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占德牛与儿子占红聊天聊得正起劲,喻铁扇从后面偷看,险些闹出矛盾来。占德牛很想多从儿子占红那里得到一些照片上的东西。而占红呢,却偏偏要吊一吊老爸的胃口,每每话到嘴边却又留了半句,这使得占德牛心里痒得慌。
干等了好久,喻铁扇最终还是没有耐住性子,她认为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首先重要的是儿子占红的安危及情况,哪里是“老不懂事”的占德牛爱摆弄的那些名堂?好几天没有了音信,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能这么浪费掉?想到这里,她从占德牛手里一把抢过了手机,拨通了占红的电话。
占红只在电话里懒懒地说了句:“妈,我在这儿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太困了,要睡觉了,你们也早点睡吧,我先挂了啊……”就切断了电话。
“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喻铁扇愣愣地望着手机发呆,心里充满了失落。好几天没有听到儿子的声音,她多么希望多与儿子说几句话呀!可儿子占红呢,就这样几句简单的话,就把她打发了。
占德牛站起身来,在屋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满脑子想着占红发过来的图片。
“哎!”喻铁扇长长叹了口气,指着手机说:“还不睡觉?凌晨二点半了!再过一会儿,太阳就又出来了!”
占德牛这才慢慢地回到了床上。经这么一阵折腾,这两个人哪里还睡得着觉?都在床上辗转反侧各自想着心事。
“要不,咱们哪天去一趟红孩儿那个村看看?”占德牛心里实在痒得不知所措,试探性地问了喻铁扇一句。
“好,好,好!我看越快越好!我也很想去看看那个地方到底咋样!”喻铁扇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本以为要挨一顿训的占德牛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两人的意见出奇地一致,这次喻铁扇答应得这么痛快。于是,两人又开始合计起行程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占红虽然给家里回话说睡了,其实他在村上也睡不着。这几天的事情让他心里不好受,一直矛盾着,要不要借机逃离。逃离,这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再说党纪国法也容不得他那样做。选择留下来,眼前一切的一切,又让他彻底没了信心。这么大的一个村,这么落后的一个村,这么偏远的一个村,自然条件如此恶劣,啥优势没有,说扶贫谈何容易?这么多的困难群众,两手空空、丝毫没有基层工作经验的他,面对着这一切还不知从何抓起。这贫到底该如何扶?突破点又在哪儿呢?他十分担心自己是否担起上级交给自己的这一副重担。
这几天下来,除了学习文件,看看书,在附近走走看看,他还没有理出星点半点头绪出来。白天,多少还有几个人到村委会来办事、问这问那的。可一到晚上,连一个与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占红的心乱如麻,他又如何能够入睡?
占德牛这边,两口子在床上仔细地规划起行程来,因为两人都有各自丢不下的工作,为统一时间久争不下。反复折腾了个把小时,终于商议定了,这才躺下睡觉。
喻铁扇则满脑子想着儿子占红,她甚至模拟想像着儿子在村上住的房子的样子,睡的床的样子,以及怎么吃饭、怎样走路……而占德牛呢,则有另外一番打算,儿子在村上现在安全这一点是肯定的,有了这一条他就放心了。至于过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这些,他并不太关心,他始终认为儿子现在长大了,是该让他独自出去干事创业了。多年来的专业素养和他的直觉告诉他,儿子占红去的这个村,有点不简单!干了三十多年考古和文物工作的他,这一次要去考一考龙头村的“古”,这才是他主动提出要去看看的主要目的,说不定万一有新的重大发现,在他的学术生涯中,又会添上几笔。他在脑子里反复构想着龙头村的山山水水,以及哪些地方是他应该重点关注的地方,哪些地方可能会有重大“发现”。只是,占红这小子,明知自己喜欢这一行,却偏偏只给只言片语的信息,说不定毫无所获也是有可能的!因为,这样的事情,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又不是第一次出现。所以,理性又让占德牛心中燃起的火冷却了一些。他决定自己先去摸一摸情况再说,要是没有什么收获,也没有什么损失,全当旅游了一盘,顺便去看看儿子,这事儿也算划得来。心一宽,他渐渐地开始迷糊起来。
“叮咚!”,正当占德牛开始迷糊时,手机里又传出清脆的声音。喻铁扇赶紧推了推占德牛,那意思叫占德牛看看手机。
“好!要去,要去,赶快去!”占德牛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儿子发来了一张床的照片。
喻铁扇一听,一把又将手机抢了过去,瞄了一眼又扔给了占德牛。没等占德牛反应过来又抢了过去,飞快地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儿子早点睡,很晚了!”
