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庆说道:“嗯!不错!看你的样子,不管是长相还是脾气,倒是都和老子有些相像。老子很喜欢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
童虎上前一步,直视着解庆说道:“解老大,童虎听说这些日子有一些原属我漕帮之人投靠了你们青红帮,而且这些人如今就在此处。不知道解爷能否将这些人放出来,交给在下带回去处置?俗话说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想必解爷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解庆一听,倒是显得有些纳闷,伸手挠了挠头皮,说道:“我说童老弟,老子虽然是个粗人,但脑子可不糊涂。这样吧,现在我来问你一个问题,看你能不能答得上来。”
童虎嘴里哼了一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解庆笑道:“你这话可就错了。这有话嘛,当然想说便说,不过这屁可不是想放就能够放得出来的。不过你若是想听老子放屁,倒是可以等几日老子攒足了再去找你。”场中的一众青红帮门徒哄然大笑,七嘴八舌地叫道:“是呀是呀!你要是对我们家三当家的香屁感兴趣,不妨多等几日,咱们三当家一向仗义疏财,做人从不小气,一定会让你一次吃个够的!”
童虎听得怒火中烧,攥着虎符错的右手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忍不住动手。
这时站在一边郭天霸忍着笑碰碰解庆,说道:“三哥,有什么话你就赶紧痛痛快快地说吧!你看把人家给气成什么样子了!”
解庆故作纳闷,把铁棍倚在自己肩上,摊开双手说道:“老四你看,这世上还有天理吗?这位童老弟对你三哥的屁情有独钟,我这才好心好意想给他攒几天,他还生气了!真是莫名其妙!”原来这解庆跟佟子鱼在一起待得久了,这插科打诨的嘴皮子功夫倒是日渐长进,那童虎乃是爽直汉子,哪里还得上嘴?一干青红帮门徒更是笑得打跌。
童虎再也忍耐不住,把手中虎符错一扬,大喝一声:“姓解的!童爷爷今日前来,可不是听你耍嘴皮子的!你若是不肯交人,那咱们就在手底下见个真章!”
解庆收起笑容,摆摆手道:“慢来慢来!你家解爷生平最不喜欢打架,咱们还是先讲理!我且问你:你是什么人的手下?”
童虎道:“废话!大爷当然是我家帮主大哥柳如风的手下!”
解庆又问:“那你所说的那些投靠青红帮之人又是谁的手下?”
童虎道:“他们分属我漕帮风、虎、云、龙四大香堂,自然是我的手下!”
解庆道:“那老子就有些想不通了。如今那柳如风乃是我青红帮红旗老五,执掌刑堂,自然便是我们青红帮之人,你既然自称是柳如风的手下,那不用说也就是我青红帮之人了!既然你也是青红帮之人,那你的那些手下更不用说,自然也是本帮之人,他们来到本帮扬州分舵听候调遣,那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又何来违反帮规之说?最多也只是小媳妇回娘家罢了!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又何必说这些两家话?”
童虎听了,一时语塞,一张黑脸憋得发紫,半晌说不出话来,不由得恼羞成怒,大喝道:“姓解的!童爷本来敬你是个爽直汉子,这才与你讲理。想不到你也是一个只会逞口舌之利的小人!你若还是条汉子,不妨与童爷在手底下见个真章。若是老子败了,老子二话不说,回头便走,若是你姓解的败了,那就请你放人,如何?”
解庆仰天大笑,豪气干云:“好好好!老子早就听说这扬州漕帮有一位天生神力的虎王,今天就算你不来找我,老子也会想办法找你。老子也知道你在扬州道上纵横无敌,今日若是不与你动手,岂不让你看轻我青红帮无有力大之人!既然已经划下道来,那咱们就切磋切磋!”
说着把手一挥,众人纷纷后退,给二人让出了一片巨大的场地。
童虎把虎符错一举,大声喝道:“姓解的,童爷看你是条汉子,就先告诉你:老子这虎符错虎口之中的三十六颗虎牙,乃是以机关控制的暗器。待会动手之时,若是不小心伤了你,可不要怪童爷没有事先告诉你!”
解庆笑道:“无妨,老子在千军万马的枪林箭雨之中也不曾伤得分毫,又怎会在乎你这几颗猫牙?你有手段,尽管使来便是!不过看你做事光明磊落,倒是极对老子的脾气。待会老子下棍之时自会轻些,不要你小命便是!”
