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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平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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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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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连载

第五十五章

在太极城,陈新明不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但却是我结交的第一个朋友,而且还是个文学朋友。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我照例到县城的各个角落去转,可当走到文化馆门前时,却发现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一沓小册子从文化馆里走了出来。虽然是生人,我也有点儿胆怯,但出于对书的热爱,我依然壮着胆子上前去跟他搭讪起来。

“同志,你手里拿的啥书啊?”

他看着我一笑,友善地说:“是《太极文艺》,如果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一份儿。”

说着,就把一本《太极文艺》递到了我的手上。

那是一本油印刊物,极不美观,但我仍然像宝贝一样捧在手里,忙说谢谢。

他又接着说:“这是我们县文化馆办的文学刊物,里面有快板、对口词、数来宝、故事、诗歌、还有小说,你有没有兴趣写这些东西,如果有兴趣写,可以拿到《太极文艺》上来发表。”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哪会写呀?没写过。”

他说:“不会写不要紧,多写一些就会了。走,到我办公室去,我们好好谈谈。”

盛情难却,我也很想结交文化人,所以就跟着他,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走进院门是文化馆的院子,沿着院子西南角的台阶往下走,一直走到底层,再走完一条不长的过道,就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很小,也很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张办公桌,一个书架,两把木椅子,就几乎把整个房间都占满了。他让我在一张木椅子上坐下,又泡了一杯浓茶递给我,这才恭恭敬敬地说:“请问你贵姓,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姓房,叫房山鹰,在战斗煤矿工作。”

“啊,你就是房山鹰,幸会幸会!”他惊叫起来,“前段时间县广播站天天播你,说你是‘英雄民兵’,我本来要去采访你的,后来又听说义务民兵连解散了,所以就没有去,想不到今天却在这里见到你了。你真厉害,小小年纪就当了英雄!我叫陈新明,是文化馆的小说创作员。你也学写小说吧,有了你,我就有了伴儿了。”

我说:“我哪会写小说呢?我只小学文化程度,看小说还差不多。”

他说:“小学文化程度怕什么?浩然也是小学文化程度,不照样写出了《艳阳天》和《金光大道》那样的大部头小说吗?”

就这样,我认识了陈新明,并燃起了我文学创作的欲望。不久,我真地写了一首对口词送到了他那里。我本来是怀着“试一试”的心情送去的,没想到他真的给发表了。

这一发表,就给了我信心,我又开始学着写起小说来。起初,我写了一篇《竹叶青青》,接着,我又写了一篇《张老师》,这两篇都是教育题材,也都是歌颂教师教书育人优秀品质的。陈新明读了我的小说以后,一直说我写得好,不仅在《太极文艺》上发表了,而且还推荐到《金州文艺》上发表了。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我正一步一步地往文化馆走,希望从他那里我能借到我所需要的书。过去,我没有书看,也没有时间看书,现在,我有时间了。只要有书,我可以把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用在看书上。一个小小的单位的一个小小的文书,能有多少业务要做呢?我不看书干什么?

来到陈新明的办公室,他很高兴地接待了我,还是请我坐在那把木椅子上,又泡一杯浓茶递过来问:“是不是又有什么新作了?”

我老老实实地说:“没有,我是来借书的。

“借书?你要借什么书?”

我说:“我要借初高中课本,还有小说。”

他说:“初高中课本我可以帮你找,小说嘛,你明天到图书馆去借吧,图书馆里什么书都有,你办个借书证就行了。”

说完这些话,他又突然问:“你要找初高中课本干什么?”

我说:“学习呀。”

他说:“你已经是干部了,还要学习那些东西干什么?”

我说:“不行啊,文化程度低永远都是一个缺陷,我想通过自学,来弥补这个缺陷,将来如果有机会,再去深造一下。”

他笑着说:“你这人还真行,当了‘民兵英雄’还想当学习英雄。不过,我十分支持你的想法,说不定你还真能成为大学生呢。”

