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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处长朝思梦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要把所有宿舍楼工程的钢材业务全部都拿到自己的手里，自己想来赚点外快。陈雯和刘厚德大大咧咧的搞惯了，他们认为，只要能把大钱攥在手里，那就心满意足了。手指攥得太紧了，反而抓不住太多的东西。人在江湖上混，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才能混得出去。反正，以前的钢材生意也是这个样子做的，既然是领导想插手，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他想捞一把，就给他捞一把吧，省得我们经常去跟他搞那么一点小意思了。他收那点意思，虽然像是天经地义似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我们就不一样了，就像是在偷人，心里搞得蹦蹦直跳的。至于钱处长自己能捞到多少介绍费，那也是他的本事，我们才懒得去管他呢。
郭良程就不一样了，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什么人呀？他是一个黄鳝从他手里过都要捋一把的人，他怎么会容忍钱处长来从他煮熟的鸭子身上拽个翅膀呢？不行，绝对不行。我做生意，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追求利润的最大化。我煮熟的鸭子，你来拽个翅膀，他来拽个大腿，再来一个，把头拽走了，那我吃什么？难道要我去吃一个空壳髅吗？我才不干这种蠢事情呢。
钱处长想用文绉绉的方式搞定郭良程，这怎么可能呢？来硬的？他考虑考虑，也不行。于是，那就换一种方式呗。我来用意思促住他，让他不好意思拒绝我的提议。我亲自来请他吃饭，在饭桌上和他谈这笔钢材生意，他怎么也不会抹下我这个面子吧？
为了足成这件事情，钱处长还邀请了李明崃。他暗暗地跟李明崃透露了自己的想法，想将郭良程承包的那两幢楼的钢材业务拿来自己做，赚一点差价。
李明崃笑了笑说，这种小事情，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开口说一声就是了，哪里还要费这么大个周折呀？绕这么大个弯子，还不够劳命伤神的呢。李明崃夸下海口说，你要是搞不定，那你就把这事交给我。我不是胡吹海侃啊，搞他，我是一搞一个准。
钱处长说：“他是介绍过来的，他哪里会不听你的话呢？”李明崃得意洋洋地笑了。
钱处长约好了李明崃，又约了陈雯和刘厚德。钱处长请他们这两个人是啥意思呢？原来钱处长是想向郭良程暗示，郭良程，你看，这两个人在道上混的多牛呀，走路都横着走，可是到我们这里来，还不是一样地听话，守规守距的。你郭良程虽然是初来乍到，可人也不笨呀，既不是那种点拔不化的人，也不是那种愣头愣脑的愣头青，你可不能不守规矩呀。
钱处长请客，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董佰事说要去，不去，咱这个项目部以后肯定有苦果子吃。建凯舢说，去，那里就是鸿门宴。去，那就是意味着是自己心甘情愿把头伸过去，给他钱处长用斧头砍，用刀子割的。
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何去何从？这要郭良程来决策了。
郭良程低着头，双目看着自己的脚尖，想了一会，主意有了。到外贸公司快下班的时候，郭良程先叫建凯舢到办公室，去和钱处长打声招呼。说郭良程为了表示对领导的尊重，他已经到去市里最高档的理发店去理发了，如果人多的话，可能会迟来一点点。一般情况，他是绝对不会迟到的，一定会按时到达饭店的。建凯舢说，郭良程特地要我来和领导汇报一下，真要是理发的人多，迟来那么一点点，一定要请领导多多包涵。
建凯舢从钱处长的办公室回来了，望着郭良程心有成竹的样子，知道他又要耍什么鬼主意了。建凯舢思前想后，也没能猜出郭良程会有啥好主意。这种事能怎么办呢？要么老颈脖伸着，给他刮一点油。要么老颈脖僵着，眼睛翻着，就是不给他刮。还能有什么好办法？他疑惑不解地问了一声郭良程说：“老板，你这又在唱哪出戏呀？”
郭良程神秘兮兮地望着建凯舢说：“天机不可泄露。”
西边天空上的云朵，一片又一片地被落日染红了。那远处没有被落日染红的，也像圣洁的玉女一样，娇柔白皙。
工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三三两两的，有的将脏兮兮的上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一边，脸上的灰迹，一块一块的，有的也许是用手擦过了，糊的半边脸都是灰迹。
董佰事胳肢窝里夹着一张图纸，和几个技术人员，嘻嘻哈哈地走进了办公室。
董佰事刚把图纸放好，郭良程就对他说：“佰事，晚上有事吗？”
“没啥特别重要的事情。”董佰事抬起头来，望着郭良程说。
“晚上一起去吃个便饭吧。”
董佰事像是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着眼睛望着郭良程问：“有啥事情吗？”根据以往的经验，老板叫吃饭，一般都没啥好事情。
郭良程翻着上眼皮，望了一下董佰事说 ：“没事情就不能在一起吃顿饭了吗？” 郭良程看着董佰事半信半疑的眼神，然后停顿了一会说：“钱处长请我去吃个便饭，我想带你和建凯舢一起去。”
“这么大阵容呀？”
“领导请客，哪敢小觑。”
郭良程望着董佰事笑了笑说：“走，咱们今天走早一点，先去理个发，捯饬得像模像样一些，别让人家看不起我们这些建筑工人。”
董佰事心想，我们走早了吗？没有啊？你不是在旁敲侧击，说我们今天下班早了？不带这样的啊，我们这就够可以的了，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我们这些人还好一点，只是感觉到自己头晕晕的。工人们就不一样了，哪个不是腰酸背疼的？男子汉，哪个不是搞一点白酒喝喝，一觉睡到大天亮？你们当老板的，心里面装的都不是血，都是墨汁，黑透了。想到这，董佰事赶紧补充一句说：“我们现在下班都早不了，工地上，七事八事的，烦神的很。”
郭良程笑着说：“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不要往心去呀。只要工作干好了，迟一点早一点无所谓。不过，要是工期紧了，每天多干一点，我心中也是有数的。”
