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扬鞭纵马,踏着遍地枯黄,晓行夜宿,直奔京城而来。
路上非只一日。
初冬之时,朔风初起,柳媚儿带着江威,终于来到京城。二人进城之后,寻个客栈住下,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柳媚儿稍事打点,带了江威直奔吕安府上,投帖拜见。
二人在府门外等了许久,才见一个年轻的黄门太监手持蝇拂,缓步走了出来。此人来到门前,瞟了二人一眼,出声问道:“可是你们两个要求见督公大人吗?”说完抬头望天,神态极为傲慢。二人急忙躬身行礼,柳媚儿说道:“下官扬州吕总管属下护卫营统领柳媚儿,偕同副统领江威,奉督公之命,星夜进京觐见。还请公公代为通传。”说完紧走几步,到小太监身边站下,暗中将两锭金元宝偷偷放在小太监手里。小太监见四下无人,极快地将金锭塞在怀中,登时眉花眼笑,对柳媚儿笑道:“原来是柳大人和江大人到了,失敬失敬!洒家便是督公府总管花春,督公自昨日进宫伺候圣上,至今未回。不过不要紧,二位先随我到府中等候,等督公回来,洒家自会替二位禀报。二位大人请进!”三人进府之后,七弯八绕,花春将二人带到偏厅客房坐下。不一会下人端上茶来,花春起身笑道:“二位大人先在此休息片刻,洒家还要到前边应卯,暂且失陪。待会儿督公回来,洒家自来奉请。”柳、江二人连忙起身拱手:“花总管公务繁忙,不必客气,请花总管自便。”花春转身走了出去。
二人在客房喝茶等候,直到正午时分,二人正等得心焦,突听门口脚步声响,就见花春笑嘻嘻走了进来,二人连忙起身相迎。花春笑道:“二位大人等急了吧?”柳媚儿忙道:“督公终日忙于国家大事,下官便是等上几天也无妨。”花春道:“怪不得柳大人年纪轻轻便身居统领之位,还能得到督公垂青,原来这般知情识趣,言语贴心。二位也真是运气,今天督公回来,似乎甚为欢喜,正在花厅专侯二位。二位请随我来。”
一路上花春絮絮叨叨,不停嘱咐二人见了吕安如何应对之事,二人连连称谢,柳媚儿趁便又塞了一锭黄金在他手里,这花春更是欢喜。不一会来到花厅门口,花春让二人在门外等候,自己进房通报。不一会转身出门,将二人让了进去。
二人进得房门,就见迎门一张巨大的几案,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几案后一张雕花木床,床上一人半躺半坐,倚着靠枕正闭目养神。身边几个青衣太监正替他捶腿揉肩,小心翼翼地伺候。此人一头雪白的头发,长长的白眉垂至颊上,脸上却是红光满面,肌肤润泽,一点皱纹不见,便如童子一般。花春急步走到床前,轻声说道:“督公,扬州柳大人和江大人到了。”就见吕安嘴里‘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柳、江二人连忙上前跪倒磕头:“小人扬州柳媚儿、江威叩见督公。愿督公福如东海,永享清福。”吕安挥手让小太监退到一边,缓缓坐起,然后抬手让二人起身,眯了一双细长的眼睛对着柳媚儿上下打量。半晌方轻咳一声,说道:“好俊俏的女娃子,看你身体娇弱,可真的像吕望说的那般厉害吗?”柳媚儿低头说道:“小女子只是尽心尽力为朝廷,为督公办事而已。督公面前,岂敢自矜其能。”吕安微微一笑,说道:“好好好!女娃子年纪轻轻,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倒是难得。”回头对花春道:“小春子,本座今天颇有兴致,你且与柳统领玩几手让本座瞧瞧,看你这猴崽子的功夫有没有进步。”那花春答应一声,笑嘻嘻走到柳媚儿跟前站住。柳媚儿连忙对刘瑾拱手道:“督公面前,小女子不敢放肆。还请督公见谅。”吕安笑道:“无妨,本座今儿个高兴,柳大人随便教这猴崽子玩几手有何不可?若再推辞,本座可就不太高兴了。”那花春也笑嘻嘻说道:“柳大人,咱们只不过随便玩玩,让督公高兴高兴,不必当真。”