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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大鹏(张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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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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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托起人生的希望》连载

第四十六章 揭穿西洋镜

郭良程掏了五十块钱,扔给了那个少妇。就在那个小少妇伸手去拿钱的当儿,郭良程拔腿走了,从心理上感觉,算是花钱买平安了。可他怎是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已经掏出去那五十块钱。花出去的钱,怎得有些收获吧?想着想着,他或然笑了起来。他转过身来,又折回头,向那小少妇走去。他走到跟前,望着那满脸诧异神色的小少妇,神秘兮兮地笑着说:“你这位小大姐,怎么想起来做这行生意呀?”

“生活逼的,怎么啦?管你什么事情?”这位小少妇,僵着老颈脖,生硬地说。那泼辣的样子,有几分可爱,又有几分的可恨。她抬起头,望着郭良程,一点也不胆怯。她心想,我怕他个熊啊。钱,反正我已经攥到手了,你还敢抢吗?你要是敢抢,我就把自己的上衣撕烂,讲你耍流氓。我在乎个啥?人混到了这步田地,我是啥也不在乎了。

“这行当,在这里干,一天能赚多少钱呀?”郭良程抱着胳膊,抄着手,一副闲聊的样子。

“干嘛?想和我插伙啊?我可是黄花大闺女,我可不会跟你们这些臭男人在一起插伙干。”她讲这话的时候,态度很认真,一点也没有像是在打情骂俏的样子。

郭良程笑了,说:“看我这样子,像是要和你插伙的人吗?”

“我们的老大,手里不是也拿着一个大哥大吗?他巡视我们工作的时候,还骑着一辆摩托车呢,比你光熏多了。”她像是在仔细端详郭良程似的,一会儿,她笑了,说:“你既然不想从事我们这一行,你问我那么多干什么?没事找事,想和我搭讪呀?滚,别想占老娘的便宜。”

郭良程淫笑了一下,说:“占你便宜?我倒是没有这个想法。可是,我想聘请你,假扮我的老婆,每天给你两百钱。聘用期,暂定一周。怎么样?干不干?”

那小少妇,脸上掠过一阵红晕,说:“你要我怎么扮?演到什么尺度?”

“你就像刚才那样,死死地抱住我们领导的腿。他问你是谁?你就说,是我的老婆,这就行了。不过,演的时候,你要尽职尽责,你要能哭,会说。擤鼻涕时,要乱摔乱踏。嚎啕大哭的时候,要撒泼放赖,一直闹到他同意付钱给我的时候,你就算完成工作任务了。”

“我可是黄花大闺女,圣洁女儿身。你要是敢有非分之想,哼,我叫你想活活不成,想死死不掉。”说着,她用挑衅的眼神,恶狠狠地直盯郭良程的眼睛看着。可是,她读了半晌,也没有从郭良程的眼神里读出一丁点恶意来。过了一会儿,她说:“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一天两百块。但是,必须一天一结账,天一黑,就给钱。”

“只要你肯卖力,一天能把钱要到手,我也给你五天的钱。你要是没本事,软绵绵的,顶不上堂,我可以随时解雇你。”

“一言为定,明天就开工。”

“不行,今天晚上你就到我们工地去。”

“不可能的事情。你可是说过话的,我们俩只是假扮夫妻。今天晚上,我不可能到你们工地上去过夜。”

“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你去认认门,省得明天早晨你找不到地方。”

“认门就认门,好大的事呀?我可是跟你讲清楚啦,我只是认门。但是,我不进门。你不要逼我,逼我,搞出问题了,出丑的是你,不是我。”

“你不进去,研究事情,又不是我们两个人,还有我们项目部的人呢。你站在外面,我们怎么研究事情呀?又怎么能安排好工作呢?”