那一晚,我们谈得十分投机,从学习谈到工作,从工作谈到前途,从前途谈到人生,从人生谈到社会,从社会谈到家庭,当我们谈结束的候时,天都快亮了。我真佩服陈新明,他总是那么谦虚,那么谨慎,那么平易近人,既象一个哥哥、又象一个长者。他虽然还比我小那么几个月,但在文学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了。那时候搞文学创作的人非常少,象他这么一个年轻人能痴迷上文学,真是难能可贵。我通过他的作品看出,他的写作心态平和、冷静,他的思索细腻、豁达,他象一个诗人,更象一个哲学家,他善于创造诗的意境,他能用自己单纯和独特的思维方式在平平淡淡的事件中形成一种巨大的冲击波。《金州文艺》主编、著名作家张虹女士曾经在他的《山里的故事》的序中写道:“首先让我感叹不已的是作者理想和文学理想的纯净。无论是展示山里人命运的小说,还是抒发情感的散文,抑或是描写现代文明进程中的弄潮儿,欣明一律采取了山间小溪一般从容舒缓的笔调和干净优美的文字。”

这当然是针对他的作品而言的,而他这个人就更不一般了。他完美、唯美、淡泊、真情、热情、激越,在太极县乃至整个金州的文学圈子中,他既是一个重量级的文学作家,也是一个备受人们尊敬的人。他的人品极佳,从不孤傲。他很风趣却不失典雅,他很热情却不失庄重。他始终如一,既不为自己的功成名就而吹嘘,也不为别人不如他而另眼看待。他极其关心文学青年,我们太极县有不少文学青年都是由他领上文学之路的。包括我在内。

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到图书馆里去办了一个借书证,借了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一本《母亲》,都是苏联小说。但陈新明却没有给我找到初高中课本,使我心里很是难受了一阵子。

有了书,我就有了事干。除了吃饭睡觉,我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看书上。虽然是小说,但小说也能教育人,也能提高人的文化素质和写作能力。我一边看一边记笔记,把语言结构、行文方式、人物描写、景物描写以及名言妙语都记在笔记本上,以备不时之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有两段名言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第一段是:“只有一条路不能选择,那就是放弃的路;只有一条路不能拒绝,那就是成长的路。”第二段是:“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她就会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这两段名言,无疑对我的一身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它使我懂得了,人生,是一段曲折而又坎坷不平的道路,在人生的旅途中,会遇到重重地困难,既要面对失败的打击,又要承受不被人理解的痛苦,但是,这一切都是短暂的,在突破障碍、战胜困难后,回顾走过的道路,我们就会领悟到,那是磨炼人生的火焰,多少英雄,多少伟人,都是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锻炼出来的,正如人们常说的:“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与保尔.柯察金相比,我在学习和生活中遇到的困难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与头悬梁的孙敬、锥刺股的苏秦以及寒窑苦读的吕蒙正相比,我们在学习和生活中遇到的困难更是不值一提,一个人只有树立了崇高的理想、造就了优良的素质、具备了执着的追求、明确了正确的生活目标,他才不会被不幸所压倒,也才会在苦难的熊熊烈焰中坚强起来、成熟起来,去热爱生活,充实自己,迎接美好的明天。

有了这个理解和信念,精神也就焕然一新了,一个沉睡了一年多的想法又在我的心里膨胀起来,那就是读书。我这里所说的读书不是读小说,而是到正规学校里去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虽然这只是一个梦想,但这种精神却时刻鼓舞着我。

人的确是需要精神的,精神是人的灵魂、人的脊梁、人的动力的源泉,有了精神才能披荆斩棘、奋发图强、昂扬向上。但精神也需要物质、需要基础、需要养分、需要激励,否则就是一句空话。我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找不到初高中课本,没有重返校园的门路,使我无法按部就班的进行深造。

没有课本,进不了学校,我就只有看小说。我夜以继日地看,废寝忘食地看,小说,成了我赖以生存的精神食粮,成了我生命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我一刻也离不开它了。

我在办公室里忙着聚精会神地看小说的时候,工人们也在煤矿上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在灵岩寺下的半山腰上,电灯一直亮着,八磅锤撞击钢钎子打炮眼的声音铿锵不断,有时候太极城的居民们刚刚躺下,开山取煤的炮声就轰轰隆隆的响了起来,整个山城都为之抖动起来了。钢索上的两只大煤斗,呼呼噜噜地滑到操场上,自动卸下煤炭后,又呼呼噜噜地把空斗拉上去。“三线建设”的军车,一辆接一辆地开来,又一辆接一辆地开走。操场上,一会儿有一座煤山,一会儿又成了空旷的平地,煤,都让军车给拉走了。“三线建设”需要煤,市民也需要煤。偌大的一个操场,不但军车来来往往,而且架子车也来来往往。太极城的居民们原来都没见过煤,而现在都烧上了煤。嘿,那场面,真是热闹非凡,振奋人心。

