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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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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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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上枝头》连载

第二十九章 土地之争

“一对丑犀牛!一对蠢猪!活宝!活该!”杨柳柳清晰地听见陈汉波在说。兴高采烈的陈汉波见师傅们脸色突变回过头来一看,脸上的眉飞色舞瞬间僵住。“咦?!你们怎么哪么快就回来了?”他看着这对年轻人诧异地说,“我正想办法把你们保出来呢,你们竟自己回来了!公安都说了些什么?”他笨拙地想装出一丝微笑,但他冷酷的口吻已暴露了他的虚伪。杨柳柳冷冷地道:“他们叫我们回来拿身份证,说身份证要自己保管着。”“还有呢?”陈汉波不相信地问。蔡杆儿想说:“还有我宰杀的那些畜生都要来找你索魂。”但杨柳柳抢先回答:“他们说陪吃陪喝是犯法的,他们还会来检查这个酒店。”

陈汉波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个乡巴佬,问:“你们居然跟他们说身份证在我这里?”“明明就在你这里啊!”蔡杆儿大声地吼,心中的愤怒已使他迫不及待地想与陈汉波打一架。陈汉波愣住了!很奇怪地看着凶残地盯着他的蔡杆儿。以为他只是在公安分局受了委屈无处发泄。“他们说,你不把身份证马上给我们就要罚你的款。”杨柳柳说。又对吧台里一声不吭的阿红道:“老板娘,麻烦你把我们的身份证给我们吧!万一他们一会儿又来查呢?”

阿红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陈汉波。陈汉波突然愤怒地指着蔡杆儿大骂:“他妈的!你们是害人精啊?”又对阿红道,“把身份证拿给他们!我算见识了一只猪跟一只驴是怎么比蠢的!笨得能活活把人气死!你们不会说老板很忙,还没来得及办吗?”“都两年多了还没来得及办呀?”杨柳柳愤懑地问。陈汉波阴狠地盯了杨柳柳一眼,而杨柳柳毫无惧色地迎着他的目光,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眼神看着他。

“你把他们的身份证放哪里了?”阿红问陈汉波。陈汉波愣了愣,进了储存室好一阵翻找才把两张身份证拿出来摔在吧台上。蔡杆儿和杨柳柳一拿到身份证就立即上楼看望跟他们在孤独中一起成长的工友们。他们在这个小小的酒店里结下的珍贵情谊已烙印在心永不会忘记。现在,身份证已在手,这二人已无所畏惧了!马上和陈汉波决斗都没有问题。

楼上的工友们见到杨柳柳回来都很奇怪。他们告诉她,陈汉波得知他们被警察带走了,高兴得要死!扬言这次要杨柳柳在公安局里被关个十天半个月吃够了苦头他才会去把她接回来。

“我们没有做犯法的事,公安局的人怎么会关我们?”杨柳柳痛苦地对工友们说。和陈汉波的关系处到今天这样恶劣的地步,她满心满怀都是“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凄凉感。现在,这整个南北酒店就像一个巨大的令人生厌的禁锢他们的牢笼,逃离,尽快逃离成了当务之急!她曾经还眷恋着阿红想跟她告个别,但当她看到她眼里对陈汉波的仁慈和期许后,便再也不想给这个人说什么了!“我是因为贫穷才与他们打交道的。我若有一天不贫穷了,我可能不会看他们一眼!”杨柳柳想。

蔡杆儿和杨柳柳与同事们在一间屋子里聊了一会儿下得楼来,却发现酒店已经打烊锁门了!无奈之下,他们决定再忍苦耐劳地住一晚,明天一大早趁陈汉波和阿红还没有到店的时候悄悄离开。

蔡杆儿在杨柳柳宿舍那间包房里把座椅拼凑起来将就一夜。这个夜,他同样久久不得安眠。在这个酒店里,支撑着他忽略日复一日的辛酸疲惫的是杨柳柳的爱情和他们共同的理想,理想那么光辉灿烂而现实却那么坎坷黑暗。他的心已破碎。陈汉波是他今生遭遇的最歹毒、最可恨的卑鄙小人。他强烈地仇恨他的阴险毒辣以及他对他们的不仁不义。昨晚的破坏报复是枉费了心机,今夜他余怒未消很想再去实施更为猛烈地报复。但爱情使他明智了些。他空荡荡的日子因为爱情而变得有意义,他思忖不能盲目,得有一个最不伤害自身又对敌人破坏最大的行动路线。

