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母亲和三哥接回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我在三哥床上睡了一觉,想着要去上工,就又到大哥家去了。
季玉琴还没有起来,大门是闩着的。我进不了门,就在大门口等着季玉琴给我开门。天才麻麻亮,到处都是黑咕隆咚的。季玉琴见我要回家,就躺在床上絮絮叨叨地说:“我就不给你开门!我就不给你开门!你跑哇,你跑哇,你咋不跑了?真是太不象话了!你大哥哪一点亏待你了,竟动不动就往大黑沟里跑?我以为你的本事大得很,跑了就不回来了啊,到底还是离不开我们吧?以后如果还跑的话,就别再回来了!我们家又不是韭菜园子,哪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呢?端我们的碗就得服从我们的管,想由着你的性子来,那是万万不行的!”
当初分家的时候季玉琴就不同意领养我,无奈拗不过两个舅舅,就只有忍气吞声地没说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却越来越不舒服,她常常对大哥说:“领养房山鹰做啥呀?深山养虎,虎大伤人,这世界上的人有几个是有良心的?养大了不但不会记着我们的好处,而且还要向我们要去一份儿家当,与其这样,还不如不领养的好!”
但大哥考虑到自己是干部,父亲不在了,做为当大哥的如果连一个弟弟都不领养,别人势必要说闲话。再说我也是十几岁的人了,只要勤快一点也并不吃闲饭,所以不顾季玉琴的阻拦就把我领养了。
季玉琴连奚落带挖苦,把我教训一通之后才终于把门打开了,打开门之后就又到床上去躺下了。我郁闷地回到家里,兀自取下一把锄头就准备到生产队上工去,但这时季玉琴说:“快把我的尿桶提出去倒了,免得天亮以后被人看到了不雅观。”
我放下锄头,低头走到季玉琴的床边,提起尿桶就向厕所走去了。
倒了尿桶刚准备去上工,就又听季玉琴说:“快把达文抱起来,他要尿尿呢。”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就又走到季玉琴的床边去抱房达文。
天气太热,季玉琴盖不住铺盖,竟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把两只饱满的奶子和一片雪白的肚皮都袒露在了我的面前。
这个年纪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妇,根本就没把十二岁的我放在眼里。
我见状愣了一下,竟不敢上前去抱房达文了。因为房达文躺在季玉琴的里边,要抱房达文就得爬在季玉琴的身上去抱。
季玉琴见我盯着她的精身子发愣,就嘻嘻冷笑着说:“看啥呢看,想吃奶还是想和我睡觉?还没得锤子大个人,就盯住人家的身子挪不动脚了!如果你想搞我的话就来试试,看你能不能止住我的饥渴!”
我被季玉琴说得脸热心跳,只有硬着头皮去抱房达文。尽管我尽量避免与她的肌肤接触,但结果仍然碰上了她胀鼓鼓的奶子。
因为是夏天,我也打着精身子,李达琴的两只奶子碰到我的胸脯上就象面团一般柔软。我刚要把房达文抱起来,季玉琴就一把抓住我,劈脸就给了我两个耳光:“你真的还不得了了,还真的调戏我起来了!叫你抱孩子,谁让你碰我奶子的?今天我就躺在这里让你搞,看你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知道季玉琴是故意找岔子和我过不去,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就涌上了头顶。我真想回敬她几巴掌,但一瞬间我又隐忍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忍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把房达文抱起来端了尿,立即就送到了母亲的怀里。母亲见我脸上有被打过的痕迹,就问:“你脸上咋啦?是不是你大嫂子打你了?”
我有苦难言,又怕母亲伤心,就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水,摇摇头,飞快地扛起锄头上工去了。
后来我听母亲说,我刚走,季玉琴就脸不是脸、嘴不是嘴地来到了母亲的面前。她气狠狠地往母亲的面前一站,就添盐加醋地说:“给你说一下,我们不领养房山鹰了。房山鹰真是太不成器了,那么大个孩子就往邪路上想。刚才我叫他把达文抱起来,没想到他不但盯着我的身子看,而且还爬到我的身上摸我的奶子。我实在没想到那么大个孩子就想那个事,连我这个大嫂子都不尊重了!”