董佰事心里说，有什么数？到现在，我们的工资一分钱都没有发，扣在那里，你，你……还在装圣人。你们这些资本家呀，和骗子没二样，满嘴假话，一派胡言，一个小糖都不给，尽拿谎话哄人。你们这些人呀，说起假话来，想都不用想的，张口就来。真是红嘴白牙，就是不说人话，说的全是骗人的鬼话。
郭良程看了一下董佰事的脸神，信誓旦旦地说：“你不相信呀？到年看呀，我保证叫你们笑得嘴都合不拢。”
董佰事笑了笑，说：“那我就翘首以待啦。”董佰事话虽这么说，可心里面却还是不信。暗暗思忖道，你就编故事吧，把希望寄存在终点，吊着我么的胃口。如果，到了终点站，打开希望的包装外盒一看，里面包的全是谎言，我们能拿你怎么样？反正我们已经把你的事情全部干完了，钱装在你的衣兜里，只有等你看赏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可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那个时候的你，肯定牛啊，飞来个苍蝇都能惹你事。
郭良程看得出来，心想，看来说啥你都不信，你这个九华山的蚂蚱，老蚰子（老油子）了。郭良程没兴趣再说了，和建凯舢说：“老哥，咱们走，理发去。”
他们三个人一道，走出工地，来到大街上，找理发店去了
到了下班的钟点，钱处长和李明崃，说说笑笑，钻进了自己公司的小车里面，一溜烟就来到了他们事先预定好的一家大酒店里。
钱处长和李明崃刚走进酒店的包厢不久，屁股在沙发椅上还没有坐稳当，陈雯和刘厚德一道，一边和女服务员打情骂俏，一边稀里马大哈的，门也没有敲，就闯进来了。
钱处长抬头一看，是他们两，也没有站起来客套一下，仍然坐在沙发椅上，二郎腿跷着，笑着说：“来啦，早呀。”
陈雯和刘厚德几乎同时说：“哎呀，领导请客，这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哪敢怠慢呀。”
钱处长笑着说：“整天油嘴滑舌的，没个正经像。来，咱们四个人，正好先打个牌。”
陈雯叫来服务员，搬好桌子，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说：“这个郭良程啊，真是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哈，到现在还不来。”他说完，望了一下钱处长。
刘厚德也说：“真是狗肉上不了称，这种小人，说他干嘛？说起来就来气。我们打牌。”
钱处长为了保住面子，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他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可是我们的少年英才，李明崃请来的客人呀。要想整治他，也只有劳驾明崃老弟亲自出手了，我可不敢越俎代庖。”
李明崃笑了笑，没有吱声。
牌局开始了，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局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陈雯说：“郭良程这个人，还真是有点不识相，给脸不要脸。”
刘厚德睁大眼睛，满脸杀气地对钱处长说：“老大，你不好搞他，我来代你出这口气。你看他，还真是蹬着鼻子上脸了。老大请客，给足了他的面子，他都敢迟迟不到，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看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正说着，钱处长的数字传呼机响了。钱处长把插在裤腰带上的传呼机取了下来，看了看。
就在钱处长看传呼机的时候，刘厚德说：“这玩意儿，早该扔了。老大，明天我来买个大哥大给你。”
钱处长一边翻阅传呼机上的信息，一边说：“你买了我也不敢用啊。”
“怎么啦？”
“怎么了？总经理手里都没有拿大哥大，我拿个大哥大，你讲，你是在给我提供方便呢？还是把我往火坑里面推？”钱处长一边把传呼机往裤腰带上插，一边说。忙好以后，他又说：“理牌呀？再来一局。郭良程说了，为了表示对领导的尊重，他要在理发店里美美容再来。人多，要等，要我们稍等片刻。”
陈雯红着脸，悄悄地看了看自己裤子上的几处泥巴痕迹，不好意思地将那条泥迹少一点的腿，跷在那条痕迹多一点的腿上。
刘厚德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满脸胡茬，不好意思的自言自语说：“那些臭文人，看样子，酸溜溜的。但是，考虑起问题来，还是蛮周到的哈。”
一局牌又打结束了，钱处长的传呼机又响了。大家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都转向钱处长，望着他。钱处长仿佛是在读传呼机上的信息是，这就轮到我理发了，让你们久等了，罪过，来了，我一定自罚一杯。
李明来也感到有些尴尬，毕竟郭良程是自己介绍过来的。但是，郭良程是怎么过来的，他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数，他又怎么能指挥得动他呢？所以，只能自己给自己打圆场。他说：“这些人，真是够酸的，哪来的这么多礼数啊？吃个便饭，搞出这么多事情来，真是烦死人了。来，来，再来一局吧。”
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的肚子开始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打完一局，郭良程还是没有来。钱处长沉不住气了，李明崃也来火了，陈雯说：“钱处长，我老大吔，你把他往堂屋拉，他非要往牛屋缩，没办法的事。我们吃饭吧。”
李明崃说：“吃饭，吃饭，今天晚上全是我的。明天，我非来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钱处长对李明崃小声地说：“不就是这两幢楼的钢材生意吗嘛，我不做了，好大个事呀？这下子，他郭良程救我，我都不做了。”
李明崃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烂骚泥里面，揣不出个黄金来。”
大家吃饭了，酒喝三巡，郭良程他们三个人才进来。钱处长理也不理他们，更不用说，再来提钢材生意的事情了。
建凯舢看出郭良程的这一怪招是咋回事情了。可是，建凯舢更担心，今后项目部的工作该怎么办？整个饭局，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忧心忡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