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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良程现在已经把自己的大腿都拍肿了。他懊悔啊，这人呀，怎么就不长前后眼呢？甄开发叫我拿地我就拿地呀，人家的老颈脖上长的是一颗脑袋瓜子，难道我老颈脖上长的就是一个葫芦瓢吗？怎么就一点也不长脑子呢？难道就不知道想想吗？甄开发，你现在不是没钱吗？没钱也没关系，你把大楼分一半给我，我也不怪你呀。人情卖了，自己还落个闷实惠。你看，我拿的这块地，荒草长得比人都深了。人家呢？拿到那房子，现在是天天坐在家里收房租，这多保米呀。
这还不说呢，甄开发现在跑路了，工人工资，材料商催债，就和催命一样，搞的是神魂不得安宁，一天安稳日子都没有，搞得自己是焦头烂额的。以前，大楼没有盖好，有什么事情，自己还能往甄开发的身上推一推，拿甄开发不按合同支付工程款来说事。现在，这个挡箭牌没有了，这个西洋镜给揭穿了。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孽。唉，只好自作自受了。
这些工人，这些材料商，这小姑奶奶们，我郭良程真是认识你们了，你们真的能缠，你们都缠死人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我现在腰包里面，确实是一个铜板也没有了。我给你们作揖，哪怕是给你们磕头也行啊，你们就宽松我几天吧？就几天，行吗？面对这些人，我能怎么着呢？老天爷哎，你教教我，我真的是没办法了。面对这些心地善良的人，我只能这样打悲情牌了。这都怪那个甄开发，是甄开发把我坑了，坑得我是全家荡产，日子都没发过了。这自己全家荡产也就算了呗，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败光了，咱们再挣。可是，这连累了你们，我心疼啊，这叫我于心何忍呢？我真的是对不起你呀。
有的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花言巧语的，没用，有钱给钱。没钱，他也就时时刻刻跟着你，缠死你。郭良程呢，横的一瘫，竖的一堆，你要是跟他死缠烂打，他比你还有耐心，硬是把这些债主们的从精神上给拖垮了，认怂了，不得不收下郭良程打的白纸条，还像个活宝一样，揣进衣兜里，走了。
碰到像裴珖玬这样的恶魔，郭良程知道，靠自己的这点能耐，是摁不住他的，怎么办呢？那就装孙子呗。裴珖玬骂他，这个没良心的，连我都敢欺骗，你不是说是去盖房子建大楼吗？搞了半天，你也敢学着去拿地，结果呢，连我也给你坑了。
无论裴珖玬怎么骂，郭良程一个劲地把头插进裤裆里，搞死不啃声，装孙子。孙子再装不掉，那他就只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耍绝招，使出自己拙劣的演技，又是抹鼻子，又是抹眼泪的，掏些小钱来蒙混过关了。
这裴珖玬眼睁着，又不瞎，他看得见啊，每趟去，郭良程和建凯舢啃的都是窝窝头，桌子上面，除了小菜，还是烂腌菜。手底下的人呢，天天去，每趟看到的情况也是如此。没办法，真的是砍了他的胳膊，卸了他的腿，这钱还是拿不回来。好歹，郭良程每个月还想尽鳖法子，挤一点利息，凑一些小钱给自己。这小钱要命，大钱，不但不能要他命，还要看着他，不要让他给跑了。现在，我还要保护他，不能让他死了。这人一死，债可就烂了。
一度，郭良程也是身心交瘁，真的想抛下一切，什么东西都不要了，跑路得了。他对建凯舢说，我怎么也不能守着这块破地，傻待在这里一季一季地砍荒草卖吧？建凯舢只好用谎言哄他。其实，建凯舢说过以后，他自己又懊悔了。他说的那些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但是，他还在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这报纸上登的，街谈巷议的那些故事，什么谁谁因为拿了一块破地，被债主逼得没有办法，跳楼了。什么谁谁，因为拿了一块破地，现在却成了一个烫手山芋，甩都甩不掉，最后办法，只好跑路了。这说着说着，几年一过，风向一变，或然之间，这城市里的地皮和房产一下子都热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商品房，是见风就长。一开始呢，是一周一个价，渐渐的，是一天一个价，一个月就翻一翻。这下子可乐坏了郭良程了，他是一跤跌到金坑里去了，抱了一个金娃娃。
这个郭良程，大楼还没有见呢，只是把蓝图画好了，用白灰在地上撒个线，这人就疯掉了，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把大把大把的钱往郭良程的售楼部里送。这商品房还没有盖好，价格就翻了好几倍。大楼盖好了，这商品房也就卖光了。郭良程现在是赚的盆满钵满，嘴都笑得合不拢。
