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和吴邪脸上立刻显现出饥渴的样子。
他们一起看着杨路蟾。
杨路蟾则看着段志玄。
段志玄清咳了一声,故作轻松地一抖鹤氅,道:“姑娘为何突然如此乖了起来?”
红柳拿着鲛红绢帕,挨个在几人的脸上拂了拂,柔声道:“如果奴家说看上你们四位大英雄大豪杰呢?”
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其实,奴家是害怕嘛。”
段志玄道:“刚才你说,你打算用自己的私房钱,买整个销金窟的平安,不知你积攒了多少金银珠宝呢?”
红柳道:“不多,可也不算少。”
说着,走到梳妆台前,抬手揭开一幅挂在墙上的《春树秋霜图》。
众人只觉眼睛一亮,只觉满室珠光宝气,甚至将外面透进来的阳光都给遮挡了。
这《春树秋霜图》遮挡的墙壁后面,竟然是一个壁橱,里面摆满了各种让人梦想不到的珍宝。
四个人简直都把眼睛看直了。
但段志玄却看着那幅《春树秋霜图》。
这是前朝某个名家的手笔,展示了文人雅士盘坐于临溪的矶石上寻幽晤谈的情景。
红柳看着他这副神态,笑了笑,道:“这是奴家刚刚搬进这听风轩的时候,一位像段大爷这样的老先生,送给奴家镇房的。据说这是他从自己老婆的陪嫁嫁妆里偷出来的,说是值不少钱呢。但奴家也看不懂,如果段大爷喜欢,尽管拿去就是。”
段志玄口干舌燥,使劲吞了口水。
作为跟随尚书大人多年的随从,他是知道这幅《春树秋霜图》的真正价值。
这幅画全用水墨技法,仅有一叟的衣袍点缀以红色。远看只见春山含笑,杂树迎春,高士临流,有阳和日暖之感,完美复苏了前朝文人雅士山水画的骨髓和风雅。
更是难能可贵的是,那作画之人,本就是一个绝顶的高手,他已将自己的武功、心法,融汇到了那山石水木,以及画中人的举手投足之间。
这不仅是一件艺术作品,更是一幅武功秘籍。
所以,听到红柳此言,他便对那些藏在壁橱后面的金银珠宝置若罔闻。
但其他三人可就没有他这么风雅斯文了。
只见那张小凡第一个蹿到那壁橱前面,四肢并动,连抓带拽,捧起一堆的珠串挂链,哈哈大笑道:“老子挥金似土,逛了这么多年的青楼,今个儿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然后,抱住红柳,在他脑门儿上使劲亲了一口。
红柳拍了拍他的脑袋,柔声道:“小凡哥哥,你看这些够不够奴家买自己的命的?”
吴邪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邪魅地笑着道:“小浪蹄子,没想到你这小小的身体,居然有大大的能量。干这行才多少年呀,居然攒了这么多钱。不知道都是哪些冤大头送的。”
红柳笑道:“有江湖豪侠送的,有公子王孙送的,有富商大贾送的,有高官胥吏送的。”
然后,看了看段志玄和杨路蟾,笑道,“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乌龟王八蛋送。”
段志玄正在卷《春树秋霜图》的手突然一顿,脸色跟着一沉。
他想起了自己昨天拼命送钱,打算让红柳陪自己,结果却吃了一顿憋的事儿。
杨路蟾一边往自己的怀里装宝贝,一边瞪着她,冷哼道:“我早就说过,红柳姑娘是个高傲的人,但也是个聪明的人。”
红柳叹了口气,道:“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再笨的人,也会变聪明的。如果这些金银财宝还满足不了各位的话,那奴家还有更加珍贵的东西奉上。”
张小凡的眼睛瞪得更大,像是快要爆炸的煤球,口水更是流了足足一尺来长,道:“本来呢,这些东西也就勉强够我们哥几个吃个半饱了,可既然小美人儿你还有其他东西,那俺老张不妨再看看,你那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说着,将红柳浑身上下打量了一下,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那几处敏感的地方,像是随时会扑上来将她吞下去。
吴邪也跟着附和道:“是呀是呀,快拿出来让俺老吴也瞧瞧。”