母亲知道季玉琴是在为不想领养我而找借口,所以就有些不满地说:“玉琴,这话以后你再不要说了。如果你不想领养房山鹰了就明说,千万别给他栽那号恶赃。他还是个不醒事的孩子,咋说也不会做出那号事来。退一万步说,即使他有心调戏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成啥事啊?”
“事当然不能成啥事,可他那样骚扰我,我受得了吗?”季玉琴强词夺理,似乎我真的调戏她了。
母亲见季玉琴一口咬定我调戏她了,再说也是白费口舌,就强忍住心中的不满,平静地说:“那好吧,你们实在不愿意领养他就算了吧。他已经十二岁了,按说也能养得活自己了!就让他一个人过去,他死也好活也好都是他的命!不过得把房子给他分一间,让他有个栖身的地方。”
季玉琴把眼一瞪,把手挥向大黑沟说:“要房子还不简单,大黑沟的两间房子不是空着吗?”
“亏你想得出来,大黑沟那样一个鬼打架的地方,他一个孩子能住吗?”母亲终于生气地说。
“为啥不能住,昨天他不是就跑到大黑沟去了吗?”季玉琴抓住我的把柄,硬生生地把母亲的话给顶了回去。
母亲无言以对,直看着季玉琴发愣。
季玉琴得理不让人,当晚我干活回来,她饭都没给我吃就把我打发走了。
母亲见我可怜,就跟三哥商量叫三哥把我领养着算了。但三哥考虑到他既领养着一个母亲还领养着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如果再领养一个弟弟他无论如何也负担不起,所以死活都不吭声。
我见三哥也不愿意领养我,起身就到周铁匠家去了。我到周铁匠家里去拿了一口小锅、一个饭碗、一小口袋粮食和一盏桐油灯,就悲伤而又孤独地住进了一座石灰窑里。
那是一座废弃的石灰窑,就象碉堡一样矗立在大黑沟口上。我把里面收拾了一下,在里面放了一捆麦草当“床”用,又在窑门口用三个石头支起小锅,就算把”家”安了。我没有忘记把书带进石灰窑里,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就点燃小油灯认真地读起了书。我是那么地平静,那么地自负,那么地无所顾及,似乎一切苦难、一切烦恼都和我无关。那些书,有我读过的五年级课本,有我没有读过的六年级课本和初中课本,还有《说唐》、《水浒》、《东周列国志》等一些历史小说和孝歌。
石灰窑里很宁静,宁静得桐油灯上火苗地跳动都听得见。我看了一阵子书,月光就很柔和射进了石灰窑里。我伸了一个懒腰,想着明天还要到生产队去劳动,就吹灭油灯,准备躺到草窝去睡觉。
正在这时,二哥却到石灰窑里来了。二哥一钻进石灰窑就对我说:“房山鹰,大哥不领养你了我领养你。走,回家去。”
我摇摇头说:“算了,还是我一个人过吧。大嫂子把我撵了,你又把我领着,大嫂子会对你有意见的。”
二哥说:“我才不怕他们呢。走,回家!”
