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媚儿银牙紧咬,从牙缝间吐出一丝凉气,幽幽说道:“你是不知!可是姐姐这一生一世,只怕是再也忘不了这个地方!”
方倚云道:“姐姐,你有话直说,不必这样吞吞吐吐。”
柳媚儿脸上的笑容极为凄凉,朦胧的眼神仰望苍穹,柔声说道:“事到如今,我自然会直说。那座悬崖之上,便是当年你撺掇吴奇与我绝情绝义,又趁我心神恍惚之际,出手将我打伤,逼得我生无可恋,跳崖自尽之处。多亏我柳媚儿命不该绝,落入那条山涧之中。虽然身受重伤,却幸得义母搭救,这才留下一条残命。”说着用手指抚着脸颊上那条隐隐的疤痕道:“好妹妹,姐姐脸上这道伤疤,便是拜你当年所赐,难道你忘了不成?”
方倚云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姐姐此言,可不觉得亏心吗?当年公公婆婆被你手下所害,不要说是我和奇哥哥,知道此事之人无不认为此事是你指使。那时我和奇哥哥背井离乡,逃亡江湖,难道不是你和如风哥哥设计所害!?当此境况,若是换了你,你又会如何对待?只恐比我更加难以控制吧!再说当日之事,奇哥哥本身便恨你入骨,哪里还用得着我来撺掇!这些事且不说,当年奇哥哥听说你的冤屈之后,虽然自觉愧悔,但他心性高傲,却始终不肯找你认错,若非我方倚云相劝,他又岂肯前去峨嵋寻你?今日方倚云落在你的圈套之中,无话可说,你若是仍要寻仇,悉听尊便,我方倚云接着便是!只可惜我方倚云眼瞎目盲,还始终认为你天良未泯,居然一次次相信你的鬼话!”
柳媚儿听了,冷冷一笑:“好妹妹,如此说来,倒是姐姐冤枉了你了!?你这般花言巧语,骗得了别人,却须骗不了我!你既是这般大仁大义,为何当日在荆州之时,指使人将襄儿掳去,逼我自尽!?你处心积虑,屡次害我,只不过是想独占吴郎罢了!只可惜吴郎被你迷惑,始终把你看成一个心思单纯之人,诚为可悲!不过你大可放心,今天我将你引到此处,并不想害你,只是想让你在此陪陪我这可怜的义母而已。等到姐姐外间事情一了,心情高兴之时,说不定便会与吴郎一起来此接你出去。不过现在嘛,你还是安安稳稳地呆在这里为好!此处景色清幽,比之你那藏龙谷更加隐秘清静,而且还有我义母陪伴,应当不会太过寂寞。”
方倚云冷笑道:“多谢姐姐替我想得如此周全!不过你当真以为此处能够困得住我吗?就算能够将我困住,等奇哥哥回谷之后,必然前来寻我。他有腾蛇神龟相助,要找到此地,只怕并不像你说的那样艰难。”
柳媚儿笑道:“妹妹既是如此自信,那姐姐更加放心了!好吧!今日天色已晚,姐姐就不陪你了,你好好休息,姐姐先行告退!”
