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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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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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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上枝头》连载

第二十三章 两派之争

他不喜欢蔡杆儿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温家秀的霸道。现在,这个霸道的女人自带干粮给他来这么霸道的一招,他该如何跟她相处呢?骂她?当然不合适,感谢她?不可能!也不情愿。杨树根真是烦恼极了!他闷呼呼地把麦穗秆一捆一捆地拖回屋檐下杵着以待慢慢脱粒,心里一直在想怎么和温家秀了却这个人情。

杨花花带着杨军军在地里拾掇了一会儿,背篼就满了!她又开始做起梦飞外面世界的美梦来。“军军,你想不想大姐?”她问弟弟。“想!”杨军军说。“你说,我们去找大姐,爸会不会同意?”“不会!”杨军军说。“我跟爸说!要是爸同意了,我就带你去找大姐。哎哟!好安逸哟!”杨花花为这美妙的想法笑得合不拢嘴。杨军军高兴级了!回家就把二姐的主意告诉了父亲。

杨树根本来就闷闷不乐,听儿子这么一说,更不开心了!吃晚饭的时候,他便开始数落女儿:“你想被打成瘸子你就去找你姐!你有没有良心?你走了,你妈咋办?”

他说这话纯粹是为了吓唬杨花花。事实上,他今天在开会之前就听到各村的组长们都在议论劳动力转移的事情,有些人的发言让他很受启发。他们算的账和二蛮子的算法一模一样:就算风调雨顺的情况下一亩地产五百斤麦或八百斤稻谷,打一斤稻谷卖三块钱(这是不可能的),满打满算一年顶多不过几千块钱的收入,刨去化肥农药种子人工等的支出,这账就不用算了!而出去打工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又能买多少米?似乎要这样算账才算是明白人。这些人还算了养猪的成本和利润,最后归结道:“这么算下来,种地其实是很不划算的,养猪也没什么赚头。”

然而,又有很多人反驳这些人的观点。说照他们这样算,大家都不种地了!把地丢荒全都跑到外头去打工,那大家吃啥、喝啥?农村没有人种地了,城市乡村大家都不能生存,没人养猪了,全中国都吃素。这样过日子大家又满不满意呢?

说打工强的人和说种地强的人掰扯得面红耳赤的,引来大家纷纷加入辩论。两派的观点似乎都完全正确,但两派的观点似乎都有漏洞可以抨击。持两种不同观点的人唇枪舌剑激烈辩论了半天也没辨出个“真理”。

有人说那唱打工强的人心里只有钱没有大局意识。任何时候、任何朝代,都需要有人老老实实地种地,休得不切实际全部涌到城里去。杨树根明白,出去打工未尝不是一条好道,但他和那说种地强的人的观点是一致的:地,是农民的根本,是生命之源。地丢荒了,吃啥呢?所以,任何时候都必须先把地伺候好了,把饭碗端得稳稳的才能想其他。

他回村的时候和王图展、二蛮子走在一起。王图展邀请杨树根进他的施工队出去挣钱,杨树根拒绝了!他暂且不考虑这个事。他走了本小组的事谁来领头呢?再说了,倪彩凤是没有能力经营好他家的地的。

王图展向二蛮子报告说他的施工队已组建完毕,汪伯和汪正孝这些人都已经加入了!本来是可以马上出发的,但莫斯的老婆突然改了主意,说不想让莫斯参加施工队了!“不晓得这婆娘是咋想的!那么穷还不晓得奔个希望!我必须要说服这小两口!”王图展向二蛮子和杨树根抱怨。他说莫斯身强力壮又年轻完全应该出去挣点钱,他打算再做一下莫斯老婆的思想工作,让莫斯跟他们一起走。

王图展和杨树根二蛮子分手后就直接就去了莫斯家。站在莫斯家门口朝莫斯两口子大声吼:“咋样?想通没有?想通咱们就要出发了!咦,你两口子怪了!你爹都参加了,你们怕啥呀?外面有老虎啊?”莫斯翘首弄姿地望着王图展呵呵傻笑没有言语。看得出来,他是很想出去打工的。莫斯的老婆也说不个阻挡丈夫的理由。他们两口子从结婚的那天起一天都没分开过,说穿了,她就是舍不得丈夫。

