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不多,菜不少。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凉拌猪头肉、凉白肉片、卤牛肉、青椒炒肉丝、萝卜炖猪脚、芋子炖鸡,红烧鲤鱼等,满满一桌子。还有一瓶“剑南春”白酒,一包“红塔山”香烟。黑狗子把孙猴子当作稀客,上宾。
黑狗子满以为这一桌子菜,和烟、酒,足以勾起孙猴子的食欲,和烟瘾、酒瘾,让孙猴子喜笑颜开。没有想到,此时孙猴子对吃、喝都不感兴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弯月亮,像从来没有见过,不认识一样。也不像,更像是精神有问题似的。
看到孙猴子神经兮兮的样子,黑狗子心里明白了孙猴子的心思;其实,孙猴子心里又何尚不明白黑狗子请他作客的意思。这次,黑狗子请他来喝酒,意味着什么,他是明白的,他本来用不着那么猴丑,那么心急。然而,只因孙猴子久旱逢甘霖,有些迫不急待。
孙猴子的神态举止,丑相百出,酒瓶还没有开,他就先醉了,弯月亮还从来没有见过。作为有求于孙猴子的黑狗子,看到孙猴子丑里丑形的样子,他想起自己当初见到豆花嫂的情形,他很体谅孙猴子,完全理解他此时的心理。他想,这正合自己的心意。
而弯月亮感到有些稀奇,没有想到自己现在还有那么大的魅力。她想,自己从来没有哪一个男人这样渴望于她,王大队长的儿子没有,黑狗子没有,王大队长也没有。今天孙猴子神魂颠倒,这样稀奇她,她感到晕了。
自从孙猴子进门,来到桌子前面,再坐到凳子上,这期间弯月亮在屋子里转了好几转,来到桌子面前坐下。孙猴子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弯月亮的身子,那一双贪婪的眼睛一直盯着弯月亮,像老鹰盯上小鸡一样。
弯月亮不知道孙猴子是什么感觉,她现在的脸皮早已由薄变厚,此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幸好是在她家里,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要是在外面,在众人面前,那简直让她面红耳赤,满面含羞,无地自容。
为了缓解这极度尴尬的局面,黑狗子从孙猴子面前拿过杯子来,斟上一杯酒,放到孙猴子面前,又给弯月亮斟了一杯酒,放在弯月亮面前,再斟满了自己的杯子,然后端起杯子笑嘻嘻地说:“来,喝酒!喝了这杯酒再说。”
这时,孙猴子的两只眼睛才回到酒杯上,也才发现满桌子的菜,还有烟和酒。孙猴子忙说:“谢谢!谢谢!”一边说,一边端起酒杯。
弯月亮也端起酒杯,三人一齐碰了杯,黑狗子说了一声:“干!”他们把酒杯对着嘴,一饮而尽。
这一杯酒下去,黑狗子并没有多少感觉。
这一杯酒下去,弯月亮也没有多少感觉。
这一杯酒下去,孙猴子不是喝了酒,仿佛像一桶油浇到了烈火上,那烈焰腾空,热火熊熊,热烈无比。
这一杯酒下去,孙猴子不是喝了酒,仿佛像是黄河决了堤,洪水狂泻,浪涛汹涌,浪花滔天。
这一杯酒下去,孙猴子不是喝了酒,仿佛像是三伏夏天暴雨倾盆,从天而降,狂风大作,雨似乱箭。
孙猴子喝干了杯子里的酒,一边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一边说“谢谢”,一边伸手去攀弯月亮,两眼盯着弯月亮那桃红二色的脸。
弯月亮本来心里有意于孙猴子,但是,他此时不能让孙猴子轻易得手。她要把孙猴子当作一个难以到手的人参果拿在手里把玩一会儿后,玩够了之后再慢慢品尝享用。所以,她的脸露出笑意,身子却有意避让,她的这一举止,一方面是做给黑狗子看的,要让黑狗子看到她不是那种轻薄的女人而重视她:另一方面也是做给孙猴子看的,要让孙猴子感觉到,到了嘴边的肉却不容易吃到而更想吃到。
果然,看到弯月亮的举止行为,黑狗子担心起来,害怕弯月亮没有听懂他的话,到了关键时刻不让孙猴子顺心如意,把事情给弄砸了。便用目光重重地狠狠地盯了弯月亮一眼,弯月亮看得明白,想得清楚,这正是弯月亮所要达到的效果。
孙猴子拿手一攀,扑了一个空,没有攀上弯月亮,勾起了孙猴子心里许许多多的联想,产生了重重疑虑。他想自己长相不雅,没有娶到老婆,生产队里的人没有不议论他的。这让他有些自卑。长期以来,虽然心里很想女人,却不敢在生产队里的女人面前轻举妄动,当然也不敢在弯月亮面前轻狂,他明知弯月亮不喜欢他,今天要不是黑狗子有急事求他,他有资格来这里喝酒吗?因此,他应当自觉一些,行为举止要有所收殓。想到这里,孙猴子先前的激情顿时消失了一半,对弯月亮的想法便偃旗息鼓,不敢有非分之想,变得规矩起来了。此时,孙猴子心有不甘,难道就这样被黑狗子耍了吗?
