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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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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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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上枝头》连载

第三十六章 理想在天涯

王图展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沉默寡言闷闷不乐。他一身脏兮兮的,浓密的头发打着结、满是灰尘既不修剪也不清洗,脸上长出又黑又粗的颊髭也懒得刮一下。他不是生性粗鲁无理的人,但为莫斯争取赔偿的过程中他蛮横固执得不可理喻差点儿被刑事拘留。他把装莫斯骨灰的瓷罐紧紧抱在怀里送莫斯爹坐上车回家,车开走后,王图展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他第一次在开工的时候设祭求神灵保佑而神灵给他开的玩笑却何其残忍!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干这种荒唐事了!

这个刀枪不入的男人陷入混乱过了一阵子冷静下来,他知道他不能被厄运击倒。村里的人跟着他,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前进、不断地前进。他得收拾好人心给他们以战胜怯弱的勇气一路向前。他和神灵的信任关系就此中断,从今后他会明智地管理施工队绝不乞求神灵的护佑了!大彻大悟后的王图展奢侈地去洗了一个桑拿,把自己弄得体体面面精神抖擞的,带着施工队剩下的人坚持把这个工地的活保质保量地完成。然后告诉大家,怕的可以回家,不怕的留下来跟他一起去浙江。大部分人都跟着他去了浙江,而杨花花和汪正孝就来投奔杨柳柳了!

蔡杆儿听完杨花花和汪正孝的讲述觉得后脊发麻、周身发凉。莫斯今年才三十二岁,是个很肯帮别人忙的老实人。他黝黑健壮,和三壮一样一说话就笑嘻嘻的从不与人发生争斗。莫斯憨厚的音容笑貌在蔡杆儿眼前浮现,他始终不相信这个人就这么没了。他盯着眼前的某个虚空发愣,和莫斯交集的点点滴滴一幕幕不间断闪现。心中涌起的暴风骤雨无情地抽打着他的心。

“一条命就值一百万。给我一千万我也舍不得卖我的命。”蔡杆儿情绪低落地说,“他妈的!那捆扎好的钢筋咋会突然就散了呢?墙外的绿网咋会刚好就破了呢?那一小块砖,咋就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他头上呢?咋他赶巧就摘了安全帽呢?哎!他妈的!这肯定是命!命里注定要发生些啥,躲也躲不过!”他想起自己在拘留所里呆的滋味,很有感触地道:“宁肯钱挣少一点,只要平平安安地就好!”“哎!莫斯这个人,真的一点都不讨厌。好可惜啊!”杨柳柳也沉重地说。大家都沉浸在悲痛的气氛中怀念着可敬、可爱的莫斯,感叹生命无常。蔡杆儿开始想念他的伙伴们,而他的伙伴们此刻也在想他。

杨花花和汪正孝一来,吃喝拉撒的事必须要马上解决。刘老板的酒店刚进了一批员工暂时还不需要人手。而杨花花和汪正孝不仅状态不佳又毫无酒店工作经验。杨柳柳和蔡杆儿商量后决定把他们的工作让给杨花花和汪正孝。他们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强另外去找工作。

刘老板虽被他们浓浓的亲情和牺牲精神所感动却不同意蔡杆儿这样做。“这哪能行!你怎么拿工作来开玩笑?”他斥责蔡杆儿,“我是生意人,一切要以不影响我的生意,对我的生意有好处为准。他们能给我带来什么?他们干不好,直接影响我的收益!”

“不存在这个问题,请您放一百个心!”蔡杆儿恳切地求刘老板,“这两个人可以成为您最忠诚的员工。他们跟我和柳柳是一家人,我们彼此知根知底。我向您保证:他们非常可靠!非常勤快!对人绝对没有坏心!主要是我们对他们有责任,不能让他们再吃苦了!所以,我求您体谅一下我的心情。您放心!我会把他们教得非常熟练了才走。我带他们期间一分钱的报酬都不要您掏,您能帮我这个忙,我这一辈子都会感激您的!我也不会离开这个县城,有事您打个招呼,我马上就来了!柳柳也是。我们一辈子都是您的员工!”

