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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平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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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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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连载

第三十三章

说来,颜英良的命也真够苦了,自从季玉琴嫁给我大哥之后他就病倒了,也不知道患的是什么病,反正就是浑身疼痛、四肢无力、心慌气短、头昏脑涨、整天打不起精神,既干不了农活,也不想吃饭,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就瘦成了皮包骨头。颜金雄以为儿子的病是想媳妇想的,所以就千方百计地给儿子找媳妇“冲喜”,颜英良“半语子”的名声已经路人皆知,要找个媳妇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几个月过去,媒人请了一个又一个,姑娘也来了一个又一个,可就是没有一个能成功的。像模像样的姑娘看不上颜英良,没貌没品的姑娘颜英良又看不上,就那么阴错阳差,总不能如意。颜英良愁,颜金雄更愁,颜英良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如果再不解决婚姻问题,那颜家就要断根绝种了。

也是天助其然,正在颜金雄为了颜英良的婚事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王希良回来了。王希良住在团结大队,不仅当过大地主、压迫过穷人,而且还当过国民党军队的连长、打过解放军,所以解放后就被镇压了。幸好他没有亲手杀过共产党,所以坐了十年牢就被释放了。

王希良回来的时候,家里的房子已经没有了,老伴儿也在几年前就死了,一个儿子王洪光和一个女儿王芬芬都住在山洞里。王希良见日子没法过,就放出风来说,如果谁愿意娶他的王芬芬,他就什么都不要,让人家直接领去。

颜金雄听到这消息,喜出望外,立即就只身去了王希良的山洞,请求王希良把女儿嫁给他的儿子颜英良。王希良和颜金雄过去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却是老熟人,他想到自己是地主,颜家是贫下中农;自己刑满释放,颜家清清白白;颜英良虽然是个“半语子”,而自己的女儿也是满脸的麻子,所以就满口答应了这门亲事。也没提什么要求,就让颜金雄择日把王芬芬领回家和颜英良成亲算了。

颜金雄喜不自胜,立即按照王希良的意思把王芬芬娶回了家。

但喜事来了,祸事也来了,王芬芬过门刚刚一个月,颜英良就一绳子在房梁上吊死了。

真像晴天一声霹雳,立即就把颜金雄打趴下了。好好的家庭,好好的日子,颜英良为什么突然要吊死呢?他膝下就颜英良么一个儿子,从小就像宝贝蛋一样宠着爱着,老指望颜英良能给颜家传宗接代、光大门庭,没想到颜英良这么年轻就寻了短路、步入天国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是王芬芬把颜英良谋害的?嗯,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俗话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自可,最毒妇人心。”一定是王芬芬嫌颜英良是“半语子”,把颜英良逼上了绝路!

这么一想,颜金雄也顾不得给儿子料理后事了,马上就去找了两个本家侄子,把王芬芬用麻绳捆起来绑在了堂屋的楼梯上。

王芬芬一个弱女子,百般挣扎和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只能闭上眼睛等死。而颜金雄却目露凶光,咬牙切齿:“臭婊子,颜英良是不是你害死的?你是咋样害死他的?”

“不是!我没有!”王芬芬断然否定。

“不是?那他咋会上吊?”

“上吊不上吊是他的事,我能管住他吗?”

“你管不住他?为啥他迟不死、早不死,偏偏把你娶回来了才死?”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看来,不给你上点王法你是不会说的——给我打!”颜金雄暴跳如雷,狠狠地向两个侄子挥了挥手。

那两个侄子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即对王芬芬挥舞起了黄荆条。

霎时间,黄荆条的呼啸声,噼噼啪啪的抽打声,以及王芬芬的哭叫声,就在颜金雄的堂屋里响了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那声音,凄厉悠长;那声音,催人泪奔。不一会儿,王芬芬的浑身就血肉模糊了。

颜金雄摆摆手,让两个侄子停止殴打,同时,又恶狠狠地说:“你说不说?你今天如果不说实话,那就别想活着走出我颜家的门!”