段志玄已将《春树秋霜图》收起,卷好放进了袖筒里。
听到此言,他虽然还在假装清高不说话,一副卓尔不群的清流模样,但眼神中都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其他人一样的龌龊想法。
红柳媚笑着,冲着她们转了转身子,然后轻轻一拉。
披在她身上的那件翠蓝色的丝袍,便微微滑落,露出香肩,展示出丰满而又窈窕的身姿。
此刻,深秋的阳光透过纸窗,投射在她半裸的身体上,更衬托得她晶莹的肌肤,肉白如玉,似乎也在发出晶莹的光。
在场的每个男人,眼睛睁到了最大。
他们的喘息声,也越来越急促。
甚至连躲在外面的蓝玉棠和李南溪,也被这勾魂夺魄的玉姿震撼到了。
长孙无垢白了他们一眼,低声道:“臭男人,狗男人。”
张小凡连吞口水,喉结上下不停地滚动,道:“果然是好宝贝,如果衣服再低一些,就更宝贝了。”
杨路蟾却故作深沉地道:“珍贵个屁,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摸过了。”
红柳看着他,眼睛瞬也不瞬地道:“那你摸过吗?你不是一直想摸却没有摸到吗?你们男人不是常说,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杨大爷,难道你不觉得我珍贵吗?”
吴邪将杨路蟾一把推开,冲着红柳道:“他懂个屁。来来来,让俺老吴摸摸这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哎哟哟……”
红柳伸出纤纤玉指,在他脑门儿轻戳了一下,道:“哎呀,还是小凡哥哥和小邪哥哥你们两位最懂得哄人家开心了。奴家呢,本来应该先陪你们两位哥哥才是,可是现在看来,却不能了。”
张小凡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道:“怎么不能了?你反悔了?”
红柳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奴家是猜的。你们看这位段大爷,好像是你们的头儿,你们的老大,官儿比你们大,谱儿也比你大,说话更是比你们管用。所以,不管从哪方面看,奴家都要先要陪他才是。即使段大爷清高,看不上奴家,那奴家也要先陪陪这位看起来跟段大爷关系更近的杨大爷才是。”
张小凡像是被点燃了的爆竹,一下子就炸了,跳着脚道:“放他娘的个臭屁,他们是谁的老大?”
红柳看看他,又看看段志玄,故作惊讶地一捂嘴,道:“哎呀,难道奴家看错了,你们不是他的手下?”
张小凡道:“妈了个巴子,俺们只是他请过来暂时帮忙的朋友而已,呸呸呸,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何来老大不老大?”
杨路蟾首先不干了,大声道:“老张,你是怎么说话的?”
吴邪露出阴鸷的笑容,盯着他,沉沉地道:“杨兄,我们是看着你的面子才答应过来帮你们开掘地下城找什么劳什子的账本的。但朋友归朋友,可别什么事儿都想以老大的口气命令我们。他是你的老大,我们可不吃他那一套。而且,刚来的时候我们也都是说谈好了的,行事所得,我们都要分一半。”
段志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张小凡道:“你给谁甩脸子看呢,别以为老子粗鲁,不知道那幅画的价值,赶紧给老子掏出来,一人一半。”
他看了看张小凡和吴邪,冷哼了一声,道:“果然蠢不可及,连这么明显的挑拨都看不出来。”
红柳“哎哟”了一声,道:“段大爷,瞧你这话说的。”
然后,一闪身,站在张小凡和吴邪中间,一会儿摸摸张小凡的脸,一会儿又把脑袋贴到吴邪的胸膛上,温柔可人地道:“小凡哥哥,小邪哥哥,我可是真心喜欢你们两个这样有担当有豪气的男人的。奴家即使不能嫁给你们,就是陪你们一次,也愿意了。”
接着,用绢帕捂着嘴,媚笑道,“哦呵呵呵,我可不是在挑拨你们的关系,奴家说的可都是真话。”
张小凡摸了摸她的脸蛋,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然后,冲着段志玄一摆脑袋,歪着下巴,挑衅似的问道:“段夫子,你什么意思?”