与陈汉波的斗争是生存之战一定要赢,对他的报复应该是可怕而血腥的,要干脆痛快又不露痕迹,最好一刀下去就把他置于死地。紧张周密的思索、推演、假设不断耗费着他的精力使他筋疲力尽,瞌睡虫趁机吞噬了他肉质鲜美的躯体。第二天清晨,当他们被店长打开大门的动静惊醒后,想的只是火速逃离。蔡杆儿牵着杨柳柳的手蹑手蹑脚地下了楼,趁店长进后厨的当儿迅速离开了南北酒店。“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君子之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出酒店大门的那一刻蔡杆儿想。

大街上已有不少行色匆忙的早行人了!从海的那边吹来的凉爽海风吹得人心旷神怡。蔡杆儿没有心思欣赏街道两边葱翠欲滴的绿植,它们闪着晶莹的清新亮光显得那么娇媚诱人。他不断回头望,唯恐店长追上来叫他们回那个牢笼继续上班。他想着他们的不辞而别给陈汉波造成的麻烦,不觉开心,他觉得非常奇怪,陈汉波昨天为什么没有发现吧台里的东西被盗了呢?

而杨柳柳却非常轻松愉快地东张西望欣赏街景。街边千条万条的柳丝条低垂着随风摇摇摆摆,像是在舞蹈又像是在为他们庆贺。路边花坛里的花儿大约是凌晨才绽放的,妩媚娇丽如婴儿的粉脸。一切仿佛新生,仿佛被雨水清洗过的晶莹剔透。她的心也有如被雨水洗过的一样变得干干净净重新映照出了这个世界的美丽。

他们去小晴那里取了行李直奔新的打工场所——铜钱酒楼。这是这个县城数一数二的大型高档酒楼。生意兴隆口碑特别好。蔡杆儿依然被安排在后厨打杂。由于他是熟练工,工资比在南北酒店高多了!

厨房里分工明确、等级分明。一厨依然是最高级别的厨师,不仅工资要高人一等,模样也比其他人更有派头。他所做的菜也是最昂贵的。一厨师傅可以安排其他的厨师帮自己的忙,而其他厨师则没有资格要求一厨帮忙搭把手。

杨柳柳依然做包房的服务员。蔡杆儿和杨柳柳换了新的工作环境积极性非常高涨。他们想以自己的勤快踏实给新老板一个良好的印象。

这个酒店的老板姓刘,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他与人打招呼习惯以久别重逢似地:“啊!哈哈哈……”来开场热烈问候。看见谁都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被员工们称为“笑脸菩萨”。

他每天早晨都会到厨房来检查他的小舅子当天所购买的菜是否新鲜,再把头一天顾客对菜品的评价向厨师们通报。

他今天早晨来发现来了新员工,便夸张地朝蔡杆儿“啊!”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注意地看着蔡杆儿笑眯眯地问:“新来的?”“嗯。”蔡杆儿点头,看着老板脸上那圆圆的酒窝和他胖嘟嘟的脸颊。“哪里人啊?”“四川的。”“西川哪里?”“自贡”蔡杆儿说。“己贡?好地方!”刘老板费劲儿地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是西藏的!离拉萨有多远?有大熊猫吗?”“没有大熊猫,有恐龙、化石。”蔡杆儿说。刘老板非常高兴地说:“啊!你是藏族!”“不,我是汉族。我是四川的。”“啊?四川的?我明年想带老婆去四川——不,西藏旅游!——你们哪里还有什么?”“恐龙。”蔡杆儿尴尬地说。他的家乡除了土和田,根本没有吸引人的地方。他觉得非常遗憾。又想:这刘老板不是中国人吗?他怎么连四川和西藏都分不清呢?“啊!哈哈哈,恐龙好!非常漂亮!好好干!”刘老板笑呵呵地说,站了一会儿,又笑了一会儿就走了!

蔡杆儿有些难过,乡情恍惚流过心灵。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乡有个响当当的美名呢?但他的家乡是默默无闻的。现在,他家的麦苗儿应该很葱郁了吧?他突然有一种不能让家乡为自己蒙羞的想法。是的,他应该可以做得到。他得让这个老板知道,他这个自贡人还可以。有朝一日有人跟他提起家乡的名字的时候,老板会想到他和杨柳柳,会笑哈哈地称赞说:“啊哈!那个地方可以啊!那里的人还不错啊!”