颜金雄说着,就飞快地跑出去拿了一把烧得通红的火钳进来。

王芬芬一见红彤彤的火钳,浑身立刻就像筛糠一般颤抖起来,眼泪也像泉水一般往下滚落。

颜金雄来到王芬芬的面前,气急败坏地吼道:“说,颜英良是不是你害死的?”

“不是!”

“哼,你敢说不是!”颜金雄把火钳伸向王芬芬的麻脸。

王芬芬的麻脸憋得通红,泪水一个劲地往下淌。眼看烧红的火钳就要烙到她的脸上,她终于大喊一声:“我说!”

颜金雄手里的火钳垂了下来,但口气仍然是恶狠狠地:“说!”

“颜英良他.......他不是男人!”

“啥?你说啥?颜英良不是男人?”

“嗯......”

有些话王芬芬实在说不出口,但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她又不得不放下一个姑娘和一个女人的矜持和尊严把事实真相和盘托出。

原来,颜英良虽然是一个男人,但却不具备一个男人的基本功能,说白了,就是生殖器不能勃起,根本就无法跟女人睡觉。跟颜英良结婚后的前半个月,颜英良天天晚上都没命地折腾她。但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不能如愿。他急,她也急。他急了,就摸她、舔她、啃她,她急了,就抓他、揪他、咬他,两个人都精疲力尽,两个人都生不如死。就那么过了半个月,颜英良终于泄了气,就再也不碰她了。她觉得颜英良可怜,也觉得自己可怜,就又常常去逗他,甚至连嘴都用上了,但无论做怎样的努力,颜英良仍然像霜打了的茄子硬不起来。颜英良见自己确实不行了,就不跟她睡了,晚上一个人圪蹴在墙角里一边打自己一边哭泣。他哭泣,她也哭泣。他哭泣自己无能,竟然做不了男人;她哭泣自己的命不好,竟然嫁给了这么一个男人。他哭了半个月,她也哭了半个月。他疲惫不堪,她也疲惫不堪。他瘦了,她也瘦了。他觉得生不如死,她也觉得生不如死。那天晚上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没想到颜英良竟乘机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颜金雄听了王芬芬的讲述,知道句句属实。他为颜英良感到可怜,也为王芬芬感到可怜。他不好再为难王芬芬,就把王芬芬身上的绳索解了,让王芬芬披麻戴孝,送颜英良归山。

颜英良虽然也是成年人,但毕竟和老年人不一样,他的父母亲还还健在,又没有留下一男半女,所以只唱了两夜孝哥就抬到山上去埋了。

给颜英良送葬回来,颜金雄也不顾王芬芬伤痕累累,立即就对王芬芬说:“芬芬,你走吧!颜英良死了,你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我们颜家了。你还年轻,趁早找个男人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王芬芬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走?往哪里走呢?她现在就像水上的浮萍,已经无家可归了。按照当地的风俗,嫁出门的女就是泼出门的水,回娘家已经不可能了。不过颜金雄也说得对,颜英良死了,她也不可能再在颜家待下去。可现在怎么办呢?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找一个男人把自己嫁出去。可时间仓促,哪有男人可找呢?加之自己热孝在身,又怎么去找男人呢?

王芬芬就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孤雁,想走走不动,想飞飞不起来,只有不停地痛哭。

正在这时,大哥走进了颜金雄的家里。

大哥为颜英良唱了两夜孝歌,今早又和许多“金刚”们一起把颜英良送上了山。埋好颜英良以后正准备回家,可路过颜金雄门口时,却突然听见了王芬芬的哭声和颜金雄的说话声,所以他灵机一动,就走进了颜金雄的家里。

颜金雄一见大哥,又接着刚才的话题对王芬芬说:“按理说,颜英良刚死,我是不应该让你马上走的,可睹物思人,我受不了哇!”

大哥听了颜金雄的话,就问颜金雄:“你是叫王芬芬现在就走?”

颜金雄气呼呼地说:“我不叫她走咋办?难道我还继续养着她不成?颜英良死了,她还有必要继续留在我们颜家吗?”