二哥说着,就硬把我拉到了他的家里。
实际上,二哥并不是要真心领养我,而是要气气大哥。二哥对大哥的成见很深,见大哥不领养我了,他就偏偏要领养我。二哥虽然没有大哥聪敏,但却不像大哥那样凶神恶煞。他除了领着我到生产队去干活之外,就是领着我到大黑沟去砍柴。虽然把家搬到龙王庙了,但自留山还在大黑沟,家庭烧柴还必须到大黑沟去砍。二哥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把家务活却安排得很紧凑,一刻也不让我闲下。不过下雨的时候他就什么也不让我干了,除了让我吃饭就是让我睡觉。
我虽然跟着二哥过日子,但睡觉却仍然睡在三哥床上。但三哥的婚期说到就到了,我刚被二哥领养没几天,三哥就把婚事办了。三哥把婚事办得很简单,既没有请客也没有摆酒席,只让三姐去把陈俊英领回了家。
在我的眼里,陈俊英长得很漂亮,人也很温和,美中不足的就是颚骨高了一点。不过这并不影响陈俊英美的神韵,陈俊英仍然像年画一样能给人留下一种美的享受。
三哥结婚以后,我自然又没有地方睡了。母亲无奈,就只有让我睡在了她的床上。四个人睡在一起虽然十分拥挤,但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将就了。三哥和陈俊英圆房的那天晚上,我一夜都没有睡着,不仅床小拥挤得我睡不成,而且总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在我的心里萦绕。我觉得我就象一条没人要的小狗,今天被人撵在这里,明天又被人撵在那里,要不是有母亲庇护着我,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我了。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觉得很伤心,泪水也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三哥和陈俊英也似乎一夜没睡,他们几乎是说了一夜的悄悄话。虽然有一床破烂的铺盖面子象蚊帐一样挂在他们的床边形成了一道屏障,但却阻挡不住声音的传出,铺盖面子那边的一举一动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起初我听到陈俊英轻轻地叫了一声“好痛”,接着我就听见三哥说“第一次都是会痛的”。再后来我就听到三哥和陈俊英说开了悄悄话,究竟说了一些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但三哥和陈俊英一夜没睡却是肯定的。
第二天早晨陈俊英起得很早,天刚麻麻亮就起来了。起来以后就满院子扫地,从大哥的门前一直扫到二哥的门前。
我比陈俊英起得还要早,我从来都是不睡懒觉的。不到五年的上学生涯,使我养成了早起晚睡的习惯。我见陈俊英在扫地,就也拿起扫帚扫了起来。我也真是“坏”得可以,想起陈俊英“好痛”的一声叫,就笑模笑样地走到陈俊英的身边假意关切地问:“三嫂子,昨天晚上你咋啦?”
陈俊英停下扫帚,惊异地看了我一眼:“我啥子咋啦?”
我做着鬼脸说:“我听到你叫了一声‘好痛’,真的很痛吗?”
陈俊英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举起扫帚就佯装要打我:“小鬼头,你再胡说,当心我打烂你的嘴!”
我嬉笑着撒腿就跑,可刚跑到二哥的门前,却一头撞在了王芬芬的怀里。王芬芬的眼睛红红的,脸上不仅挂着泪痕而且还挂着指印。我知道二哥又打她了,就很为她感到可怜,我说:“唉,二哥真是太不象话了,咋又打你呀?”
王芬芬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因为昨天三哥结婚,二哥破例没有到郑卓美的窗子外面去守侯。睡下以后,王芬芬就想让二哥亲热她一下,谁知道二哥不但不亲热她,反倒骂了她一晚上,还打了她一顿。
二哥打王芬芬是家常便饭,动不动就拿王芬芬出气,好象王芬芬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出气筒子。他不但常常殴打王芬芬,而且还不让王芬芬休息。他把王芬芬像牛一样地使用,稍不如意就骑在王芬芬的身上,左右开弓搧王芬芬的脸。晚上虽然和王芬芬睡在一起,却绝对不动王芬芬的身子。王芬芬为了笼络他,就常常对他表示亲热。但王芬芬一表示亲热他就骂王芬芬不要脸,就没轻没重地打王芬芬。
一个女人活到这个地步也真够艰难的了,王芬芬既感到悲哀又感到孤独,唯一能够理解并听王芬芬诉苦的也只有母亲。一天中午,王芬芬一边哭一边悄悄地对母亲说:“娘啊,你知道吗?房山林打我还是其次,关键的问题是不跟我睡觉。我和他虽然是两口子,可他连碰都不碰我一下。这样的日子你让咋样过?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母亲知道王芬芬的心里很苦,就劝导王芬芬说:“你可千万别那样想!他就是那样一个二百五,只要将就到有了孩子他就会好的。”
王芬芬红着脸说:“我也想要个孩子栓住他的心呐,可他不碰我,哪来的孩子呢?”
