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彭佳佳在发廊里对着镜子已经慌得不知所措了!杨柳柳是找准了地方下的手。彭佳佳并不特别美丽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四道斜斜的血口子,从左眉尾下横扫过鼻梁到达右脸颊下,那挡道的鼻梁尤其还翻了皮。
一个气质优雅的娇艳女孩竟敢向人下如此毒手,不得不说,杨柳柳抓向彭佳佳的脸时心是狠毒的。她尖利的指甲堪比刀子已经让彭佳佳彻底毁了容。杨柳柳看着秦云陪着用手帕捂着脸的彭佳佳急急忙忙地往医院去处理伤口,心里虽解了恨,却是万分难过。
她为她们的丑恶和贪婪而伤心,为自己得到不公正的对待而伤心。生而为人就要平等互爱、互相帮助,这不仅是老师、也是父亲教给她的人际关系准则。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看起来美丽动人的女人却有着如此暗黑的内心世界?她怨恨着这两个欺人太甚的人又有些担心彭佳佳。她知道自己下手狠重只怪当时太愤怒。彭佳佳的脸蛋可能是毁了!
六厨师傅再次忠告蔡杆儿:“女人打架,男人切忌参与。谁没有两把刷子?我们离家千里万里地到这里来不是为了逞凶逞能,打出事谁负责呢?”蔡杆儿觉得六厨师傅说得有道理,也就青着脸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从一厨师傅那里知道了此事的陈汉波阴沉着脸和一厨从楼上下来了!他用极不友善的轻蔑眼光盯着蔡杆儿看了看,又斜视着杨柳柳道:“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不跟你们计较!如果上班时间这样,你们就给我滚蛋!一个外地人拽什么拽?哼!行啊!一个人能打两个,小看你了!”
陈汉波的这些话具有至高无上的威力,一下子就把杨柳柳和蔡杆儿打入了自卑的深渊。他对他们赤裸裸的轻蔑让杨柳柳受伤的心灵再添新伤。她明明是被别人欺负才奋起还击的,老板怎能责怪她呢?
蔡杆儿见杨柳柳的眼睛委屈得湿漉漉的,知道她肯定是非常难过,便对女朋友道:“走!我们出去逛逛。”杨柳柳转身就朝门外走去。这对年轻人刚走出酒店大厅几步,身后就传来陈汉波和一厨师傅轻浮浪荡的笑声。杨柳柳觉得这放肆的笑声对自己是一种侮辱,屈辱的泪水终于滚了出来,又别开脸把泪悄悄拭去。“你们的思想是失明的。我贫穷但并不低贱,你们为什么要嘲笑我?”她愤愤不平地想。
蔡杆儿挽着杨柳柳的手沿着一条小巷朝这个县城的古街走去。那古街在小巷的尽头,街边有一条护城河。沿河的两岸全是古老的黄葛树。盘根错节的树根突兀在树底部周围向地面呈发散状散开,酷似一条条发源于树身的根木河流。这些树分身有术,其郁郁的树冠枝叶扶疏如巨盖,为在这里休憩的人们挡住了阳光的暴晒。杨柳柳和蔡杆儿自从发现这清雅之地后就很喜欢到这里来。
“我觉得陈汉波很讨厌我们。”杨柳柳俯身在河边石栏上郁闷地说。“他讨厌我们干啥?”蔡杆儿很不解,“我们又不是很懒的人。他安排的事都给他做得巴巴适适的!”“我也不晓得。”杨柳柳望着静静流淌的河水沉重地叹口气,“他看我们的眼神充满了厌恶、极端地鄙视。”“嗯?”蔡杆儿不信地看着杨柳柳,也跟着叹气,“唉!他一直没和我们好好摆谈一下。我们都来了五个多月了,那个阿红还没有回来。她是不是骗人的,不会回来了?”“不知道。”杨柳柳目光恍惚游移不定地说,“也许她回来就好了!起码她可以缓和一下我们跟陈汉波的关系。他是老板,我们当然不想和他搞僵。”
