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富特郁闷,“咸烤头”的横蛮,方国富忍无可忍,但又无可奈何,离开莫家,方国富给店长老鲍打电话,去KTV“疯”一把,把郁闷“疯”掉。
方国富走进预订的包厢,领班在推介坐台小姐,方国富往中间一坐,摆出老大的架势,挥手说:“带进来。”
领班朝方国富做了个“OK”的手势,屁颠屁颠走出包厢,不一会,浓浓的香气带进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姐,在电视屏幕前排成一排,接受挑选。
之前,选小姐,方国富打头,唱歌时,对小姐搂搂抱抱,兴致上来,带小姐出台开房,没别的,只是化钱宣泄内心的空虚和寂寞。
这次,方国富让给小兄弟先挑选,剩下的小姐随便选一个,他不搂不抱,就让小姐陪他喝酒、唱歌,掷骰子,他不想做对不起陈桂香的事,他铆足劲“疯”,虽五音不全,但嗓门大,一张嘴,全身热血沸腾;脚不蹦,屁股不扭,手不挥舞,就浑身难受。
方国富不回,陈桂香不睡,她坐在堂屋等,她不怪方国富,她知道方国富心里憋闷,他得散心、解闷。
方国富回到家,看陈桂香还在等他,心里愧疚,坐到陈桂香身边,说:“委屈你了。”
陈桂香说:“我没往心里去,你也甭多想。”
方国富不再多说,站起来说:“睡吧。”
也许“疯”过了头,方国富大脑神经异常亢奋,闭上眼,全是乱七八糟的画面,这画面,方国富熟悉,他是从这些画面中走出来的,他留恋那时的生活,风餐露宿,饥寒交迫,却轻松自在,无忧无虑,渐渐的,乱七八糟的画面里浮现出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她叫楠楠,走出监牢,方国富就去北陵市区找楠楠,可是,一直没找到,不知怎么,这段时间,方国富总是梦到定格在他记忆里的这张脸——
方国富在铅锌矿没过夜,就逃出矿区,原因是矿保卫要把方国富当“盲流”移送给公安局,遣返原籍。方国富一口气跑进104国道,不知走了多少路,看到一爿路边店前停一辆大货车,不管三七二十一,爬进车斗,一觉醒来,彻底不晓得回津州的路了。
方国富爬出车斗时,天已蒙蒙亮,司机还在驾驶室睡觉,呼噜打得震天动地,方国富甩开膀子,大摇大摆走出停车场,走进一座陌生的城市。
冷清的大街,能看到晨跑的大叔和喝早茶的老头,早餐店已开张,店里飘出诱胃的气味,方国富没钱,只能用目光贪馋地舔舔包子、馒头、大饼和油条。
方国富第一次懂得活在世上,啥都可以没有,不能没有钱。
弄钱,成为当下最要紧的事;伤脑筋的是去哪里弄钱?偷,没门道和技能;抢,没做过这鲁莽的事,没胆量。
整整一天,方国富在大街小巷游来荡去,弄不来钱,吃不上饭,又不敢去偷去抢,只好饿着肚子去火车站碰碰运气。
远远看到长方形的火车站上方写着——北陵火车站。方国富才晓得自己误打误撞踏上北陵市的地盘,方国富没来过,但他晓得北陵市在津州市的西北角,远离海边,距离津州有四百多公里,他越走越远了。
方国富走进候车室,站到候车室一角环视,很快发现目标;一个少妇带两三岁男孩候车,那男孩坐在少妇旁边。一手拿一块饼干,不吃,在玩耍。方国富走过去,坐到男孩身边,把男孩手里的饼干骗到手,放进自己的口袋,男孩手上没饼干了,就哇呀哇叫,少妇扭头看,以为男孩把饼干吃了,再拿给男孩一手一块饼干,方国富再把男孩手里的饼干骗进口袋,骗了五块,怕被少妇发现,就离开了。
这夜,方国富用同样的方法,饼干、面包骗了一口袋,饱餐一顿,在候车室美美睡了一觉。
方国富觉得自己聪明,没钱照样不饥饿,计划将这种解饥方法实施下去,直到找到下个解饥方法。
但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第二天,他从一个小女孩手里的面包还没骗进口袋,就被小女孩的父亲发现了,幸亏跑得快,旅客急着上车,他才没被追打。
闸断了骗小孩充饥的路,方国富怕公安蹲守,不敢再去火车站。又重新在大街小巷转悠,早餐勉勉强强熬过,中餐勉强不过去了,一路走,肚里“咕噜咕噜”一路叫,双腿软的像在棉花堆里走,整个人像蔫了的草,无精打采。
走过“天津狗不理包子店”,看到蒸笼里白花花的肉包,口水在嘴里“咕噜咕噜”转,双脚像被钉住似的,挪不动了。
方国富看店里只有一个女营业员,店外行人稀少,一个邪恶的念头冒出,抢!