我们忙,地质队也忙,操着各种口音的地质队员们不畏艰险,不怕困难,顶烈日、战酷暑,整天都在灵岩寺周围的大山上转悠、钻探,往往都是披星戴月,早起晚归。

他们忙些什么我不知道,但煤炭的需求量却越来越大。销售煤炭的数字源源不断地送到我的办公室里,我又源源不断地送给喻世斌和工业局会计王功燕。为了不出漏洞,我的报表都是一式三份儿,一份儿我存档,一份儿喻世斌存档,还有一份儿王功燕存档。月底我们三个人还要开一个碰头会,对一次账,看有没有差错。

售货款我不管,都由工业局统收,每个月底,工业局都按时给我们拨款,主要是工人工资,由我造工资表,把工资发到工人的手中。

王功燕是金州市人,从太极县工业局成立他就在工业局当会计,对业务可以说是烂熟于心。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整天阴着一张脸,好像借了他的陈大麦还了他的老鼠屎似的。有一次报表我写错了一个数字而改了一下,他就拍着桌子把我凶了一顿:“你这个娃是咋弄的,这数字都是能改的吗?财务工作是一个严肃的工作,来不得半点疏忽和马虎。拿走,重新填好了再拿来!”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每次报表,我都认认真真地填写,认认真真地检查,生怕又挨王功燕的“凶”。

转眼就到了中秋节。一九七零年的中秋节是星期二,工业局领导见我们战斗煤矿的经济效益不错,工人也干得十分出色,就破格让我们把星期天和中秋节连起来放两天假。这个消息刚传达给工人,工人们就一窝蜂似的跑回家去了。喻世斌的家就住在太极城,他当然也走了。这可苦了我,因为我无家可归,只能“坚守工作岗位”。无奈之下,我只有到大哥那里去过中秋节。大哥是团长,中秋节的伙食肯定不错,可当我跑到灵岩寺旁边的农舍时,农舍已经人去屋空,早已不见了大哥的踪影。

我问房东:“民兵团的人呢?”

房东说:“早就走了,转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我又问:“到哪儿去了你知道吗?”

房东说:“这我可不知道,是军事机密呢。”

没办法,我又只有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在汉江与旬河交汇的地方有一个三角地带,那个三角地带没有水,却有一个巨大的沙洲。我感到孤独,也感到心中凄苦,就在沙洲上坐了下来。时间还不到中午,太阳照在汉江面上泛起了粼粼波光。几只鸭子从旬河飘下来,我以为它们要到汉江里去遨游,没想到刚到两水汇合的地方,它们又胆怯地转去了。一只野狗叼着一根白亮亮的猪腿骨从远方跑来,一边啃一边用恶狠狠地目光瞪着我,好像害怕我抢了它的猪腿骨似的。

我一瞬间就想到了中秋节,也一瞬间就想起了母亲的做的洋芋馍。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不说吃月饼,我甚至没见过月饼。每年过中秋节时,不是用玉米饼子来代替月饼,就是用带有麦麸子的麦面饼子来代替月饼,如果家里没有玉米面、也没有麦面,那就用洋芋馍来代替月饼。六十年代,每逢过中秋节的时候,母亲就把洋芋磨成浆放在锅里煎,煎成与月饼一般大小的洋芋馍让我们当做月饼吃。母亲煎的洋芋馍非常柔软,非常清香,比吃月饼可口多了。可惜那时候没有糖,要是有糖,那就更好吃了。

这时候,可能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丰盛的中秋节晚餐,也可能家家户户都准备有月饼,但这些都与我无缘。我只身孤影,即使有丰盛的晚餐和香甜的月饼我也会觉得无滋无味、吃不下去。我突然又想到了刘秀秀,也想到了黄桂荣,还想到了大哥和三哥,他们在干什么呢?他们买月饼了吗?是不是也在忙碌着丰盛的中秋节晚餐呢?......