母亲看了王芬芬一眼,突然俯在向洪萍的耳朵上说:“你是他的媳妇,你不会挑逗他啊?男人是很难把握自己的,你只有把他挑逗起火了,他就一定会……”
王芬芬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就回家去了。
我见王芬芬回家了,就也向家里走去。我想到自己是被二哥领养着的,一举一动都得看二哥的眼色行事。可当我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王芬芬却“咣当”一声闩了大门,把我关在了门外。
我心中疑惑,就悄悄地到了窗子外面。窗户上虽然糊着皮纸,但在风霜雪雨的袭击下,皮纸已经变得七零八落,就像没有任何遮拦一样,可以把室内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二哥正在床上睡午觉,王芬芬闩上门后,就三把两下子脱了衣裳,赤条条地躺在了二哥的身边。
三伏刚完,天气还很热,二哥只穿着一条裤衩子躺在床上。王芬芬一上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熟睡中的二哥的裤衩子给脱了,抓住二哥的生命之根就抚弄了起来。
二哥在向洪萍的抚弄下很快就醒了,醒来后先是看了一眼王芬芬的脸,接着眼睛就盯住了向洪萍的精身子,再下来一个翻身就骑在了王芬芬的身上。
王芬芬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当二哥翻身骑上她身子的时候,她一把就搂住了二哥的腰,很默契地配合着二哥,在二哥的身下动了起来。
我一瞬间就明白二哥和王芬芬在干什么了,也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干了。一个十二岁孩子的本能已经使我懂得了男人为什么要娶女人的奥秘所在,也知道了男人和女人之间只有那样干才能生孩子。
二哥和王芬芬都显得很饥渴,都干得很投入,很愉悦,很融洽,很亲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女人全裸的身体,也是第一次见到男女之间交媾的情景。王芬芬虽然脸上有麻子,但身子却白得耀眼。她置身在二哥的身底,不停地扭动着身躯。二哥把自己的嘴压在王芬芬的嘴上,在王芬芬的身上一起一伏地运动着,似乎把对王芬芬的厌恶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虽然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但亲眼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交媾的时候,身体竟也莫名其妙地冲动起来了。我感到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某一个地方,令我难受得不能自持。我一下子就慌了神,心也“咚咚”地跳了起来。我不想看,但又不得不看。直到二哥和王芬芬完了事,二哥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满头大汗地从王芬芬的身上滚到床上,王芬芬重新穿上衣服的时候,我才闭着眼睛镇定了一下自己,又向自己火辣辣的脸狠狠地搧了一耳光,才慌忙离开窗户向场院跑去了。
刚走到门前,王芬芬就打开大门出来了。王芬芬脸上的泪痕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红晕和喜形于色。我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说:“二嫂子,你不是睡觉了吗,咋又起来了?”
王芬芬说:“本来是要睡觉的,可睡不着,就又起来了。”
我好象自己做了贼一般不敢再看王芬芬,就飞快地到一旁去了。
我原想二哥既然要了王芬芬,就一定会和王芬芬和好了,没想到……
此刻,我看着王芬芬脸上的伤痕,真为王芬芬感到可怜。一个女人得不到男人的爱,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啊!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豪气,立即悄悄地对王芬芬说:“他打你,你不会打他呀,你又不是没长手?”
王芬芬凄然地摇摇头说:“你咋能说这样的话呢,丈夫丈夫,他要比我高一丈呢,我哪能打他呀?”
我既为她的苦难感到悲哀,也为她的愚蠢感到悲哀,我看着她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硬挤出几丝笑容走到陈俊英面前说:“你真勤快,昨天才过门,今天就扫起地来了。”
陈俊英说:“这有啥,我在娘家的时候天天都下地干活呢。”
王芬芬说:“倒也是。只要心情舒畅,哪怕累死都心甘情愿!”
