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凯舢穿好衣服,带上家里仅有的几十块钱,和温二妮叮嘱了几句,他就推着自行车和大哥一起往医院赶去了。
建凯舢和大哥建凯帷并排骑行。
建凯舢一边踩着自行车的脚踏,一边焦急地询问着大哥凯帷:“大哥,妈妈怎么啦?”
“或冷或热,还说肚子痛,痛得浑身直发冷汗。”
“这几天忙着小店开业,也没有来得及回家看看,老爸身体好吗?”建凯舢边骑边和大哥说着话。
“嗨,别提了,说什么来着,这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前几天,老爸在外面看人下象棋,腿给一个熊小子烫伤了。”
“哎哟,严重吗?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啊?我好回去看看老爸啊。”建凯舢慌得自行车都骑不稳了,自行车的龙头一晃一晃地摆动了好几下。
“骑好了。”建凯帷看了一下建凯舢,关心地说一句。他又继续说着:“老爸说,你这几天忙得是不可开交,都自顾不暇了,叫我就不要和你说,好让你安心筹备小店开业的事情,不要再给你添乱了。这几天,都是我和你嫂子在照顾老爸呢。上人和儿女们住在一起,就是这一点方便,相互都能够照顾到。”
“去医院看了吗?”建凯舢问道。
建凯帷望了一眼建凯舢,说:“烫得那么厉害,怎么会不到医院去看看呢?我用自行车推着老爸,你嫂子,还有老娘,我们一起送老爸去医院的。我说要通知你一声,老爸不让。我们让他住院治疗,他也不肯。我们只好从医院拿了些烫伤药,回家在查呢。”
建凯舢低着头,仿佛有些内疚似的,停了一会,他又问:“现在好些了吗?”
“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行动不方便。烫伤,一天两天,是好不了的。怎么办呢?只有我和你嫂子多忙些了。”
建凯舢问:“那熊孩子的家长来看看老爸了吗?”
“老爸说,不怪人家孩子,都是自己的错。他站在象棋摊上看人家下象棋,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直痒痒,他以为是蚊虫叮咬,也没有回头看看,就顺手拍了一下小腿肚子。没想到,身后有个小孩子,刚打满一瓶开水,他站在老爸的身后,伸着头,也在看棋呢。老爸这一拍,把那小孩手里提的暖水瓶塞子给打掉了,滚开的开水,淋了爸爸一腿。老爸痛得直跳,小孩吓得哇哇地哭了起来。老爸忍着痛,还得安慰那个小孩,他担心吓着人家小孩了。就那样,老爸还忍着痛,一瘸一拐,趔趄地走了回来。后来,烫伤的地方越来越严重了,涨起了水泡,不去医院不行了,不治疗会发炎啊。”
建凯舢和建凯帷说着说着,他们就一起骑到了医院。大嫂周姼荃已经搀扶着老婆婆李秀芝在医院的急诊室里看病了。
建凯舢他们跑进急诊室,看见医生让妈妈在急诊室的病床上躺下,医生用手按了按李秀芝疼痛的地方。然后,他又俯下身来,用手掌按住李秀芝疼痛的地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背上敲了敲,侧耳听了听。检查了一会,他又开了个B超检查单,要他们去B超室做检查。
诊断结果,需要住院治疗。
周姼荃把建凯帷拉到一旁,和他商量说:“这回妈妈住院,轮也要轮到你弟弟的了,该让他烦烦神了。你们都是儿子,干嘛什么事情你都大包大揽的啊?”
建凯帷瞪了老婆一眼,说:“说话要凭良心,父母生病,哪一次不是我们兄弟俩一到忙上忙下的?你现在倒过来说这些屁话,想干嘛?想撒手不管啊?”
周姼荃看建凯帷真的发火了,话又软了下来。她说:“我是说,我们供电局现在每个月的工资都能百分之百的发全了,出勤抓得又比较紧,你请假不方便。他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当老板,想不去就不去,谁也管不着他了。”
建凯帷白了周姼荃一眼,说:“哪一个说谁也管不着他了?他的门面一天不开业,难道钱能从天上掉下来呀?谁能管得着?钱能管住他,生活能管住他。他不但要干,而且要加班加点的干。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多挣钱,才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你旱涝保收,人家一天没有钱入账,生活怎么办啊?”
吵架可是她的强项,她周姼荃是不会输给建凯帷的。她说:“人家都过不上安稳日子了,就你能过得上安稳日子。人家三十几岁就提正科级了,你混到今天,还在抢修班当工人,连个班长都没有当上,还有脸讲呢。”说着,她眼珠一转,心生一个想法。她说:“哎,凯帷,你老弟的朋友,那个叫任臻珍的,也许这次能帮得上我们的忙。”
建凯帷脸一板,冷冷地说:“别出馊主意啊,添乱没用。”
周姼荃张着双眼望着建凯帷,说:“反正你妈妈从今天晚上开始就需要有人陪护,这是医生说的,又不是我讲的。明天我要上班,你要上班,温二妮也要上班,你看着办吧,我是没有办法了。”
是啊,老娘谁来陪护呢?我们抢修班,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事都要坐在岗位上,肯定是请不了假的。建凯帷抓耳挠腮也没有想出个办法来,又把眼睛瞅向周姼荃了。心想,这女人,馊主意就是多。嗨,在没办法的情况下,馊主意也是个主意啊。试试呗。反正,今天白天没事的时候,那个辣椒妹不也是没脸没皮地赖在那里忙前忙后的吗。
李秀芝已经住上院了。建凯帷来到妈妈病床前,看建凯舢用脸盆打来热水,他伸手接了过来,拿起洗脸毛巾,放进温水里,搓了搓,整干后,给妈妈擦擦脸。建凯帷一边给妈妈擦脸,一边说:“老娘,明天白天我还要上班,周姼荃和温二妮呢,她们白天也要上班。现在各单位都在搞裁员增效,不好请假。一事处理不当,就会把工作给搞丢了。二子凯舢现在时间充裕,他自己当老板,不会因为请假给弄下岗了。”
“……”建凯舢想插话,一时又挤不过去。所以,他就站在妈妈脚头前的床边说:“老娘,我小店刚开张,我怎不能刚开一天就歇业了吧?”
