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我和米芙集中尽力,单独排练时,大队突然对整体节目做了调整,吴文燕和菱子原先安排好的角色都被人给顶了,人也被退了回来。
这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打我的脸。说实话,当初安排吴文燕、菱子、包括米荷一起参加演出,的确是我参杂私心,但对她们几个的安排,也都是量力而行,没什么问题的。现在让人家排练一阵,又把人给退回去,不是调戏人吗?
我第一时间找到黄慧敏,义愤填膺质问事由,果不其然,这事就是那个侯金彪故意捣鬼,说什么这次演出,我们队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其他队里有意见,大队根据群众反映,重新进行人员调整。
“我们队人多了是不是?那好,那就把我和米芙这个节目拿下,再把米忠良也退回去。”
黄慧敏一听就知道我在威胁她,气的直瞪眼:“你这是故意刁难组织,和组织做对!”
“你要这么说那就算是了。总之,最开始也是你找我商量节目,事情都是和你商量好的,让人参加排练也是组织决定的,这会又把人给退回去,这事就不能这么做。你把我的脸都打肿了,我还怎么演出?”
“你——”
“她们俩的角色顶了就顶了,我也不让你太为难,但人不能就这么退回去,你再去找领导们商量商量。就让她们跟着帮帮腔、跑跑龙套,这总可以吧。你们把事做太绝了,我也只能撂挑子了。”
“郝斌同志,你别忘了,你那个吴文燕,她可是挂了名的黑五类子女。而且,你们俩还在搞对象,人家说你就是假公济私,以权谋私!”
“是啊!说的没错啊!我就是假公济私,以权谋私,我这么个枯老百姓,一辈子也难得有这么个机会,现在不用,过期作废。”
“我看你还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哼!就那吴文燕,我也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的,你就真对她那么痴情?为了她,你就真的什么都不顾了?你明知道这次演出,就是组织上对你的考验。”
“我无所谓,我都和人家搞对象了,都同流合污了,还在乎再污一点?”
“行!算你狠!这次是我有求于你。她们俩就按你说的。也不再安排她们什么正经角色,也不退回去。这你满意吧?”
“我就知道,什么组织决定,还不就是你自己的决定!”
“你神经病!早知道你是这么不知好歹,我宁愿这次演出搞砸了也不会求你!”
这么说,我还真是有点冤枉她了?懒得管她,反正,我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把吴文燕和菱子都退了回去。这我以后还怎么和她们见面?
在排练场上,我和米芙又悄悄找到米忠良和米荷,听他们俩的口气,这次的确是因为我们一队太出风头了,首先是我和米忠良,给黄慧敏出好主意后,我们俩也基本上成了这台节目的主角和核心。然后,我又把队里这几个小姑娘都拉进来。这下其他队里的干部群众包括和我一样的下乡知青们,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而我和米忠良的节目,又的确没人能撼动,这些矛盾意见反映到大队支部,领导们当然也得做好平衡工作,尤其是那个侯金彪,平时就愁找不着机会让我低头,这不正好拿几个小姑娘开刀撒气?
就这,想给我颜色,让我低头?我还真不屌他。他这巴掌是打在了我的脸上,但我随即就转给了黄慧敏,他让我难堪,我就让黄慧敏难受。我就一枯老百姓,我怕鬼?
然而,就在我和这些大队干部们斗智斗勇时。吴文燕和菱子居然一点不领情。黄慧敏按照我们俩达成的协议,再次通知她们俩归队,可她们俩却打死也不回来了。
这下好,人也得罪了,事也没办好,我成了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
我窝了一肚子火,专门找到吴文燕问个究竟。没想到她的火气好像比我还大。
“看你做的好事?平白无故,又跟着你受这窝囊气。”
“你还说,为了你们俩的事,我又把这些大队干部们得罪完了。”
“活该!”
“早知道这点破事还会闹出这么多花哨来,当初真不该轻易就答应黄慧敏!”
“算了吧!你也是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挣回点脸面,你还是好好珍惜,好好表现,争取有个好进步。”
“表现什么?往哪进步?就我这德行,我还真没做梦!”
这时,吴文燕含情脉脉看着我:“哥!我在想,我们俩的事,是不是尽早找个机会,公开宣布一下,我不想再因为我拖你的后腿了。”
“什么后腿前腿?我才不在乎。我们俩现在有个名分,好歹也有个照应,没这名分,见个面说句话都难了。”
吴文燕泄气地看我一眼:“我还好,我是黑五类子女,挨整受气惯了,什么委屈都受得了。但这次又连累了菱子,你是好心,结果又办了坏事。”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不让你们俩回去,我和米芙也不参加了。”
“你无聊!人家把我们俩顶下来,就是冲着你,你还再去为我们闹得鸡飞狗跳,有意思吗?”
“你们俩这次也是因为我受了委屈,我当然得替你们出头。”
“算了吧!犯的着吗?我这没事了,菱子现在才是最委屈、最难受了。我和米荷怎么劝她也不大管用。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还得你自己去解决。”
“菱子——还是你们俩多劝劝她,我现在哪好去找她?”
“别想耍赖!你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这就帮你把她约出来。”
“你——”
“还磨叽什么?”
……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这四个小女孩,我也只有和菱子单独约会时,才会表现出那种迫不及待肆无忌惮的激情与冲动。我们俩在一起,几乎就没什么多的话语。仿佛一切都在柔情蜜意的暧昧和亲昵之中。
但是,我们心里都有一条红线,彼此也都不会轻易去触碰。她说,她不能害我去坐牢。而我却满脑子都是张晓莲的严厉警告、都是余若楠的犀利目光。我和这些乡下酒坛子,决不能轻易踏出这一步,踏出去可能就是火坑,就是深渊,就是万劫不复。
“对不起!菱子!这次真没想到——”
没等我开口,她还是热情似火吻住我:“这怎么能怪你?怪我自己不争气,我们这些乡下酒坛子,唱歌跳舞都是半罐子,哪能和你们这些城里来的知青相比?你把我们拉进去,本来就是开后门,人家把我们顶了,这也是无话可说。我没什么想不开的。只要你不嫌我太蠢太笨,只要有时间有机会,还愿意这样抱抱我亲亲我,我就觉得很开心很幸福。”
“菱子!我这样欺负你,我又不能对你负责——”
“可我喜欢被你欺负。我已经有对象了,我对他就没一点喜欢,你现在不欺负我,说不定哪天我就被他给欺负了。那我才冤死了!”
“菱子——”
“我早想好了,等我快要嫁人的时候,我就把我自己全都给你。到那时候,就算有什么事了,我也不怕了,我都赖在他身上,就不会害你了。”
“什么?”
“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要我,我一定在嫁人之前,我都给你!郝斌哥!无论如何你也不要抛弃我好吗?我真的喜欢你,我愿为你生为你死——”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这些乡下酒坛子,个个都愿为我寻死觅活付出一切。仔细想想,其实我真没什么好的,只是因为这些乡下酒坛子命太苦,她们的周围,她们的世界,她们的情感,她们的人生,都是一片荒漠、一片空白。而我却无意间闯入到她们的世界。一切就成了必然、成了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