这裴珖玬是站在售楼部里收钱，收够了本钱，收利息。他看到郭良程走这么一个狗屎运，简直就气疯了，哈拉子都流了一地。他脸红了，又绿了。绿了，又红了。有一点，他就是想不通，怎么搞的，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傻不拉几的人，怎么就这样的有福气呢？不动脑筋，不费力气，轻轻松松的赚了好大一笔钱，把自己的财产翻了好几倍。而且，这些本钱可都是我帮他垫的，虽然我也收了他一点点利息，要不是我，他早就死铁铁的了。就这个工程而言，一下子就把他陷进泥里了，拖进水里了，让他赔个精光蛋。他得感谢我。可是，你看这小子，你欠我钱的时候，我不是没有砍你的胳膊，也没有卸你的腿，是吧？你郭良程现在肥了，把大把大把的钱往自己的腰包里装，都忘了自己是谁了，眼睛里哪还有我这个救命恩人呀？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他要是还有一点点良心的话，他怎么就不乖乖的把他赚的钱分一部分给我呢？这才算是一个人，算是一条汉子。这鬼东西，现在可是一刀砍掉鼻子，不知道前后了。郭良程，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会得到报应的。
郭良程，你会遭报应的。可是，半年多了，他不但没有遭到报应，反而一切照旧，整日吃得香喝的辣的，小日子过的还有滋有味的，红火着呢。这边他图纸刚拿出来，那些商品房就像不要钱似的，都哄抢起来了。那边呢，那些施工单位就像自己的钱，有成千上万的巨款堆在家里要发霉似的，特需要找个地方来过过手，洗洗霉一样，抢着要和郭良程来签合同，承建他的工程。没有钱？行啊，行啊，我可以自己掏钱垫到大楼封顶。这些有钱的人，赚起钱来，怎么就这样的容易呢？就像是相声演员一样，往台上一站，那张嘴巴吧啦吧啦的乱说一气，一个故事还没有编完，还要等下回分解，这钱就赚到腰包里了。
这个郭良程还是这个郭良程，这本事也没有啥长进呀？就说以前吧，他赚那个是啥钱呀？简直就像是在吃屎一样，唉，那是比吃屎还要难呢。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也赚不到几个大钱，干巴巴的，一点水分都没有，能挤的利润都被那些大老板挤得干瘪瘪的了，就像他现在挤人家土建小老板一样。大楼盖好了，还没有完，他得像农民种地一样，把种子撒到地里，辛辛苦苦的，一把汗水一把汗水的撒，长成苗了，还得要眼巴巴的望着老天爷下雨，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老天爷身上了。这大老板要是给脸色了，按照合同遵守诺言，那是老天爷开恩。碰见那些不讲理的，就像甄开发这样，那就苦了，那你就哭吧。
现在，这种苦日子，你郭良程算是熬到头了。苦日子过去了，可你也不能忘本呀，难道你就不怕遭到报应？老天也不管你，这事情就交给我了，我裴珖玬来逗你玩玩。
裴珖玬这几天是朝思暮想，就是晚上睡在床上，抠着肚脐眼也在想主意，这天他终于想起一个馊主意来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可是没有少帮衬他郭良程。他郭良程只要是手头紧了，怎是伸手向我借钱。是的，我是赚他几个小利息，可他有今天，还不是我在往他脚底下垫砖头吗？现在，我也来找他借几个钱，就说是倒卖钢材，货还批发给他，我估计他是不会有太多的顾虑。
这天，裴珖玬跑到郭良程的办公室，像是没啥个事情，和他闲聊。他们聊聊东，聊聊西，像是不经意之间，聊到了钢材生意。裴珖玬说，老弟呀，我想从你这里借点钱，来做钢材生意。这也算是改个正行，老是搞那个放贷的事情，打打杀杀的，也不是个事情。你现在生意做大了，我得来背靠你这棵大树乘乘凉。我把钢材倒腾给你，赚点小钱花花。怎么样？帮帮老哥，你自己也能搞点茶水钱，怎么样？这叫利益共沾。
郭良程想，这个裴珖玬，曾经也是帮衬过我的，倒腾钢材生意，翻来翻去，最后还是要送到我这个工地上，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失误。这倒腾钢材，应该用不了几个大钱。反正这些东西又跑不了我的手掌心，既然不会出差错，我坐在家里面将钢材转手再卖给这些项目小老板，自己还能赚几个小钱，又何乐而不为呢？。如果，自己真的是一毛不拔，那不还要让我背一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吗？那怎么能行呢？
想到这，郭良程问裴珖玬：“你大约需要多少钱？”
裴珖玬笑着说：“这门生意，我还是个门外汉。我想少少来，先借个五百万吧？三百万也行呀。”
郭良程现在是财大气粗了。他认为，开口借个三五百万，这也没有什么大了不起的事情。这样吧，借给他五百万，一说来明自己慷慨大方，二来呢，也说明自己没有忘记当年他一番扶持的恩典。
裴珖玬怀里揣着这五百万，一番倒腾，把钢材全部运到工地上了。裴珖玬扛着郭良程的大旗，项目部的那些小老板哪敢不买账？更何况，裴珖玬搞的这些钢材都是批发价格，比起市场上那些零售钢材要便宜得多，大家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件事情办的是大家皆大欢喜，郭良程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裴珖玬收了账，又跑到郭良程的办公室里，把从郭良程那里借来的钱如数归还给了郭良程。裴珖玬接过郭良程递来自己写的借据，对折撕了，扔进了郭良程办公室里的废纸篓里。
郭良程收回了成本，又拿到了利息，笑嘻嘻地拍着裴珖玬的肩膀说：“没想到，大佬板还是蛮有经济头脑的哈。祝贺你，旗开得胜，生意兴隆。”
“今后还要请老弟多关照，给大哥一碗水喝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裴珖玬心里也挺满意的。他感觉到，这次铺垫，应该是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心中也不免有些得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