说完上前扶起齐云梦,穿花拂柳而去,只留下方倚云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京城。皇宫。御花园。演武场。
吴奇脚踏罡步,身形回环,向着鲍月清三人缓缓逼近。待逼到离三人不足一丈之时,突地发难。只见他双掌一错,身形急进,留下一溜残影,鲍月清空自号称快刀,却是刀尚未起,吴奇双掌已到面前。鲍月清大惊,急忙后退一步,两边的梅月红和仇月明两人已经反应过来,重剑长鞭一起向吴奇攻来。吴奇前冲的身形猛地一顿,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左手食指轻弹,梅月红鞭梢反转,竟然反向自己面门击来;右手提掌轻拍,正中仇月明重剑剑脊,仇月明重剑往前一荡,当当两声大响,正好挡住鲍月清直击而下的双刀。吴奇一招间连击三人,动作快如闪电,更不停留,就势右闪,肘尖直指仇月明太阳穴而来。仇月明刚刚一剑劈空,剑势难以回转,眼见吴奇肘尖带着隐隐的风声击到,急忙低头躲闪,却不料正好迎面碰上吴奇上击的右膝。只听一声闷响,仇月明额头中招,脑中一晕,翻身便倒。此时鲍月清稍退即进,双刀翻飞,直奔吴奇后脑而来。吴奇听到身后恶风响起,连忙脚尖点地,身子倏地往前一窜,鲍月清双刀落空。吴奇就势旋身回头,施展出‘御风术’的绝顶轻功,身子化作一溜残影,倏地闪到正往前冲的梅月红跟前。梅月红身形正急,收之不住,突觉眼前一暗,吴奇那一张英俊的面庞已经闪到面前,相距不过一尺。
梅月红大吃一惊,如此之近的距离长鞭已是难以发挥其威力,情急之下右手一挥,以鞭柄撞向吴奇左边太阳穴。吴奇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左手一抬一绕,已经叼住梅月红持鞭的右手手腕,跟着右手从其腋下穿出,勾住肘关节往怀里一带,只听咔嚓一声,梅月红手肘脱臼。梅月红一声惨叫尚未出口,吴奇右脚下落,已踏住他的右边脚掌,接着右手后撤,肘尖在她肩头轻轻一撞,梅月红往后便倒,脚踝复又脱臼。这一式‘踏雪折梅’乃是吴奇家传‘踏雪折梅手’之中的必杀之技,当年柳媚儿初次与方倚云反目,便是伤在方倚云这一式之下。此时吴奇的武功比之方倚云当年不啻有云泥之别,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梅月红武功虽高,当年尚且不是吴奇之敌,时至今日吴奇武功正值全盛之时,岂能抵挡得住?吴奇一招间将梅月红制住,便听脑后风声又起,知道鲍月清攻击又至,更不回头,突地右脚起处,向鲍月清小腹踢来。这一脚突如其来,吴奇双肩不动,毫无征兆可寻,加上鲍月清正在前冲,急切间难以闪避,只好猛地气沉丹田,一股真气护住小腹,硬生生受了吴奇这一脚。但此时的吴奇功力何等深厚,虽是漫不经心的轻轻一踢,鲍月清纵使全力防护也是受之不起,只听一声闷响,鲍月清双刀撒手,硕大的身子腾身而起,往后直飞出去,正撞在刚要挣扎起身的仇月明身上。师兄弟二人一起跌倒,如滚地葫芦一般缠在一起。
