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陈思竹(原名陈榕)的头像

陈思竹(原名陈榕)

网站用户

小说
202404/18
分享
《潼城春秋》连载

第四十章 代理农机站长(四)

等到大家过足了烟瘾,刘长清说道:“你们先在这边休息,我一个人把船划到对面去看一下,再炸一炮,如果有你们就过来捡,如果没有就算了。”

说完,他把炸药一人分了一包,自己把船划过去。虽然好长时间没有撑船了,但刘长清的手臂还是那么灵巧,紧握蒿竿的手臂,柔和自如,富有节奏地摇转着。船在水面上像箭一般往前飞行。

在水深的地方,刘长清又炸了一炮,炮声响后,水面立即恢复了平静。大约半小时左右,水面上浮出了两三斤大的鱼,白晃晃的一片,满河都是。刘长清向其他几只船的同行挥手示意:“快过来捞鱼了。”

几只小船箭一般地向这里驶过来,大家从船上拿出网瓢,握住椭圆形的长柄,动作精准,稳,快地捞了起来。不一会儿,白花花的鱼全都到了船上的鱼筐里。四只船总共三百多斤鱼,还有其他不认识的村民,也凑到深水处,捡了不少。

大家正兴高采烈捡鱼的时候,渔业社的人来了。他们大声吼道:“一个都不许动,通通把渔船没收了!”

渔业社七八个彪形大汉,穿着蓝色制服,开着他们的大船过来,不由分说,把他们连人带鱼,都押到了渔业社办公室。然后拿出大称,一筐筐地一称,足足364斤。带队的负责人非常生气地对他们说:“把船没收了,按斤罚款吧。”

刘长清一听,脑子里“哄”地一声蒙了。在他的记忆中,过去每次捞鱼都没有谁来过问过,怎么这次就这么严重啊?当然,以前每次捞鱼也没有这样顺利,都捞得很艰辛,不像今天这样收获这么多。

刘长清心想:“这下惨了,这些人都是我喊来的,把船全部没收了,我咋赔得起哟。”

然后,他马上灵机一动,心想:不如去找熟人说说情,只收鱼不收船。

想到这里,刘长清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就悄悄溜了出去。飞速跨过蹬子桥,直向县政府招待所跑去,找到姐夫郑州山,把情况如实地讲了。非常幸运的是,姐夫冷静地告诉他:“不着急,那里的负责人是我的一个朋友,走吧,我陪你一起去渔业社。”

当他们走拢渔业社时,360多斤鱼已经被他们卖完了,姐夫直接找到渔业社那位领导,为他们说情,领导也只好说:

“下不为例哟,炸这么多鱼要产好多仔哟,今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严肃处理,不讲任何人情和面子了。”

值得庆幸的是:总算按照刘长清的想法,把几只渔船取了回去,才让刘长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几个没有损失,也都轻轻地嘘了一口气,然后,一起把船划到下北禅。

最初第一炮炸到的鱼,由奚益清从岸上背到了这里。大家到齐后,由刘长清主持,给每个人分了五斤。剩下不多的鱼,他就背到自己及舅舅家里,煮了一大锅,让亲人们都饱餐了一顿。

虽然这一次遇到了麻烦,鱼没有到手,但是,也是刘长清炸到鱼最多的一次,后来,他成为了夏县坝炸鱼能手,并出了大名。以后,每次看到他出去炸鱼的时候,周边的村民都要来捡鱼。

刘长清为了改善全家人的生活,特别是几个儿女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他常常带着儿子刘晓波到涪江支流的大河边炸鱼。这里不是渔业社种养的,而是自然生长的天然鱼。

儿子刘晓波聪明伶俐,跟着父亲,眼睛四处张望,就像刘长清小时候一样机灵,聪明。样子帅气,十分逗人喜欢,所以,每次炸鱼时,总是带着他看他怎么打捞。

孩子站在岸上,带着好奇的目光,背着一个小背篼,兴趣盎然地跟在现场。有鱼浮起时,孩子欢快地跟着父亲一起捡鱼。而且,每次,刘长清的运气都很好,有时候,儿子的小背篼还装不完。