现在的家乡已是冬季了!而这里好像没有冬天。父母妹妹的身影飘过蔡杆儿的脑际,淡淡的,酸酸的,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愁绪伤感。

此刻,在他牵挂的家乡的田野上,温家秀起了大早去巡视她家的田地。昨晚下了一场透雨土埂子有些滑溜,她巡视到三壮家那几亩地的时候,发现她的麦苗儿忽地蹿高了不少,晶莹剔透绿油油的一片真是喜人。然而,当她走近了以后却发现麦地里竟冒出了很多粉绿色的肥肥壮壮的豌豆苗来。

“咦?我没撒豌豆呀!”温家秀站在埂子上疑惑地想,“咋长出这么多的豌豆苗来了呢?”她在湿漉漉的地里走了一圈,发现这些豌豆苗不是天然野生的。它们分布得非常均匀,和麦苗的掺和比例堪称完美郁郁葱葱满地都是。她的怒火随即猛烈地飙升冲出头顶冲向云霄,烧得她五内惧焚!她断定这是王八刚搞的鬼,便狂怒地甩开膀子,以最大的运动尺度三下五除二把地里的豌豆苗拔了个精光。把一抱又一抱的豌豆苗愤怒地扔在埂子上猛烈地撕扯、踩踏,一边踩一边气急败坏地扯着嗓子朝着王八刚家的方向破口大骂:“老子种得好好的,你狗日的龟儿子要来捣鬼!老子叫你龟儿子抢!抢你妈的热狗屎!你狗日的王八刚死王八!你抢得过老娘就算你狗日有种!下流!想抢我的地种?没门!……”

有人跑去告诉了王八刚温家秀在地里骂他,王八刚得到消息赶来,温家秀已经骂完人离开了!看到自己种的豌豆东一堆西一堆地摆在土埂子上,王八刚蹲在埂子上双手抱着头猛搓。气不打一处来的他也跳下地去,用男人的非凡劳动力把温家秀地里茁壮的麦苗儿通通毁灭七零八落地摆放在地里! “你不好事(成全、方便)我,我又会好事你?”他怒气冲冲地想。

原来,这王八刚从三壮走后就一直想“收复失地”,无奈温家秀总是比他抢先一步播种。他想等温家秀收完玉米自己好在那地里种小麦,怎奈温家秀收玉米的时候她播的麦已经在地里冒出嫩绿的芽了!王八刚心焦地等了一季又一季,一直等不到三壮那几亩地有空闲出来的时候。他便灵机一动,心想你好我好大家好,你种我也种,你收我也收,反正我兄弟的地我最有资格种,便去那地里撒了豌豆想搭伙有个收成。

王八刚毁了温家秀的麦苗儿,这下无异于捅了个大大的马蜂窝。两家一仗就干起来,直吵得鸟儿惊飞青蛙钻地,古木村晴朗朗的天变得乌烟瘴气。温家秀提着棒棒冲到王八刚家的院坝外,指手画脚、唾沫横飞、跳来跳去地乱骂,几次三番地想打进门去,幸亏村民们多方阻拦才没有发展成流血冲突。面对温家秀的滔天气焰,牛高马大的王八刚居然有些心虚,偶尔冲出门朝温家秀咆哮几声就赶紧进屋避其锋芒。他或许干不赢温家秀,这不羞耻,辽军大将还干不赢穆桂英唻!他本以为在那地里种些豌豆,温家秀即便知道是他干的也会仁慈地宽宏大量不介意,谁知道她反应如此剧烈竟比母老虎还凶!

愤愤不平的莫玉把二蛮子和毕叔良请到家里来帮她解决这个纠纷。“你们说那恶婆娘贪不贪心?我兄弟都走了两年多了!她还霸占着那地不腾挪出来。当初我兄弟是说不出话被迫让她种的!谁知她种了一季又一季就是不让出来!死皮赖脸!啥人嘛这是!我兄弟的地,我们该种!她能种我为啥不能种?她扯我的苗,我为啥不能扯她的苗?!”莫玉愤怒地说。而王八刚则威胁道:“我王八刚喝了二两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不是怕她。男人不打女人是没错,但恶得起霸的女人又该不该打呢?还是不该打。这没办法。那我就不打,那我用刀来杀又行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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