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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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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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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龙湾》连载

第六章 黑狗子其人

孙茂老汉生活在旧社会一辈子受苦受难,以平意为本,对天,对地,对人,他都是逆来顺受。从来没有做过一点伤天害理,损人利己的事情。他养了八个儿子,也都象关在笼子里的兔子一样温顺,没有一丝一毫伤人害人的心思。

依照传统的说法,好人自有好报。那一年,突然跑到家里来了一个女人,与老八结婚成了家,生了一个儿子,这好像他们父子积了阴德,得到了福报。

让人遗憾的是,那女人生了儿子不久,得病死了。只好由孙茂老两口子,帮老八把儿子养大。

解放后,孙茂老汉两口子虽然不在世了,没有过上解放后的幸福生活。他的八个儿子都分得了好田好地,好房好屋,生产发展了,收入增加了,家里富裕了,儿孙们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孙茂老汉和老婆都不在了,那孩子和老八一起生活,大名叫孙黑狗,小名叫黑狗子。据说,当年生黑狗子的那一天,他们门口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条黑狗。因此,孙茂老汉就叫他黑狗子。

老八后来,虽然结了婚,可是一直没有孩子,所以特别疼爱黑狗子。他心想,前辈人生长在旧社会,过着贫穷苦难的生活,吃、穿、住都没有保障,更没有机会上学读书,一辈子没有文化,受苦受难。自己这一辈,一定要让孩子吃好,喝好,穿好,耍好,特别是上学读书,学到文化、学到知识,不再走祖辈们受苦受难的老路。因此,老八很早就把黑狗子送进了学校,一心想让他读书学文化。

然而,黑狗子一点也不理解他父亲的良苦用心,生活的越好,他越想玩耍,根本没有读书的心思,成天贪玩好耍,好吃懒做,不务学业。父亲要他读书,他就对父亲有意见,经常与父亲争吵,有时还骂他父亲不是个好东西。黑狗子既不给家里干活,也不想上学读书,老师叫做作业,他就骂老师。学校和家里把他逼慌了,他就逃学,不到学校也不回家,甚至还要家里人去到处找他,给他说好话,他才回家。

这还不说,他还隔三差五的给他父亲惹事干。有一回,他把一个女同学的裤子脱了挂到树上,羞得那个女同学藏在草丛里,不好意思回家。那个女同学的父亲找到老八,险些与老八打一架。好在老八认识自家孩子的错误,再三道歉,陪不是,才算平息了一场祸事。

黑狗子十岁的那一年,夏天的一个中午,大人们都在家里睡午觉。天上的太阳很大,天气炎热,黑狗子在大人们睡着了的时候,跑到弯头找到孙贵的儿子,约那孩子到麻子岭的堰塘里去洗澡。孙贵的儿子名叫旺儿,那年才七岁多,长相很乖,头脑聪明,家里只有这一个孩子,爱如珍宝。黑狗子去的时候,孙贵家里没有人,只有旺儿一人在家。一见黑狗子来约他去洗澡,旺儿也巴不得,就跟黑狗子,一溜烟儿跑到麻子岭。

天上的太阳火红火红的,晒得泥土冒着烈焰,树叶发出光亮,一丝儿风也没有,连虫、鸟都躲到林荫草丛里去了。堰塘四周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只飞鸟,连虫子的叫声也听不到,眼前只有绿树、青草、还有黑石头。此时,麻子岭一片寂静,寂静的让人感到可怕,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

黑狗子和旺儿,都还不懂人事,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他们来到堰塘边,堰塘的水面上立刻显现出他们俩的身影,和他们身后的山坡,山坡上的绿草,绿草中的黑石头,石头后面的绿树林,再就是没有一丝儿云彩的高高的蓝天。

其实,他们两个从来没来过这里,更没有来这个堰塘里洗过澡,只是听别人说,这里可以洗澡。这时,黑狗子看看塘里绿油油的,平镜似的水,深不见底;望望头顶上蓝盈盈的天,高不见顶,瞧瞧四周围静悄悄的山林,心里好似生起一丝儿畏惧,有几分犹豫,自己不敢脱衣裳下水去,想让旺儿先下去,探探水情,自己再下去。