方国富站到包子笼前,突然一手抓一双包子,拔腿就跑。营业员反应快,追出店铺高喊:“抢包子了!抢包子了!!——”
营业员的呼声招来四面八方见义勇为者,把方国富围堵在一家小旅馆前。方国富见逃跑无望,索性蹲下身吃包子,有种枪毙不做饿死鬼的壮举。
拳头像雨点般落在头上、肩膀和后背,痛比饥饿好忍,他狼吞虎咽,只想把四只包子一股脑儿塞进胃袋。
四只包子把粘在一起的前胸和后背分离开来,力气重新注入体内,方国富抖动身子,叫着“打够没有,打够没有。”直起腰身,像从河塘里钻出来,抖掉身上的水似的。
围堵者被方国富的理直气壮的架势弄懵了,个个不由自住地停住手,松开拳头。
方国富走到狗不理包子店前,对营业员说:“不就是四只肉包,2角钞票吗,明日还你。你唆使这帮人打我,把我的头打坏了,我得去看医生,明日我带上医药费发票过来同你结账。”
方国富说完,故意捂住脑袋,歪歪挤挤朝前走,耳朵却监听背后的脚步声。
有人说:“不能让他走,得扭送他去派出所。”
营业员说:“算了,四只包子算我送给他的。”
方国富走到路口,拐个弯,撒腿就跑,弯来绕去,穿过数条小巷,回头看后面没人追来,才一屁股坐在一爿弹棉花的店铺前,喘气。屁股还没捂热石板,走来一个蓬头垢脸,衣裳破旧,挎一只大布袋的男孩,他猫腰捡起方国富脚旁的玻璃片和两颗杏核,把玻璃块丢进布袋,杏核放在石板上,从布袋里掏出铁块,敲出杏仁,放进衣袋,不看方国富一眼,走了。
“站住。”方国富在背后叫一声。
男孩像没听到,双眼看地,朝前走。
“叫你呢,听见没有?”
男孩扭过头,用手指指指自己的鼻尖问:“同我说?”
方国富说:“周围还有其他人吗?”
男孩左看右看,问:“干嘛?”
方国富问:“这些破烂捡去干嘛?”
“换钞票。”男孩说完就朝前走。
这些破烂能换钱,方国富没听说过,就尾随男孩,探个究尽。
男孩在大街小巷兜了几圈,走上防洪坝,往火车和汽车并用的北陵大桥方向走,方国富不再跟踪,他站在堤坝上用目光跟着男孩走。
男孩没走多远,下了堤坝,径直往江岸的水泥桥墩走,方国富循男孩走的路线往远看,桥墩四围杂草丛生,杂草上排列四堆成三角形状的水泥管,水泥管旁站五个年龄相仿,手里拎大袋小包的男孩,男孩看到他们,停下脚步,他们朝男孩走去,同时,水泥管后面跟出一人,个头比他们高出一个头,像是他们的头。
方国富看到水泥管,窃喜,有水泥管就不用愁没地方过夜了。
一帮人翻过堤坝,往城区走,方国富一路跟随,他们走进废品回收站,不一会,后生笑嘻嘻数着一沓钞票走出来。
他们走后,方国富走进废品回购站,回收站里坐一个大头圆脸,白白胖胖的女子,在刺毛线。
方国富问:“哪类废品最贵?”
胖女子说:“废铜烂铁,废铜1角,废铁8分。”
方国富又问:“杏仁呢?”
胖女子说:“4分。”
离开废品回收站,方国富去捡杏仁,他得先解决夜饭,他定的晚餐是大碗雪菜肉丝面,1角3分钱,但是,方国富走街穿巷,走得双腿发酸只捡到十颗杏仁,方国富失去用杏仁换雪菜肉丝面的信心,他得另避捷径,思来想去,想到乞讨的方法;方国富把头发弄乱,走到江边用涂泥抹在头发上,再把堤坝的墙灰抹到脸上衣上,把自己抹得有多邋遢就多邋遢,然而,坐到电影院门口乞讨,专找看完电影沉浸在幸福中的情侣要钱。
方国富晓得,有女朋友在身边,男子要面子,会慷慨解囊,几场电影散场,方国富空空的口袋变得沉甸甸了,他躲进公共厕所,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一数,天哪,几场电影就能讨得二块三角,他找到赚钱的门道,不再为吃饭发愁。
方国富先去澡堂泡池,把身上的污渍泡净光,大摇大摆走到“天津狗不理包子店”,双手叉腰,用粗口气对营业员说:“认识我不?”