很快,那边回复了一行字:“图片是手机自动发的,我已经睡着了!”
喻铁扇又发了一行字:“手机有这么聪明吗?”然后直直地盯着手机。
可占红那边,却再也没有了回音。
户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又闹腾了一夜,占红早早地起来了。脑子里没有头绪,也不知道到底该干些什么,成天守在村办公室里也不是个办法。今天天气不错,他决定独自出去到处走走。说干就干,简单地吃过了自己弄的早饭,弄了个简单的背包就出门了。也没有一个目标,出门就顺着大路往前走。
走着走着,远远就看见来了一大群人,对占红来说,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但村民中却有认识占红的,见到占红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占红也礼貌地以礼相答。相互走开十余步后,占红就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声。
人年轻,耳朵好使,占红听得真切。人们议论的焦点还是认为他太年轻,没有农村工作经验,干不了农村工作,是来镀金的,干不了多久就会回去当大官等等。
嘴是长在人家身上的,议论的都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情,占红也没有办法。对于大多数的议论,占红就当没有听见。但群众的某些议论,却戳中了他的心窝。比如说他没有农村工作经验的,就让他很是忐忑不安。想想自己,到村上也好几天了,又干了个什么呢?此时此刻不是还“狗咬乌龟,无法下口么?”
“哦,这个就是占书记是哈!这哈认得到了!”已经走出老远,正在惭愧思索中的占红,突然听到有人喊了这么一嗓子。
占红回头望了望,人群离得比较远,他也没有看出来到底是谁吼了这么一嗓子。
占红一个人孤独地在乡间小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乡间到处鸟语花香,清新独特的空气,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滋味。尽管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但此时他的心情,也比独自呆在村办公室里看书好了许多。天已是六月下旬,但山里的天气明显比外面好很多,加上是早晨,占红并没有感觉到热。
几天下来,上头派来的“占书记”并没有什么“动作”,这让一直紧张的龙占魁、老书记牛碧仁等人的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两个老书记悄悄在一起合计了好几回,看来,这个书记是真的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但龙占魁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儿。他是一个“老鬼”,和老书记牛碧仁一样,对所谓“世道”看得很深。只是老书记年纪大了,脑子也没有以前灵活了,再加之早已退居二线,不太爱操心罢了。对于村上的事情,也明显没有往年跳得高了,但他是龙占魁的“老师”,只要龙占魁有请,还是要“出山”的。
今天天气特别的好,老书记又聚在了龙占魁的小院里,喝着小茶,神聊着一些村上的小事和新闻里的事情。龙占魁今天心情很好,还邀约了江开河和朝天奔两人,一起到家里来“商量村里的事情”,这两人这会儿正在赶往他家的路上。
“老师,你说这个占书记来村上当第一书记。上头搞这么一出,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呀,搞得我这个书记有点难办啊!”龙占魁端起茶杯,不解地问他的老师。
“你不是到乡上去开会了么?乡上是咋说的呢?”老师反问了龙占魁一句。
“乡上说是专门来扶贫的,可我总感觉不太对。最近这几天下来,还很平静。上头派来的这个小生,好像不太像你遇到过的那位……”龙占魁刚说到这儿,老师就开始咳嗽起来。
“你不看新闻呐?中央决定要大干扶贫,要大干一场!占书记来我们这儿好,我们这儿的贫够他扶一阵子的了!哈,哈,哈!这是政治任务,扶不好,是交不了差的……”老书记牛碧仁笑得前仰后合,还用手拍了拍龙占魁的肩膀。
“这一个村两个书记,他还是第一书记,到底是他领导我,还是我领导他啊?还是两个书记都一样啊?他得不得抢我的……”龙占魁说到这里,又看了看“老师”。