一阵阴冷的秋风从汉江面上刮过来打断了我漫无边际的思绪,我好像从沉沉的睡梦中醒过来一样慌忙站了起来。

“房山鹰,你这是干什么啊?大好的时光不看书,却在这里自怨自艾,你这不是在伤心,而是在堕落。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是你明知道自己在堕落,却还深陷在过去的和现实的悲痛之中而不去采取行动!......”

我暗骂着自己,顺手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扔进了汉江。

可就在我转过身子要离开大沙洲的时候,一个姑娘突然来到了我的面前。

那个姑娘我没见过,大约有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花朵儿一般好看。她含笑看着我,低声说:“房山鹰,我爸让我来叫你,叫你到我家吃晚饭。”

“你爸?你爸是谁?”

“我爸是王功燕呐,怎么,你不认识?”

“认识认识,太认识了,你是......”

“我是他的女儿王蓓,我听他常说起你,说你是他见过的最聪敏的小伙子。走吧,我爸在家里等着你呢。”

本来不想去,可又盛情难却,没办法,我只有抖抖瑟瑟地跟着王蓓到了王功燕的家里。

我过去一直认为王功燕是一个极其严厉、不近情理的人,没想到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慈父。我一走进他的家门,他就满面笑容地站起来迎接我,不但给我让座,而且还给我泡茶,吃饭时,又一直给我夹菜,还真把我当成客人了。

吃罢饭,我就回到了单位。由于喝了一点儿酒,我的脑袋晕晕乎乎的。我用冷水擦了一把脸,又用冷水洗了一下脚,然后就准备躺到床上去睡觉。可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接着,又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

我以为是喻世斌提前回来了,可我拉开门时,竟是王蓓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我大惊:“你咋来了?”

她将一个纸包递给我,含笑地说:“我给你送月饼啊,是我爸叫我给你送来的。”

她的眼睛里星光灿烂,口气里充满了暧昧,我正想说点什么感谢的话,没想到她却红着脸,低着头走了。

我刚走,我就把她送来的纸包打开了。长到十七岁,我还没有见过月饼,更没有吃过月饼,我要先看看月饼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我刚打开纸包,一个折成三角形的纸条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打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房山鹰,明天晚上八点半大沙洲上见,我有话对你说。”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它却像二月的小雨,丝丝绵绵,氤氲弥漫,朦朦胧胧,让我心潮激荡。......

第二天下午还不到八点,我就迫不及待来到了大河洲上。这时候已是黄昏,大河洲上空无一人。

中秋过后的大河洲,凉风习习,格外惬意。我坐在汉江边上,耐心地等待着王蓓的到来。一条条肥硕、活泼的小鱼儿,嬉戏相乐,溅起一圈圈圆圆的涟漪。有些小鱼儿看到我的影子后,有闪电一般地逃开,好像也想和人戏耍一般来去忽悠。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幕把汉江吞噬了,也把小鱼儿吞噬了,只有浪花拍打岸边的声音在继续响着。

我估计快到八点半了,就用眼睛在大河洲上搜索起来。

一条黑影果然出现了,几乎是跑步向我走了过来。

我慌忙站起来去迎接她,不一会儿我们就面对面地站住了。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紧促的呼吸声我却听的一清二楚。我既感到激动又感到害怕,心脏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似乎要从嘴里蹦出来。我们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站着,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静止了。

我憋了半晌,才终于笨拙地说:“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说吧。”

她似乎愣了一下,突然有些生气地说:“我爸还说你聪敏呢,聪敏个屁!原来你就是个笨蛋,大笨蛋!”

事情再也明白不过了,她是想让我先说出“喜欢”她的话来。但这事情太突然,我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再说,我心里还装着黄桂荣......

我思索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我喜欢你......但我、我又不能喜欢你,因为我、我还想念书。别看我小小年纪就当上了干部,可文化程度低迟早都是会被淘汰的。”

她似乎也平静下来了,见我这样说,就叹一口气说:“我也想念书、而且还想上大学呢,就是不知道大学招生不?”

我乘机说:“你有初高中课本没有,能借给我看一下吗?”

她说:“有,我明天给你送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可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时悄悄地说:“有一个消息我想告诉你,听我爸说,你们的战斗煤矿要撤销了。”

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我炸蒙了。回到办公室后,我的心简直就乱成了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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