柳媚儿也知道吕安欲试自己武功,也就不再推辞,将外边长衣脱下,交给江威,走到花春面前拱手道:“请花总管手下留情。”花春笑道:“柳大人不必客气,请!”说着左掌一立,轻飘飘向柳媚儿面门击来。这一掌看似无力,对面的柳媚儿却已感到阴风扑面。急忙侧身闪过。花春一掌走空,并不迟疑,右掌快如闪电,斜削柳媚儿咽喉。柳媚儿立掌一拨,闪至右侧。花春回身一掌,仍是奔柳媚儿咽喉而来。柳媚儿仰头躲过,花春手掌一收,曲肘下击,撞向柳媚儿心口。柳媚儿缩胸收腹,左手在花春腕上一搭一带,右掌直击,拍向花春胸口。两人就在这丈许方圆的房间中,或攻或守,斗在一处。这花春武功极为怪异,左掌缓慢,劲力柔绵,右掌却其快如电,掌缘如刀,攻守间哧哧有声。十几个回合之后,突听吕安在一边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罢手吧。像这般打法,恐怕一年也分不出胜负。”二人听了,急忙收势而立,相视一笑。
吕安笑道:“小春子可称得上我府中一等一的好手,柳大人未尽全力,居然能与他打个平手,可说非常难得。而且本座知道拳脚功夫本非柳大人所长。小春子,咱们府中现在可有什么空缺吗?柳大人远道而来,咱们可不能慢待。”花春笑道:“咱们府中别无空缺,只有团练营中尚缺一位统带,一位教头。”吕安低头微微沉吟,抬头说道:“好吧,二位初来乍到,就先委屈一下,替本座管教管教那帮猴崽子吧。小春子,你带他们先在府中住下,熟悉几天,然后领他们到营中上任。下去吧。”柳、江二人连忙拜谢,跟了花春告辞出房。
三天之后,柳媚儿与江威走马上任。
这天晚上,吕安大宴宾客,请了锦衣卫大头领曹天成及其数位手下到府上饮酒,自己府中一众高手作陪。原来这吕安与曹天成虽然表面融洽,暗地里却是面和心不和,各自手下也是互不服气,经常背后较量。只是一直以来,吕安苦于手下并无出众高手,都是曹天成手下占了上风。这次柳媚儿一来,以吕安的眼力,自然看出其武功之高,已臻上乘。故此欲借请客之际,假手柳媚儿,压一压曹天成所属的气焰。柳媚儿本不知情,只因其久在官场,手段圆滑,几日间早将花春收买得服服帖帖。宴会之前,花春便将吕安之意偷偷相告,柳媚儿心中有数,略作准备,带了江威前来赴宴。
二人到了大厅,就见大堂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那花春正在指挥府中奴仆往来穿梭,搬酒布菜,忙得满头大汗。一见二人前来,显得格外殷勤,上前将二人让进大厅,在众多太监头领及团练营大小头目中间来回游走,将二人对众人郑重介绍。众人一听这二人乃是新到的统带与教头,又见这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花总管对二人这般尊重,自然不敢怠慢,一个个满面堆笑,客套讨好。
二人正在周旋,突见一小太监走到花春面前,说是锦衣卫大头领曹天成驾到。那花春不敢怠慢,一边令人进去禀报吕安,一边对众人道声失陪,急匆匆出门迎接。
不一会就见花春满面赔笑,陪了一位中年布衣男子走了进来。身后高高低低跟了十几位下属,柳媚儿抬眼看去,早望见老熟人梅月红夹杂其中。二人四目相对,旋即各自望向别处故作未见。众人相揖相让,各寻座位坐下。没多久吕安一身便装,在两个小太监搀扶下走了出来,众人复又站起,一阵忙乱。吕安摆摆手让众人坐下,与曹天成客气几句,分头坐下,吩咐下人摆酒,宴会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之后,吕安咳嗽一声,众人静了下来。吕安点手把柳媚儿与江威叫到面前,对众人道:“各位,这个俊俏的女娃子便是近日轰动江湖的‘毒观音’柳媚儿,原是本座属下吕望护卫营统领。这一位乃是其副手江威。因近日缉匪有功,本座特地将其二人调任京城,现任团练营统带、教头。据说柳统带自出道以来,纵横江湖,至今未逢对手。只是京城中藏龙卧虎,曹大人属下更是高手如云,还请诸位以后看在本座面上,多多照顾。小春子,快替柳统带向曹大人手下各位高人引见,不要以后相见时互不相识,到时失了礼数,惹人笑话。”柳媚儿乖巧,急忙与江威向曹天成跪倒见礼,然后跟在花春身后沿桌走来,与曹天成诸手下一一见礼。
