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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竹(原名陈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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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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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城春秋》连载

第四十九章 双江起步(五)

1982年1月1日,中国共产党出台《关于农村工作》一号文件,明确指出:农村实行的各种责任制,包括小段包工定额计酬,专业承包联产计酬,包产包干到户组等,都是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生产责任制。

双江党政迅速采取有力措施,分头到公社、村与社召开动员大会,宣传政策,制定切实可行的措施,加快步伐对农村责任田的落实。这是为了更好地激发村民自主管理,勤奋耕耘。要想收成好,只有按时令播种,勤于施肥,才能获得好的收获。自己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

因为涉及面广,全面落实政策花了一年时间。各级领导都在忙着中央包产到户工作,让家家户户行动起来。刘长清每天早出晚归,督促农田耕耘、播种和施肥。在落实政策的过程中,也保证农业生产不受到影响。

盛夏来临,气温日渐高升,刘长清督促春播工作已保质保量完成。在村村户户接受新政策的时候,刘长清依然田间地头地跑来跑去,督促他们按时施肥,以催生作物在夏季猛长,才能确保秋季获得大丰收。

土地实行家庭责任后,刘长清的工作似乎轻松了很多。过去要干部催着做,现在,为了增收,农民自觉自愿地早出晚归,认认真真地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过去,大集体大锅饭可以偷懒,干活粗糙马虎,被动执行上级主管的意见和指令,现在,独自耕耘就必须认真细致地做好。遇到问题,主动找领导帮助。包产到户,充分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保留了集体经济统一经营,由集体把土地和其他生产资料承包给农户。承包户根据承包合同规定的权限,独立自主地做经营决策,并在完成国家和集体任务的前提下,分享更多经营成果。

承包方法是按人口或劳动力比例,根据责、权、利相结合的原则,把田地分给农户经营。承包农户与集体经济组织签订承包土地合同。大寨党支部书记郭凤莲说:“土地才是金饭碗,丟了土地就只有饿肚皮。”

刘长清把她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他十分佩服小岗村的大队长严俊昌等领导集体的胆识和魄力。他们能够在实践中,及时发现农民的思想状况,找到问题的根源,并积极努力减轻党政的经济负担。根据农村经营出现的具体情况,想出了切实可行的办法,激发了村民自己管自己的热情和信心。

刘长清心想:在工作中,自己也早就发现了这样类似的问题,怎么就没有想出这样的办法呢?他在心里自我反思,不停地责备,并自我警示:在以后的工作和事业中,应该引以为戒。

承包到户后,农民自己做主决策,只需要上级部门的技术支持和指导,刘长清不再去为乡民做主,哪里该种棉花,哪里该种林木,他又开始沉浸在自我提升中。

这年2月22日至3月8日,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举行第22次会议,通过了《关于国务院机构改革的决议》。强调指出:“实现干部队伍的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和专业化,是革命和建设的战略需要。”

此时,三十而立的刘长清正符合干部年轻化标准。他不仅仅年轻,还有专业知识,又在基层农村历练多年,具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而且,有坚定不移的革命精神,是忠诚于党和人民的优秀党员。

刘长清对自己的知识和专业素养,有很清晰的认知。他觉得需要不断学习,学习,再学习。当农村土地承包告一段落后,庄稼地有了归宿和自主管理的主人时,他就在思考自己下一步应该做哪些事。 

九月,山丘水田,金黄一片。村民们又在忙着秋收了。但这一次,刘长清显得有些清闲。家家自我管理,他只是到各个大队村社巡查,看看庄稼的收割情况。他不再像往常那样,紧绷着弦,谨慎地观察、思考和预测:害怕出现预料不到的问题。

秋阳,散发最后的魅力,火辣辣地普洒在大地上。刘长清穿着白色棉质体恤,一条蓝色长裤,一双塑料凉鞋。头上戴着宽大的谷黄色草帽,颈上搭着白色纯棉汗巾,肩上挂了一个水瓶,以备解渴。

刘长清走在田间地头,穿越山坡和水田,翻山越岭,经过一湾又一湾,察看家家户户收割稻谷的情况。水田里,有的拿着一大束稻穗,在拌斗上甩打,颗颗谷粒摔在棚上“沙沙”作响。这些丘陵地带的稻田,是由一块块大小参差不齐的水田构成,不像大中坝那样,平坦无边,农家自留地都呈长方形。

行走在田坎上,刘长清望着田里卷着裤腿,正在忙碌的老乡,他们边做着手上的事情,边与刘长清打招呼:“刘专员好,到屋里喝口水吧。”