吴奇数招间将三人尽数击倒,说来甚慢,其实不过一瞬间的功夫而已。坐在凉亭上的朱棣虽然贵为九五至尊,但对于江湖之事并不陌生,深知以此三人的身手,放在江湖之中都可以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三人联手之下,却是抵不住吴奇空手一击,看着吴奇漫不经心地将三人瞬间击败,朱棣心里不禁一沉。
吴奇闯过第一道防线,抬眼向场地之中的曹天成看去。只见他对眼前发生之事似是视而不见,仍然是端坐在地,闭目养神。但吴奇眼光锐利,却是已经瞧见他露在袖口之外的双手指尖一个发红,一个发黑,眉心之间一丝若隐若现的红黑之气上下交替,盘旋不止。此时吴奇因方倚云之故,对这种阴阳之气运行的征兆已是极为熟悉,一见之下,便已明白,对方看似毫不在意,其实却是正在全力运功,不动则已,一动便必然是雷霆万钧的霹雳一击。
虽然吴奇面对鲍月清三人之时气定神闲,显得游刃有余,但那也只是做的表面功夫而已。吴奇闯荡江湖多年,深知御敌之道,搏狮须尽全力,搏兔亦须尽全力的道理。方才击败鲍月清等人,看似漫不经心,招式平常,其实却是已将自身所习的数种绝顶武学全数用了出来,这才能达到看似举重若轻的效果。此时一旦对上这位天下闻名的锦衣卫大头领,更是不敢大意。全身真气急速运转,身上的各处骨节一阵连绵不绝的响声过处,已是将功力提至极处。吴奇两眼紧盯着曹天成,脚下缓缓向前逼近,等走到离他一丈远近之时,吴奇刚要发动,却见曹天成紧闭的双眼猛地一睁,两只眼睛之中居然现出一黑一红两道隐隐约约的光芒。只见他双手徐徐抬起,掌心相对,如抱圆球,似徐还急地往中间一按,吴奇只觉一股无形的大力涌来,身子两边的空气一边突然变得滚烫,另一边则如坠寒冰,便似一个看不见的圆罩将自己箍在当中,身形顿时为之一滞。
吴奇料不到相隔多年之后,这曹天成虽然年纪老迈,行动中老态尽显,但其武功却是并未搁下,反而精进如斯。以自己内力之深厚,被他隔空这么一按,居然有些呼吸困难。虽然不至于就此败北,但心中对这位老者倒是有些由衷敬佩。不过吴奇深知此时不是惺惺相惜之时,自己若是不能尽快摆脱束缚,等对方下一式出手,自己当此束手束脚之时,必败无疑。当下更不迟疑,甫一感到凭空压力大增,立即便已做出反应。只听吴奇大喝一声,周身突地红光一闪,跟着便是一声裂帛般的大响,曹天成以其无上内力铸成的那个本是坚不可摧的无形罩子被他一冲而开。
端坐在地的曹天成猛地浑身一震,只觉得心中一阵烦恶,便如一个大力之人手持重锤全力击出之时猛然击到了空处一般,浑身难受之极,自知这一个照面下来,自己已是受了轻微的内伤。吴奇心中对这位锦衣卫大头领倒是没有什么恶感,冲开对方禁锢之后并不趁势进招,却拱手笑道:“曹大人,江湖之人比武较技,举手不让步,抬手不留情,得罪莫怪!”