“这个事儿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还说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以前啦,上头派来过工作组,也有工作组的组长、组员什么的,但从来没有什么村上的‘第一书记’、‘第二书记之说’。我看这事儿先看看再说。哦,对了,先前弄的贫困户名单,你上报了没有?我们那些人都报上去了吗?”老书记商量着问龙占魁。
“初报名单是报上去了,还要二报名单。资料也还没有报上去,资料太多太细,一时半会儿弄不完啊!”龙占魁叹了口气。
“赶紧报,赶紧报!我怕时间长了要生变故!”老书记牛碧仁一听就开始催龙占魁。
“我也想早点报啊,资料太多啊,弄不完!我想让占书记帮个忙弄,他会电脑,肯定搞得快!”龙占魁显得十分无奈。
“啥?你还要请占书记帮忙弄材料?你不是傻么?占书记是搞什么来的?人家是专门搞扶贫来的!”老书记牛碧仁一跺脚,立着眉毛说道:“他会电脑,搞材料快,这点我承认。但是让他来这么一搞,人还报得上去么?你也不想想!幸好你今天找我商量了!不然,这事儿就黄了!等会儿你们几个凑齐了,赶紧写!赶紧写!”老书记牛碧仁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看如果搞不赢,还是可以让占书记帮忙弄一下的!”正在这时,江开河、朝天奔两人到了。一阵寒暄之后,大家分序坐定。
上首坐定的老书记牛碧仁抬起头来,咳红了脸的他撩起眼皮一看,说话的是朝天奔。
“你是不是今天喝高了哦?让他帮忙弄,事儿也能办成?”老书记没有了好眼色。
“现在,占书记除了认识你我几个,他还认识谁?还不是我们说啥就是啥?啷个又办不成事呢?反正我是不想写了!你们哪个写得了电脑那么快,我这个会计让给他当!”熬了几天几夜的朝天奔实在整恼火了,这回在老书记面前,也没有客气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马上在眼前!”老书记牛碧仁气得直发抖。指着朝天奔等人厉声说道:“看嘛,这个事儿,迟早要被你们这邦猴孙搞黄!不要以为小毛孩儿没什么,我告诉你们:想当年,我犯错,就是栽在了一个小毛孩当组长的工作组手里!小毛孩,可厉害着啦!咳,咳,咳……”
老书记牛碧仁越说越激动,猛烈的咳嗽,让他满脸通红。江开河向朝天奔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叫他不要再说了。朝天奔呢,这时也杠上了,回敬道:“老书记,我知道你字儿写得好,我们包给你做,估计那些资料够你一个人写半年的了!”
“你,你,你!反了天了!占书记正在村上等着你啦!要不了两天,占书记就会把这事儿弄个底朝天!你要不信,咱们就走着瞧!”老书记牛碧仁红着脸,气得直发抖,用颤抖的手指着朝天奔,狠狠地训道。
刚才还在暗自庆幸的龙占魁一听老书记的这几句话,心里不停地打起鼓来。他在盘算着,自己会不会落得一个与跟前这个老书记一样的下场。然后,又在脑子里快速地计较着,到底该如何处理贫困户资料上报的那些事儿,半晌没有开腔。
“朝会计,你少说两句要不得啊!?哪里有让老书记做……”龙占魁刚说了半句话,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龙书记,红猫下山了!”龙占魁一按接听键,电话里很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龙占魁的老年机声音很大,在座的人都听得十分真切,就连耳朵有些失聪的老书记牛碧仁也听清楚了。这话别人听不明白,但这几个人都听得出是啥子意思。这一招也是老书记牛碧仁教给龙占魁的。
“看,看,看,来了不是!”老书记牛碧仁用更加颤抖的右手一指这四人,一边用拐杖使劲地拄着地,一边不停地跺脚。
“快,各自行动!”龙占魁赶紧吩咐道。
再说占红,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一个目的地,纯粹就是一时兴起四处瞎走。脚下的路也越来越小,越来越窄。路边的野花、野树和植物、野果等,长得奇形怪状,很多都是他叫不出名儿来的。占红越来越有兴趣,不停地用手机拍照,遇到特别奇怪的,还发了不少在朋友圈里。
“太美了,太美了!”顺着小道,占红爬上了一个小岗。他踩着脚下这独独的一块方地,瞭望着远方,这里的视线很开阔,能看出好远,眼前的风景让他心旷神怡。一阵微风吹来,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舒畅,他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开始不停地尖叫。胡乱拍了几张照片,发在了他们的家庭群里,还顺手写了一行字“这里乱拍都是美景”。
很快,占德牛传回了一幅放大的图片,在局部画了一个红圈,写了一句:“红儿,这个地方好像不太远。如果不远,你到那儿去看看,拍点照片!”
