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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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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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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巷》连载

第五十八章 私房钱

这夜,方国富一觉睡到天亮,要不是金枝梅吊嗓,他能睡到补回这些天失眠的时间。

方国富提着早餐走到院门口,手没碰到门板,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大声嚷嚷。方国富急忙推门,前脚迈进门槛刚落地,“咸烤头”劈头盖脸抛过一句话:“你,你——”看到方国富,“咸烤头”眼熟,叫啥,一时失忆,不过,记忆很快回来。“班房客,快打110,这死老倌偷我钱,被我堵住了,打110。”

方国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咸烤头”面前,他怕护工老潘受不了“咸

烤头”猜疑,侮辱,提出辞职。

方国富走到“咸烤头”面前,手指一脸无奈,委屈的老潘说:“这些天都是老潘伺候你,你眼花啦,有白雪护院,哪个小偷敢进来。”

方国富这一说,“咸烤头”嘴闭拢了,他屁颠屁颠走到桌前,嚷着吃早餐。

“咸烤头”手没事了,可脑子糊涂了,到饭点,就坐着不动,饭放到他眼面前,也不晓得动手吃,要等人来喂他。

护工老潘叫他自己吃,他就是不动筷子,无奈,护工老潘只好喂他。

“咸烤头”一手抓油条咬,张嘴喝老潘递上来的粥,像没同护工老潘冲突过一样。

护工老潘给“咸烤头”喂完早餐,揩掉粘在山羊胡上粘稠的粥汁,沏上一壶茶水,扶“咸烤头”坐上太师椅,递上烟管点燃。

护工老潘收拾完碗筷,拉方国富走进厨房,说:“国富,你人好,爽,我才跟你居家伺候老爷子。可老爷子痴呆的有点古怪;认钱不认人,一天到晚说钱被偷了,翻箱倒柜找钱,昨夜,三更半夜把我拽起来,说我偷了他的钱,要拉我去派出所,我受不起老爷子这般折腾了。”

方国富劝慰说:“老潘,你拿他的话当话,你不也痴呆了,你就当他的话是放屁,你看,他现在又是喝茶又是抽烟,屌事也没有,你上心了,憋屈了不是。”

护工老潘说:“我当老爷子的话放屁,没用。人家不当屁,我就当真成贼了,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传出去,叫我咋见人。国富,把我的工资结掉,我不做了,再做下去,我真成贼了,以后谁家还敢要我。”

方国富极力挽留:“我知道丈人老头难弄,你留下来,我给你加工资。”

护工老潘摇着头说:“国富,我出来做护工,挣的是良心钱,凭良心说,你开出的工资已经高了,我要走,同钱没关系,我是为名节,我不能让一辈子积攒起来的口碑毁在老爷子嘴里。”

“老潘,我诚心留你,你执意要走,我也没办法。”方国富说。“钱照算,但你总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

护工老潘说:“国富,我老潘是讲信用的人,半个月的档期我留着,明天找到护工,我明天走;后天找到护工,我后天走。”

“谢谢你了,老潘。”

方国富走出厨房,想奚落“老骨头”,转念想想,他是病人,再奚落,也是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然而,贼还是照抓,你又怎奈何得了他,方国富忍下了。

方国富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找接替老潘的护工,十五日内找不到护工,他就得当护工,从今往后,他就得挂在“咸烤头”裤腰带上过日子。要是过这种日子,说不定,没等到送走“咸烤头”,他已把自己的半条命送走了。

方国富走出院门,坐到八字桥的石阶上,给小姑打电话,小姑手头资源多,只能烦劳小姑找护工。

“小姑,护工不想做了,你看看,有没护工。”

“做得好好的,咋就不做了?”

“一日到晚把护工当贼抲,叫我也做的下去。”

“老哥是不是病加重了?”

“看不出来,就是钱捏的煞牢,一毛不拔。”

“老了老了变死了,他要把钱带到棺材里当冥币。护工的事我记在心里了。”

“就半个月,找不到护工,只能我单挑了。”

“桂香呢,她不管?”