大哥说:“你这么做倒也没错,可你想过没有,她现在娘家回不去,重新找个男人又来不及,你不让她留在颜家,她能到哪里去呢?”

颜金雄气狠狠地说:“这我管不着,她愿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

大哥思索了一阵,突然用商量的口气说:“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人领走了。我家房山林还没找下媳妇,就让她嫁给我家山林吧。”

颜金雄挥着手说:“你领走、你领走,我眼不见、心不烦!”

大哥回过头来,又问王芬芬:“你呢王芬芬,你看房山林咋样?如果你愿意嫁给他的话,就跟我一路上大黑沟去。”

王芬芬正愁着没地方栖身,见大哥问她,就忙点头应允了。

她认识二哥,也知道二哥是个瓜瓜货,但事出紧急,她不应允又能怎么办呢?

就这样,王芬芬跟大哥一路上了大黑沟。

王芬芬虽然满脸都是白麻子,但并不显得有多么丑陋,不但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而且身材也小巧玲珑。

母亲见大哥把一个姑娘领回了家,就知道是给二哥领媳妇回来了。她没见过王芬芬,也不知道王芬芬过去是颜英良的媳妇,但直觉告诉她,这姑娘不错,配二哥绰绰有余。

可当问清楚王芬芬的来历以后,母亲的心里又不悦起来。她把大哥叫到门外,悄悄地说:“你咋给山林找个寡妇呢?山林可是童男子呢。”

大哥说:“寡妇咋啦?像山林那样的二百五,能娶个寡妇就不错了。再说了,王芬芬根本就不是寡妇,至今还是一个姑娘。因为颜英良无能,连王芬芬的手指头都没碰过。就为这事,他才上吊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好,那就让山林把王芬芬娶了算了。”

大哥说:“这事情我们说了不算,还得山林点头才行。如果山林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

母亲说:“他敢!他自己就是那么个怂样子,除了一身牛力气啥本事也没有,咋能挑三拣四呢?这事情我做主,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大哥说:“那好,你先跟他谈谈,看他是啥意思。”

可找二哥时,二哥却不见了。母亲连忙对我说:“山鹰,你去找找你二哥,这个冤孽东西,真不让人省心!”

听了母亲的吩咐,我连忙去找二哥。我知道他不会走远,就在房前屋后寻找起来。可找啊找啊,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二哥的踪影。

可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弟弟突然来了。弟弟把我拉到苦李子树下,叫我给他摘苦李子。

苦李子还没有成熟,绿莹莹地挂满了树梢。我对弟弟说:“苦李子还没黄,现在还不能吃,过一向苦李子黄了,我再给你摘吧?”

弟弟不依,拉着我的手撒娇说:“我要嘛,我就要嘛!”

没办法,我只有给他摘。而就在我正要上树的那一刻,突然发现二哥正在苦李子树的树杈上坐着。我喜出望外,忙对二哥说:“二哥,快下来,娘叫我找你呢,你赶快回去。”

二哥愣了一下,极不情愿地从树上溜了下来。他把手里的两个青溜溜的苦李子递给弟弟,然后才慢腾腾地向屋里走去。

这时候,母亲和王芬芬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开了。王芬芬真不愧是受过苦的女孩子,第一次来家就进了厨房。母亲最喜欢勤快人,见王芬芬如此懂事,就像母亲一样拉着王芬芬的手说:“好孩子!我家山林能娶到你,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母亲的话刚说完,二哥就进了厨房。她先看了看王芬芬,然后才对母亲说:“娘,你找我有啥事?”

母亲没说话,而从厨房走了出来。走出来后仍然没说话,而拉着二哥往门外走。一直走到苦李子树下,这才说:“山林,刚才那个姑娘你看到了吧?她就是你大哥给你找的媳妇。”

二哥说:“我认得,是颜英良的女人。我不要那样的女人,我要大嫂子那样的女人!”