占红这才看明白,原来自己拍的照片中,远处半山上好像有一座庙宇的样子。自己都没注意,可眼尖的老爸居然发现了。
抬眼一看,他老爸标的那个地方,至少还在三五里地之外。
“好的,我去看看!”占红回过父亲,直向着庙宇走去。走了约半小时后,占红发现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了,前边虽然只是一条羊肠小道,但是路面杂草却很少。抬眼望望,他老爸叫他去看看的那个庙宇,起码还得走上1个小时。
太阳这时逐渐凶狠起来。由于缺少经验,占红今天外出时只是一时兴起,准备并不太充分,在他的包里,不要说根本没有酒精、创可贴等药品,就连必备的食物也没有带,甚至连饮用水这样的必备品,他也没有带。一个似乎不太重要的事情,却让他吃了一大亏。所以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一个俗语“人不吃亏上当不聪明”。
占红光着头一个人在独路上走着,他想早点赶到半山腰上的那个庙宇去看看,多拍几张照片,尽快完成他父亲交代的任务。头上的太阳直晒得他肉痛,汗水顺着脸和脖子直往下流。他一边走一边喘着粗气,慢慢地感到了口渴,可四处连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占红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山间的小路绕来绕去,顺着小路,占红钻进了一片树林里。没有了阳光的直晒,占红渐渐地感受到了一丝丝惬意。走着走着,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飘了过来,眼前的地儿也突然开阔起来,一道绝壁下面出现了一块大石头。占红走过去,坐在了大石头的上面想歇歇脚再走,他不停地用手当扇子给自己的脸降温。回头一看,啊!占红发现这儿的风景太美了!简直是无法形容的那种,占红看了好一阵,又拿出手机,四下拍了好些张照片。
突然间,他发现身边的一种花开得好不艳丽,仔细闻闻,还挺香的。这香味正是他刚刚闻到的那种。占红顾不得疲劳,蹲下身子仔细地端详着那花,不停地用手机进行拍摄。顺手摘了一朵拿在手里看了好一阵,占红闻了又闻,实在让他放不下手。
“哎呀!哎哟!”正当占红在那儿欣赏得起劲的时候,他的背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那狠劲似乎意欲扎穿他的脊梁。这个谁也受不了啊,占红本能地往背上狠狠地一拍。针穿脊梁的痛还没有过去,他就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痒,几下抓挠之后,背后立即起了一个大包。
占红正在纳闷时,他的耳边响起了蚊子飞的那种特有的声音。这时他才发现,好几只蚊子正在围绕着他,随时准备进攻。他感到简直不可思议,这儿的蚊子怎么会大白天出来叮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实在招架不住,占红还是决定走为上计。
占红是城里长大的,他哪里知道,乡里的大山上,有一种蚊子特别恶毒,是一种身上长有花纹的蚊子,个子虽然与一般的长脚蚊差不多,有的甚至还要略微小一点,但它的攻击性特别强,大白天也出来咬人,而且这种蚊子的毒性特别大,被它叮咬过的人,一般都会立即起几个大包,这是症状轻的。有的被叮得多症状重的,还有被叮后过敏甚至休克的。因此,老乡们都叫这种蚊子“吸血鬼”。当然,老乡们也有对付这种蚊子的办法,虽然天偏地远,但人的智慧是无穷的。生来咋到,占红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上当当然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在密林中,占红顺着路一直往前走着。突然,前面同时出现了三条路,而且条条路都一样,占红分不清到底该往哪一条路上走了。没有办法,占红估计了好一阵后,还是选择了向上的一条道。他要找的那个庙宇在半山腰上,直觉告诉他走这道可以到达那里。
又走了约二十来分钟,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占红心里直打鼓。树林深处,占红根本没有任何方向感。情急之下,占红想起了地理老师说过,辨别方向可以看太阳的影子。想到这,仔细一看地上的影子,再仔细回忆一下自己在山下时的影子,占红这才意识到做了傻瓜事了,自己走的这条道,正在沿着山路往回走!这样的走法不是离庙宇越来越近,而是背道而驰越来越远!起眼一看,没有别的道了,占红只得沿着来路往回走。这一来二去,这一个把小时就被耗在路上了。