看看走到梅月红近前,就见梅月红站起身娇滴滴的说道:“我与这位柳大人乃是旧相识,不劳花总管介绍。”然后似笑非笑地对柳媚儿说道:“许久不见,妹妹可是越来越美了。妹妹武功既高,手段又辣,再加上这般容貌,也难怪仕途如此顺利。像妹妹这般美人儿,那个男人见了会不动心呢?”柳媚儿冷冷一笑:“梅大姐过奖了,妹妹能到京城任职,乃是积功所致,这小小统带之位,来得着实不易。倒是大姐手段高明,旦为朝云,暮作行雨,转黑为白,翻手之间。佩服佩服!”一席话说得梅月红脸上阵红阵白,尴尬之极,讪讪坐下,回头向身边两位师兄使了一个眼色。那鲍仇二人会意,同时站起,鲍月清举杯说道:“在下鲍月清、仇月明,乃是梅师妹师兄,久闻柳统带大名,心里敬佩之极,今天初次相见,且借花献佛,敬柳统带一杯。”说着暗运内力,将酒杯直往柳媚儿嘴边送来。柳媚儿脸上笑容不减,伸出左手,屈起纤纤玉指闪电般轻轻一弹,正中鲍月清肘尖曲池穴。鲍月清手一麻,酒杯撒手。柳媚儿右手一伸,将酒杯稳稳接住,杯中酒涓滴不洒,仰头一口喝下。口中笑道:“小妹无德无能,不敢劳动鲍大哥大驾。”鲍月清脸上一红,讪然无语。那边仇月明自恃力大,也是一杯酒送来。一旁江威大怒,一伸手将仇月明手腕接住,口中说道:“柳统带身为女子,不胜酒力,这杯酒由小弟代劳如何?”仇月明道:“尊卑有别,下一杯再敬江兄。”运劲回夺。二人一时僵持不下。柳媚儿笑道:“督公府美酒多多,一杯酒而已,二位不必相争。”玉手一翻,指间蓝光一闪,仇月明手中酒杯杯底齐齐落下,断口光滑,杯中酒刷地洒下。柳媚儿双手一引一旋,酒液化作一个圆球,在柳媚儿两手之间滴溜溜转动。跟着小指一划,将其一分为二,手一松,酒液分别落入桌上两个空杯之中。伸手将两杯酒端起,送到江威与仇月明面前,娇笑道:“小妹也来借花献佛,各敬两位一杯如何?”柳媚儿这手功夫一显,大厅中先是鸦雀无声,接着掌声雷动,吕安众手下纷纷喝彩。江威躬身接过酒杯,谢了一声,仰头喝下。那仇月明无奈,也只好喝完酒灰溜溜坐下。吕安心中得意,笑对曹天成说道:“这些小孩子无知,在曹大人面前班门弄斧,曹大人不要介意。”曹天成笑道:“无妨,督公能寻到如此高手,曹某也为督公高兴。”
柳媚儿在席间转了一圈,与江威回到座位上坐下。
这时那仇月明自觉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心中不忿,却自知不是柳媚儿对手,不敢挑衅。起身走到江威面前道:“方才与江兄稍稍较力,未曾尽兴,今天趁着大家高兴,可否请江兄赐教一二?”江威偷眼瞧向吕安,就见吕安微微点头,便站起身来,拱手道:“正要讨教!”二人走到厅中间站下。
仇月明从身边拔出巨剑,对江威道:“江兄请亮兵刃。”江威道:“小弟不擅兵器,只有这一对铁拳。仇兄进招便是。”仇月明大怒,不再说话,上前一步,举剑便劈。江威上步侧身,奋起铁拳,当胸便打。仇月明巨剑撤回,在胸前一横,就听当的一声,这一拳正打在剑脊上,仇月明噔噔连退两步,虎口发麻。江威得势不让,纵身而上,又是一拳直击面门。仇月明深吸一口长气,巨剑自下而上,来削江威手腕。江威右臂一曲一伸,仇月明巨剑撩空,江威右拳从其剑底穿过,击向对手胸口。仇月明缩胸避让,却是为时已晚。就见仇月明长剑撒手,巨大的身子腾空而起,直跌出三丈开外,倒地不起。江威出其不意,数招间击败对手,收势而立,向吕安与曹天成拱手施礼:“属下献丑。”回身坐下。那仇月明一众同僚急忙将其扶起,送回府衙疗伤去了。
那鲍月清心中愤怒,抽出双刀跃到场中,对吕安施礼道:“在下鲍月清,久闻柳统带一手随风剑冠绝宇内,一直心向往之,久已想向其讨教。今日适逢其会,请曹大人、刘督公恩准。”曹天成刚要阻拦,吕安抢先说道:“也好,趁今儿个大伙高兴,你们就耍几手让本座与曹大人瞧瞧罢。只是不要闹出事来才好。”柳媚儿也想借机立威,轻轻跃到鲍月清面前,俏生生一抱拳:“请鲍兄赐教!”
