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小方桌,一把太师椅,“咸烤头”往椅上一坐,便成为河坊古街上一道有特色的风景。
“咸烤头”开辟的这道景点,收费,拿“咸烤头”的话说,赚点茶水、烟酒钿。
“咸烤头”做的是无本生意;把自己包装成炼丹的太上老君,招引游客同他拍照合影,每次收费五元。
嗨,还甭说,坐半日赚三五十元是小菜一碟,遇到节假日,老天又眷顾,赚百来元,不在话下。
“咸烤头”年轻时长得没啥特色;长垄脸,额窄腮宽,鼻梁高,蒜头鼻,嘴巴扁平,要说“咸烤头”脸上再经看的就是眉眼;双眼皮,一对眉毛像蚕宝宝伏在双眼皮上。但经看的眉眼搭配到脸上,怎么看都觉得不搭。成古稀老头后,没特色的眼、鼻、嘴变得有特色了,尤其是脸上的毛发点缀,活脱脱变成一个飘逸的神仙;伏在眼上的两条“蚕宝宝”变白了,神奇的是,“蚕宝宝”的屁股上还伸出无数根长寿须,挂到眼角下方,鼻子下的白胡须同从两腮延伸到下巴形成的山羊胡须把扁平的嘴巴团团包围,净白的脸上爬满蚯蚓纹,往河坊街旁一坐,就像太上老君到凡界看热闹。
“咸烤头”走出院门,白雪跟在“咸烤头”屁股后,屁颠屁颠迈步,它是呱呱坠地不足十天进莫家的门。白雪是老妺莫思家当作七十寿礼送给“咸烤头”,按照萨摩耶犬十四年寿命来说,白雪早该去阴界见阎王了,但年龄的极限没把“咸烤头”与白雪阳阴分隔,这两个孤老头依然形影不离行走在阳界。
“咸烤头”惬意地坐在太师椅上,头顶上挂一块长方形的招牌——莫记干货铺。干货铺是“咸烤头”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开的,掐指心算,也称得上百年老店了。
不过,与店铺前的河坊街相比,是小巫见大巫。据《津州志》记载,津州府城有二千多年历史,发展成府城后,知府为防御外侵,召集百姓筑起城墙,围合津州城。
河坊街从成街到成名再成为津州的商业中心再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街,津州打卡地,历史长河有多长?摸不到河床的末梢,倒是有个传说流传至今;说是西汉道士紫阳真人去道教圣地武夷山时途经津州,看环绕津州城有条像蛇扭动的形状的河流,连接津江,清澈见底,颇有灵性,便停下脚步,在九曲巷的地方搭起一间小屋,盘坐修炼,据说,紫阳真人在河旁修炼五年才离开津州去武夷山,至今,在九曲巷第一个折口斜对面的石框台门上还写有“紫阳里”。
河坊街以“河”成街,河床上架设六座石拱桥,石拱桥以阿拉拍数字命名,分别是八字桥、五指桥、三仙桥、四脚桥、六角桥、七彩桥,河坊街以八字桥为中心,分为上街和下街。
鸟瞰八字桥,如同一个大写的“八”字,趴在河床上。要是晴天,在日光照射中,八字桥就像趴在一条扭动的白蛇上。
八字桥何时建造,桥身没标注,也无从考证,但八字桥构造独特,堪称拱桥一绝。
八字桥面用五块石板并拢成桥板,桥头搭建长方形平台,平台两边石板与平台对接,成45度倾斜,横架河床上。桥边沿各竖十根四方石柱,两根石柱间用一块青石板衔接,最后两板青石板成弧形弯转,青古板中间成菱形凿空,菱形四边上方镂出四种吉祥动物。桥面的石台阶被两排青石板铺砌的斜道隔断,桥两边的斜道成弧形与河坊街道对接,与石栅栏对称,俯瞰两条斜道,如同一撇一捺,形同“八”字,八字桥大概就是这样来的。
八字桥身的石块表层在日晒雨淋风剥中粘满青苔和污渍,石缝里钻出的杂草几乎把桥两侧遮盖,这足以说明八字桥年代的久远。
乌蓬船和小舢板在桥洞下日夜穿梭,以前,船只用来运输营生,河坊街成千年古街后,全国各地的游客前来光顾河坊街,络绎不绝,船老大纷纷改行成河道导游,乌蓬船,小舢板也就改成游船。河道两旁是飞檐、雕镂、粉墙黛瓦的明清建筑,相互依衬,层次不齐,两旁的店面前有五米宽的步行街道,用石板铺成。
“咸烤头”祖上在八字桥旁开出干货铺传至“咸烤头”父辈生意平平,一家人吃得过,饿不死。“咸烤头”父亲不甘心,他想弄个叫得响的干货,打响“莫记干货铺”的招牌。他走上街串下街,城区转悠,把干货铺里的干货尝个遍;黄鱼鲞、墨鱼鲞、鱿鱼鲞、鳗鲞等,吃来吃去,咸淡难改良,思来想去,翻不出新花样,倒是市面上用水潺晒干的龙头烤有文章可做,因为,市面上的龙头烤,咬一口就咸苦心肝,买回家怎么加工都是“咸”字带头,他突发奇想,改良龙头烤,成为早餐桌上一道必备菜。
“咸烤头”父亲敢想也敢做,他去码头买来整筐新鲜水潺研发,先测试新鲜水潺需暴晒几个日头脱水恰到好处,风干时撒几斤几两盐才入口有味。经过记不清几筐新鲜水潺测试,最后,把脱水风干的水潺放进油锅,炸成淡黄色,香脆可口。
为此,“咸烤头”父亲把龙头烤改成“莫记咸烤头”,投放市场,没多久,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店铺前特地来买“莫记咸烤头”的客户越来越多,半年后,津州的家家户户早餐桌上再离不开用水潺风干的咸烤头。
“莫记干货铺”因咸烤头的口碑也叫得呱呱响。
但是,“莫记干货铺”传到“咸烤头”手里,却被“咸烤头”画上了句号。不过,虽然“莫记咸烤头”的口碑一落千丈,但“咸烤头”却以绰号的方式成为“莫记干货铺”老板的贴牌——
“咸烤头”是莫家独子,年轻时,好吃懒做,仗着上代人开铺子赚的钱,摆出一付阔少爷的做派;游手好闲,衣来伸手,饭来张嘴。接手“莫家干货铺”后,就做起甩手掌柜,把打理店铺的事一股脑儿甩给六岁到莫家当童养媳,十八岁做了“咸烤头”老婆的阿月。
“咸烤头”说是进货的事他一手包揽,可一到补货,阿月就得追着“咸烤头”屁股后面催,还得看“咸烤头”是否心气顺,要是不顺,就把阿月骂得狗血喷头,好像他在理一般。
晒水潺就更甭提了;不是咸的苦心肝,就是淡的无味道。客人吃过一次,第二次到摊前瞟一眼就算给“咸烤头”面子了,要是问一句“咸烤头”算是给天大的面子了。
三年前,阿月突然中风,瘫倒在床上不能动弹,“莫记干货铺”就开不下去了,只的关门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