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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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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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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上枝头》连载

第七十二章 现代农民

典礼结束后,金晓明叫蔡杆儿陪他去一趟八楼,说那儿有一个尤里卡广告公司可以为蔡扬饮食公司的集团化发展做宣传。二人来到尤里卡广告公司的门口,蔡杆儿一眼就看到将白衬衫扎进皮带的李二狗衣冠楚楚地站在那公司的大厅中央低着头在翻看资料。他的白衬衣已不是地摊货,皮带的款式也很新颖一看就是真皮的。二八分的头发二短八长一边贴着头皮剪得很短一边起码留有两寸往一边整齐地梳着。举止斯文看起来清爽宜人很符合精明强干的销售员身份。

蔡杆儿惊奇地走进去围着李二狗打量了一圈后不敢相信地道:“吔?真不是舅子了?谁把你打扮得这么妖精的?”李二狗笑着朝一个往里走的很文艺范的美女背影努努嘴:“她!”“她是谁?”“毕三嫂。”金晓明回答。蔡杆儿看李二狗手里拿的全是古木村的古木花茶、草茶以及果汁的宣传资料,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金晓明:“什么情况?搞得神神秘秘。”“这是毕三的公司。”金晓明小声地对蔡杆儿说。“毕三呢?”“拍电影去了!”李二狗笑嘻嘻地道。“拍啥电影?”“广告片呗!”金晓明说。

这时那柔弱无骨的美女看见了他们笑眯眯地走过来和金晓明握手:“兄弟,欢迎!有何贵干?”“没事,参加了蔡杨公司的开业典礼下来想看看毕三。”金小明说。“他出去拍片去了!这位?”“我是你大哥,毕三是我兄弟。”蔡杆儿道,“我是蔡杨公司董事长,我的公司在楼上。”“啊!蔡杆、蔡大哥!您好!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毕三嫂突然用手背轻轻捂着嘴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这笑莫名其妙完全没来由又意味深长。显然,她对蔡杆儿这个人并不陌生。蔡杆儿有些尴尬地道:“毕三不在那我们就走了!主要是还有很多事。”“好!随时联系。”美女说。

从尤里卡公司出来,蔡杆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李二狗在尤里卡公司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自在,他与那毕三嫂交情甚笃到她要亲自为他设计个人形象的地步了吗?毕三是什么时候回成都开广告公司的?他竟一点都不知道。金晓明不告诉自己这些事一定是他与毕三、李二狗之间有不便道明的关系。他不禁陷入非非之想怀疑金晓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野心。蔡杆儿在环球中心外的广场回望这座宏伟的建筑很有感触地道:“好大的名字:‘环球’,蔡杨公司要能做成环球企业就好了!”

“不可能!公司的性质决定了你只能老老实实地做实体企业,实体兴邦。尤里卡广告公司倒是能走向世界,不过是让它代理的产品走向世界而非它本身。我们每个人都要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自己能干什么,干得了什么,最忌头重脚轻!”金小明说。蔡杆儿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好朋友道:“我咋觉得你越来越高深,神神秘秘的像个背后高人。戚九一的回收公司总部地址是你找的,我的饮食公司完全是你一个劲儿地催才催出来的。毕三这广告公司你参没参与操弄?哼,你又得不到一分钱到底为了啥?说实话!”

“为了古木村和古木村的乡亲啊!”金小明带着一副随时准备接受别人叩拜的正经道。“老子不得相信!”蔡杆儿说,“意思好像你很高尚,神圣得不得了!”“你可以不信,但你最终会信的!背后高人是有的,王强、王强的北京朋友,王强他爹、二蛮子叔、毕叔良、李二狗、杨树根、镇长,还有我舅舅金焰同志等等无一不是背后高人。”蔡杆儿一言不发。他不喜欢这样的金晓明说一句吞半句,委婉含蓄、闪烁其词。都是这么好的兄弟了,有话就讲、有屁就放嘛!好像把话说透彻了就不能表现他是乐于助人很高尚的巨人似的。他正想不留情面地骂他一顿,杨柳柳来电话叫他立即回银钱餐馆。说银钱餐馆新任主管汪正孝刚参加完典礼回来就突然不舒服去了医院店里忙不过来。

“见你妈的鬼哟!”蔡杆儿恼怒地道,和金晓明分手告辞。汪正孝时不时地都会因为心律失常紧急去医院,他挣的钱几乎大部分都砸到医院里去了!他这个病也可以根治,那就是要做一个心脏修复手术。这个手术至少需要十多万元,汪正孝无论如何是舍不得这钱的。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宁肯跑医院勤一点也不愿一次性地拿出十多万元去做手术,因为那将会让他们家这么多年的积蓄耗噬一空。

