亮、能干的女朋友,加之通过自己和队友的努力,能让不少的人不再受穷,占红还是觉得值了!
“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事业在前个人事情在后!既然当初许下了‘不整村脱贫就不办个人事情’这个诺言,那就应该有一颗磐石般的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占红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村里的人越来越多。人一多,作为管理者的干部们,事情当然也就越发地多起来。高兴的,当然是何德来。不管是买小零碎,还是抓药看病,他都在那儿等着收钱。当然,省道的开通,到乡上的道和到县上、省上的道都近了不少,多少还是对他的生意有所影响,但这点影响架不住人多带来的实惠。
人少虽然并不是好事,但有时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人多也有人多的难处。人一多,管理上就更加的费劲。特别是驻村工作队和村两委干部,随时都有这样那样的事被找去处理,时间一长他们都感到压力巨大。可以想像,以后随着旅游公司的正式开业,到时村里的安全、纠纷调解等工作量,将会进一步增多。
确保一方平安,虽然也在驻村工作队的工作职责之中,但驻村工作队的工作重心,还是在搞发展和促进增收上,特别是要确保贫困户尽早脱贫。
人的工作还得要人来做。村委会实行的是村民自治,那么在村委会下面,还可不可以采取一些合法的措施,来提高村民的安全、纠纷调解等的效率,将问题化解在萌芽的状态呢?占红在思索着怎样建立一种群众自己管自己的机制,以此来减轻村两委和驻村工作队的压力,将主要的精力仍然用在“主业”上。
占红有一个很形象的比喻“目前的龙头村,正如逆水行船将至翻山之处”,每前进一步虽然都十分的艰难,但如若一旦放手,则很有可能一下子就会滑落到谷底。面对旅游开发还处在前期建设之中,群众好的观念和行为还没有真正形成,全村还没有摆脱贫困的关键时期,干部们时时处处都不得不倍加小心。因此,占红时时告诫驻村工作队员和村两委干部,“不要高兴得太早!不要被龙头村发展的外表所蒙蔽,要透过外表看到短板,现在丝毫不能松劲!一松劲所有努力将会毁于一旦!”
对此,占红的初步想法是,在适当的时候,由群众们公开推选,在小组干部、党员、有威望的老年人和部分公正的群众中,挑选出适合数量的人成立一支队伍,专门在村里从事日常巡逻和安保、小纠纷的调解等工作。
这个初步想法,经村两委干部和驻村队员们一讨论,大家都觉得想法是不错。唯一的问题也是最大的问题,建立这样一支队伍,需要一定的资金支持,钱从哪里来又是一个令人头痛的大问题。
有好的想法,没有钱办事儿,也是白搭。但这件事儿不解决,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龙头村已经完全不同于腾龙乡的其他村了,几乎时时处处都走在了前面,在其他村或许他们还没有遇到这样的事儿,或是解决这件事的迫切程度不同于龙头村。因此,要想在乡里找到一个学习取经的,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此次探讨,因为钱的问题没有落实,最终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
占红是一个不轻易服输的人。既然问题卡在了“钱”上,那说明解决问题的办法或是思路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条件还不够。缺钱,那就想办法找!
正在筹划旅游开业的任锦天,突然主动打电话,邀请占红、驻村工作队和村干部,到公司商议重要事情。
由于在石碾子有了自己的房屋,任锦天的公司早已从何幺婶家搬了出来,开始在石碾子办公。驻村工作队和村干部们也不好细问,公司主动打电话来,恐怕也是大事,只好一起如约急急地来到任锦天的公司。
干部们一大群一齐来到富成旅游公司,稍作休息,任锦天就提出了一个问题,请求村上帮忙解决。
大家一听,瞪着眼睛相互看了又看,不由得向占红又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