童虎叫声:“狂妄!”猛地旋身抡臂,沉重的虎符错带着风声‘呜’地一声直奔解庆太阳穴砸来。解庆叫声好,不躲不闪,铁棍一立,只听‘嘡’地一声大响,围观众人掩耳不迭。童虎只觉虎口微热,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个旋,连退两步;对面的解庆也觉得双臂发麻,双腿一沉,脚下青砖啪地碎裂,身子晃了两晃,仍然立定。两位大力神王这硬碰硬的一击下来,却仍是解庆略占上风。
童虎被解庆一震而退,这才知道面前这位青红帮三哥确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当真是不愧于大力神王的称号。但此人生性倔强,却是不肯服输,刚刚定下神来,接着蹂身又上。只听解庆霹雳般的大喝一声:“兀那小子!你也接你解大爷一棍试试!”跟着铁棍轮圆,用了七成力道,向着童虎照头便打。
那童虎不甘示弱,右手举起,左手托住虎腹,整个虎符错稍稍倾斜泄力,来接解庆棍头。只听场中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解庆手中大棍往上一弹,左脚后退一步,把棍收住。那童虎只觉一股绝大的力道沿着双臂传来,双臂一震,两腿一软,扑通坐到地上,一颗心嗵嗵乱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钻了出来。
解庆并不追击,提棍后退两步,笑道:“好小子!你能接住解某七成力一击,也算不错了!来来来!你且起来,咱们再来比过!”
童虎自出道以来,纵横长江两岸,从未在力气上输给过别人,这次一旦落败,心里虽然不甘,但对于解庆的无敌神力和豪爽性格已是有了一丝真心佩服。当下稍稍定定神,翻身跃起,大叫道:“好好好!真他妈痛快!咱们再来打过!”虎符错舞成一团黄光,居然将一柄沉重的奇形兵器当作判官笔来使,砸打点戳,竖劈横扫,顷刻间连攻十余错。
那解庆更不示弱,大棍一起,百余斤的铁棍在他手中直如稻草一般,上下翻飞,与童虎打作一团。这两人也确是神力过人,各自手中的兵器在常人拿来尚嫌吃力,但这二人一番疾风骤雨般的相互拒守之间,居然能收发自如,数十招听不到一丝兵刃撞击之声传出。场边之人都是练武之人,如何不知?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采声雷动。
童虎本以为那解庆虽然力大,却必然缺少小巧柔绵的功夫,不料这一番交手下来,方知对手不惟力大,其棍法更是精妙绝伦。自己的虎符错招法诡异,一般的武林中人就连见都没有见过,更遑论动手了。但童虎发现自己这些诡异的招法在解庆水泼不进的棍势面前,却是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不管自己怎样出尽怪招,却总是攻不进去。看对方棍势圆转自如,似是仍然留有余力,而自己却是渐渐有些气力不继了。眼见自己难以取胜,童虎暗暗咬牙,已经准备使用绝招了。那解庆看似粗鲁,但打起架来却是极为精明,而且自跟随吴奇以来,身经百战,对敌经验极为丰富老道,激斗中一见童虎双眼乱转,便知道对方要下杀招,早已心有戒备。适逢童虎虎符错虎口在前,奔解庆胸口点来,解庆身形一侧,让过来势,棍头一抖,反而点向对手心口。那童虎照样是侧身闪过,突然间手指一按,只见那个狰狞的虎头大嘴一张,三道黄光成品字形向解庆飞来。这虎符错的虎牙暗器乃是以机关所发,速度极快,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是极近,黄光一闪即至。好个解庆,当此危急之时毫不慌乱,上身一仰,双脚如钉子一般钉在地上,身体已经与地面平行,三道黄光擦着解庆胸腹一闪而过。
童虎见机不可失,虎符错下落,便往解庆身上砸来,却见对方微微一笑,只觉喉头一凉,一个硕大的棍头已经顶在自己咽喉。
童虎面色一变,长叹一声,撒手将手中兵器扔下,踉跄后退,对着站起身来的解庆一躬到地,说道:“解三哥武功高强,我童虎甘拜下风!今日解三哥棍下留情,童虎心中明白,他日相见,必有所报!告辞!”说完转身欲走。
此时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童兄弟慢走!佟某还有话说!”
童虎转过身来,却见一直未曾露面的佟子鱼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走了出来,笑嘻嘻地向自己打着招呼。
童虎对此人却是没什么好印象,闻言冷冷说道:“童大爷既然落败,那就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佟子鱼笑道:“童兄弟何必如此当真?这只是兄弟之间的一些游戏而已。佟某叫住兄弟你,并无他意,只是你的这柄虎符错可是珍稀之物,岂可就此弃之不理?”说完左手大袖一抖,如长蛇般将地上沉重的虎符错一卷而起,缓缓送到童虎面前。
佟子鱼这手神妙功夫一显,童虎顿时心中一震,万万料不到眼前这个看似猥琐的矮胖男子居然有这般武功,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暗想帮主柳如风所言眼前三人联手,天下莫当之言果然非虚。当下伸手将兵器接过,复又向郭天霸、佟子鱼、解庆三人拱手施礼,道声:“领教!”转身离去。
经过这一番龙争虎斗之后,佟子鱼等人这才算是真正将漕帮自柳如风以下的门徒镇住。风、虎、云、龙四大香主也对此时的青红帮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此事传开,一干漕帮门徒顿生日薄西山之感,对于本帮的前途一片茫然。而以前对于帮主柳如风无所不能的那种迷信心理,也就不由自主地渐趋淡薄了。
漕帮,似乎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