“好吧,听你的。”这个小少妇,搞得像是要豁出去的样子来。她说:“走啊。”

郭良程将这个少妇,噢,不对,根据她自己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名叫柏嗣理的,带到了工地办公室。他叫来了董佰事,建凯舢,和柏嗣理一起,四个人神秘兮兮地关起门来,躲在屋里,策划,研究明天讨要工程款的事情。

商量了大半天,等到他们把第二天能想到的事情都一一安排妥当以后,郭良程说:“我明天不到工地来了,这次讨要工程款能否成功,可就全部仰仗你们三个人了。我在外面,静候你们的佳音。事成之后,我一定论功行赏。”郭良程转过脸来,对柏嗣理说:“明天,你是主角。董大师和凯舢大哥都是你的助手,听你调配。今天晚上,你要是愿意的话,你就睡在这里。这是我的房间。”

柏嗣理红着脸,低头想了一下,你是个大老板,你想睡我,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她说:“睡这里就睡这里,好大事呀。”

郭良程看柏嗣理犹豫了一下,急忙补充说:“我今天晚上就到外面去,找个小旅馆凑胡凑胡。我待在外面的这段时间,工地上所有的事情可就拜托你们啦。”郭良程看了看每一个人,好像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又叮嘱了几句,说:“告诉你们呀,我住的地方,只有你们三个人知道,千万不能传出去了。一旦传出去,戏可就演穿帮了。”郭良程说完话,打开门,一闪身,走了。

郭良程经过工地大门的时候,和几个工人迎面相撞。郭良程听见,那几个工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了:“哎,这么晚了,郭老板去哪里呀?”

“到哪里呀?跑路呗。”

“他头脑多够使呀,人家才不会跑路呢。”

“基建办不付钱给他,几下马胯一別,他不跑路,谁跑路呀?他哪里有钱往里面填呀?就是有钱,他也不是活菩萨,他才不会把家里的钱往工地背呢,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你这鸟人,话粗,理不粗,哈。你们别说,郭老板还真有这可能跑路呢。走,我们回去,和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可别让他真跑了。他跑了,我们的钱往哪要呀?”工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边说,边往工地里去了。

昨天晚上,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可是,说着说着,一个个都先后打起呼噜来了。早晨,轻雾渐渐地被阳光照散了。有些头脑活络的工人,起床之后,牙不刷,脸不洗,首先蹑手蹑脚地走到郭良程睡觉的地方瞧瞧。房门没有上锁,这说明屋里有人,门是从里面反销着的。这下放心了,该干啥,还是去干啥吧,什么也甭多想了。

太阳越过树头,郭良程住的那个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可是,走出来的不是郭良程,而是一个女人。

有心的工人,歪着头,盯了半晌,也不见郭良程走出来。他们心里开始打鼓了。这些工人,哪一个能在心里存住话呀?轰隆一声,工地炸锅了。

原来,按照郭良程早先的谋划,董佰事要事先假不假的先演绎一番序曲,惊慌失措地大声嚷嚷:“哎呀,郭良程跑了!”在院子里大呼小叫一番,把声势搞出来。现在,这些全免了。董佰事,牙也不刷,脸也没洗,紧赶慢赶地跑到怒不可遏的工人前头,劝说工人:“哎呀,这不是刚刚晌午嘛,当老板的,上午睡一会懒觉,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呀?再等一会,也许,这一会,他已经从家里往这里赶呢。”

董佰事在工人堆里混到今天,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他知道如何巧妙地将工人的满腔怒火点起来,再引向外贸公司的办公室里。

“还我血汗钱,揪出郭良程。”在大院里,有的工人呼喊起来。

“郭良程怎么会到现在都不来办公室呢?不会真的跑了吧?不会的,应该不会跑的。大楼都盖好了,他傻呀,不知道要钱呀?也许他这会儿正在外贸公司的基建办要钱呢?基建办不给钱,他也很着急。这几天,他不是隔三差五就去基建办要钱吗?这个情况,你们不是也知道吗?”