“哎呀,算了!”莫斯老婆说。“为啥嘛?你说啊!”王图展道。“哎呀,他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王图展气得吹胡子道:“瞧你这见识!走了不回来啊?”莫斯勇敢地道:“叔,我想去!”“想去就走!把东西收拾好,咱这两天就走!”莫斯老婆似乎还有难言之隐地又翘首弄姿:“哎呀,”

王图展瞪着莫斯老婆,突然想起一句话,便道:“别哎呀、哎呀的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莫斯抱着钱回来你就不会哎呀、哎呀的了!啥见识嘛!”转身离去。莫斯赶紧去抱着老婆抚慰,求老婆让自己进施工队。他长得黝黑健壮,身上的肌肉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劳动力不在话下。

杨树根知道王图展可能已经说服莫斯老婆了,他们的施工队就要开拔了!现在杨花花的心里也慌作了一团,杨树根认为这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杨花花还在读书太小了。父女俩正争着闹着,王图展和二蛮子来了!杨花花一见他们如同看到了救星。一会儿去拉王图展,一会儿又去拉二蛮子,夸大了恭维的又是叔又是爷朝二人打躬作揖要他们帮她向父亲求情,说她死也要跟着王图展出去打工。

“我们同学那个村好些人都出去了!挣了很多钱!”杨花花对父亲说,“不晓得您还要我读啥的书!读、读、读,读得我晕头转向,越读越迷糊!再读下去就要成神经病了!”“神经病都比你强!”杨树根说,“吹牛谁不会呀?自己得用脑子判断是非!”

杨树根又问王图展:“你走了,三组的事情谁来承头呢?” 王图展道:“人才多得很!毕叔良这些是干嘛的?实在没人温家秀也可以呀!”“她不行!”杨树根斩钉截铁地说。“我晓得她不行。”王图展笑道,“我在家里为大家带不来个啥,就用这种方式让大家挣点零花钱。我心里头可真是这样想的,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杨花花在旁边跳起脚地喊:“相信!相信!王叔的品格最高了!”二蛮子坏坏地笑道:“温家秀这个人还是可以的,要是她有点文化,我保证把我这村支书的位置让给她!”杨树根觉得二蛮子对温家秀的评价过高了,有些尴尬。

他们要去毕叔良家交接工作,可情急难耐的杨花花拉着王图展不放,要他们必须让她父亲同意她出去打工才走。她迷人的天真产生的结果就是王图展装模作样地朝杨树根喊:“花花要去就让她去吧!反正她在家里也是白消耗你的粮食。”杨树根板着脸瞪着笨拙的女儿没有作声。杨花花在父亲的神态中看到了一线松动,不禁大喜过望。尽管她知道她走了家里的活就只有靠父亲一个人撑了,但这好像跟她没啥关系。施工队才是最神奇最有诱惑力的地方。她身轻如燕地急急忙忙地跑去收拾行李,毫不考虑父亲未来的辛苦。

“啊!要飞了!好幸福啊!”杨花花兴奋地想,从今后她可以像姐姐一样自由自在地展翅高飞了!她在一种甜蜜的精神快乐中一个人也笑得合不拢嘴。要知道,这意味着她的爱情成功了!她和汪正孝也可以像姐姐和蔡杆儿那样无时无刻不在一起了!他们恩爱、快乐、浪漫,手牵手地逛街,肩并肩地坐着看星星。对了!姐姐一定买了很多新衣服,可她却没寄一两件回来给她穿穿。

她在凭空编织杨柳柳的幸福时,她的姐姐却在迷茫和自我否定的痛苦深渊中沉沦。

她被那些每天采取不耻手段欺哄客人的发廊妹视为应该活受穷的榆木脑袋。她有时不敢多看她们生怕她们脏了自己的眼睛。她们把乖唇蜜舌、花言巧语当作一种谋生的手段,在客人面前做出种种令人发呕的动作也毫不羞愧。这让杨柳柳觉得震惊和羞耻。这对她来说刺激太大了!她不想强制自己去观看一场又一场的最卑劣的戏,并且认为无需掩饰对这些事的极端厌恶。但她反过来却被她们当成了怪异的另类。