回到家里,立即剖好,在铁锅里,先放油,几成热后,把泡酸菜和泡辣椒放进去,翻炒到香味扑鼻。再放进适当的水煮熬出味道。再把鱼放进去,煮熟起锅,最后,撒上嫩绿的葱花,一道美味佳肴满屋飘香。

隔几天,一家人就要饱餐一顿。多余的鱼,刘长清通常先把它们用清水喂养起来。逢场的时候,就拿到桂林集市去卖,还能够赚到不少的柴米油盐钱。

夏季,火热的太阳高挂在天空中,玉米、甘蔗、棉花等经济作物,在强烈的光照下,都在飞速猛长。清晨,趁着温度还没有升高,村民们早早就到了地里灌溉施肥。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们,尽量让它们不被烈日灼伤,这是决定一年丰收与否的关键时期。

每当刘长清走在烈日下,看到乡亲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就会想到1963年毛主席的号召:“农业学大寨,红旗渠精神,工业学大庆,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

大寨精神,源于山西昔阳县大寨公社一个贫穷小山村,在实行农业合作化后,全体村民开山凿坡,修建梯田,让粮食产量以几倍的速度增长。《人民日报》刊载了《大寨之路》专题文章,详细介绍了他们的先进事迹。那个时候,刘长清已经从川剧团回到了农村,一边务农,一边活跃在农村文艺宣传队。

宣传队通过说唱等形式的节目,主要宣传一些时事政策。文革前,全国上下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新中国的建设上。号召农业学习大寨人埋头苦干,艰苦奋斗的精神。

大寨,是太行山腹地的一个小山村,沿着虎头山而建。新中国成立之前,人们称它为穷山恶水之地。在一面山坡上,险沟边,祖祖辈辈辛勤开垦了坡地,东一小块,西一小块,共达4700多块,700多亩。

黄土高原险峻恶劣的地理环境,极大地阻碍了大寨农业经济的发展。特殊的气候,导致十年九旱,粮食亩产不到200斤,根本不能解决村民的温饱问题。在旱季,人畜用水紧张。在雨季,如遇数日暴雨,山洪暴发,全村顷刻沦为汪洋。

1953年,刘长清刚到大中坝时,全国人民正在学习大寨精神:大寨响应中央号召,组建农业集体社,在村干部陈永贵和郭凤莲的带领下,全村人民齐心协力,拓荒种地,战胜了天灾。经过十年大干苦干,他们把过去的七沟八梁,建成了层层波浪式的梯田。修建水渠,引水浇地,使过去仅亩产200斤粮食的贫瘠土地,提升到亩产700多斤。终于改变了靠天吃饭的被动局面。

刘长清从小就听过大寨干部,如何促使村民富裕的感人故事。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读书越来越多,特别是自己当了干部后,更加孜孜以求地学习、研究和探索农业发展的新方法,都取得了好的效果,他便开始更多更宏观的思考。

文革期间,大寨依然没有避免一切混乱与批斗。造反派以“左”倾路线,造成严重后果为斗争理由。党支部书记陈永贵主动承担了责任,他说:“对于学大寨出现的问题,中央承担了责任,我也有责任。是我的责任,我不向上推。”

因此,陈永贵副总理职务被解除,定居北京,过起了闲居生活,有了充裕的时间反思大寨和过去的言行。他毫不掩饰地对前来看望他的大寨干部说:“我那几年算是吃够亏了,上面提出九十九,我就能干出一百一。今后可不能再犯了。”

陈永贵趁机给郭凤莲和大寨党支部写了一封亲笔信,希望他们与中央保持一致,按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做好大寨各方面的工作。