有人在河边悠闲地钓鱼吸引了蔡杆儿的目光。“家里快要收麦了!”杨柳柳忧郁地说,“我爸又该累了!不晓得花花这丫头会不会勤快一点。”“你想家了?”蔡杆儿心疼地问。“不想!我们是出来奋斗、挣钱的,不能动不动就想家。”杨柳柳突然转身吊着蔡杆儿的脖子,伏在他肩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家乡,家,柔弱的母亲,谁不会想呢?不用“举头望明月”也会“低头思故乡”的。但要做有出息的人啊!吃得苦中苦方能为人上人啊!杨柳柳现在知道,蔡杆儿除了帅,他还是个很粗心的人。粗心到看不见隐藏在她周围的险恶。啊!他实在还小,还是不懂事。她得把他当成脑笨的妹妹,她必须要比他更坚强,更成熟,更勇敢。
此时的杨花花正端着一小筐花豆站在自家的地里不知所措。杨树根已经把播种的埯子都打好了,在她出门的时候也交代了她一个埯子扔几颗花豆,但她到达地里开始行动的时候就把父亲的交代搞忘了!她跑到家旁边的山坡上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地呼喊在家里的父亲,但杨树根在家里锯木头没听见。
村民们听见杨花花拖着哭腔的喊声以为她遇到了着急难办的事,也不明就里地扯着嗓子帮着呼喊杨树根。在家正忙得起劲儿的杨树根突闻满山都在呼唤他的名字,心里一惊!他心慌意乱地跑出家门,差点儿跌了个大跟斗,惊慌地大声朝山上喊“啥事哟?!”得知是杨花花要问他一个埯子里扔几颗豆时,他不禁气急败坏地朝女儿吼:“你第一次撒豆吗?五六颗随便撒嘛!怎地比猪脑子还笨!”村民们见到这一幕无不暗自窃笑:杨树根呀杨树根,一个倪彩凤就够你受的了,再加一个杨花花,你这辈子累唻!
杨花花其实并不笨。她沉浸在初恋的喜悦和幸福中快乐得无法形容。杨树根知道这个女儿根本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怎么管她。杨花花的老师曾经跟杨树根说过,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她跟杨花花单独讲了三个小时,眼看她好像明白了,等重新再来的时候,她又搞不清了,差点没把老师整崩溃!
“她在学习上是天生不开窍,完全没有长进。”老师很委婉地对杨树根说,“你可以让她去学个什么手艺。”杨树根对这个女儿是不抱希望的,他只盼着她瘦削的肩膀能早日承受得起肩挑背磨。杨花花干活也勤劳不嫌累,只是她通常不知道活在哪里,需要父母简单明了地告诉她。
现在,满山都是已成熟的黄灿灿的麦穗,杨花花不知道自家的麦穗该收割了,却跑到汪正孝家去不嫌尴尬和窘迫地毛遂自荐要帮他们收割麦子。
“你不叫我帮你家收麦就是好的了,还帮我?”汪正孝拒绝了这丫头的热情。杨花花又嬉皮笑脸地极力怂恿汪正孝和自己一起出去打工。为了让汪正孝晓得打工是一条绝对正确的康庄大道,她向汪正孝炫耀蔡杆儿和杨柳柳在外面的成功。
“蔡杆儿在酒店作了主管,手下管着几十号人。”她对汪正孝说,“一个月就是几大千唻!”谨小慎微的汪正孝并不相信也不动心。他怀疑杨花花是看见她姐姐出去了,心也跟着野了。所以,汪正孝第二天看见温家秀在地里撒豆的时候,便向她打听蔡杆儿手下管着几十号人的事是否是真的。
温家秀是何等聪明的人,心里虽奇怪,也知道这话是经常跑汪家的杨花花说出来的,便爽快地承认了!“管几十号人又咋啦?他还不是归我管!他每个月寄给我的只有两千!哎!我也不怪他!年轻人耍朋友是要花点钱嘛!他不留个千儿八百的给柳柳买衣裳啊?现在的女孩,你拿不出钱来,谁跟着你呀?像杨花花这种才不要钱!”
