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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海龙湾那个近来变得复杂的环境里，肖剑光有时候，也产生一些矛盾的心理和消极的想法。
肖剑光被选上了生产队长，却又没有当上生产队长，不仅伤害了海龙湾全体社员的心，更伤害了肖剑光的心，如同在他满腔的热血里泼进了一盆冰水。此时，他看到生产队里那些没有读过书，没有文化知识的人，每天都是那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劳动、生活着，无灾无难，无忧无虑，无痛无苦，他们不是过得很好吗？他想当初，自己为什么只想到了读书的那么多好处，以为读了书，有了文化知识就能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社会的面貌。哪知道现在看来，自己生活的还不如那些没有文化的人，他们也无忧愁，也无苦闷。特别是黑狗子基本上没有学文化，而且人还那么坏，社员们都不投他的票，他还不是当了生产队长吗？而且还得意忘形，耀武扬威。
肖剑光想，自己学习的文化知识，仅仅在家庭生产经营上发挥了一点作用，看到了小小的成果。这与他的理想相差很远，对海龙湾的改造，还没有参与。虽然，生产队里选他当了管水员，那也只是收收水费罢了，对生产队里的生产，不能发挥作用。老队长让他当了农技员，刚才上任，还没有开展工作，没想到鹊巢鸠占，让黑狗子当了队长，还有希望吗？
看到肖剑光的遭遇，柳霞慧有时找肖剑光，和他交流思想，开导他，想让他走出心理上的阴影。
面对海龙湾的现实情况，肖剑光想到过离开这里，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一个农民想要离开农村，是根本不可能的。没有希望，他又想自己只能坚持在海龙湾，没有别的选择，今后怎么办呢？他心里还没有一个头绪。
在黑狗子担任生产队长的情况下，肖剑光何去何从，这是需要肖剑光认真思考的。
一天，海龙湾传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要给社员们安装电灯了。
这个消息让全生产队的社员们感到很高兴，肖剑光的精神也振奋起来。消息刚传来没有多久，黑狗子就组织社员筹钱，说是进城买安装电灯需要的电器材料，很快电力工人来给社员们安通了电灯。海龙湾有了电灯，这是一件有史以来最大最新鲜的喜事。
海龙湾的电灯安装好了，在社员们高兴要照上电灯了的时候，有一件事情叫黑狗子为难了，电站要叫黑狗子安排一个收缴电费的人，收缴电费的人要记录用电量，计算电费，电费不象水费，价格是电站定的。黑狗子在他的哥们中想来想去，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心里很犯愁。后来，他实在没有办法，想到了肖剑光。然而，他怀疑肖剑光能不能把电费计算清楚，收缴的起来。黑狗子想来想去，不找肖剑光，也找不到人，他就安排肖剑光为生产队收电费。
肖剑光正在思想上矛盾的时候，他不愿意接受黑狗子安排的这件事情。这时，肖剑光的父亲说：“你学了一点儿文化回到了农村，这些事情你不做，你干什么呢？”肖剑光害怕他父亲生气，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第一个月的电费收下来，他算的分毫不差，社员们满意，电站满意，连黑狗子也相信肖剑光有能力。
一个处于黑暗之中，看不到光明的人，再加上孤独、饥饿、寒冷，哪怕周围出现一点亮光，也会让他感到惊奇和喜悦，因此而萌生出希望。
肖剑光刚产生了一点希望，但很快消失了，又回到了忧伤和苦恼之中。
在海龙湾的左边，有一道山沟，叫做海螺沟。海螺沟的上游有一块平坦的河滩，河滩右边有一个宽阔的水潭，水潭里的水来自两条大山沟。这两条大山沟，一条如龙，一条似凤，两条山沟里的水一齐汇聚在一个水潭里，所以人们称它为龙凤潭。龙凤潭里的水清澈透明，像一面镜子，两边映出两侧美丽的山坡，中间映出一片蓝天，蓝天上偶尔飘浮几缕白云，或彩霞，云霞瞬息万变，美丽极了。尤其是空中的燕子飞翔，林中的鸟叫，花间的蜂飞蝶舞，水中的鱼游来游去，使龙凤潭显得生机盎然，活泼可爱。
在龙凤潭的左岸，有一棵粗大的古柏树，就是有四、五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牵手合围，也无法合围得过来。古柏树的枝干，由于天长日久，经冰雪严寒、风雨雷电、烈日酷暑历练、雕琢，变得弯腰曲背，扭来歪去，如果说它是老弱病树，可是它却显得异常的雄奇壮美。
古柏树的下面，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的平面很宽大，远远地伸向了湖面上。夏天，在古柏树冠的遮盖下，加上河水的凉气，是一个消热纳凉的好去处。肖剑光小时候放牛，经常和三五个孩子来到那块石头上玩耍，走棋、抓子、弹杏米。
