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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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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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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龙湾》连载

第九十一章 失魂落魄的黑狗子

黑狗子被李主任赶下台后,魂不附体,惊慌失措,不知所向,似乎行动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身子在那里,人要往那里去。他象掉进了无底的深水潭里,感觉没有着落。

以往很得意的黑狗子,自从王大队长做不通罗华的工作开始,对他产生了极大的怨恨,他便感到自己的末日到来了。他过去头脑里的那些聪明才智完全不见了,从来诡计多端,而今一筹莫展。虽然他还妄想弯月亮拯救他,可是他没有想王大队长心里还有没有弯月亮的位置。

当王大队长没有做通罗华的工作,李主任发脾气的时候,王大队长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因而产生了对黑狗子的怨恨;由于对黑狗子的怨恨,从而对弯月亮的兴趣淡化了。

王大队长想,要是黑狗子平时工作是正常的,把心思放在发展海龙湾的生产上,不与社员们作对,结下那么多的冤仇,我的工作咋会遇到这些麻烦。王大队长很明白,为了一个弯月亮,让黑狗子的所作所为严重地影响到了他的正常工作。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是大队长这个职位重要,还是弯月亮这个女人重要?得出的结论是,还是大队长这个职位重要。

王大队长想,有大队长这个职位,没有这个弯月亮,还可以找更多的弯月亮,更何况不一定没有这个弯月亮;如果没有了大队长这个职位,这个弯月亮也不会有,更不会有更多的弯月亮。所以,李主任发脾气之后,王大队长的心里很快明白过来,打算不让黑狗子再继续担任海龙湾的生产队长了。

王大队长深深地感到,如果再不与黑狗子相隔离的话,黑狗子早晚有可能会把自己拖下水,到那时候他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失去大队长这个职位,也就不会再有女人喜欢他了。

李主任把黑狗子赶下台,王大队长也不理睬黑狗子,他半天回不过神来,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走出了会场。

走出会场,他往那里去呢?以往遇到了难事,他首先想到孙猴子,去找孙猴子合计。这一次,他却不能去找孙猴子。他知道孙猴子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要是知道他招王大队长怨恨了,还不落井下石吗?黑狗子想,这时千万不能去找孙猴子,不但不能去找孙猴子,而且还不能对孙猴子走漏一点风声。

黑狗子不能找孙猴子,他又能去找谁呢?三只眼、杨麻子是没有用的,他们只能随声附和,没有头脑,虽然气力很大,但是现在不是武斗的时候,需要动脑筋啊!杨麻子有很大的酒量,可是而今也不是喝酒可以解决的问题。黑狗子盘算再三,掂量再四,也找不到他们两个的可用之处。

在万般无奈之际,黑狗子想到了豆花嫂。他想豆花嫂倒有几分聪明,几分机灵,几分睿智。然而,那些聪明、机灵、睿智都生长在她的小脑里,大脑里则没有有用的东西。所以说,遇到复杂的问题,他也没什么可取之处。还有她的嘴还不稳,一不小心就可能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去了,细小的事情也要闹得沸沸扬扬,更不用说象这样关系重大的事情。

找不到一个出谋划策的人,黑狗子只好很不愿意地溜回了家。黑狗子的家里,这些年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他的老祖宗以前好多代人想也没有想到过的变化。

以前,他们家靠在一个大石头边,用山草和树棒搭起一个偏棚子,棚子里面只能搭得下两架很小的柴床,筑得下一个灶台,放得下两只水桶,搁得下一条登子。几代人住的房子,连墙壁都没有,房盖与墙壁合二为一,周围挂着破衣烂裳,地上丢得是朽草烂鞋。

弯月亮受到王大队长儿子的糟蹋,嫁不出去,却给黑狗子做了一场好事。两个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人,拼凑在了一起,却创造出了没有人想象到的奇迹,真是时来铁变金啊!

