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建凯舢打开家门,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了。马路上,人流稀少。走着走着,人流也就逐渐多起来了。
晴空万里,蓝天白云,清澈似海。旭日东升,霞光万丈,阳光灿烂。今天,建凯舢心情愉悦,身心轻松,连走路的步伐也矫健了许多。
今天,是他陪护妈妈后的第一天工作日,你看他,心情舒畅,走起路来,都是趾高气昂,昂首挺胸的。
走近了自己的店铺门口,他看见,店门已经开了。他心里挺高兴的,任臻珍这丫头,无论干起什么事情,都是干劲十足,热情高涨的。
店铺的门前,货物都已经摆放得井井有条,整整齐齐的。建凯舢刚进店铺,第一个顾客就跟在建凯舢的后面进来了。顾客盈门,生意开始了,建凯舢的心情更是心花怒放了。
任臻珍跟在顾客的身后,顾客看到哪里,她就介绍到哪里,鞍前马后,殷勤得不得了,建凯舢是越看越高兴。
看见任臻珍在忙碌着,倒是建凯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来迟了,应该早点来才是。自己的店铺生意,原来让任臻珍打理得如此红火,这是建凯舢没有预料到的。
此时此刻,建凯舢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劲,有说不出的快乐感,也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此时此刻,他对任臻珍的印象豁然翻转过来了。她真是自己的好内助。不对,不对,只是个好助手。仅此而已。他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已经是一个有家有口的人了,感情上的事情,是千万不能越雷池一步的。妻子温二妮又是那样的贤惠,善良,我又怎能有其它非分之想呢?彼此珍惜,这样的生活,彼此都会感到轻松不累,这不是挺舒坦的吗?又何必要彼此添堵呢?没有压抑的生活,就是轻松愉快的生活。轻松的心情,轻松的世界,这多好呀?我们又何必要自寻烦恼呢?
建凯舢站在原地,任臻珍陪着顾客转过一圈,这才来到他的身边。任臻珍朝建凯舢嫣然一笑,高兴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搂住建凯舢的脖子,笑嘻嘻地说:“你终于来啦,我想死你了。”
建凯舢一边掰下任臻珍的手,一边说:“你来得这样早呀,辛苦啦。”
任臻珍摇摆着柔弱的腰肢,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她的目光仍然傻傻望着建凯舢的脸,好像是非要读出个幺二三来。建凯舢的双眼,也是充满着感激之情,深情地看着任臻珍。只见任臻珍的额头上,浸出的汗水已经形成了一粒粒汗珠,有些还挂在眉梢上。
她的脸上或然泛起羞涩的桃红来,她害羞地对着建凯舢说:“好长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了,我真想吻你一下。”
“你这傻丫头,又来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对你可就不客气啦。”建凯舢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板着脸说话了。他笑嘻嘻地望着任臻珍,在说,在笑。
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使得身边的顾客也被这轻松的环境感染了。顾客在笑。通过这位顾客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倒是挺羡慕这对老板和雇员的浪漫情怀和洒脱的。
建凯舢瞥了一眼偷笑的顾客,对任臻珍说:“别逗了,赶快工作吧。”
建凯舢开始和顾客谈起生意来。可是,这位顾客好像是已经习惯于了与任臻珍谈生意似的,对他只是敷衍,说笑,根本就没有往正题上说。建凯舢没有太在意,心想,也许是自己离开了一段时间,他们早已沟通顺畅了,习惯了。老顾客嘛,这也正常,更何况她任臻珍的工作又是这样的勤恳,认真。
任臻珍和这位顾客谈好价钱之后,又帮助上货,把那位顾客的小三轮车,装得满满的。
建凯舢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有任臻珍这么个丫头心甘情愿地助自己一臂之力。感谢上帝,感谢任臻珍。
这个顾客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一个矮个子,胖墩墩的顾客。这个家伙,肉鼻头,两个腮帮像是被吹得饱饱的气球。他的下巴颏,那一圈子的肉,像是直接垛在他的肩上一样。他那一双手,胖乎乎的,手面鼓得像两个馒头。他一看见任臻珍,就把一只手放在任臻珍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在任臻珍的胸前反复拍着。他喜皮笑脸地说:“你看你,只顾忙了,身上的灰,也不拍一拍。”他说到,手到,就在任臻珍身上动起手脚来。
任臻珍一边扭过身体,甩掉了这个胖墩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另一只手又将这胖墩在胸前乱摸的手打到一旁去了。她嗲声嗲气地说:“你这家伙真坏,老是想吃老妹的豆腐。哪天我看见了嫂子了,我非跟她说,要她好好看紧你。”
他戏谑地说:“老妹呀,在我眼里,你就是世界上最靓丽的玫瑰。”
任臻珍低下头,用纤细的手指往嘴上一贴,撒娇似的笑开了。稍许,她抬起头,扭动了两下腰肢,用妩媚的眼神望了一下这个胖墩,娇滴滴地说:“你真坏。”
胖墩接着说:“你看,该挺的地方挺,挺得像只大公鸡似的。该撅的地方撅,撅得像个小山坡一样。你别说呀,大屁股的女人,就是忒有女人味。”
“胖子,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不喜欢你了。你到底买不买东西呀?不买老妹的东西,老妹可要撵你走啦?你可别影响我做生意呀。”
这时,胖墩这才掏出采购单,买了一大堆的东西,扔到了小货车上。他坐上了小货车的副驾驶位置,摇下车窗玻璃,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这才一溜烟地走了。
建凯舢看见这个客户对待任臻珍的这副德行,心里特不是个滋味。像是在吃饭的时候,一不小心,连饭带菜,夹着一只死苍蝇,一口咽到肚子里一样,想吐吐不出来,格厌的慌。
建凯舢没有好脸色地问任臻珍,说:“这个客户你很熟吗?”