营业员说:“认得。”
方国富说:“若,还你2角5分。”
营业员说:“多5分。”
方国富在蒸笼里拿起一只包子,扬长而去。
走出面馆,天色暗淡,方国富精气神十足朝防洪坝走,前半夜,到水泥管里睡一觉,后半夜干一票;捡杏仁时,方国富侦察到一个超大的预制场,里面有大堆大堆剪断的钢筋头,弄到手能卖大价钱。
方国富正准备往水泥管里钻,“数钱后生”气势汹汹走到方国富跟前责问。“谁叫你往里钻的?谁叫你往里钻的?——”
“没人啊,”方国富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说。“咋的,不能睡?”
“你懂不懂规矩,”“数钱后生”说。“我的地盘,随随便便侵入,你当我是阿木林啊,走、走、走,这里没你睡的地方。”
方国富看“数钱后生”如此嚣张,打量“数钱后生”,他的个头比自己矮一截,小胸板单薄,肩膀狭窄,心想,他哪来的底气在他面前如此这般嚣张。
方国富觉得对自己勾不成威胁,就毫不畏惧说:“水泥管是你租的还是买的,哼,不让睡,笑话。”说着就往水泥管上爬,他想睡在顶端的水泥管里。
“数钱后生”一把拉下方国富,怒吼:“你他娘的甭惹恼老子。”
一小男孩扯住“数钱后生”的衣角说:“老大,水泥管空着,就让这个哥哥睡吧”
“咄,”“数钱后生”一把掠开小男孩的手,“把嘴闭拢。”
方国富冷静地看着“数钱后生”说:“想打架。”
“怕你。”“数钱后生”音还没落地,就一拳击在方国富鼻梁上,血从方国富鼻孔流出来。
方国富被激怒了,他反击一拳,直接把“数钱后生”击倒在地。
“数钱后生”坚强地爬起来,没站稳,方国富再一个扫堂腿,“数钱后生”再次跌倒,方国富猛扑上去骑在“数钱后生”身上,一顿狠抽,然而,站起来,看着“数钱后生”吃力地爬起来,问:“让我睡不?”
“数钱后生”双眼恶狠狠盯着方国富,像要把方国富吞噬似的,突然出拳,这次他直击方国富的太阳穴,幸亏方国富有防备,抡臂掠开“数钱后生”的手臂,“数钱后生”扑上来,箍紧方国富脖子,张嘴要咬方国富耳腮。方国富个头高,臂粗厚实,他用虎口托住“数钱后生”下巴,三下五除二,再次把“数钱后生”撂倒在地,这次方国富手更狠,直接给后生打成两只熊猫眼。
一碗雪菜肉丝面支撑的力气打光了,方国富气喘吁吁瘫坐在“数钱后生”旁,有气无力问:“让我睡不?”
“数钱后生”说:“不打了,认输,地盘共用。”
方国富站起来,弯腰,双手支在膝盖上,说:“早说就不用吃皮肉之苦了。”方国富直起腰,慢步走到水泥管旁,倚靠在水泥管上。
“数钱后生”坐不起来,招呼男孩把他扶起来,五个男孩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扶起“数钱后生”,朝桥墩走去。
那个帮方国富求情的小男孩没跟过去,他站在方国富身边,说:“大哥,你真利害。”
“你们是一伙的?”小男孩剃西发头,方国富没看出是女孩,只觉得清秀,大眼,招人怜爱。
小男孩说:“老大,你收留我吧,我以后就跟你了,管你叫老大。”
方国富问:“多大了?”
小男孩说:“不知道。”
方国富问:“叫啥?”
“楠楠,” 楠楠说,“你呢?”
方国富说:“我姓方。”
“方哥,”楠楠叫得很亲热。“以后我就睡你旁边,行不?”
方国富说:“水泥管里只能睡一个,两个人挤不下的。”
楠楠说:“我睡你旁边或者下面的水泥管里。”
“好的。”方国富说,“你能帮我寻只麻袋吗?”
楠楠一溜烟,消失在夜幕下,片刻,又出现在方国富面前,手里多了只麻袋。
方国富睏了,钻进水泥管倒头就睡。不知睡了多久,被“咿咿嘤嘤”的哭声吵醒,细听,哭声是从楠楠睡的水泥管里传出来的,他把头探出水泥管,借助惨淡的月光和大桥上照射下来的弱光,看到白天跟踪的男孩站在水泥管前。
方国富说:“深更半夜不去睡觉,杵这里干嘛?”