上了这么一当,占红不得不长点记性了。这路到处都是坑,占红边走边认真思考起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又到了那个三岔路口,占红还没有想到办法。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占红拿出手机一看,他老爸那边发来一句:“儿,你到了没,拍点照给我看看。”
“没呐,在树林里迷路了,转了一个小时了!”占红回了一句。
“哈,哈,哈!我就说呢!这个小问题也难住我儿了么?”占德牛在那边发来信息。
“真难住了!”占红有些急了。这个老爸,这个时候还在皮呢。
“如果真的在树林里迷路了,那说明你没把身上带的工具用够用好!”占德牛回道。
“我什么都没带啊,老爸!快帮帮我吧!”不对呀,今天出门太急了,什么也没带啊,还有什么工具没用好?占红怎么也想不明白。
“什么你都可以不带,但那个工具你不可能不带!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占德牛还是不明说。
“我真的什么都没带啊,背上的包里只有本子和笔,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占红又回道。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占德牛反问道。
“手机啊,有啥子用啊?这玩意儿在这里当烧火棍子都当不了,老爸!”占红刚发了这条消息,他立即意识到不太对,赶紧撤回了消息。
“明白了!”占红重新回复了一条消息。由于山高手机信号很好,他打开百度地图,手机上清晰地显示着“来龙山”和“来龙庙”。这时他才明白,老爸让他拍照的,正是“来龙庙”。
看着地图,前方的来龙庙已经不远了,占红用比例尺算了算,也就几百米的距离了。可在这从没有来过的浓密山林里,占红的视线顺道也只能看到30米上下,左右的视线距离仅在三、五米以内。有了刚刚的失误,占红再也不想走回头路了。手机上的地图,只标明了来龙庙的大致位置,他走的这条山间小道,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标注。
刚刚走过的那条路在往回走,是不能再走了。排除了那一条道,也还剩下两条路,占红不知当作何选择。
为了不再上当,这时的占红也顾不上面子了。“老爸,前面有三条道,我走哪条,从来没来过,走不了了!”占红发了一条消息。
“好问不迷路,好做不受贫”,你问道不就完了么?”他的老爸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占红一看,气得够呛,回复道:“爸,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问谁去啊?”
“问我,也许能行,你拍张照片发来。”占德牛提示着占红。
“解决了问题,我请你喝酒!”情急之下的占红,赶紧拍了张三岔路的照片发过去。他还真不相信,老爸能在几百里之外,洞晓他的一切。
“你现在那个地方叫迷魂岔,又叫龙犹逗,建议你走中间那道试试!正确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接到这条消息,占红不由得更加佩服起他爸来。人家那么老远,就没犯自己犯过的错,至少没有叫他走最上边的那条道。作为外地人的占红当然不知道这里的故事,更不知道龙犹逗的来历。
“龙犹逗”,为何这个地名如此之奇怪?书中交代,民间的很多事情并非无中生有,而是有它具体来历的。传说唐朝年间,腾龙乡境内有一恶龙,为快速提升修炼道行,在要道专门拦路吃童男童女,慢慢发展到人和动物通吃。后来被峨眉山一云游高僧与民众联手打败。恶龙败至此地见前有道三条,不知走何道为上,在此犹豫逗留了片刻。后于来龙寺被观音菩萨点化,至龙成寺修行而终成正果。此地便被后世称作“龙犹逗”,意思是龙曾经犹豫、逗留过的地方。
再说迷路中的占红。
“要是错了,咋办?”占红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在他面前,还有两条道,除开已经试错的那条外,现在胡乱选择一条道,成功的概率应该是百分之五十,而他的老爸却说是百分之八十。
“只有七八百米的距离了。如真的错了,你回来我请你吃烤全羊!”占德牛又回了一句。
“好嘞!”有了这句话,占红立刻浑身如打了鸡血,向着他老爸指的那条路一路小跑往前赶。
不一会儿,绕过一个小山坡后,占红看到了他寻找了半天的来龙庙!