曹天成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烦恶压了下去,缓缓起身道:“俗语云:‘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此言诚不虚也!老夫自知你嘴上虽是这般说话,其实方才已是手下留情,老夫虽然老迈,却不糊涂。少侠美意,老夫心领了!不过此次咱们交手,却非是寻常比武,乃是守护皇上安危,老夫不能不尽力出手,否则皇上怪罪,老夫担待不起。少侠请!”
其实吴奇又岂不知曹天成这一关绝对不会轻易闯过,只是心里感念当年他暗地指点武功之德,不愿意太过咄咄逼人而已。此时听曹天成说完,也是面含微笑,一拱手道:“曹大人,那吴奇就得罪了!”
话音刚落,身子已经闪到曹天成面前,沉腰坐马一拳击出,使得居然是学自少林的罗汉神拳。曹天成左掌一立来挡,却不料吴奇这一招却是虚招,曹天成左掌一起,肋下已是露出空档,吴奇右拳一收,右脚早起,扫向对方肋部。曹天成功力老到,不慌不忙往后微微一撤步,伸手便捞吴奇右脚。吴奇右脚一收,身子腾空而起,乌龙摆尾,左脚横扫曹天成太阳穴。曹天成不退反进,头一低往下一钻,肩头一晃,直奔吴奇大腿根部撞来。吴奇身在半空,难以躲避,急忙使出‘御风术’的轻功身法,腰部一拧,已是头前脚后,左掌在曹天成肩头轻轻一拍,身子便如一片落叶一般轻飘飘向后飞了出去。
曹天成得势不让,跟着脚尖点地,也是飘身而起,双掌交错,带起一冷一热两股掌风,向吴奇追击而来。这二人一老一少,所习其他武功虽然不尽相同,但其轻功身法却是同处一门,实有异曲同工之妙。二人这一展开身法,场上顿时显得好看之极。两人各自借助对方掌力,居然如两只传花蝴蝶一般长久地悬于空中,你来我往地打得十分热闹好看。
此时场下众人除了朱棣和吕安声色不动之外,都是神色紧张,佟子鱼更是替吴奇暗暗捏了一把汗,生恐他一个不小心,会瞬间落败。要知道高手较技,胜负只在一念之间,不到最后关头,那是任谁也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的。那边鲍月清三人经过一番相互疗伤之后,此时也已经各自在场边坐下观战,眼见吴奇居然和平时被自己视若天人一般曹天成打了个平分秋色,心中俱是暗暗叹息,自问凭自己三人的武功,那今生今世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报得当年怨仇了,思想间相互对视,各自摇头叹息不止。
而此时虽然场下众人个个提心吊胆,场中动手的一老一少却是渐渐胜负分明。那曹天成虽然强自支撑,但终究是年纪大了,气血已衰,精力便有些不继,二人打斗时间一长,曹天成渐觉有些手不应心,动作便有些迟缓起来。而吴奇正当血气方刚之际,加上天赋异禀,内力深厚,气脉悠长,虽然打斗多时,却是丝毫不觉疲惫,反而越打越是精神。此消彼长之下,曹天成渐觉难以抵挡。适逢吴奇隔开对手来掌,双掌一立,中宫直进,奔曹天成前胸打来,曹天成再也难以躲避,当即运起全身内力,吐气开声,也是双掌一立,硬接来势。只听啪地一声大响,两人四只手掌对在一处,落下地来。曹天成掌心内力疾吐,阴阳之气冲掌而出,将欲侵入吴奇经脉。吴奇一觉对方内力异动,已是有所反应,当下左掌一引,右掌进击,曹天成只觉自己左掌阳气遇到一股同样燥热的内力反击,右掌阴气却是如遇虚空,毫无着力之处,原来吴奇自当年在曹天成手下落败之后,也曾日思夜想破这‘阴阳双撞掌’之法,不想今天果然用到。吴奇左掌看似轻描淡写地这么一引,却是已将对手掌力化为己用,右掌一击,实是合两人之力的全力出手。曹天成但觉一股沛莫可御的大力一涌而来,自己掌心攻出的掌力竟被对方反击回来,那股莫大的阳和之气突地沿着手臂经脉反冲而回,直入丹田。曹天成只觉小腹一涨一痛,身子倒飞而回,嘴角已是血丝宛然。再也支持不住,颓然坐到。
吴奇一招得手,拱手说声:“承让!”身形毫不停留,翩然而起,双掌交错,复又向着凉亭下微笑而立的吕安击来。
只见吕安凝立不动,双眼中一丝寒光闪过,叫声:“好娃儿!”右手蝇拂一抖,千万根细细的白丝挺得笔直,便如无数根钢针散得芭斗般大小,向着吴奇掌心便刺,跟着左手一起,带起一股雾蒙蒙的白色寒气,奔吴奇小腹便打。这吕安浸润于《九癸宝录》多年,内力早已登峰造极,虽然比不上曹天成阴阳之气的驳杂多变,但其浑厚诡异之处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其名声怎会居于曹天成之上,号称当朝第一高手?高手过招,接手便知深浅,吴奇这一迎面对上吕安那无处不在的杀气,已经知道这位看似和蔼可亲的老太监实是一位深不可测的绝顶高手。眼看着自己双掌便要撞上对方拂丝,吴奇不敢怠慢,仗着妙绝天下的轻功身法,右脚在左脚脚底一勾,前冲的身子居然戛然而止,翻身落地。
吕安薄薄的嘴唇咂咂有声,连声赞叹,手下却是毫不容情,蝇拂舞成一片白雾,身子居然突地隐没其中,不见踪影。一丝丝犀利的罡气从白雾中电射而出,射向吴奇周身大穴,攻击密如箭雨,无休无止。加上一只白里透青的手掌时不时从白雾之中击出,攻击方位刁钻而又诡异,令人防不胜防。这一招攻守兼备,吴奇便如面对着一只浑身是刺的绝大刺猬一般,无从下手,只好沉喝一声,周身泛起一层薄薄的红光,对方射来的罡气击在红光之上,泛起丝丝涟漪,却是攻不进去。但吴奇虽然暂时抵住对方招式,却是没有丝毫破敌之计,二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突听白雾中吕安一声尖笑,那团巨大的白雾居然缓缓向前移动起来,吴奇无奈,只好缓缓后退。
一直退了十余步之后,只听凉亭上的朱棣笑道:“吴少侠,你若是总这般后退,一旦退过演武场中线,便算是你输了!”