男孩说:“老大叫楠楠过去睡。”
楠楠执拗说:“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方国富说:“你去同老大说,楠楠胆小,睡我边上,他安心。”
男孩“唔”一声,走了。
方国富翘头看看残月挂在桥头,觉得时间还早,安慰几句楠楠,又睡回去,结果,一觉睡到天亮。
方国富爬出水泥管,坐在水泥管上的楠楠一脸灿烂说:“方哥,醒啦?”
方国富说:“哥带你去吃包子。”
楠楠兴高采烈地从水泥管上跳下来,拉着方国富的衣角说:“走。”
方国富带上楠楠,走到“天津狗不理包子店”,买了四只包子,一人两只,就蹲在马路牙子上吃。
楠楠说:“方哥,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同他们一伙。”
方国富问:“为啥?”
“老大坏,心黑,”一只包子入肚,楠楠用舌苔把粘在手指上的油一根一根舔干净。“我不想跟他。”
方国富说:“我没本事挣钱,你跟我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楠楠说。“我不怕吃苦。”
吃完包子,方国富同楠楠回到大桥下,一个像雄鸡头似的后生撕着嗓门对“数钱后生”说:“我老大说晚上睡这里,限你太阳落山前离开。”
“这地方是我先占的,凭啥让给你们,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数钱后生”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要是不搬呢?”方国富站一旁插话。
“你算哪根葱,”后生趾高气杨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方国富说:“带句话给你老大,今晚我们还在这里睡。”
后生指指方国富鼻尖,咬牙说:“有种。”
后生走后,“数钱后生”一脸愁容对方国富说:“斗不过他们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让了吧,以后有了势力再回来夺。”
“你就这点出息,”方国富说,“这帮小兄弟跟你还能有好日子过,难怪楠楠不愿跟你。”
“楠楠,”“数钱后生”问,“你真不跟我走了?”
楠楠坚定说:“我同方哥说好了,以后我就跟方哥混。”
“行,”“数钱后生”愤慨。“你忘恩负义,兄弟们,我们走。”
昨夜替“数钱后生”传话的男孩说:“老大,不能走,这回我们当狗熊,以后谁都可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
“数钱后生”说:“大猫,你斗得过人家吗,他们人多势众。”
大猫说:“大不了干一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方国富说:“大猫说的对,即使输了,也得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豆腐块。”
小兄弟们血性上来了,都说:“老大,咱不能靠舔人家的脚指头过日子,都留下,干仗就干仗,谁怕谁啊!”
这夜,为捍卫地盘,方国富操起木棍同入侵者干了一仗,虽说双方都打的头破血流,但入侵者被打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方国富用鲁莽和不计后果的血性打出威风,打出在北陵市区盲流中的威望,得到小兄弟的拥戴,一致推举为老大,原老大心服口服让位,方国富肚量大,不嫌弃,将绰号山羊的原老大收到麾下。
北陵市首个以盲流组成的帮会——陀螺帮(意为打不死)在十五岁的方国富嘴下成立,陀螺帮首批成员山羊、楠楠、大猫、小猫、大头、西瓜、蛋蛋。
方国富野心大,要扩大帮会规模,称霸北陵盲流群。不过,方国富不想用打打杀杀,强占强逼来扩大帮会规模,他要盲流自觉自愿投奔到他麾下。
方国富晓的,要让盲流自觉自愿找上门来,就得吃了上顿不愁没下顿,搞钱是王道。怎么搞?如果靠捡破烂,喝薄粥汤还不够,不调整搞钱门道,没折!方国富有思路,当夜,方国富在水泥桥墩召开帮会成立后的第一次例会。
会上,方国富说:“老话说,有钱行走千里,没钱寸步难行,眼下,帮会最缺的就是钱;想想看,运行帮会得靠钱,兴旺帮会更少不了钱,要是尽靠捡破烂来维持帮会,过不了多久,陀螺帮就会成短命鬼。”
山羊问:“怎么能搞到大钱?”
“我想过了。”方国富说,“我们要换换搞钱的门路,”
“去偷去抢,”大猫有点子,“抓住了,又能怎样?顶多把钱还给人家,就算送进派出所,套路都懂,骂几句,还得放出来,老江湖了,都熟。”
“人家的钱不是等着你去偷去抢的,就算运气好,偷到抢到一笔,能给陀螺帮支撑多久,说不定还引公安盯上陀螺帮,这馊主意要不得。” 方国富当场否决了老猫的点子。
老猫问:“老大,你说,怎么来钱快?”