又是一年春来早。开春以后雨水一直很稀少。在城里当然不觉得雨水少了有好稀奇。直到两个月后,香菜价格一连几天保持在罕见的高位时,蔡杆儿才觉得不妙了!目前的饮食公司把古木村纳入供应链的农产品只有大米、面粉、红薯、花椒、蒜、茶叶,果汁饮品,鱼类、禽类鸡蛋和蛋制品、猪羊肉。关于蔬菜供应这一块是和成都周边地区的蔬菜基地签订的供应合同。他们的每家店都必须要使用大量的香菜。即使这香菜贵得再离谱也必须要购买。

这天,蔡杆儿到配送中心去了回来就郁闷地坐在银钱餐馆的吧台边生闷气。“你怎么了?”杨柳柳问。“他妈的,你猜香菜多少钱一斤?”“多少?”杨柳柳问。“十七!”蔡杆儿气鼓鼓地道。“不会吧?”杨柳柳说。“不会?!好多天都是十多块钱一斤了!零售市场还卖两块、两块五一两唻!蔬菜基地的人说他们的香菜快售完了,要我们自己组织一些货源。老子搞不懂了!一个他妈的香菜凭啥要卖这么贵?!要是没开店,老子不吃就是!但我们每天都要买一百多斤!这成本高了,生意咋做?”汪正孝道:“没卖一百块钱一斤就是好的了!天旱了多久了?河里的水好浅唻!家家户户的菜不是活不起来就是长得像蔫黄瓜。有得卖就不错了!”杨花花道:“就算两百块钱一斤也要买啊!没有香菜咋办嘛?就靠它提味呢!”

坐在一张桌子边发愣的温家秀突然起身道:“老子这就去喊雨神落雨!哼!”大家没有理睬她的胡说八道。温家秀逛到一个广场,坐在广场边看着玩耍的人们发呆。她的灵魂已上达天庭找到了雨神。他正躲在一棵桃花树下不问世事地饮酒作乐。“你是咋搞的呢?人间已经很久没下雨了!香菜都是十多块钱一斤了!”她骂雨神,“还不赶紧去下雨!”雨神连忙答应她今夜就下,温家秀这才满意地回到人间在广场边坐着。

蔡杆儿看着汪正孝突然有了主意。他决定变被动为主动。“老子不怕!”他说,“老子有土地!有土地,啥玩意儿都能产!”“你能!你回去种去!”汪正孝说。蔡杆儿没有说话,而是向公司总经理钟森交代好工作后就独自驱车回老家去了!

他回到他那两层小院的家,家门虚掩着家里却没人。家里的狗认出了主人欢跳着一个劲儿地摇尾巴而大公鹅却伸着颈子跑来攻击。狗去干涉鹅了蔡杆儿便端出主人的架势教训鹅:“信不信老子马上叫你跳脱衣舞,炖你狗日的来吃!”他又高兴地表扬狗:“够哥们!”他楼上楼下地把家里的每个房间都浏览了一遍又在家门口呆站了片刻这才出门去找父亲。

乡下的这个时候正是各种绿泛滥的时候,空气中夹带的绿色植物的清香中又混杂了花的香味。春风温柔如丝带拂过他的颈脖,他觉得神清气爽。这时,他看见父亲背着一个大背兜挑着一大挑粪水吃力地进了一块土。那扁担挑子的一头挂的是两个桶。他放下粪水桶把扁担收好又把背篼取下来放在一边,取了一个桶开始勾兑粪水浇苗。山风将他曾经的强健荡涤殆尽,他的背佝偻着,孱弱苍老一副灰暗寒酸的样子。阳光照着他被岁月侵蚀得泛着灰白光的头发和蓝黑色的上衣,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一团蓝黑显得那么沉重。蔡杆儿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滚了出来!

这个男人把土地当成了他的宿命,把所有的青春和岁月都奉献给了脚下的土地。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辛苦一个月的收获还不抵奢侈人家一顿的消耗?但,即便他知道又能怎样?即便他并不缺钱又能怎样?他舍弃得了土地吗?舍弃不了!蔡其相猛然看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儿子正站在土埂上愣怔地看着他颇感意外地招呼:“你咋回来了?”“种香菜没有?”蔡杆儿问。“种了一点,长得不太好。”蔡其相说。“全部扯了!我要拿走!”蔡杆儿说,又去杨柳柳家。