鲍月清更不答话,左手刀微晃,右手刀走偏锋,点向柳媚儿左肋。柳媚儿知道吕安心意,故意显露武功,并不拔剑,纤腰一拧轻轻闪过,右手食中二指并起,玉指尖尖,直奔咽喉。鲍月清左刀一立,削其来指,右刀回环,拦腰横斩。二人以快打快,身形电转,打在一处。这鲍月清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快刀手,其武功比梅月红、仇月明二人不知高了多少,这两口刀使到疾处,只见场中满是刀光,不见人影。而此时柳媚儿神功已成,比之乃父柳轻侯当年,除了内力稍弱之外,已是不遑多让。就见柳媚儿一条婀娜的身影,在一片疾如飘风的刀光中如一朵柳絮般飘来荡去,身姿从容,优美之极。激斗中鲍月清一式十字斩,双刀齐至,柳媚儿手指一捻,手中多了一把薄如柳叶,蓝光闪烁的飞刀。就听叮叮两声响,于间不容发之际点中双刀刀尖,鲍月清双刀一分,柳媚儿中宫直进,飞刀刀尖已抵在鲍月清咽喉之上。鲍月清身子一僵,再也不敢动弹。柳媚儿轻笑一声:“鲍兄承让!”收刀而回。
柳媚儿轻松战胜快刀手鲍月清,向吕安与曹天成一拱手,便欲转身回席。突听身后一个沉雄的声音叫道:“统带且慢,待空月讨教一二。”就见曹天成阵营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场中。此人高鼻深目,似是西域之人,穿了一件大红袈裟,身形魁梧,柳媚儿站在他面前,便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这时吕安坐在席上,对柳媚儿说道:“我说柳统带,你今天可算运气极好,这位空月大师乃是曹大人座下第一高手,一手藏传‘大手印’已练至‘血手’的最高境界,内力登峰造极,号称西域第一人。你今日能得到空月大师指教,可说是几辈子修来的造化,这个机会最好不要错过。”
柳媚儿躬身答应,转过身与空月对面而立。空月低声笑道:“小姑娘功夫不错,人也俊俏,若肯跟贫僧一起修习本门‘欢喜禅’,贫僧定当不遗余力,将本门武功倾囊相授。”柳媚儿心中暗恼,脸上却是笑靥如花,娇声说道:“小女子年轻,少见江湖高人,若能得大师成全,自是感激不尽。只是今日这场架已是箭在弦上,恐怕不能不打,待会还要请大师相让一二。”说话间突然反手拔剑,剑光一闪,剑尖已到空月咽喉。这空月本是好色之人,见柳媚儿笑靥如花,小嘴微动,正自目眩神迷,淫心荡漾之际,却不料眼前这娇滴滴的美貌女子说打便打,还未回过神来,剑尖已到面前。仓促间‘狮子摇头’将剑尖躲过。柳媚儿恼他无礼,得势不让,长剑顺势横抹,剑锋森森,仍是奔咽喉而来。
柳媚儿将身法展开,便如穿花蝴蝶一般,绕场疾走,长剑劈刺斩撩,顷刻间连出四十八剑,直如急风暴雨一般,正是‘随风剑’绝招‘飘絮漫天’。这空月也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仓促间长吸一口气,身上大红袈裟鼓荡而起,便如一片红云,将漫天剑光挡在圈外。暗中真气运转,一双手掌瞬间变得血红,挡开柳媚儿长剑,双掌交错,便向柳媚儿击来。双掌未至,一股腥气扑面而来,中人欲呕。柳媚儿不敢怠慢,让开正面,身形轻旋,‘回风舞雪’,急刺双目。不料空月不闪不避,双掌一合,便将长剑夹住,手一扭,一股大力传来,柳媚儿长剑几欲撒手。百忙中脚尖点地,身子如蝴蝶般借势而起,半空中左手一捻,一点寒光直奔空月眉心而来。空月急忙放开长剑,大袖鼓起一挥,飞刀落地。刚要进招,却见柳媚儿手指轻弹,又是两把飞刀直奔双目,跟着身形疾起,身剑合一,长剑径点咽喉。