肖剑光陷入忧伤和苦恼，久久不能解脱时，他忽然想起了龙凤潭的秀美景色。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肖剑光带着一本名为《青春之歌》的小说，来到了龙凤潭。他来到那块大石头上，小时候的情景，立即浮现在他的眼前。
暑假天，学校里放了假，海龙湾的孩子们，不论是放牛的，割草的，还是拾粪打柴的，都不约而同来到龙凤潭。天气炎热的时候，女孩子们在树林里的荫凉处玩耍，男孩子们脱掉衣服纷纷跳到潭水里，嘻戏游泳，其乐融融。男孩子们游泳完了之后，大家都来到了大石头上，女孩子们也跟着过来了，走棋的走棋，抓子的抓子。那时候，肖剑光与柳霞慧一起玩耍的时候比较多，好象他们有些情投意合似的。这时，从前那些情景在肖剑光眼前，还历历在目。
自上中学以后，他到这里来的时候渐渐地少了，好几年没有来了，现在来到这里感到格外亲切。
肖剑光在石头上坐下来，打开《青春之歌》开始看起来。一缕阳光，从古柏树的枝条叶间照射下来，落在书页上，白纸黑字，显得格外明亮。肖剑光顺着一行一行醒目的铅字，愉快地读了起来，渐渐地进入了书中的故事情节，把忧伤和苦恼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忽然，肖剑光觉得有一个身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一抬头，原来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对着他露出微微的、甜甜的笑容。面对姑娘满脸的笑容，肖剑光的脸上也由阴间转晴，露出了一缕灿烂的阳光，胜似天边的彩霞，嘴里却言不由衷地问：“你......你，你咋也到这里来了呢？”原来，那可爱美丽的姑娘，就是柳霞慧。
“这里又不是你买了的，怎么，你可以来，我就不能来？你不欢迎，我就走了。”柳霞慧一边说，一边做着要走的样子。她明知肖剑光，不会叫她走，假意说一说，做一做，逗肖剑光开心。
“我是因为心情烦闷，来这里寻开心的。你难道也不开心吗？”肖剑光好象在心里只有自己似的，又象是有意，又象是无意似的问柳霞慧。柳霞慧还是做着要走的样子，肖剑光说：“你走，我就把你抛到龙凤潭里喂鱼。”
柳霞慧听了肖剑光的问话，收住了脚步，两眼看着肖剑光，她发现肖剑光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一点儿也不懂得关心别人，一点也不理解别人的心里感受，在他的心里好象只有他自己。她暗自寻思，自己以往费了很多很多心思，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难道，我的心不是肉长得吗？你的心烦，我的心就不烦了； 原来是我的心烦，现在是我看到你的心烦，我的心也烦了。可我以往还没有看出你，今天我听出来了，你是一个很自私，眼中只有自己的人。”
“这与公和私有什么关系？我是为自己不幸的命运，而感到心里烦闷，你烦什么，又怎么和公与私扯上了关系呢？”
“我们不说这个，你知道吗？我没有了上学的机会，这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啊！当然了，你也不例外。我懂你的心，你懂我的心吗？你怎么说，我就不心烦了呢？”
“说我只想到自己，没有想过你，这倒是真的。。肖剑光坦率地说，接下来他又想：“我自己都想不过来，想你干什么呢？”
柳霞慧听了肖剑光的话，感到他很诚实，又想起母亲说过男孩子醒事的要比女孩子迟，心想肖剑光不理解别人的心，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所以，她也就不与肖剑光计较了。
柳霞慧靠近肖剑光坐了下来，把肖剑光手里的书夺过来，翻了一翻。有意识地讽刺肖剑光说：“你心烦，就想学习怎么谈恋爱吗？”
“谁学习谈恋爱了？我这不是感到很无聊吗？”
“什么是无聊啊？你这个年龄的人，读这本书正当时嘛。”
“想必是，你早就读过了吧？”
“我才不读呢，我是听别人说的。”
“别骗我了，你是什么人，我倒是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别人也看得出来。”肖剑光连讽刺带幽默地说。
说肖剑光醒事的迟，这一句话，来的这么厉害，又什么都明白。让柳霞慧没有想到的是，肖剑光一语中的，道破了她的心事。她想找一句话，应对肖剑光的话，可是一时又想不出一句可以反击肖剑光的话来，只是满脸飞红地对着肖剑光笑。
为了打破自己的尴尬表情，柳霞慧另起话题说：“不说这些没用的，还是说说你的打算，今后何去何从。”于是，他们倾心交谈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