再说龙占魁、江开河、朝会计这些人。得到“红猫下山”的消息后便分散开去,四处打听“猫”的消息。
原本对龙头村了如指掌的龙占魁,今天似乎不太走运。坐镇指挥的他,打爆了电话。可他的“情报系统”今日却让他大失所望,竟然没有一个知道“猫”的下落!
江开河和朝会计,一个骑着火三轮,一个骑着二手的“狗驴子”(狗驴子,老百姓对一种摩托的称呼)。
在龙占魁的指挥下,朝天奔将村上村下跑了个遍,还是谁也没见着人,不知道“猫”到底身在何处。
江开河把火三轮开得震天响,一趟沟上一趟沟下,凡是能去的地方,他都又跑了个遍,依然没有获得任何蛛丝马迹。
“遭了,遭了!当年的工作组又回来了!”老书记牛碧仁一看这个情形,再也坐不住了!他不停地颤抖着,拄着拐杖在龙占魁跟前颤巍巍地说道。
“到底去了哪儿呢?这么大的一个活人,不能入了地了吧?!”龙占魁还是坚信,他的“情报系统”是灵通的。会不会是有人“谎报军情”来故意作弄我们?他又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老书记记,你在这歇着,我出去看看!”想到这,龙占魁直奔村办公室而去。
龙占魁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汗水一边喘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村办公室,远远地他就看见往日开着的门,今天关上了。那道门他再也熟悉不过了,那是他坐了几十年办公室的门。
龙占魁就像皮球裂了口——一下就泄气了,坐在村办公室门前一棵老槐树下只顾着喘气。
“猫呢?!”一阵马达的轰响过后,江开河跳下了火三轮。龙占魁一见江开河,急忙问了一句。
“这大热天,猫,猫啥子哦?不要说猫不下来雨,就是狗也狗不下来雨!”江开河赶紧向龙占魁使了个眼色。一边摘下头上挡阳的破草帽,大声地说道。
“今年雨水够多,猫不下来算了,就是太热了!”龙占魁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口,赶紧顺坡下驴。作为村支书,他不能在群众面前说“黑话”。
“没得着哦!”两人正说话间,朝会计也骑着“狗驴子”回来了。
三人一见面,相互晃了晃脑袋,都瘫坐在了那棵老槐树下。江开河还多了一个心眼儿,几条出村的路,他也都去问过了,没人看见占红出村了。大家都很窝火,龙头村也不是好大的地方,一个大活人走出去,说没了就没了!上不能上天,下不能入地,人到底去了哪儿了呢?找不到人,这三个人的心里都不踏实。
“难道这占书记比当初的工作组还要厉害?!难道来当扶贫第一书记是个骗人的‘幌子’?难道占书记真的是上头专门派来检查我们的?”龙占魁想起了老书记牛碧仁的话,脑子里浮现出了太多的疑问,豆大的冷汗从他的脑门上不停地往下淌。
比起此时的村支书龙占魁,江开河的心思要少得多。他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性子”,平时心里装不了多少东西,但在脱贫这件事情上,他也有短板。
朝会计这时也有些后怕,一个大活人明知在村里就是找不着!还是老书记牛碧仁提醒的是,从今天这个样子看起来,这个占书记非是常人!要是照自己说的把资料交给占书记做,那恐怕……他不敢往下想了。
“江主任吗?是江主任吗?”正在这三人各怀心思忐忑不安的时候,江开河的电话里突然传来了急切的呼叫。
龙占魁看见江开河接电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两手一拍两边的屁股——坏了!自己的棒棒机还放自家的桌上呢。
“啥!?一个姓占的晕倒在来龙寺?占书记晕倒在了来龙寺!”江开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找了半天比鸟儿还厉害的占书记,人家鸟儿飞过也会留下影子,这个连影子都不曾留下的占书记,怎么会晕倒在来龙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