空月大袖一振,身子如大鸟般向后飞起,丹田中真气激荡,大红袈裟一罩而下,飞刀复又落地,长剑也圈出外门。不料柳媚儿长剑在袈裟上轻轻一点,身子借势翻起,长剑自上而下,直刺顶门。此时空月身在半空,无从借力,只得运起内力,挥掌来拍剑脊。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柳媚儿长剑一缩,方向已变,剑尖直刺入空月掌心劳宫穴。空月惨叫一声,左掌翻起,扫中柳媚儿肩头,二人身形乍分,落于大厅两侧,顷刻间两败俱伤。这边柳媚儿虽然受伤,却仍然强自支撑,还剑入鞘,走到席间缓缓坐下。那空月却是面如死灰,魁伟的身躯不住颤抖,一对黄色的眼珠死盯着柳媚儿,神情恶毒。原来空月一身武功全在掌上,这次在全力运功时被柳媚儿刺穿劳宫大穴,真气走泄,这右掌便等于废了。就算以后将伤势治好,这右手掌力,却是再也不可能练到今天这种地步。以他这种心高气傲的性格,怎么忍受得了?故此心里把柳媚儿已经恨到了极点。柳媚儿故作未见,回手封住肩井穴,阻住血毒入侵,双目微合,暗中运功疗伤。
那边座上曹天成见了,心中不快,却也不好发作。站起身对吕安拱手道:“今日承蒙督公相请,如今酒已尽兴,便要告退。督公请便。”回身便走。吕安急忙起身相送。
送走曹天成等人之后,吕安回身挥退众人,将柳媚儿带到内室。对柳媚儿说道:“柳统带可知今日为何受伤?”
柳媚儿道:“属下功力尚浅,内力不济。”
吕安道:“正是如此。本座看你所习内功,似乎刚气太重,不像女子功法,这是何故哪?”
柳媚儿道:“属下所修内力,乃是家传,源自家父柳轻侯,本就是男子功法。”
吕安道:“这就难怪了。内功高手练到一定境界,摘叶飞花,皆可伤人。你若是内力足够,何至今天飞刀被空月袈裟挡住。你爹爹当年纵横天下,就连本座也有所耳闻。难道他的飞刀也是这么容易被挡住的吗?”
柳媚儿道:“属下曾听已故的吴叔父说过,家父当年飞刀发出,几乎已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怎会如属下这般力弱。便是属下亲胞弟柳如风,如今内力也已经远胜属下。”
吕安眼睛一亮,沉吟半晌道:“原来你还有个如此出色的弟弟吗?很好很好。本座看你极重情意,虽然那吴天祥已死,你却也不肯出言伤他。本座身体残缺,膝下无儿无女,有意收你姐弟二人为螟蛉,不知你可愿意?”
柳媚儿一听,急忙跪倒:“媚儿姐弟能得督公如此赏识,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吕安大喜,伸手将其扶起,笑道:“好好好!本座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干女儿。”回头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典籍,交到柳媚儿手上,笑道:“这本《九癸宝录》乃源自一位前朝宦官之手。据说这位宦官武功之高,常人难以想像。这《九癸宝录》便是他根据早已失传的《玉女心经》改编而来,正适合女子与本座这样的人习练。你拿去勤加练习,以你的根底与悟性,不难有所建树。你伤好之后,便修书将你弟弟唤来,本座自有好处给他。今天你也累了,又有伤在身,早点回去休息疗伤去吧。待会儿我让小春子找大夫替你配药,去吧。”柳媚儿谢过吕安,告辞回去养伤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