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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看吗？”
“既来之则安之！再等等吧！”
“还等？天都黑了，肚子也饿的咕咕叫！”
“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好汤是要慢火熬的！苟树精哪能这么容易就被你看到？”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半夜去？”
“等到半夜能看到也值了！”
“什么？”
“行行！别一惊一乍的，就算真有苟树精也都被你给吓跑了！”
“哦！闹了半天，你也不相信什么苟树精柳树精的？”
“这种事，就像人们常说的，信则有不信则无！世上无鬼神，都是人在闹！”
“就是嘛！我说你还是当干部的，哪会这么迷信？”
“郝斌！我刚都说了，其实我们乡下人，也不都是比谁傻比谁笨，有时候信迷信，也是内心的无奈，是一份心理寄托和安慰！”
“张书记！你——”
“怎么？还不肯认我这个表姐吗？”
“不！不是！我——就是——还有些不太习惯！”
“不太习惯？你都认了舅舅舅妈当爸妈，我这个表姐也是当之无愧了。”
“对！是！是！表姐——”
张晓莲并没有答应我，而是一脸深沉，一脸迷茫，静静看着远方。这样静默许久，她才再次自言自语。
“郝斌！从你下放到这，我们虽然也有过一些认识和接触了，但还真是很少有机会这样单独一起，说真的，表姐是看你年纪小，人也还算本分，就希望，你是真的把舅舅舅妈这儿当成自己家一样，把雪儿小强当亲弟弟亲妹妹，也是真能把我当表姐、当亲人。”
“我——我当然都是真心的。我从到了舅舅舅妈家，舅舅舅妈就没把我当过外人。这我能感觉不出来？还有表姐你！那天去接我，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亲！就跟见到亲人一样！我当时就觉得你就是我姐，没想到——你还真是我姐了！”
“是啊！那天去接你，姐看你还这么小，一脸幼稚，像个小姑娘，我就突然感到好心疼！姐就希望能在方方面面多给你些帮助。”
“我本来就是顶替我二姐下放的，比他们都小一拨！”
“郝斌！姐是想各方面都能对你好些，多照顾你些。可是，你也知道，在这乡下，稍不小心，就会被人说的乱七八糟。还好我是把你安排在我舅舅家了。我才能和你随便见面。”
“表姐！我知道了！那我以后——就跟雪儿小强一样，在哪都叫你表姐！”
“哎哎！少来！我就欠你叫我声表姐？你当着别人乱叫，怕别人没什么好编排？乡下好多事，搁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摊在面上都不一定是真的。”
“那——以后，当着别人叫你表姐，没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姐！我也把你当亲姐！”
“那这——是你心里话吗？”
“我发誓！只要姐不嫌弃！”
张晓莲突然伸手亲昵点下我的额头：“你是城里来的知青，姐就是个乡下酒坛子，姐还嫌弃你啊？你——你也不许嫌弃姐！包括雪儿——”
“嘿嘿！那是！姐——就是仙女下凡！雪儿嘛，她就是童话里的鬼灵精！我是知青，也就一凡夫俗子。我哪有资格嫌弃你们？”
“看你！姐刚对你好点，你就开始油腔滑调。姐要再对你亲热点，你还得了？”
“姐！我这说的也都是心里话！”
“你这也是心里话？鬼才信？”
这时，远处的放鹰台上，不知为何，突然惊起一阵飞鸟。我和张晓莲几乎同时卧倒，屏住呼吸盯着远处。但惊起的宿鸟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远远地放鹰台上，依旧是月色朦胧，树影阑珊。
“看！枸树精！出来了！都出来了！”张晓莲突然兴奋地叫起来。我本来都放松下来，被她这么一叫唤，又紧张地趴下身子：“哪？”“那！”“哪有？我怎么没看见？”
张晓莲突然用力推了我一把：“嗨！你这人真扫兴！我刚才不都说了吗？信则有不信则无；心里有眼里就有，心里无眼里也无！”
“原来这就是枸树精啊！噢！对对！我看见了，就在那！好多好多！”
“看见了？都什么样？”
“樱桃小嘴，杨柳细腰，水袖翩翩，轻纱漫舞！”
“美得你！”
“真的！姐！你和雪儿好像都在里面，都在嬉嬉闹闹，手舞足蹈！好美！”
“我和雪儿？那还有谁？”
“还有好多，好像都是湾子里的，似曾相识，但都不熟悉！”
“呵！看来你心还挺大的！好了！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回家！”
“还没呢！看不够！”
“那你继续！我先走了！”
张晓莲起身往回走，我自然也是一步不敢落下。随后的路程，虽然都是荒郊野地，月色朦胧。但我们一路有说有笑，也没觉得害怕，更不觉得遥远。
她这一路，给我讲了很多乡下的规矩礼数，风土人情；也讲了不少乡下的陈规陋习。提及当下还盛行的娃娃亲，张晓莲自然也是恨之入骨。但也只能枉自嗟叹，无可奈何。
回家汇报，米雪儿似乎早就知道结果，对我和张晓莲详细的介绍和描述，都表现出心不在焉、毫不在乎。米叔米婶倒是刨根问底，听得仔细。
米婶简单麻利弄了点东西让我和张晓莲赶紧填饱肚子。张晓莲还得连夜赶回家。米叔米婶让我和米雪儿带了手电一起护送。一路上，张晓莲也把我们访亲的过程与实情，原原本本给米雪儿讲述一遍。米雪儿一边听着，一边围着我和张晓莲手舞足蹈庆贺。轮到我和她再一起回转时，她却变了个人似的，一路沉默、一路无语，感觉我这是做了件错事，坏了她的好事一样。我又突然感到莫名其妙的愤怒、烦躁。
显然，米叔米婶把访亲的任务交给我和张晓莲，这就是个决策上的失误。可事到如今，我们俩的意见和结论，他们也只能接受认可。就这样，米婶又把我和张晓莲事先商量好的理由结论，如实转告媒人。可怜米雪儿这么一段好姻缘，就被我和张晓莲活活搅黄了！为此，我还好长时间对米雪儿深感愧疚，无颜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