刘长清礼貌地拒绝了。丘陵小坡,田坎都在村民们的门前。在收割季节,他们一早起来,把自家种的薄荷青叶茶水烧好,放在门前的小厅前。在田间地头忙累了,渴了,就回来坐在阶沿的小厅前,喝喝茶,歇歇气。刘长清已经熟悉他们的这些习惯。为了不打扰他们,直接挥手告别,又转到另外的村社去。

晚上,刘长清汗流浃背地回到区公所,身上的汗水已经有些酸味,他顾不及换衣服,径直到食堂吃过晚饭后,又照样把猪喂了。然后,在菜园子里,扳下已经成熟的玉米,摘下瓜果,放进厨房。这时,刘泽民书记正好进来,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眼睛四处打量。

“刘书记您吃晚饭没有啊?下乡才回来哈?厨房里还有点剩菜剩饭。”

刘书记听到刘长清在招呼他,立即走过来,神情庄重地对刘长清说:“我吃过饭了,正在找你,我就知道在这里能找到你。”

“哦,书记有啥急事啊?”刘长清疑惑地望着他。

“急事倒没有,但是,我确实有事要给你商量。到我办公室坐坐。”

“好吧。”

刘书记说完,就转身朝他的办公室走去。

双江区党委办公室设在杨氏民宅里,这里的房间多,三进三出的天井木屋,充满着古朴的气息。三块石大型电站竣工后,这里与全县人民一样,都用上了明亮的电灯。区公所内的走廊和天井处也安上了路灯。

刘长清直接朝刘泽民书记的房间走去,他大步流星地走进那间正方形、宽大且灯光明亮的办公室,刘书记坐在旁边接待客人的沙发上,身体放松地斜靠在椅背上。见刘长清进来,他直起身子,递过茶几上已经泡好的茶, 亲切地说道:“来,请坐,长清,包产到户,我们的工作都要轻松些啦,今天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天了。”

刘书记语气温和,面带慈祥的笑容,眼睛看着刘长清的脸。他的这种说话口吻,以前,他从来没有见过,一时间,感到不够适应,也不那么自在。

刘长清心里在想:今天刘书记肯定是要给自己谈什么事啊,难道是:现在包产到户了,不需要那么多的工作人员,要裁员了?还是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文化知识不足要被裁?

刘书记看着刘长清满脸疑惑,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说:“长清同志,不要紧张嘛,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状态哦。”

“是啊。”

刘长清被刘书记的笑声蒙住了,呆呆地望着他。见他惬意地端起茶杯,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对刘长清说:“长清,你尝尝,这茶叶很清香,是今年夏天才的新鲜绿茶,你每天那样奔波下乡,一定还没有认真品尝过吧。”

三 

刘长清端起刘书记递给他的杯茶,放在鼻前,认真地闻了闻,一股馨香扑鼻而来,情不自禁的说道:“确实是好茶,好久没有喝到这样的茶了。”

一杯清茶下肚,刘长清心情放松了很多,活泼的本来面目又露了出来。他满脸笑意,看着杯子,用嘴轻轻地吹着浮在水面的茶叶,轻轻地酌了一口,心里还在嘀咕:原来书记是叫我来品茶啊。他的心情顿时放松了。

正在刘长清放松的时候,刘书记又笑盈盈地对他说道:“长清同志,给你提一个问题,看你回答得出来不?”

刘长清放下茶杯,神情专注地等着书记提问。

刘书记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他沉思的眼睛愣愣地盯着刘长清的眼睛问道:“双江杨闇公的事迹你清楚吗?”

“哦,平时工作之余,有时也是顺道,到杨氏的房屋认真看了看,那个房屋结构真的很有特色。但是,没有认真想过他们的故事。”

虽然刘长清确实也抽空到现场看了这些清代建筑物,每年3.12,从双江以东的公路出发,带领团队,到大约一两公里外的山脚下,杨闇公早期的墓地植树。现在,第一年植树节种植的塔柏已经有一人多高了。零零星星听到当地居民讲述他的事迹,但确实没有系统地梳理过。

杨尚坤的出生地,刘长清趁巡查,指导播种和收割等工作时,也经常路过家门口,但也没有真正地走进屋,细致地看里面的环境和设置。确实用心不够,知之甚少。刘书记的问话一下子让刘长清不知道怎么回答。

刘书记又笑了笑说:“双江是个非常有文化底蕴的地方。中国革命先驱杨闇公就出生在这里,在这里长大,然后参加革命,他的思想先进超前,为中国的解放,抛头颅洒热血,是我们子孙后代的榜样啊。”

“嗯嗯,嗯。”

刘长清不停地点头。为自己没有搞清楚这些历史文化和名人的故事感到羞愧。

“把这些历史名人的事迹系统整理出来,把这个地方的文化搞好,是我们的当务之急啊。你知道今年二月份,中央又出台了关于这方面的政策,你的脑瓜子灵活,点子多,你又给我们出出主意。”