偏偏王大队长看上了弯月亮,弯月亮没有做成王大队长的媳妇,却做了王大队长的情人。

黑狗子因为有了弯月亮,担任了海龙湾的生产队长,从此他找到了一条发财的道路。他在这条道路上,肆无忌惮,明抢、暗偷、私藏,为所欲为,无所不为。看到黑狗子的行为,大多数社员们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敢怒而不敢言。只有张青等少数几个人,偶尔敢提出异议,其影响不是很大。因此黑狗子胆大妄为,不把社员们放在眼里。

黑狗子当了生产队长,敢想敢干,因而迅速富裕起来,不仅吃、穿、用奢华了,尤其是居住的房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黑狗子当队长一年之后,就在他原来的草棚旁边占了一块两亩多的大田,建修了长三间两面转的泥瓦房,周围还有很宽敞的坝子,屋里是石灰粉墙,水泥铺地。黑狗子家的房屋,一下子,从生产队里最差的,变成了生产队里最好的,这个突然跨越时代的变化,他不是凭技术,也不是凭劳动,更不是务工经商,而是凭借手中的权力强取硬夺而来的。

然而,黑狗子无知、无能、无德,为官一地,造恶一方,弄得海龙湾天怒人怨,人神共愤。

黑狗子的暴发受到报应,发生了马太效应,发展的结果影响到发展的本身。罗华如果不养兔子,也不会养猪;罗华如果不养猪,公社也不会在海龙湾召开生猪生产现场会;公社不在海龙湾召开生猪生产现场会,也不会让王大队长难堪;王大队长不难堪,也不会导致黑狗子走上穷途末路。

黑狗子心里有很多的苦恼,一路上却不敢轻易从脸上表露出来,他绕路回到自己的家门前,观赏了他家的房屋。回想着这几年发生的巨大变化,他非常得意自己有这么好的一个头脑,如果不是自己有这么好的一个头脑,可能是永远不如人,永远不能出人头地,永远被人瞧不起,永远被人欺负下去。现在他想到这些,他又不能不为自己感到自豪,不能不为自己感到骄傲,不能不为自己感到得意。

黑狗子高兴一阵之后,又回到了现实中,被李主任赶下台的情景,又呈现在他的眼前,李主任说话的那种口气,会场里所有人看他的那种目光,他往台下走的那种状态,都使他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只要想到当时的情景,黑狗子的浑身上下不寒而粟,心惊肉跳,一种痛苦的感觉油然而生。

其实,这并不是黑狗子痛苦的原因,其实质还在于王大队长的态度。黑狗子知道自己给王大队长找了很大的麻烦,王大队长对自己怨恨,才是他噩运当头的关键所在。如果,王大队长记恨在心,黑狗子知道自己的好运也就到头了。他心里是非常明白的,他的好运是弯月亮带来的,他的命运好坏完全掌握在王大队长的手心里。然而,如何在王大队长那里稳定自己的好运,避免噩运呢?

此时,黑狗子再也没有先前那么机灵了,他的聪明才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黑狗子感到了穷途末日就在眼前,他还不甘心,他不相信就此走向末路,就此走向贫穷,就此让人欺侮,就此让人笑话。黑狗子心里非常明白,他不担任生产队长了,财路固然断了,被他伤害的人都要抱负他,那些得过他的好处的人也要反目成仇,海龙湾所有的人都要笑话他,也包括孙猴子、三只眼、杨麻子,甚至还有豆花嫂,也许弯月亮也不那么听他的话了。在这个问题上,黑狗子想得很深刻,看得很透彻。

实在是无计可施,黑狗子想到了弯月亮,他想弯月亮毕竟与自己是夫妻,过去的富贵也是弯月亮与他共同创造的,得到的好处和利益,也是弯月亮与他共同享受的。但不知道弯月亮心里是如何想的,弯月亮的良心还有没有。

不管怎样,黑狗子把弯月亮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象一条掉在深水里的癞皮狗,在水里没有了多少力气,那水却是汪洋无边。他找不到依托,找不到出路,看到了身边的一根稻草,他只好向她伸手拼命地抓去。

黑狗子把弯月亮叫回家里,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从来没有告诉过弯月亮的事情告诉了弯月亮。弯月亮不听则已,一听大吃一惊。

黑狗子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弯月亮,弯月亮想自己的命运与黑狗子的命运是紧密相连的,不帮忙也说不过去,现在帮他也是帮自己。可是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她说:“好吧,那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有道是:“为事在人,成事在天。”因此,弯月亮要黑狗子拼命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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