任臻珍数钱的手指停住了,她抬起头,诧异地望着建凯舢的脸,说:“当然啰,你没看见吗?”
“你……”建凯舢不好意思挑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呀,真的不应该这样来做这生意。可是,他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说服任臻珍,上嘴唇和下嘴唇动了好几下,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还是任臻珍先开了腔,说:“哎,我这样做,你是不是看不习惯呀?做生意,只要是能把生意做出去就行了,不要纠结那么多。开开玩笑,这有什么呀?老顽固。”任臻珍大大略略地说着。她又低下头,开始数钱。她猛然抬起头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来,她望着建凯舢说:“下次人家来,你可不能板着你这张臭脸呀,人家可是一家大单位食堂的司务长呀。知道了吗?”
建凯舢没有吭声。这些不检点的行为虽说是有伤大雅,可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建凯舢真的不好意思过多的干预。做为一个同事,建凯舢也只能仅仅是从生活上关心她,呵护她。
正在建凯舢纳闷的时候,有来了一位客户。这人英俊潇洒,头发梳得是油光滑亮的。任臻珍屁颠颠跑上去,用手在这个人的头上摸了又摸,笑着说:“你瞧瞧,你这头发,苍蝇都扒不住了。苍蝇要是扒上去了,准会滑下来,摔个骨折。”
这个人用手抹了抹头发,对着任臻珍笑了笑,说:“还是那个货吧?”
“你放心,我的货,保质保量。”
这个人从夹在胳肢窝的黑色夹包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任臻珍,说:“照单发货,回扣能不能比上次再加百分之五呀?”
“帅哥,要是再加的话,我是连水喝的都没有了。”任臻珍满脸赔笑地说。
“你们这些生意人啊,个个都鬼着呢。用过去的话说来着,叫做捉鬼卖。要我说呀,你们都捉人卖的鬼哟。”
“哪有的话呀。我们在这里,做这点小生意,都是让生活给逼的。这不是下岗了嘛,没法子,这才出来混口饭吃,没你说的这样子玄乎。”
这个油头滑脑的家伙没有吱声,他顺着货架和货筐转悠着,一会抓起这个山货,一会抓起那个山货。他抓起一把木耳,拿在手上掂掂,又伸开手掌,用另一只手扒拉过来,扒拉过去,仔细地翻查看着。他像是对跟在身后的任臻珍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这里面,木屑和草更太多了。”说过,他回身,翻起眼,对任臻珍望了一下。
任臻珍忍不住,开口了。她说:“要不,帅哥,你看这样行不行?除上次谈好的回扣外,我再外加你一百块钱跑腿费。你在外面辛辛苦苦跑来跑去的,也不容易,这样该行了吧。”
“既然我老妹讲了,我也不能不给我老妹面子呀,就这样吧,我吃点亏没什么,怎么说,我也不能让我的老妹吃亏呀。男人吃亏是福,吃亏是福嘛。”
任臻珍按照货单,把这个油头滑脑的家伙带来的小货车都给装满了。任臻珍忙的是满头大汗。
建凯舢看见了,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任臻珍为了做成每一笔生意,真是费尽口舌,绞尽脑汁,又要过磅,又搬上搬下的,真是够辛苦的。让建凯舢难过的是,任臻珍为了做成这每一笔生意,像是在委曲求全,有点儿在作践了自己,亵渎了自身。任臻珍不是自己的老婆,不是自己的恋人。但是,建凯舢的心里还是酸溜溜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人走了,建凯舢看了看任臻珍开具的发票,浑身一颤。嗨,任臻珍真是胆子够大的,她私自给这个家伙百分之五的回扣。开发票,大头小尾,现场结算付款,做的是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的。可是,这样做是违法的呀,要是让工商部门给查到了,这可是个不得聊的事情。这人啊,做起这些事情来,怎么就像在嗑瓜子一样随便呢?真是小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建凯舢让任臻珍坐下来休息休息,和她谈起这些事情来。
任臻珍却不以为然,她认为,建凯舢的这个观点已经是老掉了牙了。现在的生意场上,谁还用那些老套的经营模式,都灵活着呢,你思想不解放,只会将自己的生意越做路越窄。
建凯舢还在说服她。任臻珍强词夺理说,你的这些观点已经过时了。现在做生意靠的是什么呀?靠的是智慧。任臻珍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说:“要靠这个。”她望着建凯舢说:“你走出去走走,看看,多学学人家的做法。我认为,只要是对生意有好处,什么方法都可以学,都可以用。”
建凯舢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做人一定要有底线。这样才能把生意做好。什么叫厚德载物?这一点,也许你没有领悟到。或许,你也知道,只是也装作不知道,你把眼前的利益最大化了。反正,只要是把生意做出就行了。其实,做生意不是这个样子的。做生意,一定要有个道德底线,不然发展到后来,会遇到瓶颈的。到那个时候,再想到这一点,也就晚了。
任臻珍说:“生意做成功了,这才是货真价实的东西。生意做不出去,什么正确的方法都是空话。”
任臻珍说话情绪一时激动,竟然说出了,我的店面我做主的话。
建凯舢差异起来,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他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当他晃过神来以后,他反复追问任臻珍这句话到底是啥意思,弄的是任臻珍没办法了,只好拿出周姼荃与她签的合同了。
建凯舢一看傻眼了,原来这店面真的是与自己啥关系都没有了。建凯舢一路来的高兴劲头,被这一张纸,煽得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