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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燕依然十分冷静，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把头低的更紧，声音也压得更低，继续腼腆娓娓沉吟。
“郝斌哥！你下放也有了些时日了。对乡下的情形，你也慢慢熟悉了。乡下就像一潭宁静的死水，平日里也看不到一丝微澜。其实，这只是因为这潭湖水水面太大，水也太深，一切都被深深藏在了水底。”
“乡下！我是觉得太压抑，太沉闷！”
吴文燕并没搭理我，继续低着头按照她的思路往下说：“突然间，很多知青从城里来到乡下，就像一颗颗散落在湖面上的小石子，冷不丁激起了小小的波澜。而你这颗石子投的更准，一下子就直接击中了我们这四个乡下酒坛子。你不仅是在宽阔的湖面上激起了层层波澜，还在我们几个小女孩心里也激起了层层波澜。从你那天把我们四个小女孩一起从湖里捞上来。在你看来，你就是偶然的巧遇，平常的举动。可在我们心里，这却成了一辈子都抹不掉的一道印记。在我们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对你有了一份感激之情，感恩之心。也平添了许多美丽的色彩和幻想。”
“文燕！这就是件很平常很偶然的事，谁碰见了都会这样！这不说明什么，代表什么！”
“是的，对你是这样，但对我们却不是。大家都觉得这就是缘分，是老天爷对我们几个乡下酒坛子的眷顾和垂怜。你也知道，这件事后，我们几个小女孩都很感激，也很兴奋。也都一直在想着法子和你认识熟悉，和你套近乎做朋友。你还记得有段日子，我们几个都是打着和米雪儿做朋友的幌子，实际上也就是去和你套近乎。但乡下这样的风俗、习俗，也不会允许我们和你有更多的来往和接触。大家都感到非常苦恼和郁闷。”
“这点城里还是比乡下好多了。至少不会这么敏感，这么严重！”
“正好搞什么夜校，就为这事，米荷菱子可没少花心思。”
“你也早就知道，就是商量好了挖个大坑让我自己往里跳？”
“我们几个挖个大坑让你跳？那这段日子，你都很委屈，很不开心？或者给你惹了什么麻烦？”
“当然不是！”
“那就是了，恰恰是你自己，尽给我们灌输些反动思想和言论。宣扬那些资产阶级低级趣味、靡靡之音。不断地用糖衣炮弹轰炸我们的内心。你想，我们都是从未走出这个小湾子的小女孩，谁不是被你蒙得热血沸腾、晕头转向？”
“什么呀？那我还是成了罪大恶极罪魁祸首了？”
“你还以为？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如果我们几个酒坛子以后再做出什么荒唐疯狂的事情，你就是罪魁祸首！”
“哎！哎！都是你们请我当老师，都是你们要我讲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怎么就成罪魁祸首了？这也要我负责？这是什么道理？”
“我们都很讲道理，可有些事情却是没道理可讲的。”
“文燕！你们几个小女孩，我们俩好歹也算是对象，你是最了解我的。我对你们几个就是觉得——”
“都这么年轻，都这么漂亮，又都这么委屈，都这么可怜！”
“都不该生在这乡下，都不该承受这样的苦难和悲惨！”
“所以，你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要把我们一起就出苦海。我们四个酒坛子，都是被你一起从湖里捞上来的，都把你当成生命中的一根救命的稻草。你打算怎么办？”
“我一视同仁，都把你们当朋友，当妹妹！”
“哼！这也就是说来容易，谁能做得到？就说现在，你本来只是为了帮我，白白担了个处对象得虚名。但好歹我们俩还能这样见见面，说说话，可你和她们几个能这样吗？”
“那当然不能！”
“是啊！这就不能一视同仁了！我们俩这样在一起，本来也就是和大家聚会一样，推心置腹海阔天空。可在别人眼里，在她们几个小女孩眼里，我们俩就是谈朋友幽会。这还不让她们羡慕死、嫉妒死了？”
“可我们俩是假的，她们也都知道啊！”
“知道又怎样？知道假的就会相信假的？在乡下，只要背了这个名声，这辈子就洗不清了。”
“对不起啊！当时真没想到会这样！”
“你还说一视同仁，你对别人都知道心疼、怜惜；对我就那么狠心、那么伤害。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就便宜了米国财那畜生了！”
“你这又说的不着边际了！”
“我难道说错了吗？本来，你是为我白白背了这个虚名，你很冤，我也没得到什么好。在你眼里我比她们还不如；在她们眼里我又成了众矢之的。我当然觉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文燕！我们俩的事，我都向你道过欠，也跟你解释过了，你就别再跟着起哄添乱了。照你刚才的意思，我和她们几个小女孩，可真是不能再有任何误会，这要惹上麻烦，我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现在才明白，可已经晚了。”
“什么？”
“本来，你是知青，我们几个都是乡下酒坛子。在别人看来，我们和你就是天上地下，风马牛不相及。最开始，我们也都是抱定这种心态和你交往，也没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可后来，也是你自己无意中打乱了一切。你纯粹为了帮我，就可以不顾一切。大家都敬佩你的仗义和勇气。你对我们几个女孩都很亲近，都很友善，没有丝毫的歧视，也不带半点邪念。大家都很信赖你的人品，你的品性。你心很善，有同情心，有正义感，而且见过世面，知识丰富，长得也够英俊潇洒。你想想，就我们这些乡下酒坛子，这辈子又何曾遇到过像你这么优秀的青年男子？而且还能这么近距离接近交往。所以，现在大家都被你迷住了，为你疯，为你傻！”
“呵呵！被你这么一夸，我还真的找不着东南西北了！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完美无缺的人。”
“这不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文燕！别傻了！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好，别人你也都别想得那么好。”
“我才没把你想这么好，是她们几个把你想这么好！”
“她们几个把我想再好也没用，反正我都有对象了！”
“谁不知道我们俩是假的？”
“假的也是公开订亲的，在乡下就是合理合法的，别人也不能再干涉再参合了！”
“那你就错了！假的就是假的，别人是不能干涉参合，那米荷菱子米芙她们几个就越发不服气，不甘心，就可以理直气壮要求你一碗水端平。”
“这怎么可能？我们俩虽然是假的，在一起约会见面那也是理直气壮。可我和她们几个连假的都不是，连约会见面都不可能，还怎么一碗水端平？”
“那！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这就是你最希望的结果吧！”
“什么？让我玩火？在这乡下，我可真没这个胆！”
“你没这个胆她们可都有。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的夜校。她们几个的确什么都不敢了。可现在，只要你还没离开，她们几个就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什么？”
“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道理我刚才都讲了。你现在在我们几个酒坛子的心目中，就是一种精神支柱，就是一根救命稻草。你是大伙心中的一盏明灯，大家都是黑暗中胡乱扑腾的飞蛾。飞蛾扑灯都知道会死，但没人会停下。”
“好了！我都知道了！看来，这补习班是真该散伙了！以后在湾子里，见了这几个小女孩我也得尽量躲远点。”
“我没这么说，你也躲不掉！”
“那我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张晓莲当着大伙，自然也不能和我把什么都说透，当时我还觉得她小题大做。现在经过吴文燕这么深刻解析，我也是胆战心惊。幸亏现在事情还处在萌芽状态，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吴文燕当着那些小姐妹，她也只能站在她们一边，不然，她会被那几个小姐妹更加误解和嫉恨。看来，事情到了这一步，还得靠我自己主动伸出头来接砖头，挺起胸膛做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