刘书记真诚地望着刘长清。这下子,他终于明白了刘书记今晚谈话的目的是要他出主意:怎么把双江的文化搞上去。对这个问题,他的脑子里没有思绪。他立即对书记摇摇头说:“现在,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

“你回去想想,我等你的回答。”

“好吧,那我先回寝室了。”

“好的。”

回到寝室一看墙壁上的时钟,不知不觉,他们谈了两个多小时。刘书记提出的问题,让刘长清本来开始有些轻松的心情又沉重起来。旁边小床上,刚刚上初中的大女儿已经沉沉地睡着了,但电灯还亮着。

刘长清简单地用凉水擦了擦满身臭汗的身子,把脏衣服轻轻搓洗了,晾在阶沿上的绳子上,然后,关掉灯,躺下。但是,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以前,在桂林,各级领导都把他当成专啃难题的奇人。可这次,刘泽民书记的提问还是把他难住了。

自从79年12月底,潼城三块石电站竣工后,全县城市和农村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电灯,从一个缺电贫穷落后县,变成了供电富裕县。区公所办公场地和紧挨着的宿舍,再也不是过去那样黑漆漆一片,走廊整夜都有通明的路灯。晚上照煤油灯成为了历史。

四 

刘长清索性起来,在饭桌加书桌前坐下来,一边翻阅旁边的几本杂志,一边回想刘书记刚才的谈话,揣摩他的用意和宗旨,还有杨闇公的故事。他急切地想把这些内容完整地在脑子里整合串起来。

听双江一些老年人传说:他现在住的这间寝室,就是杨闇公1898年3月10日出生在这里,直到14岁。他是一个热血少年,热衷于民族解放事业。开始,他的思想受到封建族长的阻挠,但果敢的杨闇公没有妥协,在茶馆当众剪掉了族人墨守成规的长辫,被乡亲们称为‘四犟仔’。

据史料介绍:杨闇公个性独特,思想激进。1912年,他勇敢地冲破旧思想旧观念的约束,毅然走出了双江这座豪宅,去追寻进步思想。他到处学习,不断增长知识和积累广博的见闻。

1913年杨闇公远赴南京学习军事,1917年,年仅17岁的他,怀着爱国理想东渡日本,寻求救国救民之道。在日本留学期间,他接触到了马克思主义,1920年回国。

1922年夏,杨闇公和成都高等师范学校(四川大学前身之一)校长吴玉章相识。吴玉章十分欣赏这位比他小20岁的挚友,称他“忠实可亲,精明能干”。 在四川成都,他们一道,开始从事建党革命工作。1924年1月12日,秘密地与吴玉章创办了中国青年共产党(简称“中国YC团”)。在与中共中央取得联系后,1925年,吴玉章和杨闇公一道,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虽然杨闇公出生在封建地主家庭,但他勇于自我革命,他自诩:“我是旧社会的叛徒,新社会的催生者”。为表其志,杨闇公还给儿女取名为“赤化”和“共产”,希望“赤化全中国,共产主义一定要在全世界实现!”

杨闇公和战友的艰苦奋斗精神,受到党中央的肯定。他是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先驱者之一,党内早期军事领导人,四川早期党组织的创建者和卓越领导人,第一次国共在四川合作的开拓者。他的一生,短暂、辉煌且壮烈。牺牲前,他高喊着:“我的头可断,志不可夺。”

他的豪言壮语至今振聋发聩,他的革命精神,鼓舞着代代中华儿女。在与杨闇公等人的接触中,通过实际考察和慎重比较,刘伯承认定:只有中国共产党,才是实现“拯民于水火”的希望所在。

1924年秋,杨闇公任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重庆地方执行委员会组织部长。1926年2月,经党中央批准,由杨闇公领导,成立全川革命的领导核心——中共重庆地方执行委员会(重庆地执委),并当选为书记。从此,以重庆为中心,四川革命运动迅速汇入全国大革命洪流之中,实现了党对全川革命斗争的统一领导。

同年5月,经杨闇公和吴玉章介绍,刘伯承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8月,重庆地执委提出:在四川“扶起朱德、刘伯承同志,造成一系列军队”的战略主张,决定在顺庆(今南充)、泸州一线发动武装起义,以配合北伐战争。党中央同意了这一计划,决定在重庆地执委内增设军事委员会,由杨闇公任书记,朱德和刘伯承为委员。

9月,党中央对杨闇公和战友们卓有成效的工作给予高度评价。10月,他与朱德、刘伯承等人,组成中共重庆地委军事委员会,兼任军委书记。参与策划顺(庆)和泸(州)起义,在四川,建立了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武装。虽然以失败告终,但是,作为中国共产党力图单独掌握武装的勇敢尝试,终将载入史册。在革命斗争中,英勇牺牲,年仅2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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