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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大鹏(张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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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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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托起人生的希望》连载

第二十四章 潜逃

 

人在家中坐,祸打头上过,这句俗话像是给郭良程量身定制的一样。这天,郭良程在店里忙着生意,前前后后,忙忙碌碌,一刻也没有消停过。上午九、十点钟,打扮得像个时髦女郎的欧有琴,挎着一个粉红色的亮光时尚小包包,走进了郭良程的服装店里。

欧有琴是孙攸婇的密友呀,郭良程是一点也不敢怠慢,忙是两脚不沾灰,一只胳膊上搭着一件衣服,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件衣服,眼神还不住地观察着欧有琴的视野,只要她的眼神盯到的地方,他马上就爬高上低的去取。他这是热情接待,殷勤服务,又是介绍产地,又是介绍布料的质地,什么欧洲的式样,巴黎的流行色,两个嘴皮子噼里啪啦,说着不得歇。

时髦女郎,她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特别难伺候,挑剔的不得了。她是左拿一件试试,右拿一件比划比划,这些当然都是无可厚非的。女人嘛,爱美是她们天赋,也是她们的权利。新的款式,布料不是今年的流行色,不行。款式和布料都没有问题了,那颜色又不是今年所流行的,也不行。款式,流行色和布料没有问题了,放在身上衣一比划,又觉得有些不合体了,更是不行了。拿到了合体的,请到更衣间去一试穿,不是宽敞了一点,就是紧身了一点。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上午,也没有挑上一件她认为是中意的服装。

郭良程仍然殷勤备至,鞍前马后地跟在欧有琴的左右,像服侍上大人一样地做好服务工作。这位大小姐,不仅仅是孙攸婇的闺蜜,她更是来我们服装店消费的顾客。顾客就是我们服装店的上帝,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又怎么能怠慢呢?再说了,真的要是有什么差错了,自己能原谅自己,那孙攸婇也不会饶了自己啊。郭良程心里是这么想着,也是在心里不断地这样自己劝慰自己。

忍让是一种理智战胜情绪的自控力。但是,有的时候,换了个角度去看,忍让又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是一种认怂的木然。在服务了一段时间后,慢慢的,郭良程有了一种诧异的感觉,欧有琴对郭良程这种忍让和示弱,更加有恃无恐了。她根本没有把郭良程放在自己的眼拐子里,她不但百般挑剔,还不停地在言语中夹杂着藐视和嘲讽。

郭良程打心儿里,根本没有把欧有琴趾这些高气昂的言行当成一回事情,他时不时地瞅准适当的机会,说上几句逗乐的玩笑话。这生意有时候做的长久了,有些素养就慢慢地磨炼成型了。他不仅没有丝毫的怠慢,而且也没有一星半点的不恭。

欧有琴说:“郭良程啊,我说你这个人呀,真是个猪脑袋哎,怎么啦?跟着孙攸婇后面学做生意,都这么长的时间了,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说说,像我这样的身材,该试什么衣饰,该穿什么样式的衣服,你怎么就说不出一句半句来呢?你这个人,三板脚都踹不出个闷屁来,怎么能生意呀?比如说吧,今年流行什么款式?有什么流行色?你说的都是驴头不对马嘴。我真的不知道,孙攸婇是怎么看上你这个蠢蛋的。”

郭良程觉得她的话是越说越放肆,越说越过格了。看来,有些事情,想躲避是躲避不过去了。郭良程心里恨得是直咬牙,可表面上还是忍着在,没有发作。现在的社会上,不是流行着这么一句话吗?顾客永远都是对的。

郭良程跟在欧有琴的身后,不敢叹气,只是在心里嘀咕,怎么办呢?顾客是上帝,就是猪八戒来买草皮,他也是我们服装店的上帝呀,更何况她是美女白骨精呢。嗨,这年头呀,这年头,妖精进了我的服装店,也都变成上帝了。

欧有琴试过服装,一件也没有看上。她又开始试鞋。欧有琴坐在木椅上,手指着样品,一会儿拿这一双鞋,一会儿换那一双。她试鞋的时候,还要郭良程蹲着,把样品鞋子放到她的脚上试穿。

欧有琴有时候把鞋子穿好,伸着小腿,把脚左歪过来看看,右歪过去瞅瞅,看了,瞅了,又坐下来,指着另一双样品,说:“把那个拿过来,我试试。”

郭良程不厌其烦,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欧有琴还是不依不饶地说:“你真是个榆木疙瘩,一点生活情调都没有。难道我不美吗?你面对这样漂亮的脸蛋,难道你心中就没有荡漾起一丁点的激情吗?你怎么就不想趁机摸摸美女的小秀脚,来取悦一下我呢?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我的鞋子先脱掉,再换上另外一双呢?你怎么就不趁帮我换鞋之机,用手指头在我脚板心里捞捞呢?你就是捏一下我的脚趾头,也会让我心里好受些呀?难道我真的是一点魅力都没有吗? ”

