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柳也表现不错,把彩旗举得高高地一直没有偏移。仪仗方队在城区很拉风地行进了一圈把气派、气势展现得淋漓尽致之后任务就算结束了!鼓乐团的钱也就挣到了手。团长对蔡杆儿和杨柳柳的表现很满意,称这对年轻人有悟性干活也认真他打算长留这对年轻人。在鼓乐团工作闲暇的时间太多了!蔡杆儿和杨柳柳除了认真地练习标准步伐走四步退后一步和挺拔的站姿、走姿外,也会经常去看望汪正孝和杨花花。他们一到酒店就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投入到义务劳动中去。汪正孝和杨花花虽然已经完全熟悉了酒店的工作,但由于为人处世方面的欠缺,他们和老板、员工们的感情始终不是特别融洽,干起活来也比较被动。蔡杆儿了解到这个情况,又忙着为杨花花两个人拉关系讨好他们的同事。
“你们干活要主动一点嘛!不用谁安排,见着活就干!”蔡杆儿教汪正孝。汪正孝反驳道:“见活就干那不是傻子啊?干得好倒不说,干得不好别人还会怪罪。何必多事。反正该我们干的活我们干好就是了!”杨花花赞同道:“是嘛!我们也不偷懒,老板也没话说。”蔡杆儿对汪正孝的回答不甚满意,便道:“我觉着我们的脑子就是没有这个地方的人活络。你看人家,什么生意都有人做。连死人的生意也做。我们行吗?想都想不出来吧?这就是差别!人家开放了,我们还没放开。问题是,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脑子呀!为啥别人想得到我们想不到呢?”
“嘻嘻,思想上的问题呗!我们跟人家有差距,家乡的人跟人家就更有差距了!像我妈那种更是差得几座山远去了!一听说死人,想到的只有晦气,哪儿还敢赚死人钱哪!”杨花花嘻嘻笑道。“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汪正孝不高兴地说。蔡杆儿无语。他是好心想比醒汪正孝但自己能力和资格似乎都还不够。汪正孝比他年长几岁,成熟稳重。他也许把他当小屁孩了,并不会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
他不能要求汪正孝像他一样把刘老板当成恩人那样来报答,也不愿自己被汪正孝看作是傻瓜。他和杨柳柳的理念不能强加在汪正孝身上。为了让汪正孝和杨花花在铜钱酒店站稳脚跟,他们便时不时地就去酒店帮忙。离开了酒店,他们和刘老板的关系由雇佣关系变成了朋友关系。蔡杆儿把刘老板当做师傅,兄长,导师,刘老板把蔡杆儿当做小弟和“远方的干儿子”。大家平等相待真诚相处惺惺相惜,都希望对方越过越好。刘老板得知蔡杆儿在鼓乐团工作后笑得合不拢嘴,戏称他为演猴戏的。而蔡杆儿告诉刘老板:“人生就是一出戏,只要认真演,每一个画面都会精彩。挣得到钱方为英雄。”
这鼓乐团最多的业务是服务丧事。一个地方死了人有一个地方的风俗习惯,而这个地方的风俗就是要吹吹打打地把去世的人送上山。这样的业务当然要比喜事业务的报酬多而且队员们还有额外的红包得,团长也乐意接这样的活。做丧事业务的时候最重要的注意事项就是要观察抬棺人走路的速度。他们快,仪仗队也要快,他们慢下来了,仪仗队也要慢下来。仪仗队人员与棺材的距离绝对不能超过三米短于一米。而仪仗队走在丧葬队伍最前面看不见后面抬棺人的速度,走在队伍中间的举旗手就要随时瞟着后面抬棺的人,不要让人家抬棺的棒子抵着后背,那是犯忌讳的。
走在鼓乐队最前面的执行队长穿着红色制服戴圆筒高帽往往英武逼人。他肩上斜挂的武装带扣在扎紧的腰带上,手里拿着一根上面是金色五角星下面是金圆球、装饰着红璎珞和黄色丝条的仪仗杆一上一下地举动指挥全乐队的节奏。他是鼓乐队的领队先锋和灵魂,后面的号队,唢呐队,鼓队,萨克斯队,只要按着节奏吹打跟着行进就是了!