陈永贵善于反思的精神,令刘长清非常佩服。把村社的工作理顺过后,他投入了更多时间研究大寨精神。尤其是陈永贵,郭凤莲他们的信息报道从不放过,甚至到了痴迷的地步。他特别想知道郭凤莲收到陈永贵的书信后,有什么举动和思考。因为这个时候,他同样在做大队干部,与她是天南地北,同一战壕的战友。

学习大寨精神,不能生搬硬套,必须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虽然刘长清没有学历,但是,他对工作却很认真,一丝不苟,实事求是。他总是要迫使自己走到时代的前沿,总在思考下一步如何突破。毕竟自己还很年轻,不能一劳永逸地躺在功劳簿上沉睡。

从报道中,他读到了郭凤莲的反思:虽然大寨成为了中国农业的标杆,但是,除了响彻全国的荣誉,村民们的实际生活水平,并没有得到相应地提高。即便处在荣誉高峰时期,大寨村民每年每人也只能分配到一斤半小麦,剩下的要上缴给国家。小麦成为当地最奇缺的粮食,即使每年过年包饺子,也只能用玉米面做饺子皮。

目睹这个现实,郭凤莲开始爱上了俄国现实主义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经典名著《复活》,她意识到了:大寨必须复活。并努力思考着怎么复活的路子。

刘长清清楚地认识到:大中坝地势平坦,必须根据地域优势,扬长避短。他也抽空到县图书馆,借阅《复活》那本长篇小说,可惜没有借着。那时的图书都比较紧俏,没有广泛翻译出版书籍发行。

刘长清把比他小三岁的女支书耿凤莲的所有报道,作为自己学习目标,对她由衷地敬佩。她的宣传图片并不是 “头戴草帽、肩挑扁担”的农村妇女形象,而是自强自立,面容美丽,眼睛炯炯有神,留着一条长辫子,亲临生产现场,指挥村民唱歌的美丽姑娘。

在学习大寨的特殊年代里,她被称为“铁姑娘”。郭凤莲与大寨人民一道,站到了历史的舞台上。前任村支部书记陈永贵,把为改变大寨的落后面貌的重任和光辉旗子,交给了这位好学肯干的姑娘。

郭凤莲刚刚接过蕴含无限风光的大寨旗子,经历了文革暴乱的洗礼,但她没有被击垮。当文革结束,中央拨乱反正后,她又开始二次创业,重振大寨的旗鼓,挑起了新一轮的改革重任。郭凤莲果断把“全国农业学大寨”转变成“大寨努力学习全国人民。”

她胸怀正义,谦虚好学的精神,深深感染了全体村民,他们都紧跟着她的步伐前行。她着力推进村办企业和第三产业的发展,走农工商一体化的路子。

读了《中国经济周刊》:郭凤莲,从村办小作坊的创立,到规模化、专业化和品牌化发展的转变。如今的大寨,又实现了“小有教,老有靠,病有报”。刘长清深有感触:他建立了酒厂、糖厂、幼儿园、医疗所、加工房、小学校等,也是村民有了好的生活环境和条件。

见贤思齐,学习郭凤莲的典型事迹,使刘长清更深刻地体会农业生产创新的重要性。他自觉自愿地肩负起了振兴农业经济的重要使命。

大中坝的地理与气候等各个方面条件,要比大寨好很多倍。在每一步的实践探索中,刘长清找到了成功的奥秘:就是不断创新,拓展市场,专心致志搞活经济,才是村民和全体公民物质富裕的最佳出路。

大中坝有独特的地理优势,紧依涪江,水资源充足,日照饱满,地势平坦。该怎么走自己独特的发展道路?他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突然,又想到了每次都能获得灵感的涪江边。刘长清索性站起来,顺手关上办公室门,迎着斜阳和炎热的空气,信步朝岸边走去。他要去那里寻找突破难关的灵感和贵人。