母亲说:“你咋就这么不懂事呢?你自己打盆水照照你自己,你能娶上像你大嫂子那样的女人吗?你看人家王芬芬多好,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又勤快有懂事,一来就帮我做饭,难道她还配不上你吗?像你这么一个人,能娶到王芬芬这样的女人是你的福分呢。听娘的话,把她娶了算了!......”

二哥说:“可她脸上有麻子呢!”

母亲说:“有麻子怕啥?白麻子,又不是黑麻子。再说了,我们娶媳妇既不是为了吃,也不是为了看,是为了过日子呢!像我们这样的穷家小户,娶一个媳妇多不容易啊!要不是颜英良死了,恐怕你连王芬芬的手都摸不到呢!”

二哥想了想,又说:“别的我倒不嫌,就是嫌她太丑了!”

母亲耐心地说:“人家哪里丑了?比你漂亮多了呢。俗话说,丑丑妻,无价之宝。......”

在母亲苦口婆心地劝导下,二哥终于点点头说:“既然娘说她好,那我就把她娶了算了!”

母亲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又连忙拉着二哥往屋里走。

王芬芬知道母亲是给二哥做工作去了,见了二哥,就大方地说:“娘已经给你说了吧?今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二哥憨憨地一笑,慢腾腾地说:“你要是再漂亮一点儿,我就更满意了。”

王芬芬叹一口气说:“生成的眉毛长成的像,这辈子恐怕再也不会漂亮了!”

二哥和王芬芬就这么凑合在了一起。

因为二哥是瓜子,因为王芬芬是“二婚”,所以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当晚上两个人就睡在了一起。

二哥和王芬芬的“新房”真是太小了,小得只能安下一张窄窄的木板床;家里也实在太穷了,穷得一对“新人”连褥子都没有,只有一床破被子让他们栖身并且遮丑。

天刚黑,二哥就自顾自地躺在了床上。这个不省人事的瓜瓜货,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事情能公开,什么事情不能公开,他躺到床上之后,竟然肆无忌惮地喊着王芬芬:“王芬芬,来睡呀,快来呀!......”

王芬芬虽然是“过来人”,但仍然有点儿害羞。她红着脸和母亲、三哥、三姐、我还有弟弟坐在一起,对于二哥的催促既不答应,也不动身。

母亲看了看门外的夜空,又看了看脸色绯红的王芬芬,突然向我们挥着手说:“睡,都睡,明天都还要起早呢!”

我睡觉的地方——草窝离二哥的“新房”真是太近了,仅仅是一墙——一块竹巴子之隔,虽然竹巴子上糊着报纸,但竹巴子那边的一举一动我都听得清清楚楚。王芬芬到“新房”里去躺下之后,起初是轻轻地“哎哟”了一声,紧接着就“吸吸溜溜”地吸着凉气,再下来人没声音了,木板床却吱吱扭扭地响了起来。

那天晚上,他们床上的麦草蟋索了一夜,模板床也吱扭了一夜,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我却知道他们一定很开心。为了不妨碍他们“共度良宵”,我躺在草窝里既不敢动,也不敢大声呼吸;既不想听那些声音,却又进入不了梦乡,就那么硬挺挺地躺了一夜。

那夜过去之后,二哥似乎迷上了王芬芬,每天晚上,木板床都要吱吱扭扭的响上几次。有时大白天,二哥也要拉着王芬芬到他们的小房里去。王芬芬起初还有点儿扭扭捏捏,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有几次我都看见二哥刚把她拉进房屋,她就主动地自己脱掉衣服在床上躺下。还有几次,我见她竟主动把二哥往小房里拉,并帮二哥脱掉衣服。

那一段时间,二哥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真是乖极了,每天都是笑盈盈的。既不耍犟牛脾气了,人也变勤快了,只要王芬芬到厨房做饭,他就一定会到灶前帮王芬芬烧火。

但是,这种平静而又美好的日子只持续了两个来月,二哥又以原来的面目出现了。

一天晚上我睡得正香,却突然被王芬芬一阵凄厉的哭叫声把我惊醒了。我侧耳听了听,二哥正在打王芬芬,一边打还一边骂:“你这个臭婊子,我不要你了,你给我滚!.....”