杨树根正在水田里开着小型挖掘机忙活。说是想把水田加深牢固田埂整个池塘出来。蔡杆儿饶有兴致地蹲在田埂上好奇地欣赏这轻便灵活的“单兵挖掘机”。它有四条具有不同功能的机械臂。一条用于挖掘、一条用来打孔、一条螺旋状的可以钻探、打井,还有一条大蟹臂可以抓夹物件东西。一支臂工作的时候其他的臂就乖乖地蛰伏在车顶子上看起来煞是可爱。蔡杆儿问老丈人这是哪里来的挖掘机,他又是何时学会开挖掘机的。“你不晓得嗦?是金晓明找王强帮咱买的。”杨树根说。“多少钱呀?”“便宜,不到一万。”杨树根说。

蔡杆儿想,又是这个爱出风头的金晓明,便道:“嗨!我咋不晓得呢?”“你不晓得的事还多唻!你忙嘛!”杨树根说。他示意蔡杆儿下田尝试开挖掘机挖田:“简单得很,一学就会!”蔡杆儿饶有兴致地跳上挖掘机两分钟学会三分钟就开始作业。他一边高兴地作业一边问杨树根:“爸,种香菜没有?”杨树根的回答与蔡其相一模一样。

见女婿需要蔬菜,杨树根便洗了手脚上岸回家帮女婿扯菜,又叫老婆去叫亲家公过来一起喝酒。蔡其相留守在家的日子,杨树根经常叫他过来喝酒。两亲家相扶相助,惺惺相惜,感情甚好。蔡杆儿兴致勃勃地在田里忙活着,一边忙活一边摇头晃脑愉快地高声歌唱。从一首歌滑向另一首歌再滑向其他歌没完没了,很快就将杨树根要他完成的活干完了。他开始上岸在家乡的田野上到处溜达。一切山、一切水,在他眼里呈现出迷人的色彩,美好幸福的童年一幕幕在记忆中翻腾。

这时,他赫然发现一块田里站着一只白鹭。啊!这种美丽的鸟儿从未在村里出现过!蔡杆儿兴奋极了,找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对准那只白鹭飞击过去!那白鹭受了惊煞忽间飞起,扇着美丽的翅膀给蔡杆儿划下一道遗憾不已的斜线飘逝而去。这让他的心情不好,白鹭没打着,反而把这精灵吓跑了!他总感觉有哪点儿不对劲,水田山岗的变化太大了以至于他竟不能准确快速地判断自己是身在何处。他仔细一打量才发现是村里的小山岗变了形,有的成了缓坡有的干脆消失不见了。

以前母亲和别人争抢的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小块土的边边角角现在荒芜着长出了野草,他觉得心痛至极。这地,只要有人打理它就是个聚宝盆,没有人打理便像男人的胡须只会没完没了地疯长出没用的东西失却美观。他的心情开始变得失落起来,莫名的忧愁爬上眼帘。一个农民,不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对土地的挚爱皆源自血液出于本能。蔡杆儿为这些无人耕种的土地感到忧伤。不知从哪块岩石中飞出一只鹰在他头顶静静地盘旋,划出几个巨大的圆圈后消失不见。蔡杆儿羡慕这种飞翔的力量。村里已见不到年轻人了,都是些爷爷奶奶级别的人在守着这片土地。或许不是他们懒惰不打理这些地,而是他们缺乏劳动力种不过来。

杨树根为招待女婿杀了一只鸡。他和老婆、蔡其相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把不常回家的蔡杆儿当作了贵宾。而这贵宾却兴味十足在田间地头溜达任遐想驰骋迟迟不愿回屋。他在老丈人未完工的鱼塘边东张西望了很久,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在杨柳柳家的菜地踯躅。他脚下踩的可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那么他也有了一种为王者的霸道任性,一些原生的罪恶就自然而然地重现滋生。

他看着王八刚家种得不错的卷心菜极为可爱,他的匪性又犯了!跳下土不由分说便把这些菜一股脑儿地全部收割了!还去掳了莫斯家的小葱。他像一个进村的“鬼子”不劳而获的土匪,把这村里的菜地当成了自家的菜地,自己需要什么就拿什么。当他扔下一些钱叫杨树根去善后自己载着满满一车蔬菜和其他农产品心满意足地离开时,他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在家乡建蔬菜基地的想法。

由这想法产生的热血在他身上激流彭拜刺激着他把车开得飞快。他脑海里一直在想那些土地,紫色的,多么可爱的土地,多么肥沃的土地。他从小就在她身上疯跑、撒野、乱拉、乱放,但她毫不生气却始终温暖地赐予他幸福。他在广东看到的情形又出现在脑海里。“现代农民”这个词冒出来,让他高兴地吹起了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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