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散伙

打架事件，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多月，回归平静后，陈桂香突然提出要“散伙”。

“你脑筋搭牢了，好端端嘣出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方国富没一点思想准备。

其实，陈桂香提出“散伙”不是一时冲动，是一再思忖后冷静决定的。

那天，方国富得知田小梅骗走他三十万，气呼呼离开后，陈桂香逼问田小梅钱能否归还，田小梅喉咙硬的邦邦响，好像三十万钱就存在银行里似的。

陈桂香晓得她在吹牛，放烟幕弹，到年底再玩失踪。看田小梅不讲老实话，急眼了，她再逼问，要田小梅说实话，田小梅这才把话压到口舌下，声音变低沉了。

陈桂香气急地指着田小梅的鼻尖说：“你败家去败你自己的家去，为啥要败到我这里来，我吃苦受罪养大你，没做过对不起你呀，你为啥要如此这般惩罚我！”陈桂香控制不住情感，嚎啕大哭，哭声里夹持两层意思：一是我咋会生出这么个害人精来；二是田小梅活活拆散了她同方国富，摧毁了她下半世的幸福生活。

陈桂香羞愧难当，觉得她害惨了方国富，她成了田小梅骗方国富养老钱的帮凶，尤其是得知方国富在外面打架，把自己打进医院，她心如刀绞，她晓得，方国富心里憋屈，没地方排泄，他想用打架的方式泄愤。

田小梅骗钱败露后，陈桂香在方国富面前就像一个罪人，抬不起头来，打架事件后，自我谴责的心理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下决心离开方国富，挣钱替女儿还债。

再给病人擦身翻身，端屎端尿，陈桂香觉得吃不消，怕钱没还上，又把挣来的钱送进医院。她想到雅芳，拿出手机滑出雅芳的手机号码，拨过去，很快通了，

雅芳听说陈桂香来求职，说小事一桩，叫陈桂香稍等，片刻，雅芳打回电话，说已落实，现在就可来开元集团报到。

陈桂香去开元集团办公室报到，分配的工作是保洁员，工资5000元。负责七、八、九楼层的保洁卫生。

具体工作：楼道、会议室、电梯、楼梯、卫生间和董事长办公室的卫生打扫。

工作时间：下班后，会议后。

陈桂香说：“我已找好工作，明早就去上班挣钱，钱不还，我良心难安。”

方国富挽留说：“这事同你不搭界，钱是我主心要借给她的，就是骗也是我主动要让她骗的。”

陈桂香说：“怎么会不搭界，我是她妈，没我同你这层关系，不要说拿正眼看她，就是话也搭不上，更不要说借钱给她了。”

方国富说：“这事同散伙有搭界吗？”

“有搭界。小梅坑你，当妈哪还有脸面同被害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陈桂香含泪说。“国富，你是好人，今生能遇见你，是我的福气。”

方国富说：“都有福气了，还想着分手。看来，你是中邪啦。”

“分手不怪你，只怪我命不好，没福气同你坐得同条船。”陈桂香从裤袋里摸出一串钥匙，递给方国富，“明日我就搬出去住，钥匙我也用不着了。”

“咋的，老死不相往来了。”方国富不接钥匙，“怪了，借钱借出个仇人出来。”

陈桂香说：“谁说不往来了，我在开元集团当保洁员，空闲时间多，我还会过来搭把手。”

“你过来没钥匙咋进得了门。”方国富说，“钥匙你放着，年纪大了，健忘，说不定哪天钥匙忘带出来，也不用砸门，叫开锁匠。”

陈桂香不客气，收回钥匙。

俩人沉默片刻，方国富问：“你一定要走？”

陈桂香说：“ 一定。”

方国富说：“不后悔？”

“后悔也得走。”陈桂香心里舍不得离开，这里，她夜夜睡的踏实，活得精神。

方国富心里不想让陈桂香走，但他好面子，看陈桂香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强留。

后半夜，方国富冥冥之中，听到“哧嗒哧嗒”的抽搐声。起先，方国富还以为在做梦，后来，醒了，还没消声，他睁开眼，陈桂香背对他，隐隐约约看到陈桂香的双肩在颤抖。他把手搭在陈桂香肩头，还没使点劲扳，陈桂香就转过身钻进方国富怀里。

“我舍不得离开你。”声音像是从床底下传上来。

方国富说：“舍不得就别走。”

天蒙蒙亮，陈桂香还是拎着昨夜整理好的行李依依不舍离开了方国富。

方国富把陈桂香送到门口，就站住了，他不说话，目送陈桂香消失在九曲巷深处。

方国富重新做回鳏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