“你们都忙。”李秀芝说着,还用手在床沿上用力地拍了一下,说:“你们都走,我一个人在这里。”说着,李秀芝的眼泪从眼角旁流了下来。
建凯帷俯下身来,拿着毛巾,给妈妈擦了擦眼泪,说:“老娘,我们不是在和您商量吗。”建凯帷站了起来,先递了个眼色给周姼荃。然后,他转过身来和建凯舢说:“明天你先陪妈妈一天,我要是能请了假,后天我来。怎么样?老弟。”
“小店怎么办呢?”建凯舢实在是想不出个办法来,只是摇着头,叹气。
周姼荃从建凯帷的身旁挤了过去,走到建凯舢跟前小声地说:“老弟呀,我今天到你那个店里,我看见你们单位的同事任臻珍也在你的店里,我没看错吧?”
“你不是说,三米之内你能看得见吗?你怎么会看错呢?”建凯舢没好气地说。
李秀芝用手又在床沿上拍了一下,说:“你这个死东西,我叫你离她远一点,你们俩怎么又黏糊到一块去啦?”
建凯舢小声地说:“人家到店里来玩,我怎不能撵人家走吧?”
周姼荃乐呼呼地说:“温二妮说过的,她爷爷曾经娶过三房姨太太。她还说,她三个奶奶之间从来都没有红过脸。妈,任臻珍的事情,温二妮也不是不知道,她都不管,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大嫂,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吗?”建凯舢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周姼荃根本看不见,她说:“老弟啊,嫂子我是在帮你,你怎么不识好歹呢?”她停顿了一下,说:“凯舢,任臻珍可是一个好帮手。她这么黏糊你,她明天怎么也会到店里去找你。我敢说,她一天看不见你,她饭都吃不香,觉也睡不稳。你相信不相信,反正嫂子我相信。”
“越说越没个正型,大哥,你媳妇,你也不管管她。”建凯舢望着建凯帷说。
建凯帷笑着说:“小叔子与大嫂斗嘴,我怎么管?”
周姼荃望了一下建凯帷,又看着建凯舢说:“老弟,我们说正事啊,你把任臻珍的逼逼机号告诉我,我想请她明天来给你看店……”
“那怎么行啊。”建凯舢马上封住周姼荃的话。
周姼荃把眼睛一瞪,拉着脸,抢着说:“那怎么就不行呢?”
“……”建凯舢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周姼荃又抢着说:“你怕温二妮和你吵架?”
“怎么会呢?”
周姼荃惊讶地说:“你怕任臻珍黑你的钱?”
“你把人都看扁了。”建凯舢说到这,又生气地补了嫂子一句:“她都像你?啥便宜都想占。”
建凯帷说:“凯舢,越说越没有正形了吧?有这样说你嫂子吗?”
李秀芝用手拍了拍床沿,说:“我看这样行,二子在这里,我放心。他心细,比老大强。店里有任臻珍带照应着,也行。”
建凯舢无言以对了。周姼荃看了看建凯帷,把嘴撅成了一个圆圈,点了点建凯舢。
建凯帷用手拍了拍建凯舢的肩膀,说:“这是权宜之计,暂时这样。我这就来想办法,哈。”
建凯舢感到别扭,可又说不出来。闷着,没有说话。
“赶紧的,把任臻珍的逼逼机号码给你嫂子啊。”李秀芝像是在发布命令地说。
“妈——”
“干什么?你们在一起打打闹闹就行,干正事就不行啦?快给你嫂子。”李秀芝急了,又开始拍床沿了。
建凯舢将任臻珍的逼逼机号码给了周姼荃。
周姼荃来到了公用电话亭,呼叫了任臻珍的逼逼机。
“请问,谁呼叫我啊?”任臻珍回电话了。
“我是你大嫂周姼荃啊?”
电话筒的另一方吃惊地问:“你说你是谁啊?”
“我是你大嫂周姼荃啊?”
任臻珍楞了一下,觉得确实是自己没有听错,就说:“噢,大嫂啊,有事吗?”
“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谈谈……”周姼荃觉得这话说的有些不大对劲,她又说:“绝对是件好事情,是你嫂子在帮你圆梦的好事情。”
“那好,在哪里呢?”
“在你家那条巷道的东巷口,行吗?”
“好,好,好。”
周姼荃约好了任臻珍,骑着自行车,向约好的地点,骑车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