孙猴子想,至于要不要给黑狗子出主意,这个主动权还在他自己手里。
见到孙猴子这副模样,黑狗子心里有些着急起来。弯月亮的心情却振作起来了,她拿过酒瓶,端起孙猴子面前的酒杯,给孙猴子满满斟了一杯酒。然后,她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先把孙猴子面前的酒端起来,递给孙猴子,孙猴子虽有情绪,他也不好不接酒杯,等弯月亮发话。弯月亮端起自己的酒杯笑眯眯地说:“孙老弟,来,嫂子敬你一杯。”
孙猴子看到弯月亮的热情,便把先前冷落了的情绪又重新热烈起来,把杯子与弯月亮的杯子碰了一下,弯月亮见孙猴子喝干杯子里的酒,她也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干了。
孙猴子刚把杯子放下,黑狗子又拿起酒瓶来把孙猴子的杯子给斟满了,随后又斟满了自己的杯子,端起来说:“孙老弟,黑哥敬你一杯。”孙猴子看到弯月亮刚敬了,黑狗子跟着又来,感到有些招架不住了,但又不好推辞不喝,也只好端起杯子来,一边说谢谢,一边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了。
孙猴子平日往常嘴有些嚼,实际上他的酒量并不很大,虽说今天是来喝酒,他打心眼里并不是想来喝酒的。但一上桌子,还没喝茶,也没有抽烟,先是三杯酒下肚,加之他想攀弯月亮没有攀上,心里本来就有些窝火,这闷酒让他有些晕晕乎乎。
黑狗子看到孙猴子还没正式喝酒,就已经挺不住桩了,又把杯子给他斟满,又给弯月亮斟满了杯子,说:“孙老弟正高兴,老婆你再敬孙老弟一杯。”孙猴子正在纳闷,听黑狗子叫老婆敬他酒,刚才沉下去的心顿时兴奋起来,弯月亮刚端起杯子,他先端起杯子与弯月亮碰了杯,笑嘻嘻地说:“谢谢,谢谢嫂子!”便一饮而尽。弯月亮看到孙猴子干了杯,自己也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一干二尽。
孙猴子把这一杯酒饮了,开心是比当初开心,但已经是不分东南西北,春夏秋冬了。不说蚊子能辨认公母,恐怕是水牛走他面前过,也认不出公母来了。
孙猴子对黑狗子说:“黑哥,你有事去耍你的,我跟嫂子有话要说。”
“好!好说!说吧说,什么话都可以说,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想说多久,就说多久,说吧。”黑狗子一边说,一边往屋外走去,出了门,他把门关上,扣上了门扣。
现在看来孙猴子是真的喝醉了,要不是酒醉,打死孙猴子也不敢说出那些话来,黑狗子心想,现在不怕孙猴子不说出他的主意了。黑狗子一边想,一边往豆花嫂那里走去。
看到黑狗子出了门,弯月亮在心里印证了她的想法,是让她与孙猴子更自然一些,放得开一些。其实,弯月亮想,就是黑狗子即便不走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放不开的。她想酒兴一起,该做啥子,做啥子,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不方便的。
而孙猴子不一样,见黑狗子在场,有些碍手碍脚的,感觉不方便。看到黑狗子走了,象是绑在身上的绳子立即松开了一样自由,立马感到轻松自然多了。
这一次,还没有等到孙猴子来攀弯月亮,弯月亮主动就攀上了孙猴子。孙猴子什么都不清楚,黑狗子走了,他很清楚。现在弯月亮把手攀在他的脖子上,他看的很清楚,感觉很明白。
特别是,弯月亮的手接触到他的脖子上的那一瞬间,象是他盼望了一千年一样,那手是那样的肉感,性感,细细的,嫩嫩的,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油然而生。
以往,孙猴子也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心里不是不想,然而只是老远看一看而也。因为他的嘴巴有些嚼,一般的女人都不敢与他近距离接触,害怕招来非议,或者伤害。看只是看,也只是偷偷地看。如果是公开地看,有时候看多了也要招人白眼。因为他自己没有女人,好像寡妇一样的处境,别人对他的言行举止特别敏感。别人的这种敏感,让他在与女人的关系上疑神疑鬼,惹来痛苦。孙猴子心里想过女人,女人却始终与他毫无缘分,他一直为女人而痛苦的煎熬着,从十几岁熬到二十几岁。
孙猴子盼女人,早也盼来晚也盼,终于在今天与弯月亮沾染勾搭上了。从他的感觉来说,弯月亮还是有意于他的,他一下子扑到了弯月亮的怀里,他激动的心情难以言状,用力过猛,加上弯月亮本身太重,屁股下面的凳子难负重任,哗啦一下散了架,他们两人滚到了桌子底下的土地上,把他两人同时惊吓了一下。但并没影响到孙猴子对弯月亮的热情,孙猴子慌不择路,从来也没有见到过女人,急于动手动脚。弯月亮也想顺从孙猴子的心意,因为她想见识见识孙猴子这个老童子的功夫,她忽然想起黑狗子要她办的事。
弯月亮一想起黑狗子要她办的事,便把热烈疯狂的行动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