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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水利工地后，和湾子里的几个小女孩都还没来得及裹明白，这又冒出个余若楠，搞出这么大风波，丝毫不亚于我在湾子里和吴文燕订亲。这下子，我算真是臭名远扬，无药可救了。
待风声稍稍平息，气氛稍稍缓和，米荷迫不及待找到机会和我对上眼神、达成默契。心神不定干完一天，到了晚上，整个工地都开始慢慢进入梦乡，我却不得不听从米荷的召见，如约来到无边的乡野。
这天夜晚，月色还是一片昏暗，空气弥漫着压抑沉闷的阴气，约好的地点也还是我和米荷上次幽会的安全地带。不过，当我一个人偷偷前往时，和我约会的却不只是米荷一个。而是她们四个小女孩都早已安安静静等在那儿。
我惴惴不安走到她们面前，首先毕恭毕敬鞠躬谢罪，然后俯首帖耳听候处置。
几个小女孩，看样子情绪都不是很好。对我的真诚道歉，也没有怎么特别的搭理。米荷始终都是几个小女孩中的小领头。她默默看着我，非常平静地问我，这几天我和那几个知青战友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我这鬼样子，还敢闹什么幺蛾子？好在这四个小女孩，再怎么别扭也还算好朋友。我也干脆坦然平静交代了我和余若楠，以及杜文涛、夏定明之间错综复杂，也说不清楚的瓜瓜葛葛。
反正也说不清楚，我也懒得多解释，她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我干脆摆出一副“虱多不痒，再多不愁”的无赖样。
“行行！这件事情说不清楚就不说了，反正都是你的事，跟我们也没什么大关系！我们今天约你出来，重点还是要解决我们几个和你以后的关系。”
“什么？你们——”米荷一本正经说出这话，我一听就吓得腿都软。“你们四个——我——我还当以前一样，都当朋友。当小妹妹。”
我边说着还在瑟瑟后退。只见米荷腾地起身，生拉硬拽将我按在她身边坐下，义正言辞对我进行宣判：“别鬼作了！累不累？今天你来了，以前我们和你的所有误会、所有恩怨全都一笔勾销。今天你要不来，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将你碎尸万段。”
米荷根本就不容我做出任何的反抗，看样子我今天只能老老实实听凭处置。
“米荷！你别吓我，我这不是来了吗？”
“是啊！既然来了，你今天就只能老老实实接受审判。”
“接受审判？”
“怎么？还不服气吗？我就先说文燕，你和人家大张旗鼓订婚，却又虚情假意处对象。就这一条，你就该遭天打雷劈千刀万剐！你这样欺负文燕，就是欺负我们乡下酒坛子！”
“好好！我认罪！我认罪！”
“还有，在政治夜校那段时间里，你又整天给我们灌输那些资产阶级反动思想、腐朽言论，把我们都哄得晕头转向，都快成神经病了。你倒好，关键时候你却拍屁股走人，把我们一脚全踹了！你不就是看我们几个乡下酒坛子好欺负？实话告诉你，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你敢在对我们不闻不问、拒之千里，那我们就一起去告你！”
“告我？告我什么？”
“告你宣扬腐朽思想、散布反动言论、毒害青少年、欺负小女孩！怎么？还不够吗？”
“够了！够坐牢的！”
“那你还不老老实实——和以前一样，把我们四个小女孩都当你的小妹妹？都当你在这儿最好最好的好朋友？”
“我本来也是这样啊！我一直就是把你们几个都当妹妹，当好朋友！”
“屁！你还狡辩？那你就和人家文燕规规矩矩谈恋爱，我们也不烦你了！”
“我和文燕——我们俩本来就是规规矩矩在谈恋爱。”