陈俊英说:“你有啥不舒畅的?难道二哥对你不好?”
王芬芬说:“我舒畅啥哟我舒畅?昨天你一回来房山林就说你长得漂亮,说我不但长得丑而且还满脸麻子,整整骂了我一夜,又打了我一顿,叫我立即滚蛋,他好娶郑卓美!”
陈俊英说:“二哥也真是!他自己那么一个人,还想娶郑卓美,真不知道梦是咋做的!”
王芬芬凄惨地说:“他是被鬼迷住心窍了呢,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是啥模样!唉,也不知道我是在哪一辈子把恶作下了,如今让我受这样的罪!”
陈俊英说:“你要把心放宽一点,把亮望远一点,在他跟前多殷勤一点,等有了孩子也许就好了。”
王芬芬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这就准备回娘家去给我爹说一下,叫我爹再来劝劝房山林。如果房山林能和我在一起过呢,我就将就着过下去算了,万一房山林不要我了呢,我就离婚算了,免得房山林过得不痛快我也过得受罪!”
王芬芬说完这话就真地走了,回娘家去了。
母亲见王芬芬走了,就问二哥:“芬芬呢?你是不是把她给撵了?”
二哥耿头耿脑地说:“她愿到哪里就到哪里去,我还巴不得她走呢!”
母亲气得半天说不话来,末了就狠狠地点着二哥的额头说:“那么好的一个媳妇你不要,你想打一辈子光棍是不是?”
二哥咧开嘴,傻里傻气地说:“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王芬芬了!”
母亲见劝不醒二哥,就去找了一根黄荆条扬起来说:“你赶快去把王芬芬接回来,你要是不去把王芬芬接回来,小心我扒你的皮!”
二哥说:“要接你去接,反正我不去接!”
母亲扔了黄荆条狠狠地说:“好,我去接、我去接。接回来你要是再不喜欢她,看我咋样收拾你!”
但还没有等母亲去接王芬芬,王芬芬的父亲王希良就将王芬芬送了回来。
王希良的到来,母亲先自软了三分。因为是二哥对不起王芬芬,并不是王芬芬对不起二哥,如果王希良想闹事,正好闹个正着。
但王希良并没有闹事,他竟以恶霸地主在贫下中农面前的谦恭和国民党连长在人民群众面前的自卑把母亲和二哥叫在一起和颜悦色地说:“我今天来既不是来闹事的,也不是来讨说法的,我只是想来问一下,房山林究竟还要不要王芬芬?如果还要呢?就叫王芬芬安分守己地跟房山林过日子,如果房山林实在不要王芬芬了呢,那就离婚算了,免得这样不荤不素的拖着对谁都不好。”
母亲还没来得及说话,二哥就抢着说:“离婚了好,离婚了我好跟杜卓美结婚。”
向希良冷冷地而又是讥讽地哼了一声:“那就离吧,明天就去离,免得耽误了房山林的前程!”
也不知道王希良说的实话还是说的气话,说完就气烘烘地走了。
母亲见二哥那样不懂轻重,就教训二哥说:“你敢离婚!你敢离婚我就打断你的腿!”
二哥说:“我就是要离,离了我好娶郑卓美!”
二哥虽然铁了心要离婚,但那次却没有离成。因为离婚要去区公所离,而二哥和王芬芬都不知道区公所坐落在什么地方。二哥知道我在仁河学校念书时,曾经到区公所去演过戏,所以就叫我去带路。但我很可怜王芬芬,也知道二哥这一离婚就再也娶不到媳妇了,所以就坚决不去带路。二哥见我不愿去带路,就火气烘烘地说:“叫你带路你都不去,我还领养你做啥?你仍然给我滚,仍然滚回你的石灰窑去!”
我什么也没说,一气之下就又回石灰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