“还我血汗钱。郭良程跑了,基建办的钱处长必须站出来,给我们大家一个说法。”工人们乱哄哄的,往基建办涌去。

这阵势,钱处长压根啊就没有遇见过,外贸公司不差钱。怎么办呢?他的脑子里七七八八的正转着呢,一时间还没有想出个头绪来。这时,门外传来一串声音:“哎呀,钱处长呀,你这个上千刀刮的,你逼死了我家男人,我要和你拼了。”

随着一阵哭喊的声音飘进来之后,紧接着,一个疯疯癫癫,披头散发的小少妇,拉着一个孩子,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了。她歇斯底里地叫嚷道:“谁是钱处长呀?谁是钱处长呀?还我的丈夫,还我的丈夫……”她满嘴白沫,两只眼睛像恶狼一样,盯着每一张陌生的面孔,快速地搜索着。

工人们都被这一幕爆棚的剧情,一下子给震杀住了。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像一棵棵宝塔松一样,林立在一旁。就在他们还没有晃过神来的时候,这个叫柏嗣理的小少妇,顺着大家齐刷刷的下意识的目光,直接扑向了钱处长,伸手就要去捞钱处长的脸。幸亏基建办的几个年轻人,他们反应迅速,一个人从柏嗣理的身后拦腰抱住了她。另外两个人,站在钱处长的身前,形成了一垛人墙,挡在柏嗣理与钱处长之间。还有两个人在暗暗窃喜,风言风语地叽咕着:“唉,没办法啊,这都是自尊心惹的祸。”他们两边说边站了起来,还小声地嘀咕了一下:“我们两在这里能干啥?撤。”另一个向钱处长挤了一下眼,近似耳语的声音,说:“我们出去替你搬救兵,哈。”

这个时候,这种杂音,在钱处长听来,都像是一种福音。从钱处长的神色来看,鬼都能看得出来,钱处长的脸还堆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呢。一句虚无缥缈的假话,在钱处长看来,都是一根有实用价值的救命稻草。

柏嗣理像发了疯的小牯牛一样,向上一蹿一蹿的。女子再大的劲,被一个男人拦腰抱住,也就像一只被捏在手里的青蛙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只有四肢,在空中乱抓。柏嗣理是吃哪行饭的?用这种招式对付她,好像还不行。她一阵乱踢乱蹦无效之后,立刻就乱叫起来了:“耍流氓啰,耍流氓啰。他在我身后搞我的屁股了。”她一边说,一边还用手往后面乱抓。那个基建办的男青年,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老颈脖。忽的一下子,脸又是一阵子傻白。他被吓坏了,这可是人品问题,我还没有谈恋爱呢。这一招,吓得他连忙松开手,再也不敢靠近了。

柏嗣理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是被请来演戏的,无论做啥事情,心中都不能忘了,不能没个底线,不会乱来。那个小伙子一松开手,她虽说是在往钱处长的方向冲,可她希望,那两个人组成的那垛人墙,能起到作用。可是,这两个年轻人,亲眼目睹了前面的实例,哪里还敢真有啥动作呀,人还没有冲来,心理防线就早已崩塌了。为了钱处长,可不能把自己的声誉都搭上啦。他们两个人各自在心里掂量掂量,还是觉得不能硬来,做做样子,意思到了,也就行了。

没有了防线,钱处长崭新的衣服,一会儿也就变成了乞丐服了。不过,也不知道是钱处长的动作麻利,还是柏嗣理心中有数,钱处长的脸和两只胳膊,没有一处有柏嗣理指甲的划痕。

也许大家都累了,也许柏嗣理觉得自己演的这出戏,已经对得起自己应得的工资了,武戏也就不想再演了,该轮换下一幕文戏了。

柏嗣理抱着钱处长的大腿不放,一腔一调地哭着:“我的当家的哎……你死的好冤枉啊……你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就死了。你这样死了,人家还以你做了啥缺德的事情呢?其实……你是让这个没良心的钱处长给害死的呀……你辛辛苦苦把大楼盖好,人家就是不给你钱……你怎么就不死在他办公室里呢?你为什么非要跑到外面去跳河呢……你死了,我们这孤儿寡母的……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哟?”或然,柏嗣理不哭了。他大声地说:“我男人要是给你逼死了,你肯定跑不掉,我们孤儿寡母就吃定你了。”说着,她擤了一把鼻涕,“啪”的一声,摔在钱处长擦得锃亮的皮鞋上。她一只胳膊仍然抱着钱处长的腿,一只手在自己的鼻孔两旁擦了擦。然后,她又将手放在钱处长的裤腿上揉了揉。