方国富说:“筹。”
“筹,”山羊说,“啥意思,没听懂?”
“就是无数人把一分一分钱送到你手里。”方国富说。“积小成多,细水长流。”
“做梦吃绿豆芽,”山羊说,“这世上还有好人,咱也不会流落街头了。”
“没好人,就不能创造好人。”方国富说,“我想过了,讨钱是陀螺帮以后的主要营生手段。”
小猫说:“大人看到我们都绕着走,看你走过去,就会快步避开。”
方国富说:“有一类人想避也避不开,咱就专向这类人伸手。”
小猫问:“哪类人?”
“小情侣。”方国富说。“以后情侣就是我们要创造提供给我们衣食的目标人群,听好了,讨钱时不得向女人伸手,只向女方动口,嘴得甜,只说吉利的话。男人好面子,有女人在旁边,不大方也不行。还有,讨钱时,把自己打扮的要多邋遢就多邋遢,要多可怜就多可怜。明日开始,大家分散到电影院、影剧院和公园去乞讨,不用穿街走巷捡垃圾了。”
楠楠说:“方哥就是我们的主心骨。”
“要保证我们不挨饿,不挨冻,大家不得偷懒,为鼓励先进,决定每月一次业绩考核,排名第一的满足一次心愿。”方国富最后俨然说:“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大家听清楚了,到时别说方哥翻眼不认人。以后,讨来的钱如数上交,由专人保管,谁要是留后手或者私吞,查到立马驱逐出帮会,我也不例外。”
会后,方国富叫山羊和大猫留下,他要在后半夜干一票,帮会刚成立,得搞点钱垫底。
盗窃分工是:方国富翻墙进预制场,山羊在墙外接应,大猫望风。公鸡叫头遍,方国富叫醒山羊和大猫,仨人来到预制场的围墙外,方国富翻墙进入,他为不被发觉,每堆钢筋头拿一点,凑足一麻袋,抛到墙外,再从铁门爬出,这盗窃顺顺当当,卖了10元钱。
乞讨一个月,楠楠灵光,嘴甜,业绩排名第一,方国富问楠楠:“说说愿望。”
楠楠不假思索说:“我没睡过粽棚床,我想睡粽棚床。”
楠楠的话听的方国富鼻子酸几几,他说:“行,哥满足你。”
傍晚,方国富带楠楠去火车站旁的旅馆开房,客房一开,楠楠像只小白兔,蹦跳着进客房。楠楠蹦到床上,滚来滚去,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四处打量,只安稳一会,又跳下床,再蹦上床,还用屁股不停砸粽棚,试试床的弹性,脸上堆满幸福的笑容,看得方国富心里像倒翻五味瓶。
方国富说:“今晚这里就归你享用。”
看方国富要走,楠楠赶紧跳下床,拉住方国富的手,恳求说:“方哥,我一个人睡害怕,你陪我睡?”楠楠看方国富没反应,就摇着方国富的手臂,扭怩着身子,恳求。
方国富只好答应。
一张大床,两条毛毯,方国富先洗漱,躺到床上。
楠楠洗完澡,赤身裸体走出卫生间,看到楠楠两只像小笼包子大的奶子,方国富吓了一跳,吃惊问:“你是女孩?”
“是呀。”楠楠在方国富面前一点不羞涩,蹦上床说。“我是女孩。”
“穿上衣裳。”方国富倒显得不好意思。
楠楠坐在床上,穿上短裤和汗衫,就要往方国富毯里钻。
方国富把楠楠往她的毯推,楠楠不肯,定要同方国富睡一条毯,方国富无奈,只得由她。
楠楠安静地躺在方国富身边,说:“山羊最坏,以前,夜夜拉我睡他旁边,摸我上面,还摸我下面,我不给他摸,他就说鬼的故事吓我。”
方国富心想,难怪那夜大猫传话,楠楠死活不肯睡过去。
方国富说:“有哥在,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楠楠双手抱住方国富的手臂,说:“方哥,你想摸我,我给你摸,就摸上面,等我长大了,我要做你老婆,给你生娃,你想怎样我,我都依你。”
方国富说:“你才几岁,就不着边际想,记住了,以后你就当我是亲哥。”
“哥——”楠楠轻轻叫着哥,在方国富旁边安静地睡着了,鼻孔里传出均匀的“呼”声,嘴角挂出甜美的笑意。
方国富爱怜地抚摸楠楠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