“贞洁值几个钱?你不把贞洁拿来卖的话,以后会后悔的!”杨柳柳听到发廊妹子阿霞这样劝她的时候简直瞠目结舌。她的心如堕入万里云雾之中。“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吗?”她想,“出卖自己的尊严、人格、良心甚至肉体也在所不惜吗?”她为这些人混乱的价值观而错愕、迷惘,忧伤,常常觉得窒息。不得不在这种环境中求生的痛苦像蚂蚁啃噬着她纯洁的心灵。她独来独往,拒绝跟那些“演技派高手”打交道。

欺人太甚的彭佳佳自食了恶果。她脸上留下了难看的疤痕再也无法靠脸蛋生存了!几天后,她悄无声息地在发廊消失了!但陈汉波对蔡杆儿两人的嫌恶也达到了顶点,连最基本的尊重和客气也没有了!他动辄就用那种仇恨的眼光瞪着他们,用那些讽刺挖苦的刻薄话去伤害他们。这使得蔡杆儿两人诚惶诚恐,莫名其妙。

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以至于陈汉波要这样厌恶他们。彷徨的杨柳柳无助地向楼面部长讨教原因。楼面部长叫她要把自己的心灵看个最清楚。他对杨柳柳直言道:“你不能看不起别人,你和发廊里的小姐在老板眼里是一样的。”

这话宛如针刺伤心,一下子把杨柳柳骄傲的心灵卷走了!“我和她们不一样!”她正色地对楼面部长说。“一样!!”楼面部长肯定地回答,“她们为老板挣钱,你也为老板挣钱。你魅力高贵但不要以为自己真的就很高贵,那是孤芳自赏。你们都是外地来挣钱的,要像姐妹一样相处。你看得起她们,她们也要看得起你!要想在这个酒店里得到发展,你必须要改变你自己!”

改变自己,何其痛苦。要高看最鄙视的人,何其艰难!这对杨柳柳来说无疑像不打麻药作心脏手术。她一时断不能接受。她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非常不幸,而她在不幸中煎熬、灵魂受屈。她每天都不可避免地要听到那些最虚假、最肉麻的谎言,去看那些有辱眼帘的无耻的画面,这是多么痛苦啊!

矮胖得活像一颗卷心菜的楼面部长看杨柳柳心事重重似乎想不开,便干脆以劝其返乡来试探她。“你适应不了这个环境就只有回家,家里没有你看不惯的人。”他对杨柳柳说。杨柳柳痛苦地想了一会儿,坚定地道:“我不能回去!我现在回去,更是没有出路。”“那就改变自己!”见多识广的楼面部长说,“你不适应环境,要环境改变来适应你吗?伪善没有什么不好,演戏也没有什么不对,都是因为生活需要。”

杨柳柳哑口无言,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楼面部长是这个酒店对她和蔡杆儿最好、最和气的人。他总是笑眯眯地对他们嘘寒问暖,真心为他们解决各种难题。她和蔡杆儿一直视他为兄长,把他当作可以依靠的人。作为一个做楼面部长二十年的本地人,他手里掌握着大量的食客资源却没有一点架子。

她以为他是他们的知音,他的灵魂高尚又如此谦逊。但他说出来的这些话是如此毫不客气,犹如利刀割疮让她的心尖锐地疼痛。但痛过之后,她又觉得他说的话很实在,如醍醐灌顶让人开窍。她开始明白自己是无力去改变他人的,要在这里生存,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自己。

她开始强迫自己去掉那一股圣人之气,严格恪守着“融入、合群、友好”的原则与人嘻哈度日,尝试做一条适应环境的变色龙,屈尊自己善待那些她看不惯的人。这样一来她发觉:只要忍忍便不会过不去。喜怒哀乐不一定要来自外界,只要自己的心足够宽容,撑只船儿也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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