吴文燕不等我说完，也是怒不可遏冲起来：“哎！谁再拿我开涮我可翻脸了！人家开始就是为了帮我，我可不能缠着人家不放。我早就表明态度，我们四个一起的，你们和他咋样我不参与不回避，但我也保证决不当叛徒，绝不出卖朋友！”
米荷一听又急的跳起来：“等等！文燕！你要这么说那我们就都翻脸了！之前你和郝斌哥是定了亲的对象，你们俩关系特殊，我们也都没介意。可你们俩压根就不是那回事，关系就和我们一样了。来之前大家也都说好了，我们四个那就是一个人，要好大家一起，要坏大家也一起。不能分彼此也不能搞特殊。”
菱子也随即附和：“就是！以前全部一笔勾销，一切从今天开始，要死要活大家都绑在一起。”
“好好好！你们也别争了，我对你们一视同仁，都把你们当妹妹，当朋友。可乡下的事你们比我清楚。”
“我们都清楚！我们既然不能堂堂正正交朋友，那就只能偷偷摸摸交朋友了。就像今天这样。以后，我们都想和你聚聚，就像今天这样。单独有事找你，你也不能拒绝。你拒绝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就是得罪了我们四个酒坛子。”
“什么？你们——不行！像这样一起聚聚，注意安全我还能接受。单独见面我不同意，也不敢！”
“废话，像今天这样集体聚会，目标更大风险更大，一年到头能有几次机会？平常时间，那就只能单独见面，谁有事找你谁想办法约你。反正我们四个小姐妹，和你的关系都一样。你对谁也没有特别的感情，和谁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算单独约你那也是找你有事，找你帮忙，都是正常的朋友交往。要怪也只能怪乡下少见多怪，明明是正常的朋友交往，非要逼得我们偷偷摸摸。”
我说一句，米荷菱子就群起而攻之。我再坚持，她们就一哄而上威逼利诱。我也看出来了，这是根本就是米荷菱子故意挑事，吴文燕和米芙，到现在为止并没有表明什么态度和观点，完全就是被她们俩拖上贼船的。
就今天这架势，我不答应她们怕是也脱不了身，只好顺了她们的意思，含糊其辞应付过去再说。仔细想想，她们的话也有道理。乡下人就喜欢捕风作影，青年男女之间，要想堂堂正正往来做朋友，反倒招来千夫所指万劫不复。即便偷偷摸摸鸡鸣狗盗，只要没被人逮个现行，还真没人敢传是道非。而我和她们四个小女孩，按现在的关系，都可以算是她们迄今为止唯一已经形成的异性朋友，可想而知，她们当然会格外的看重和珍惜。但这样的异性朋友，正常交往也没什么好怕的，而正常朋友变成非正常的约会，谁能保证还那么正常？现在，我在这儿担惊受怕，她们几个反倒若无其事，想想其实很可悲、很可怜。她们已经被生活逼到墙角，也忘了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应有的谨慎和羞怯。真的有如飞蛾扑灯，视死如归！
我在她们面前终于彻底妥协。她们都以胜利者的姿态欢欣鼓舞，欢呼雀跃。因为我的妥协也不仅仅代表一种态度。也代表我对她们几个小女孩的情分和珍惜。而她们最看重的恰恰就是这份情谊，这份自信。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看出，心里最不是滋味的就是吴文燕了。我们曾经是公开的对象和恋人，而到现在为止，我和她的关系却还是和另外三个女孩一样。她是怎么也没法高兴起来。
米荷菱子已经达到目的，见好就收，米荷看看菱子，又上前拉着米芙，朝着我和吴文燕诡笑：“今天这次好机会就先留给你们这对老情人，以前有什么误会矛盾，自己商量解决。没必要别别扭扭反目成仇！按我们乡下的话说，夫妻不成仁义在！我们先走了！”
“哎！你们——”
还等我反应过来，米荷菱子拉着米芙笑呵呵一溜烟跑了。回头再看看吴文燕，她却一脸平静泰然处之，好像早有预料成竹在胸。我看见她的样子，自然也不敢再想逃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