这种鼓乐队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乐队,不了解的人称他们为乐队,了解他们的人直接称他们为送丧的。老板为了节约成本租了城乡接合部的便宜民房给鼓乐团成员居住。蔡杆儿他们寝室的外面就是广袤的田野,这里鱼龙混杂治安不是很好。杨柳柳和蔡杆儿工余没事爱在田间地头满山转悠。
这天,他们又在田野上沉醉。他们是农民,对土地有一种天然的挚爱之情。这雨水充沛的异乡风光不与家乡同。田野上就像是被雨水冲洗过的一样干净清新。清脆的鸟鸣和着水田缺口潺潺的流水声,仿佛是一首动听的田园交响曲。
蔡杆儿注意到,这里的农民并不认为干农活是唯一的正经事。田野上很少见到他们忙得不可开交的身影。这里田土的边边角角也不像家乡都种上庄稼而是任野草疯长。大部分水田四周都有浅而宽的水沟。汩汩流动的沟水清澈纯净就像可以舀起来喝一样。蔡杆儿知道他们把淡水鱼养在田里,那水沟是当地人专门饲养螃蟹、泥鳅、鳝鱼之类的地方。他们在种植季节也插秧,只是为了满足基本口粮。
那些低缓的山坡上栽种的基本上都是果树。当地人灵活地跟着市场行情走。怎样能最大限度地增加收入就选择怎样的种植方式。假如已挂果的果树收益不佳了,他们会毫不吝惜地开着推土机把果树推倒,改种上到全国各地搜罗来的那些马上就可以结果的效益好的农作物。
他们用科学的栽培和管理方式让这些新种的作物迅速结上成串成串的果子从而实现自己的收益最大化。他们消息灵通,台湾、香港、甚至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各国的农副产品行情都了如指掌。实际上,他们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民,而是活络的商农。许多人家里都有小型农用卡车,还有相当一部分农民家里有家庭作坊或只有几个人的小工厂。这使得蔡杆儿和杨柳柳羡慕不已。
“看人家发达地区的人多会想办法!”蔡杆儿羡慕地望着一个在坡上为挂果的荔枝套无纺布袋的农民对杨柳柳说,“为什么我们的家乡没有人这么干呢?他们只晓得种粮食、种粮食,粮食都堆在家里没处放了,还在想着今年怎么增产。哼,没有经济头脑的榆木脑袋,没见识!”“你有见识!”杨柳柳不满地说,“你有见识也像人家这么干呀!‘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我看你是越来越嫌弃自己的家乡了!”
“我们那儿能随随便便找到推土机吗?恐怕一个乡也没有两台吧?哎!我主要是不想当农民。要不然,我也这么干。”蔡杆儿说。“你没听杨花花说王叔买了挖掘机了吗?你咋回事呀?忘本了?你不想做农民想做什么?”杨柳柳问。“警察。”蔡杆儿说。“不做土匪了?”杨柳柳笑。“做土匪犯法。还没抢着别人就被别人送进监狱了!如果我要做土匪就只做一次。你晓得我要抢啥不?”“不知道。”杨柳柳说。“抢你!把你抢来做压寨夫人!”杨柳柳很开心地笑笑,感觉蔡杆儿的自信心比以前更强了!