火辣辣的太阳悬挂在头顶上,气温高得像蒸笼那样热。走在大中坝青翠的菜园中,茂盛的庄稼散发出浓浓的清香味。刘长清发际边的汗水直向下流,但他也不想用汗巾擦。满身的汗水一出,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体内的晦气和污垢都被咸鲜的汗水洗干净了,浑身涌出了酣畅淋漓的快感。

刘长清一边走一边向前边眺望,那广阔的耕地之外,就是悠长绵延的涪江。零零星星修建的小型电站,都在沿着涪江桂林这个地段,往下游延伸处。

最早启动的电站建设,在八年前的文革期间,文化馆馆长亲自登门,请刘长清到工地上辅导文艺宣传队、组织策划和现场排练文艺节目,到各个工地巡回演出。那一幕幕感人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历届县委县府领导班子,都在努力解决电力缺乏这个根本问题,但碍于潼城经济实力薄弱,只能一点一滴地攻克难关。集中几千人到涪江边筹备石头和钢材等材料,开启修建大型电站的前期工作。

从1959年到1971年间,潼城相继建成了太安、高肯、二滩水电站,但装机容量仅有2300千瓦,只够白天县城学校和机关单位办公用电需求,晚上城里居民照明。

因为缺电,不能抽水灌溉,全县数十万亩稻田常年干涸,其余近百万人口,依然照煤油灯,碓窝捣米,这严重影响了人民的生活质量,阻碍了整个区域的经济发展。要一劳永逸,就必须建大型电站,才能承载全民的用电问题。

粉碎“四人帮”后,国家政治、经济和文化重新走上正规,逐渐恢复了正常生产,各行各业开始有序发展。新来的县委书记何绍兴,副书记李仁守等,通过一段时间的明察暗访,摸清了潼城贫穷落后的根源。

在常委会上,文质彬彬,穿着蓝色中山服的何绍兴书记,挺着高朗壮实的身板,紧锁浓眉,左手插在腰上,右手在空中挥舞,声音洪亮,神情忧虑,态度诚恳地对大家说道:“以前,县党委政府曾多次集中上数千人到涪江边打石头,修堤干。因文革动乱不得不搁浅,这一次我们要保证一鼓作气,一举成功。”

看到书记坚定不移的样子,大家都觉得书记说得对,一致赞同,全力支持,坚决拥护。会后,立即组成了以专家为总工程师,李仁守书记担任第一副指挥长的领导班子。迅速请来了四川水利厅专家组,亲临现场,对涪江两岸的地貌地质,逐一深入细致地进行了勘查。

经过反复测查,认真分析,反复推敲,专家和领导小组一致通过:决定建筑拦河滚水大坝,采用混合式长引水渠的方案。

在决策讨论中,县委县府领导们也曾考虑过坝后式和短引水式发电方案。经专家现场勘查,建坝后式电站,需要洋机器等大型设备,施工专业度要求非常高,成本代价大。而潼城的经济薄弱,既要降低成本,又要保证工程质量和后续力量,不留后遗症,便只能放弃这个方案。

计划鏖战三年,进行人工开挖土石方拦河,建成涪江大坝的人工运河,供电站引水发电。电站起于桂林坝,长15.2公里、宽110米、梯形断面、高10米,最高流量280立方米,自西向东奔流,常年浪花翻涌。两岸村落散布,小桥流水,青山连绵,菜园无边。

如果采用短引水方案,必须要有地形落差,才能达到好的效果,就只能选择在涪江左岸。勘探发现:涪江右岸的地下石膏层,根基不牢固,无法修建厂房。

1976年6月18日,县委形成最后决议:实行县、镇、社合办,在涪江左岸修建三块石建筑滚水大坝,依山修建15.2公里长,约100米宽的引水渠,一直到达莲花寺旁边,在那里修建厂房发电。

先筑河堤拦断涪江,建一个大型的引水渠,水渠也可以兼具航运功能,船只承载重量可达500吨,计划三年内建成。这样,不仅能发电,而且能保证全县人民的用电问题,还能加强涪江河渠的航运能力,缓解每年的暴雨洪水,一举几得。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