第二天早晨,母亲见王芬芬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就骂二哥:“冤孽东西,你发啥疯啊?王芬芬对你那么好,你打她干啥?”

 二哥把脸迈向一边,耿头耿脑地说:“我不要她了,我要杜卓美!”

“天话!你尿泡尿把自己照一下,杜卓美能嫁给你吗?”

母亲是真生气了,劈头盖脸就给了二哥几耳光。

 杜卓美是杜大文的女儿,也是杜大安的亲侄女。杜大文在旧社会也是地主,但民愤却没有王希良大,正因为他的民愤小,所以解放后只给他戴了一顶地主分子的帽子,而没有判他的刑。他的老婆也死了,膝下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子,杜卓美是他的大女儿,和二哥是同一年出生的,长得十分漂亮。杜卓美的漂亮不说在水泉坪,就是在整个公社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正因为杜卓美长得太漂亮了,又生长在地主家里,所以许多年轻人都望而生畏,不敢上门求亲了。

 但二哥那个瓜瓜货却偏偏盯上了杜卓美,自从盯上杜卓美以后,他就不再搭理王芬芬了,而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杜卓美身上。二哥也真傻得可以,他竟冒着酷暑漫山遍野地打了几天野苎麻,卖了几毛钱,买了一块廉价的香皂揣在身上,要送给杜卓美作为定情信物。在生产队干活时,杜卓美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象蚂蝗缠了鹭鸶脚一样,杜卓美想摆脱也摆脱不了。杜卓美哭笑不得,又不敢明目张胆地与二哥抗衡,就只有请求沈幸福,叫沈幸福安排农活时千万不要把她和二哥安排在同一块地里。

 但二哥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要把杜卓美追到手不可。每天晚上都要去杜卓美家一次,痴痴地站在杜卓美的窗子外面,一站就是一整夜。

二哥的精神产生了危机,王芬芬的精神也产生了危机。王芬芬见二哥对杜卓美陷入了痴迷和疯狂的状态,对她却日益疏远和冷落,就和二哥吵架。

王芬芬的嘴皮子很厉害,十个二哥也吵不赢王芬芬。二哥吵不赢了就打,常常把王芬芬打得遍体鳞伤。二哥的力气大,十个王芬芬也打不赢一个二哥。一天下午收工之后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无数条雨丝不一会儿就将道路淋成了水沟。但二哥却不愿意回家,他又要到郑卓美的窗子外面去等待杜卓美。王芬芬见二哥一意孤行,就一把拽住二哥哀求着说:“山林,你别那样瞎想了好不好?就凭你那副德行,杜卓美能爱上你吗?你不为我想,也该为自己想想吧?你这么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们就好好地过日子吧!”

 二哥也不说话,揪住王芬芬的头发就把王芬芬按在泥水里,又是拳打,又是脚踢,直到王芬芬求了饶他才扬长而去。王芬芬躺在泥水里,浑身疼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幸亏我放学回家碰上了她,才将她扶了回去。

 我已经十二岁了,不但已经懂得了许多道理,而且也已经懂得了男女之间的奥秘。我见王芬芬被二哥打得遍体鳞伤,就很为她鸣不平,我说:“二嫂子,你太懦弱了,二哥能打你,你不会也打他呀?”

王芬芬泪雨滂沱地说:“好我的老弟哟,你看我能打得赢他吗?这都是命啊!原来颜英良倒也不打我,可他不是男人,没用处;房山林倒是个男人,可他又不喜欢我了。哎呀呀,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听着王芬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我却没有任何办法来安慰她,也找不出一句适当的语言来安慰她。一瞬间,我的脸就火烧火燎起来,原来我这个在学校的好学生,在班上的尖子生,知识是那么浅薄,语言是那么贫乏,根本就不配当一个好学生,更不配当一个尖子生。

由此,更进一步坚定了我上好学、念好书的决心和信心,我准备回去就跟大哥要求,求大哥一定要永远支持我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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