两个人在阡陌交错的田野间游游荡荡,广阔的大自然空间压缩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什么力量能把这两个人分开。走到一条小河边的时候,他们被这条河宽宽的河床和清澈的河水吸引了!便停下脚步。
“我们下河去玩!”蔡杆儿说,拉着杨柳柳的手下到遍布着大大小小鹅卵石的河滩。河滩上卵石与卵石中间但凡有泥沙的地方都是各色清新的野花野草美得让人想大喊大叫。
蔡杆儿在这融融的美景中春情荡漾。他们手里玩味着采摘的野花坐在卵石上,这野花特有的清香气味让他们不可遏制地想到了故乡,想到了故乡牵挂他们的亲人以及家乡那条青青的小河。伤感的思乡情愫悄无声息地钻进二人的心扉渐浓渐愁。两个人便悠闲地躺倒在河滩上睁眼做起白日梦来。
“要是把这条河搬回老家去就好了!我们可以天天到这河边来,没人打搅我们,想怎样就怎样。”蔡杆儿说。“我们可以在这河里洗澡,你看,这个水又浅又清,怎样都淹不死人。洗衣服最合适。”“这条河把三组四组连起来,我从水中游泳过来看你。”蔡杆儿说。“你还是坐船过来吧!冬天游水冷死你!”杨柳柳说。这条美丽的河在想象中于古木村绕来绕去,他们一出门就是河边,一片树叶也能化作一叶轻舟让他们飞渡万里。这样的梦无疑让人越做越舒服越做越畅快。
他们的家乡不是没有河,那条从村庄蜿蜒而过的小河同样美丽迷人。只是现在,这条河上已是密密麻麻的网箱。越来越多的人窥见了毕三叔叔的发财之道后在这河里支起了自家的网箱毫无节制地养鱼污染着那条原本清澈的河流。蔡杆儿梦中青青的河水现在已变得污浊不堪河水泛绿,河面上布满斑斑点点且黄且绿且红的细小漂浮物。
毕三的叔叔见养鱼的人多了索性就不再养鱼了!他说他现在想去城里做装修生意。没人知道他这生意是怎么做的,但他经常成都重庆的到处跑。他的蹊跷又引起了大家的猜测和注意。大家想,毕叔高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干某件事的。他跑成都重庆是为了啥呢?他们不知道这是心机重又狡猾的毕叔高在故弄玄虚,他已经看准了一条新的发财之道只是不想要村民们知道。
一个队伍总要向一个排头兵看齐。无比聪明的领头牛和领头羊把吃剩的草场留给了同伴,自己又去开疆辟土寻找新的草场,不管他怎么自私地想甩掉跟随者,都是不可能的。
毕叔高很快就暴露了他真正的发财之道。他在各乡镇廉价收购水产品把它们运到成都、重庆这些大城市去卖从中赚取暴利。干这个事其实是很辛苦又担风险,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学他这一招。毕叔高颇为得意也乐得悄悄发财。
“贩鱼太辛苦了!根本没啥利润,真不想干了!鱼在半途死了,本钱都要打倒。还是养鱼好啊!养泥鳅、黄鳝,稳赚不赔。”他逢人便这样诉苦。村民们知道他又要来这鸡贼的一套,纷纷回应他:“那就不干了嘛!那你每天忙活个球啊!”有人干脆点穿他的自私:“你放心!你的独门子生意没人跟你抢!”然而,本镇的人不跟他抢,不代表其他镇的人不跟他抢,没有一个生意是可以轻易形成垄断的。不管毕叔高怎么遮遮掩掩,还是有人知道了这个来钱门道。他终还是要面临竞争,在竞争中求生存。
温家秀也在河里搞了几口网箱,毕树高退出养鱼后她又增加了几口,现在,她是在这条河里拥有网箱最多的人。温家玉的小卖部已发展成一个超市,为报答姐姐的养育之恩,她在超市门口专门做了一个水泥池子方便姐姐卖鱼。所以温家秀卖鱼是很方便的,就是叫蔡其相挑一些鱼去倒在妹妹门口的池子里,叫妹妹随便帮她卖就好了。她也会把那些濒临死亡但还活着的鱼送给倪彩凤或二蛮子妻以换取人情。杨树根对此非常反感,而二蛮子妻是一个很讲究的人。她一般会把温家秀赠送的鱼又悄悄转赠给其他人。
河边纯净的空气让蔡杆儿想到了母亲对他浓浓的爱,他的心灵平静和温柔。他侧身看着闻花香的女朋友,她闭着眼睛沉醉在花香中仿佛身外的一切都不存在。他惊异于她超凡脱俗的美,觉得她是如此光艳照人。他想起母亲曾交待他的“生米煮成熟饭”的事,不禁一阵心慌意乱。突然胆大包天的有些颤抖地扑到杨柳柳身上抱着她说:“我想你做我的老婆!”“神经病!”杨柳柳拂开他骂道。蔡杆儿魂不守舍地问:“你是啥意思啊?不打算跟我结婚啊?”“你说呢?”杨柳柳扬起眉毛问。“我咋晓得你是咋想的?”蔡杆儿跪在河滩上,卵石子硌着他的膝盖切切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