汪正孝一听温家秀这话,脸色都变了!他很后悔自己好奇多嘴。他家家境贫寒自己又有病,确实拿不出什么钱来。他也不敢奢望杨树根会接纳他做女婿,但温家秀鄙视杨花花让他觉得心里很难过。他感觉自己心跳又开始加速,脸上发烫,连忙尴尬地离开。
温家秀见自己把汪正孝整得一脸囧像,暗自好一阵窃笑。她家的麦早收完脱粒只等着晒干入仓了!为了防止王八刚觊觎三壮家那几亩地,她收割完麦子后又及时在这地里撒了肥,再撒些花豆。这样,这地就稳稳地归她继续使用了!
她没有忘记她的儿女亲家。杨树根家的麦种得晚还原封不动地屹立在地头,她已经通过她的“眼线”打听到了,杨树根准备四月十六那天割麦。因为那天是星期六,他的儿女可以参与收割。
温家秀听到这个消息着实很同情杨树根。她和蔡其相只要求女儿蔡紫花要干活,却从来没有要求蔡杆儿帮着干农活。都是他自己高兴参加劳动才让他干活的。这杨树根连孩子的主意都打,他是窝囊到了哪个地步呀?当的啥爹呀?温家秀去搞过侦察,杨树根家的地大部分都在山上,尽管收割很麻烦,但对于她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她看见杨花花经常跑来三组,心里为杨花花感到痛心疾首。她认为汪正孝这个人根本没有可取之处。他的心脏不好那就相当于半个残废,杨花花不仅眼瞎、心盲、脑壳也迷糊。温家秀觉得自己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要警醒杨花花:如果她跟汪正孝在一起,必将堕入地狱万劫不复。“哎!这个笨女娃啊!杨树根咋生了这么个梦虫呢?”她很忧心地对蔡其相说。
四月十五这天,温家秀又看见杨花花往三组来了!她心里的不满无以复加,极想找这姑娘摆谈摆谈,如醍醐灌顶般地让她的浆糊脑袋瞬间开窍。但她看见杨花花是朝王强家去的,也就收了要点化她的心。
杨花花是说不动汪正孝出去打工又跑来找四“大侠”开“吹风会”的。王强、毕三、戚九一对蔡杆儿在外的风生水起皆深信不疑。杨花花的每一次宣传都会让他们浑身的筋骨和血液臌涨一次。只有金晓明对她的信口胡说表示了质疑。“你给他封的主管啊?”他问杨花花,“这才几个月啊?扯龙门阵不讲逻辑的吗?”杨花花嘻嘻笑:“啥逻辑?不懂!我说的就是事实嘛!”
金晓明便不理杨花花了!这女孩没有一点她姐温婉淑雅的样子整天躁动地满天飞,压根儿不想好好学她的专业以后开个缝纫铺什么的。人家傻得那么无可救药的三壮都有了好去处。听说三壮在他亲戚那里也是挣好几千一个月呢!杨花花在金晓明家没找到共同语言又去几个同学家里玩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朝汪正孝家去了!
汪伯知道这姑娘的心思,常常在杨花花来的时候借口去河里喂鱼留下时间给这对年轻人单独相处。他一家人在三组都有非常好的人缘,从不得罪任何人。
“汪正孝,我再问你一遍,想不想出去打工啊?我跟你一起去!”杨花花开门见山地问汪正孝,“我一点都不想读书了!王强毕三他们也不想读书了!在家干活这么累!又没有钱,我们都想往外跑呢!”汪正孝很冷静地道:“你跑你的,关我啥子事?我又不认识外面的人,又没出去过。万一找不到钱,讨着口回来啊?”
他有足够的洞察力可以感到杨花花对他的爱慕之心,但老成持重的他显得很谨慎。
“说你傻呢你还不承认!”杨花花笑嘻嘻地说,“怕我不管你啊?我有一口饭吃就有你两口饭吃,我有一分钱,绝对要保证你有两分钱!总之,我宁肯自己饿肚子也不亏待你!”
汪正孝眼里闪出惊异的神光,怪异地笑:“你?!省省吧!呵呵!我不上你的当!哪个不晓得你爸凶得很哟!”杨花花立马不高兴了:“你再说我爸,我就不理你了!我爸对你可没意见!他说你和你爸都是老实人呢!”“他真这么说?”汪正孝心中一悦。杨树根若对他有好感,那他和杨花花的戏就可以接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