吴奇终究是年轻人心性,一听此言,好胜之心顿起,灵机一动,已是想到了破敌之策。当下脚下仍是缓缓移动,但移动的路线却是从纵向变成了横向。吕安以不变应万变,仍是原式不变,跟着吴奇左右移动,那一团白雾始终横亘在他和凉亭之间,无法逾越。吴奇双眼紧盯着那团白雾,双掌上提,掌心已是变得火红一片,专心等候战机。正在此时,突见白雾中央一动,那只青白色的手掌突现,又向吴奇小腹击来。吴奇见机不可失,身子微微一侧让过来掌,右手一勾,已经捞住对方手腕,往怀中一带,左掌贴着对方手臂便击了出去。只听啪地一声响,跟着便是一声刺耳的裂帛之声响起,那团白雾登时散去,吕安手捂胸口,踉跄后退,嘴角挂下一缕血丝,一张本来如婴儿般光洁红润的脸庞顿时变得煞白一片,缓缓坐倒在地。而吴奇这行险一击虽然得手,但左臂衣袖已然被对方那犀利的罡气撕成碎片,露出一条白皙健壮的手臂,肌肤之上出现一片密如蛛网的血丝。原来吴奇随着二人交手时间的推移,已经渐渐看出对方这看似无懈可击的招式之中的破绽所在。心想虽然对方防守得极为严密,但天下任何一种武功均有破绽,而且往往在看似最强之处,其防守也最为薄弱。吴奇在身形移动中暗暗留心,突然想到既然对方左手能从那团白雾之中出击,那这出击之处必然便有空隙。此时吴奇虽然未有绝对的把握,但眼见别无破敌之法,只好行险一试,却是自己也没想到竟会如此容易得手,居然一击奏功。
吴奇见最后一条防线攻破,并不迟疑,身子翩然而起,轻飘飘落在凉亭之上,在朱棣面前跪倒,叩头道:“皇上,草民不负使命,叩见皇上。”
朱棣低头望着吴奇,一张深沉的脸上沉静如水,但眼底却有一抹冰冷的寒光闪过,轻声说道:“吴少侠武功盖世,实是天下少有的少年英才。快快平身吧!”
吴奇再度叩头,起身低头而立。
此时吕安、曹天成、以及鲍月清三人加上佟子鱼俱都走上前来拜倒,吕安奏道:“皇上,老奴等人武功低微,实是有负皇恩,请皇上降罪!”
朱棣笑道:“你们都起来吧!此举不过游戏而已,朕不当真,你们也不要当真。既是游戏,便无所谓对错,更不要说甚么降罪了!”说着转头望着吴奇道:“吴少侠,既然你已经胜出,朕也决不食言,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对朕说出,朕一定为你办到。”
吴奇心念电转,正要出言,却见一旁的佟子鱼正暗暗向自己使着眼色,心中猛地醒悟,当下跪倒在地,恭声说道:“皇上,吴奇虽是一介小民,僻处山野之间,但承皇上洪福,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太平盛世景象。草民并无他想,只愿皇上龙体安康,福寿万年,使我大明江山永传后世,便是百姓之福,吴奇之福了。皇上对吴奇最大的奖赏,莫过于此,而且草民能得此机缘见到皇上龙颜,此生更是别无他求。再说若说奖赏,那么以草民之见,更应该奖给像曹大人、吕公公这些为皇上出生入死、忠心耿耿之人,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吴奇。请皇上三思!”
朱棣听了,原本冰冷的眼底微微露出一丝暖意,抬手示意吴奇站起,沉声说道:“吴少侠,你年纪虽轻,但处事老练,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但不知你可有意入朝为官,真正为朕出力吗?”
吴奇一听,顿感为难,踟躇道:“皇上,草民在江湖上闲散惯了,实在不能适应官场之事。若是入朝为官,只恐难以见容于朝臣,反为不美。况且当年先父在世之事,曾严词嘱咐草民,只可多读圣贤之书,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若是朝廷有事,能出力时,不可推辞;不能出力时,也要尽力而为之,但却有一点,无论如何,只是不能做官。先父此言犹在耳边,吴奇不敢违拗。”
朱棣听了,眼底寒意又生,瞟瞟吴奇道:“虽说忠孝不能两全,当尽忠时,父母亲情亦可放到一边,但人各有志,朕岂可夺你一片孝心?不过朕想问你一件事情,你既然饱读诗书,可知上古之时黄帝与蚩尤之事吗?”
吴奇低头答道:“草民略有所知。”
朱棣微微点头,道:“当年黄帝与蚩尤之战,蚩尤势大,黄帝连战连北,但最后一战功成,斩蚩尤于涿鹿,从而统一天下,是为我华夏之祖,你可知为何?”
吴奇心中微微一震,低头说道:“以草民愚见,黄帝顺天应人,天命所归,蚩尤势力再大,又岂能抗得过天意?若是他能安分守己,早早归顺黄帝,也必能做一个善始善终的一方诸侯。只怨他不识天命,逆天而行,这才落得身首异处,遗臭万年。草民以为,后世之人,均应以此为戒,孰几才能天下太平,方是百姓之福。”
朱棣脸色稍霁,点点头道:“不错,吴少侠之言,深有见地。好了,今日朕玩得甚是高兴,你等就先行退下吧!明日朕自有赏赐。”说着站起身来,转身而去。
吴奇和佟子鱼暗暗擦擦脸上的汗水,也在小太监引领之下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