刘老板考虑了很久,蔡杆儿和杨柳柳,一个是后厨总管,一个是大宴会厅的厅长,他们竟然能为他们的家人放弃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职位,他们是傻呢,还是真觉得责任和亲情大于天?他终是不相信汪正孝能取代蔡杆儿的作用。但蔡杆儿一直恳求刘老板,说汪正孝和杨花花在其他地方受了不好的刺激,他和杨柳柳迫切想给他们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抚平他们内心的创伤。善良又义气的刘老板还真是被蔡杆儿的善良感动了!“他们真的行吗?”他有些动摇地问。

“真行!我向您保证!他们比我们还老实、还勤快!”蔡杆儿说。“你老实吗?”刘老板呵呵笑道,“你在我这里把后厨所有的技术、诀窍都掌握了,都可以自己开酒店了!”“您真是高抬我了!我哪有那个技术?”蔡杆儿说,“再说了,我哪有钱啊?”“那就让他们试试吧!汪正孝做后厨打杂,杨花花先做传菜员,你不要离开岗位。把他们带熟练了才走。而且,一旦我有需要,你要保证随叫随到!”刘老板说。“那是肯定的!说老实话,您都不晓得,我心里把您当成了什么!”蔡杆儿动情地说。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刘老板笑着问,“我这样跟您说吧,您就好比我的父亲。我是很尊敬、很尊敬您的!”“哼!少说甜言蜜语。咋不见你像干儿子那样孝敬我呢?哼哼!”

蔡杆儿竟然第二天就买了一瓶高档的酒来送给刘老板。“我没有多少钱,只买得起这个来孝敬您。这是我的心意,还希望您不要嫌弃。”刘老板看看酒又看着蔡杆儿:“我随便说说你就当真了!”他仔细观看着那瓶酒说:“我如果喝了你这酒,我的牙不痛胃就会痛!”“为啥?”蔡杆儿问,“这酒又没有毒。”“良心有毒!”刘老板说,“我缺你一瓶酒喝啊?你有几个钱哪?傻小子。”他打算收下这瓶酒作一个纪念。等蔡杆儿以后发达了,他再拿出来与他对饮。他相信这个家伙不会永远只是一个打工仔的,他愿意等着看他美好的未来。

炎炎之夏是挥手告别的季节,无论失落或狂喜都是绽放最绚丽的笑容追求明天更美好梦想的时日。在这生离的毕业季,朝夕相处的同学有的一挥手就终生不得见。杨军军已是十七岁的高二学生,离他的军人梦更近了!金晓明考上了警校。而王强、毕三、戚九一这些人迫不及待地踏入了社会。他们满怀豪情和信心自我感觉羽翼已丰,认为这个时代就是专门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在这个美好的动感时代中不干出点优于父辈的成绩简直有愧于生而为人。

所以,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像鹰一样准备好了搏击长空的勇气,各自观察着自己的飞翔方向,分分秒秒都在扇动自己的翅膀准备飞翔。而他们的家长也懂得了这个世界的广大和精彩都愿意为孩子提供飞翔的动力。王图展问自己的儿子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没有,如果做好了,就去浙江找他,如果想过安稳生活,就在家里种地。王强二话不说带着戚九一就飞去了浙江。而毕三则一个人去了深圳。

王强和戚九一到达杭州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拜遏了梦中的和书上的西湖。戚九一对西湖的美大失所望,一边游览一边有意贬损地抱怨:“不晓得哪点安逸,就是有湖嘛!湖水也不是很清亮。”王强道:“你不懂,西湖的美,美在人家的文化。那么多赞美西湖的诗是硬挤出来的?”“若有很多人为古木村写诗,古木村也能成为名胜。”戚九一说,“你看这三面环山的像不像古木村嘛?把田里的水蓄起来就成了西湖水了!长提、短提要多少提我给你提一长串来!”

王强认真地看着戚九一,感叹道:“我咋没发现你有那么多创意呢?哈哈!真想得出啊!那你为古木西湖写首诗来看看!你写得出,我就佩服你,写不出就是你牢骚多、屁话多。”戚九一朝自己面前翻着白眼笑道:“写诗容易,随便写!‘大雨来时田是湖,一湖二湖连三湖。’是不是诗嘛?”“你就这样写呀?那我也会写,‘早上起来一座山,日出云散全是山。’是不是诗嘛?”两个人为能快捷地写出古木新诗乐开了花。“古木西湖”的绝世美景在他们头脑中熠熠闪现,他们发觉它确实可以美得惊心动魄,完全可以媲美杭州西湖。