旺儿比黑狗子小几岁,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水深水浅,也不假思索,脱掉衣服就下了水。原来,堰塘埂下面是一道陡坡,旺儿一下水,脚直往下滑,脚下的泥土象是打的蜡、刷的油一样滑,旺儿越想往上爬,脚底下越往下滑。旺儿心里着急,嘴上直叫:“黑狗子,拉我一下,黑狗子,拉我一下……”旺儿一点也不会游泳,完全没有自救的能力。黑狗子虽然可以游泳,但他此时感到非常的害怕,他不敢下水,几次想伸手去拉旺儿,他怕拉不上旺儿来,倒让旺儿把他拉下去。再说,站在堰塘盖上,他的手也根本拉不着旺儿的手。堰塘里的旺儿不停地,绝望地叫着:“拉我,拉我,拉我......”黑狗子,眼睁睁地看着,发呆。水淹到了旺儿了嘴巴,嘴巴上面冒出气泡......最后,连气泡也没有了。

堰塘里的水面一片平静,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周围的山坡静悄悄的,周围的树林静悄悄的,天上的太阳晒的火辣辣的。这时,黑狗子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里可怕极了。他看不到旺儿,只看见旺儿小小的衣服、小小的裤子,放在树梢上面,一动也不动。

黑狗子越看越害怕,越想越害怕,他想他要很快离开这里,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想,这事要是父亲知道了,那可不得了;要是旺儿父母知道了,更不得了。他把旺儿的衣服裤子卷成一团,塞进了堰塘下面的涵洞里。这下,他心里踏实下来,像没事的人一样跑回了家里,家里人还在睡梦中。

黑狗子的父母醒来,发现黑狗子在家里,感到很奇怪,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规矩呢?反而有些怀疑。

大约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旺儿的母亲回到家里,见旺儿不在家,便四处寻找,可是把家里家外,房前屋后,找了一个遍,都不见旺儿的踪影。她又去问周围的邻居,以及其他孩子,几乎问遍了所有的人,都说没有看到旺儿。

黑狗子回到家里,他忽然想到把旺儿的衣服裤子藏在堰塘下面的涵洞里,似乎有些不妥。他又急急忙忙地跑上麻子岭,从堰塘下面的涵洞里把旺儿的衣服裤子拖出来放回了原来的地方,这才放心地回到了家里。

旺儿母亲问了那么多的人,都说没有看到旺儿,她心里又慌又急,有点喊天没路,叫地无门的感觉。正当旺儿的母亲,十分绝望的时候,隔壁的王婆从地里拔菜回来了,她听说旺儿的母亲在找旺儿,便急忙来告诉她说:“中午的时候,我看到黑狗子到你们家里来过,你去问问黑狗子,看他知不知道旺儿到哪儿去了”。旺儿的母亲听了王婆的话,就象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下子得到了一线生的希望。

旺儿的母亲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黑狗子的家里,看到黑狗子一个人在家里,没有旺儿的影子,心里感到有些不妙。

旺儿的母亲忙问黑狗子:“黑狗子,你看到我们家旺儿没有?”

黑狗子一本正经地说:“我一直都在家里,旺儿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家啊!”

“可是,有人看到你去过我们家了”。

黑狗子一听说有人看到他去过旺儿家,好像自己又把话说露了,一下子慌了神,不知所措,不敢否定,也不敢肯定。一见黑狗子的神情慌张,旺儿的母亲感到事情有些不妙,紧接着问:“你到底看到旺儿没有?你快说实话”。

见事情隐瞒不过了,黑狗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只好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听了黑狗子的话,旺儿的母亲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去叫旺儿的父亲,找来了几个水性好的人,一直奔向麻子岭的堰塘,一齐下水捞起了旺儿的尸体,尸体已经有些发胀发紫了。

很快,老八听说旺儿在麻子岭的堰塘里淹死了,是黑狗子带去淹死的,一下子惊呆了。待回过神来,慌里慌张地跑回家里,问明了实情,气得差点晕倒在地。

老八清醒过来,怒气冲天,冲向黑狗子骂道:“老天造孽,让我养了你这个惹事招灾的杂种,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谁当得起!?我把你打死,给旺儿抵命算了!”

老八边骂边抓起一根磨棒,恶狠狠地向黑狗子的屁股上打去。黑狗子看到父亲打过来,拔腿就跑,他边跑边哭边说:“是他自己下去的,又不是我把他推下去的,他淹死了有我的屁事!”老八气急了,一磨棒没有打上,让黑狗子跑了。

很快,海龙湾的人都知道,黑狗子把旺儿带到麻子岭的堰塘里洗澡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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