郭良程一下子被激怒了,他气得嘴唇直哆嗦,连嘴巴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了,说:“你神经病呀。”

欧有琴一下子像疯了一样,她气急败坏地说:“我本想放你一马的,这是你自找的啊。”她就像屁股被开水烫着了一样,一下子从木椅子上蹿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把身边的货物架拽倒。她还一边往外面跑,一边呼喊:“这个老板发疯了,这个老板发疯了。你们看呀,他推到了自己的衣物架,还想打人哟。”

欧有琴赤着脚,跑到服装店的门口,大声嚷嚷着。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冲进来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彪形大汉,跑到郭良程的身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郭良程的胳膊扭到他背后,使郭良程勾着腰,低着头,一点也动不了了。

郭良程一边犟,一边大声地叫喊:“我不是疯子,她才真是疯了呢。”

恰在这个时候,孙攸婇从外面走了过来,站在精神未定的欧有琴身边说:“对不起啊,他的精神的确有点问题。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病得这样严重。没有伤到你吧?”

“幸巧我反应快,跑出来了。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呀。”

那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彪形大汉,扭住郭良程的胳膊,也许是用力过猛,疼得是郭良程嗷嗷直叫,啥话也说不出来了。

孙攸婇对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人说:“他又犯病了,疯掉了,先把他送进精神院治疗一段时间吧,省得待在家里惹出事端来。”

这个像医生模样的身穿白大褂的人,头上有一顶白帽子,压到他的额头底下。他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斯斯文文的。他说:“送进精神病院治疗,需要家属签字。”

孙攸婇在他递过来的一个夹子上,寥寥草草地画着什么。郭良程胳膊被扭着,头也抬不起来,看不见孙攸婇在什么表格上面签字。

郭良程心慌了,他大声地对医生和那些扭着他的胳膊的人说:“你们搞错了,我不是疯子,我确实不是疯子。真的,我真的不是疯子,我是这个店里的老板。”

那医生模样的人说:“你是不是疯子?你说了不算,顾客说了也不算。你爱人说的话,还有待会儿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才能说明问题。检查结果是最有说服力的依据。但是,从现场的这些情况来看,你像个疯子。你这种情况,我们遇到多了。每一个精神病患者,都说自己不是疯子。”

他一边指挥着身边上的一个人,用照相机把现场的情况拍几张照片,作为证据,一边指挥护工将郭良程架到救护车上去。

郭良程被连推带搡地弄进了救护车里了。他现在是大牯牛掉进井里了,再大的力气也没处使了。一边一个大力士护工,死死地扭着他的胳膊,老实一点还好些,至少会少吃一些苦头。这时,他只得乖乖地坐在救护车旁边的座位上,一动也不动。他扭过头,朝救护车的窗外望着。孙攸婇站在商店的门口,一会儿翘首张望一下救护车,一会儿又扭过头来瞅瞅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一会儿又歪过来头,张望着救护车,直到救护车发动开走了。

救护车开走了,从一个黑色小轿车里钻出一个人来。这个人,身穿一套笔挺的白色西服,头发擦的是油光滑亮的。高条修长,皮肤白净,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他脚上穿着一双二节头皮鞋,前头是白色的,后半截是棕色的。走起路来,嘎噔嘎噔的响。他神气活现地歪着头,斜撇着眼神,诡异地望着远去的救护车笑了笑,仿佛嘴巴还叽里咕噜地捣鼓着啥。

郭良程被强行扭送到精神病医院里了。他被生拉硬拽,拖进了医生的办公室。孙攸婇已经站在里面了,还有医生以及那个奶油小生和欧有琴,他们在一起说话。郭良程看见了这一情景,心里仿佛明白了许多。孙攸婇,你这是合起伙来要陷害我啊。原来,你们是设计好了一个大陷阱呀,欧有琴买东西,软磨硬泡,就是在逼我往里面跳哟。

一切都看见了,一切都猜想出来了,郭良程猛然一蹦,两个力大气粗的护工没有防备,好危险让郭良程给挣脱了。他俩同时猛劲将郭良程的胳膊一拧,疼得是郭良程像杀猪一样,嗷嗷直叫。事到如此,郭良程仍然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你竟敢陷害我,你说我是疯子,你才真正是个疯子呢。”

