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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一路将余若楠送到家，又沿路返回。米雪儿显然都快憋得不行了，上路就开始唠叨。
“哼！我说不用来接，一个大男人还怕鬼？害我们跟你冤枉跑这么远！”
“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接我。这一路荒郊野地，黑灯瞎火，你们俩不来接，我一个人还真有点不敢回！”
“那我们不来接你，你是不是想好在人家那儿过夜了？”
“是啊，就在那儿过一晚，第二天起大早赶回家，也不误事！”
“那我们俩还来错了，误了你的好事。”
“哎哎哎！我可没这么说，我是说你们不来接我，那我就只能这样了。你们来接我，这当然是最好的。”
“那你是不是怪我们俩来太早了。”
“早了？没有啊！你们俩来得正是时候。”
“哎哎哎！哥！你们俩刚才——这么长时间，就没走几步远，是不在那儿谈情说爱？”
“你——你少胡说八道，小孩子没正经，看我怎么收拾你！”
“哼！还不承认！那你们黑灯瞎火的不赶紧赶路，还呆在那荒郊野地磨时间，也不怕鬼？”
“那不是人家把脚崴了吗？”
“脚崴了？那不正好向你撒撒娇，让你扶着背着送回家去？”
“你站住！我扇你俩嘴巴！”我追着米雪儿，米雪儿却围着张晓莲躲着。我气愤急了：“人小鬼大，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回去我就告诉你爸妈，好好教训你！”
“好了！你们两个都这么孩子气，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张晓莲一路沉默不语，这会却突然说出了这句话。米雪儿还在冲我做鬼脸，我却感到满脸燥热：“张书记！不是！表姐！你听她刚才说的话，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小年纪，姑娘家家，口无遮拦，心都野了。”
“看把你气的？她在故意逗你，看她鬼精鬼精，姐根本都担心她。姐还担心你呢！”
“担心我？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年纪太小，刚到这乡下，还什么都不知道，做事莽莽撞撞，稍不留意就惹祸上身了！”
“哎哎！表姐！表姐！你能不能再把话说清楚点。我到底怎么了？我这段时间，到底什么事做的不好，做得不对？”
“你嘛！也没什么事情做得不对。但你还不是太明白，这儿是乡下。在乡下，很多事不是光看你做得好不好，对不对的。”
“什么意思？我怎么还是不大明白！”
“说你笨！笨得象头猪！还总在我面前充大！我表姐这才是真心关心你，真心希望你好，希望你在这儿平安无事熬过这几年。等熬出头了，顺顺当当回城去。”雪儿又抓住机会得意洋洋挖苦几句。
“就是，你看你在我舅舅家落户，那现在也只有我们这一家人才是你最亲的亲人。我们一家子都只会为你好，不会害你。别人可就难说了！”
“别人？”我突然觉得张晓莲的话里有话。下放这么长时间，我可一直都是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湾子里，我谦虚谨慎，任劳任怨，从不牢骚议论，也不招惹是非。除了每天上工，剩余时间我都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我都做到这样了，难道还不够？我能感觉到，队里的广大贫下中农对我还是挺接受、挺满意的。那张晓莲的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是余若楠今天来看我，她也不高兴？这又为什么？
“表姐是不是觉得余若楠今天，给我们家里添什么麻烦了？”
“你真的是猪脑子啊？你的朋友就是我们全家的朋友，你的客人也是我们全家的客人。我们怕什么麻烦？姐是在提醒你，教你乖！在乡下，你和她这样亲亲热热来来往往，那就成搞对象了。你才来几天就这样，广大贫下中农对你的印象就不好了，对你以后的进步都会有影响。”
“你就知道瞎咋呼！这哪跟哪？怎么可能？我和她从小就一个院子长大的。她和我姐是最好的姐妹，我也一直叫她姐。我是替我姐下放的，我姐就把我托付给她，要她替我姐照顾我。她就是不放心我，来看看我。这怎么就成搞对象了？”
“你才瞎咋呼！你嚷嚷什么？你说的这些，我和姐都知道。可别人都知道吗？你能一个一个跟别人去解释啊？你能拿个大喇叭到处去宣传？在乡下人眼里，孤男寡女来来往往黏黏糊糊，那就是搞对象，就是那样的关系。大家都这么认为，都这么说，你能咋地？真是白痴！”
“表姐！你看她——越说越不像话！”
“郝斌！雪儿说的都是实话，姐也就是担心这些。要说，你们俩都是知青，你们要真是在搞对象，那倒也没什么，别人爱怎么看、爱怎么说也随他去。可按你们俩自己说的，又不是那么回事。这反而麻烦了！你们俩没搞对象，又这么亲热，这么往来，那不就成了作风问题，品行问题？”
“什么？这——这就成作风问题？品行问题了？”
“人家要找你的毛病，那不就上纲上线了？”
“岂有此理！我才不在乎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谁敢这样陷害我，我就告他破坏知青年下乡运动！”
“好！姐！我们不管他了！人家是知青，能耐可大呢！”
“郝斌！你要这么说，那就算我们多操心了！其实，我和雪儿提醒你，就是要告诉你，这儿是乡下，不是在城里，很多事都不一样。”
“噢！”
“还有！你和米荷几个小丫头的事，雪儿也都跟我说了。你做了好事，人家对你心存感激，都没什么。但你也不要和她们太亲热、太随便了。这在乡下也是特别敏感，特别忌讳的。”
“这我知道，她们平常都是来找雪儿玩，我都尽量不去招惹，就怕麻烦！”
“你又撒谎，那你那天——”雪儿正要嚷嚷，我奋不顾身扑上去，死死捂住她的嘴巴：“你敢瞎说！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也不教你拉琴了！”米雪儿只得乖乖投降，连连点头。张晓莲看着我们俩，只是窃窃一笑。她再看看我，接着对我说。
“姐知道，你们这些知青，从城里来到乡下，一下变化很大，日子很难熬。姐这也不是批评你，姐只是担心你。你现在落户在我舅舅家。舅舅舅妈，还有雪儿小强，都是从心底里把你当亲人了。姐也一样，我们都希望你好，也都怕你出事。知道吗？”
“好心没好报，好心也都被人当成驴肝肺了！”雪儿又在一边嘟噜。张晓莲一番话，说的我哑口无言，也羞愧不已。我不好意思向张晓莲表示感激。只能反过来向雪尔屈服、讨好。
“雪儿！哥也是刚来不久，对乡下的好多事都不懂。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你也能像表姐这样，好好批评哥，哥就能接受了！”
“我哪有表姐这样的水平？表姐是干部，我还是小孩！你也就会欺负我！哼！”
“看你这么厉害，我还欺负你？你别欺负我就行了！”
“我就要欺负你，谁叫你是我哥的！我不欺负你欺负谁去？笨猪！”
显然，我投降了，也能感觉到她们俩得意的神情。这一路，米雪儿就围着我和张晓莲，蹦蹦跳跳歌舞连天往回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