段志玄还未答话,红柳却又赶紧劝慰道:“你们不要争了,都是奴家的错,是奴家让你们伤了和气。”
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无助模样。
杨路蟾一看他们要闹僵,赶紧打圆场道:“红柳姑娘说得对,大家都是朋友,莫因为这个伤了彼此和气。”
红柳突然流下泪来,痛苦哀嚎道:“一切冲突皆是因奴家所起,要不你们还是把奴家杀了算了。”
段志玄看看张小凡和吴邪,又看了看红柳,脸色一沉,道:“如此甚好。”
吴邪道:“好个屁,你他妈闭嘴吧。老子走南闯北,好容易才遇到个称心如意的女人,你说杀就杀了,你究竟安得个什么心思?”
张小凡道:“他安的就是个想当我们老大独吞的心思。”
吴邪道:“屁的老大,老子不认。”
红柳一脸委屈地看看段志玄,又看看张小凡和吴邪,道:“他的年龄比你们长,官儿比你们大,不是老大又是什么?”
张小凡一抬手,便将段志玄塞进袖筒里的那副《春树秋霜图》拿了出来,猛然往桌子上一丢,嘿嘿冷笑道:“当老大,可不是比年龄和谁官儿大。”
吴邪双手握拳,相互撞了撞,附和道:“对对对,是靠拳头说话。”
段志玄本来有求于他们,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的,谁知道这两个浑人越说越不像话,再也压不住满腔的邪火,冷哼道:“这么说,你们两位,是想跟老夫比划比划,在武功方面见个真章喽。”
杨路蟾一见不妙,赶紧说和,道:“张兄,吴兄,不要这样嘛。”
张小凡挽着袖筒,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道:“不是俺老张不给杨兄面子,你也看到了,是有人逼着我们非这样,那我们就不得不这样了。”
杨路蟾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得红柳又在一旁拱火,道:“哎呀,你们各位大爷不要打打杀杀的嘛,等会儿动起手来,无论谁受了伤折了腿脚,奴家都会伤心难过的。其实,你们真想在武功上比个高低,奴家还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众人一起看着他,齐声道:“什么方法?”
红柳笑着道:“你们各位大爷呢,可以每人露一手自己的成名绝技,让奴家瞧瞧,那孰高孰低不就一见分晓了嘛。这样呢,既不用伤彼此的和气,又能分出武功高低,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吴邪呲了呲牙,笑道:“不错不错,美人儿果然冰雪聪明。”
躲在外面观战的蓝玉棠,对此越来越迷惑不解了,暗自咕哝道:“这位小美人儿,打算要干什么?”
长孙无垢似乎已窥破了其中深意,白了他一眼,冷哼道:“这位明显的离间计都看不出来,真不知道该说你是真单纯,还是假正经。亏你还自称读书人,满腹经纶都读到了脚底板上了吗?”
然后,回头看着李南溪,“喂,你们究竟从哪找来的姑娘?”
李南溪连连摇头,道:“我们家开青楼跟开赌场一样,都是尊重个人意愿,绝无强迫之说。”
长孙无垢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紧张什么?”
李南溪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有紧张。”
蓝玉棠却在托着下巴,嘟囔道:“我当然知道,红柳姑娘是打算让这四个倒霉鬼自相残杀的。我不明白的是,他们现在明明就要打起来了,为何只是让他们露一手自己的看家本领,而不让他们现场比武一较高下呢?”
长孙无垢道:“这就是我们女人的高明之处。明明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却又一副不想伤害他们兄弟感情的模样。再者说了,那位段夫子都老成精了,早就疑心她是在使手段了。如果这个时候她催着他们动手的话,那么,她就会立刻被撕成碎片。而如果只是让他们露一手自己的绝技的话,那就好玩多了。”
蓝玉棠似乎想起了什么,却不再说话。
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在为红柳的心机叹气,还是在为段夫子四人感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