孙攸婇微笑地和医生说:“请你们好好给他检查检查,一定要用最好的药,让他得到最好的治疗。为了生活,他承担了过多的精神压力,为这个家,他付出了那么多,不让他得到最好的治疗,我心里过意不去。他现在病了,我怎么还能吝啬钱呢?他曾经有种种的狂想症征兆,是我忽视了。当时,我错误的以为,他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呢,哪里知道,这是一种病态。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郭良程是越听越生气,整个肺都快要气炸了。但是,他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两个大彪形大汉拧着他的胳膊,一刻也不松手。他的胳膊被扭在了背后,他要是再动一动,他的胳膊非让这两个彪形大汉拧断了不可。他不敢再犟了,只是跺着脚,骂骂咧咧的:“你这个疯子,你真的是个疯了。我告诉你,你的阴谋肯定不会得逞的。你的下场,肯定比我还要惨。不相信,咱们走着瞧。”

孙攸婇慢声细语地说:“医生,他现在得的好像是幻想症,无论是谁,只要是他看见了,他都会说别人要陷害他。他整天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无论是谁,只要是望了他一眼,他就说别人不怀好意。人家在一起说话,他就说,他们在一起,又在商量着如何陷害他。在他的眼里,周围都是敌人,都是想谋害他的人。就连我这个闺蜜,一个弱女子,他也认为,她要害他。”·

那个医生说,现在还不能断定。从现象上看,这个人是有狂想症的征兆,具备了一个精神病人的所有特征。但是,这些还不能足以说明问题,只有等诊断书出来了,我们才能下定论。

郭良程看见那个医生的上衣兜里,装着一个厚厚的红包。从上衣兜的外层白布里清晰地透了出来,看得清清楚楚。

郭良程说:“你这个医生,不要收了别人的贿赂,就丧尽天良,助纣为虐。我告诉你,你不要相信尼采的一派胡言,上帝没有死,他在天上看着每个人的所作所为。你要是胆敢忘乎所以,昧着良心做坏事,你一定会受到上帝惩罚的。不相信,你抬起头来看看天,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看着你呢,你还敢胆大妄为吗?”

“哟嚎嚎,就你还知道尼采呢?不像个疯子,疯子是说不出这样深奥话语的。”这个医生一边填写检查单,一般说着。他将检查单递给一个护士,说:“要认真检查,看看这个人是真疯,还是在装正常人。”

孙攸婇说:“医生,他现在是逮着谁就怀疑谁在陷害他,是真的病得不轻啊。不看不行了,不看真的是要影响生活了。求求你,救救他吧,好吗?”

医生说:“你放心,如果他真的病了,我们会尽力的。”那个医生瞅了孙攸婇一眼,说:“先检查一下再说吧,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们会认真处理好的。”

孙攸婇说:“医生,给你添麻烦了。”说完,她递了个眼神给那个奶油小生,他们一起出去了。

在医院的走廊上,那个奶油小生对孙攸婇说:“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没事的。我就不相信了,现在还有人和钱有仇。”

鉴定报告出来了,郭良程确实是一个精神病人,具有高度的危险性。

医生看见了鉴定报告,在准予入院治疗的单子上签了字。

郭良程看见了,心里更加恐惧起来了,他急得又是蹦又是跳的,上蹦下跳地说:“我不是疯子,真的,我真的不是疯子。”

郭良程越是歇斯底里地吼叫他们越相信他真的疯了。最后,医生给护士下了个单子,给郭良程打了一针,让他安安静静地睡觉了。

就这样,郭良程被关进精神病医院了。

一个正常人,被人陷害,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他当然会想方设法地想着逃跑。通过一段时间的硬抗后,郭良程知道,硬抗,只会给自己招惹来新的皮肉和精神上的折磨,毫无意义。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学着装乖,瞅准机会,逃出去。

郭良程看见了,机会有了。有一次,郭良程发现,每一次护工进来收集轻度精神病人换洗病号服的时候,都是扔进来一个大筐子,对着病人大声嚷嚷道:“把衣服脱了,扔进筐里,再穿上干净衣服。”一顿鬼叫之后,他们都走了。这是个机会,逃不出去,大不了就是一顿鬼揍,不就是皮肉之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比在这里活受罪要强得多。

有一天,大约在傍晚时分,护工将装换洗病号服的筐子推了进来了。铁筐是放在一个小推车上的。他们将铁筐推了进来,吆喝了几声,就出去了。郭良程躲了进去,其他的精神病人看着好玩,都把衣物扔进铁筐里,散开了。

大约20分钟以后,有一个护工进来了,他把装着铁筐的小推车推进了一个个病房。铁筐里,脏兮兮的病号服越来越多了,全压在上面。

郭良程心里嘣嘣直跳,慌得是心都快要蹦到嗓子眼里了。小推车咕咚咕咚,好像被推出了第一道门槛,第二道门槛……他开始呼吸到带有青草芳香的新鲜空气了,第三道门槛又过来了,他隐隐约约看见了夕日的晚霞阳光了。他开始欣喜若狂,感觉到潜逃就要成功了。

他双手合十,祷告上帝,保佑他潜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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