戚九一表示他不想和王强一起去工地,理想在天涯,想自谋出路。王强尊重朋友的选择就说:“好,那咱各干各的,看谁挣的钱最多,发得快。”“那我肯定赶不上你!”戚九一道。

戚九一很快就在杭州找到了一份包食宿的帮着转运垃圾的工作。这工作又累又脏又臭但待遇颇高,他对这份工作不甚满意,决定先干上一段时间再说。而王强自然是进了古木建筑有限公司。

毕三一到深圳就发现这里的电子产品生意特别活跃。电子产品的更新换代中有大利可图。他开始收废旧电子产品把它们拾搗一番重新再转手,他的运气很好每天都在赚钱。他的油嘴滑舌和灵动的脑筋在这里找到了市场,不仅不费吹灰之力就学会了粤语,还学会演戏和装腔作势。外地人以为他是本地人,本地人以为他是香港人。而这又使他更容易获取别人的信任。他发现手机市场的活跃后又在手机市场上摸爬滚打。他庆幸自己来对了地方,野心勃勃地想大干一场。为了节省生活成本,他睡过地下停车场,车站、码头、小区的楼梯间、楼顶。当这个狡猾的家伙发现别人救死扶伤的地方竟然有床有被有关爱的时候,他可就真算找到家了!

蔡杆儿和杨柳柳把汪正孝和杨花花带成熟手了后就离开了铜钱酒店。他们从老乡那里知道一个鼓乐团要人而且待遇挺高的,就立刻赶过去把这工作落实了!

他们其实是不会这个工作的,只是对方非常满意他们的身材、气质和乐感等外部条件所以就破格要了他们。鼓乐团要蔡杆儿和杨柳柳接受两天的培训,合格了才开始算工资。

这是一个专为开业、婚丧、嫁娶服务的纯商业化的鼓乐团。为顾客服务的宗旨就是增加热闹、气派的气氛。所以,鼓乐团的成员都是长得挺拔的帅哥美女。

鼓乐团里除团长一个人是本地人外其他的都是外地人。由执行队长、唢呐手、鼓手、敲锣手、击镲手、铜管手、喇叭手、萨克斯手组成。外加十个增添气势的举旗手。这四、五十号人若要行进起来,个个昂首挺胸,威武气派,加上一袭或红或白的统一漂亮制服衬托,朱雀玄武,好不威风。他们的步伐带着舞蹈、出操的意味,起步、落步都听流行音乐的节拍和鼓点指挥犹如精彩的仪仗表演。人们老大远地听见唢呐声和鼓声就开始等在路边围观。这样雇主会觉得无上荣耀。

一个人富,有财不外露特别低调的,也有如是这般以奢靡浪费来撑面子的。不管怎么说,把自己的体面和优越用豪华阵仗来广而告之,无论是真富或者假富虚荣心都可以得到极大的满足。

蔡杆儿的工作是在鼓乐团的行列前面打卡通鼓。不过,那团长看蔡杆儿五官俊美、双目炯炯有神,心里已为他预留了一个执行队长的角色了!蔡杆儿负责击打的卡通鼓直径有一米。他要把它竖着背在胸前正步走的同时随音乐节拍敲击鼓点。看似简单,不熟练的人节拍感不准就会手忙脚乱失了方寸辨不着脚下的方向,走着走着就会偏离路线令队伍行列错乱。遇到有些原地不动的任务时倒也轻松,若遇到那种烈日当空或是雨天,是很需要体力来支撑的。

杨柳柳的工作则简单,就是在队伍里高举彩旗。这倒不需要什么技术。但长时间举着彩旗杆也是会弄得腰酸背痛、手臂麻木的。要挣钱吃饭,没有哪行工作有多轻松愉快。鼓乐队急差人手,所以蔡杆儿和杨柳柳只练习了一天就被要求上场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当猴似的围观、欣赏。蔡杆儿出发前郑重地反复捋着自己的制服,把腰带、绶带,大盖帽正了又正。他感觉自己那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警察梦在以这样一种方式在变相实现,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别枪而已。他挂在胸前的大鼓由五根绸带分别吊在肩上、捆在腰上,稳稳当当的。为了自己不出差错,他上半身不敢摇晃,一丝不苟地一直跟着音乐旋律小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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