钱处长现在是累得粗气直喘,只要是柏嗣理不再捞他的脸,他就谢天谢地了,他哪里还有心情顾得上这些?他只盼着,那两个出去搬救兵的人赶快回来,这样,自己或许就有救了。他站在那里,像个木桩一样,脑子在转,也像是停止了运转一样,心里被这场景灌满了懊悔。我和这些臭流氓斗什么斗呀?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吗?他们这些人,就和过去旧上海的小瘪三一样,他们什么下三滥的事情做不出来呀?他们能不要脸,我能不要脸吗?嗨,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脸哟。我这张脸,今天算是丢尽了。

柏嗣理在演大戏,工人们也没有歇着。他们堵住走廊,堵住办公室的大门,把整个基建办围得水泄不通。在整个讨要工程款的大合唱中,柏嗣理是女高音,工人们是男中音,这种和声的旋律,搅得钱处长是头昏脑涨,晕头转向。在与钱处长的撕扯中,柏嗣理是冲锋在前,虚张声势。工人们是摇旗呐喊,起哄助威,拉偏架。这些干活人,有的是力气,这里挡挡,那里搪搪,也就够钱处长喝一壶的了。

盼星星盼月亮,钱处长终于把总经理盼来了。总经理从一条人行巷道里走了过来,建凯舢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总经理进来之后,拿起钱处长桌上的茶杯,“啪——”的一声,将茶杯摔个粉碎,大声呵斥道:“径直是无法无天了,难道是没有法治了吗?你这老钱,你说,是法大还是你大?你说,你今天不当着这些工人们的面,把事情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过关的?现在的社会,是法治的社会,谁也别想胡来。”

钱处长胆怯地像蚊子哼哼似的说:“法大……法大。人人都必须要在法律的框架内开展工作。”

总经理转过身来,对着董佰事站在那边的工人说:“你们先回去,明天,我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董佰事说:“总经理都说话了,我们大家就散了吧。”工人们都走了。

工人们走了,柏嗣理的两只胳膊还缠在钱处长的腿上,没有松开。可是,已经不再用力了。

总经理看了一下柏嗣理,瞅着她胸门口挺得都像只小公鸡似的,他心中也就有数了。他大声地呵斥道:“怎么还不松手呀?你是要你丈夫?还是要我请派出所的同志来呀?你瞧你,像什么话呀?衣服也不扣好,奶子都露在外面,这样漂亮吗?”

柏嗣理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衣领口。总经理说:“捂什么捂,我见的,比你见过的汽车轮子都多。你瞧你,挺得像个宝塔一样,你口口声声说,郭良程是你丈夫。我看你,你连个男人都没有靠近过。”

柏嗣理心虚了,她仰着头,吃惊地瞅着总经理,嘴唇直动,可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

总经理说:“你既然这样自爱,自恋,该演的戏,你已经演完了,还不快走,难道你还要我把派出所请来接你吗?”

柏嗣理的西洋镜被总经理揭穿了,害羞得连忙站起来,一屁股的灰也没有顾得上拍,就慌里慌张地往大门口方向跑了。总经理望着柏嗣理的后背,不紧不慢地说:“等一下,你回去跟郭良程说,戏不要演得太过分了。效果达到,就该见好就收了。现在的社会,是法治的社会,容不得他胡来。”

柏嗣理走了。总经理拍拍钱处长的肩旁,平和地说:“这件事情,是你自己欠考虑了,应该检讨检讨。不过,你也不要怕,哈,搞工作嘛,怎有思虑不周的地方,只要能善于在事后认真总结就行了,不要过于自责。噢,对了,你下午准备一下,明天,最好在明天,你把郭良程他们项目的工程款给转了。注意,一定要严格按照合同约定的条款办理。”

总经理说完,转身就走了。钱处长原以为,总经理会好好骂一通的呢,结果,就这样,自己轻松地过关了。他心里好生感激哟,感谢总经理宽大为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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