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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正式定亲了。我和吴文燕自然也成“合法”恋人了。大众场合，无需避讳，往来幽会，天经地义。即便玩笑开的再过分，当事人还只能笑脸相对。这也是乡下特有的风俗。
米婶和那么多族亲们，轰着赶着让我送吴文燕回家，那种语气和神情，就跟婚礼场上催着我了入洞房似的情绪盎然。我和吴文燕到现在为止，都还未曾单独见面说话，面对这番情形，显然也只有尴尬羞涩的份。赶紧趁机逃离这种是非之地。
随着我俩的慌乱离去，背后也随即传来阵阵笑语声。
这也算是我和吴文燕到现在为止，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
我们的约会，也没选择什么花前月下，小栏幽径，她就不声不响低头回家，我也不声不响送她进屋。而后就和她父亲打了声招呼，她便领着我直接去了她的闺房。
她们家的房子本来就是又破又小，她的闺房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但是，一间小小的卧房，简陋朴实，却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狭小的空间里，摆上一张小床，一张破旧桌子，就没剩下多少空间，我跟着她一只脚跨进房门，另一只脚就始终难以抬起。倚着门框仔细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内心正在激烈矛盾纠结，我这跨着门槛的两只脚，到底应该进一步还是应该退一步。
时间似乎就这么停止凝固，尴尬的场景也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吴文燕终于有些支持不住了。她不声不响走到我面前，轻轻拉了下我的衣角。她的力道原本轻的几乎没什么感觉，但这份力道，此时此刻对我就像充满了魔力，我一直跨在门外的那只脚，终于抬了起来，上前一步，我的整个身体也就完全进入到她的房间。站到屋子里，我顿时有感觉到手脚无措，战战兢兢，额头上都急的渗出冷汗。
而这时候，吴文燕只是慌张地瞟了我一眼，闪身饶过我，迅速把门关上，随后又绕回到我的面前，一声不响，默默跪在我的脚下。她的这番举动，更是让我惊恐万状，不知所措，下得到吸口气，连连后退，身体若不是被后面的大门挡住，肯定会摔个脸朝天。
就在我惊魂未定时，吴文燕的一阵哽咽抽泣，再次像颗钉子一样，将我的身子钉在了门背上。
“郝斌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这样的打击和屈辱，我好恨自己，我给你磕头赔罪！”吴文燕一边哭诉，一边趴在地上向我磕头，此时此刻，我的身子真的像是被钉在了门背上，内心拼命挣扎，就是未能动弹。
“郝斌哥，你要对我有气有恨，随便你怎么惩罚我，我都心甘情愿，我都罪有应得！”
“吴文燕！你！你快起来，你再这样，我——我就走了！”
吴文燕听到我的威胁，这才擦把眼泪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看着我：“郝斌哥——”
我也终于瞪着大眼，怒气冲冲看着她：“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谈谈！”
吴文燕一脸委屈，泪水还在不停往外涌，她捂着脸擦着泪水慢慢起身，瑟瑟站在原地。再次抽泣半天，总算平静下来。
我们俩有这样生涩尴尬，沉默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磕磕巴巴说道：“这件事——最开始——就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也不是你强迫的，我怎么能怪你呢？再说了，他们也没敢把我怎么样？你现在也没事了，我觉得自己受这点委屈，也没什么！也值！”
“郝斌哥！你别再这么说！你都是为了帮我，我还给你惹了这么大祸，你不怪我骂我，我心里更难受。你已经救过我两次了，也救了我爸爸一命，你对我，对我们家这份大恩大德，你可以不在乎我们怎么回报，但我不能不知好歹，不计恩德！”
“不是！文燕！你听我解释，我这都是无意间碰上了，都是顺便的事，根本也没想过什么。你别事都想复杂了。我们认识，又是邻居，你爸也是那么好的人，我能顺便帮上你一点什么，我真的觉得都是应该的，分内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你这样子，还真的让我挺尴尬的！”
“郝斌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对我，对我们家做的这些事，都是自然而然，并没夹杂任何别的东西。我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长得也就这样，书也没读多少，头上还顶着一顶黑五类子女的大帽子。我也不会不知天高地厚胡思乱想的。我只是觉得，你对我这么好，也为我，为我们家做了这么多，受了这么大委屈，我还无动于衷，也不知道感恩，我也太不懂事了。可我，我们家，你也都看见了，一无是处，一无所有，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和感恩。”
“不！真的不用！如果我这次真的都帮上你了，我就希望看见你还有你爸，都能好好的，都能坚强勇敢地面对一切，坚韧不拔地活下去。这就是你对我的最好感激！”
“郝斌哥！你真的是太好了，我——我都不知道再怎么说了！你放心，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和我爸都会更加坚强，都会勇敢活下去！”
“好！这就好了！你爸虽然是右派，我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反动，你因为你爸受了这么多委屈，但也别怪你爸。你爸是好人，他也不简单，希望你以后也别再因为这些事太自卑了。你要坚强点，自信点，日子总会好的！”
“嗯！”
说完这个话题，我们俩又陷入到长久的沉默和尴尬。这样的气氛和环境，我越来越感到局促难受，正想着赶紧逃离，她却不失时机开了口。
“那——郝斌哥！我们俩今天——就算是公开的对象了，我知道这是假的，可别人却不会管这些，以后，我们俩的这种关系，只怕还会给你带来很多委屈和麻烦。”
“没事，你别担心，我也不怕。这次闹这么大风波，他们也没敢把我们怎样。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
“郝斌哥！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做对象，但你也可以把我当雪儿一样，把我当妹妹。”
“这——我也不好怎么说，雪儿——”
“不不！我不是说要和雪儿一样，我肯定不会和雪儿去比的，但我们俩以后还得做出个样子给别人看。我们也不能总这么别扭。看你这样委屈难受，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没关系，以后，我再来串门，就会叫上米雪儿一起，我还想跟着你爸多学点东西。”
“那好吧！我都听你的！”
“那就这样，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
我这才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惊慌失措夺门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