“她搬走了,散伙了。”

“啊,这几天没来看你们,怎么就闹翻了?”

“我同她没闹翻——,说来话长,碰面再聊这事,现在要紧是护工。”

方国富挂掉小姑的电话,回到庭院, 心想,“老骨头”记忆里全是钱,到底有多少钱,不妨探探底,心里也有个数。

方国富便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到“咸烤头”对面。说:“老骨头,这屋里放了多少钱,害得你日夜不安,生怕被贼偷走。”

“咸烤头”警觉地看着方国富说:“你干嘛?惦记上我的钱了,施计谋想霸占我的钱,做梦!”

“老骨头,你防天防地最不该防的是我,你怨天怨地最不该怨的也是我。”方国富说。“你想想看,这些年,你吃的用的、住院开刀、雇护工,你有掏过一分钱没有。你这辈子遇上我这个女婿,是你前世修来的福。”

“咸烤头”不认账,把方国富说的当作实施计谋,愤怒说:“放你娘的狗屁,我同你非亲非故,我会用你的钱,哼!你是哪路来的骗子?看我老了,糊涂了,好骗是不?告诉你,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我不糊涂,灵清着呢。”

方国富看护工老潘从厨房间出来,对护工老潘说:“老潘,你听到没有,要是我把丈人老头的话当话听,我不被他活活气死才怪。”

护工老潘走到“咸烤头”旁边,说:“老爷子,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女婿,我这一把年纪就不用出来给别人端屎端尿罗,我没这个福啊。”

“咸烤头”对护工老潘说的话毫无反应,他可能已经忘了刚说过的话,他看看方国富又看看护工老潘,双眼无神,白茫茫一片。

“咸烤头”抠门,吝啬,捂住钱袋不肯松手。

方国富要他亮出钱袋,就用话刺激他,引诱他入套,没想过要把“咸烤头”的钱占为己有,他只想减轻“咸烤头”捂钱的心理负担,把他积攒的钱集中起来存进银行,大病大灾可及时用上,有朝一日双眼一闭,两腿一蹬能派上用场。

“老骨头,”方国富说。“你这把年纪还能吃几年,那点钱像蚂蚁搬窝,不肯亮出来,你想干嘛,想把钱带进棺材,没事可坐在棺材里数钱玩。”

“我的钱,你管不着。”咸烤头不客气说。“班房客,死回班房里去!”

“老骨头,你搬来搬去把钱都搬进老鼠窝里,帮老鼠过冬,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方国富笑呵呵说。“信得过我,我帮你把钱集中起来,存进银行卡里,以后你就把银行卡捂住,谁惦记都没用。”

“我信不过你,”“咸烤头”说。“这钱是留给英子的,你甭想打歪主意,小心把你送进派出所。”

没想到,“咸烤头”抠下来的钱是留给英子的,方国富突然觉得要在“咸烤头”有生之年亮出积攒的钱,不为别的,只为把他的钱用在他身上,让死去的英子得到另一种意义上的安慰。

方国富心想,要让“老骨头”把积攒的钱用出去,先得让“老骨头”认定英子去世的事实。于是,方国富动容说:“英子去世十多年了,这十多年里,我同你一样,是鳏夫。”

“咸烤头”说:“班房客,你想讨老婆,呸!谁嫁给你谁倒霉,鳏夫就是你的命。”

“老骨头,这话说的在理,我就是鳏夫的命,”“咸烤头”咒的方国富心里舒坦。“英子跟了我,好日子没得过,还惨死街头。”

“咸烤头”说:“英子会跟你,做梦吃绿豆芽。”

方国富说:“英子就是我老婆,只是我没保护好她,先走了,她没福气用老爸留给她的钱,她托梦给我,要我对你说,把留给她的钱自己用。”

“咸烤头”说:“英子去哪里了?”

方国富说:“死了。”

“英子死了?几时死的?”“咸烤头”怒瞪方国富,好像是方国富把英子害死似的。

片刻,“咸烤头”突然“呜呜”哭泣,哭的像个老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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