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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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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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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龙湾》连载

第三十五章 黑狗子网络关系

海龙湾从上午的寂静变得热闹起来,社员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冒起了炊烟,一团团,一缕缕,向天空飘去。

放牛的孩子,从山坡上沿着小路向各自的家里蹦蹦跳跳,闹闹嚷嚷地奔去。惊得院前院后的鸡、鸭、鹅东逃西蹿,发出咯咯、咕咕的叫声。

不久,那些在田地里劳动的社员们也陆陆续续地相继回家了,少数社员家里做好了一日一餐的午饭,等待着在地里干活的人回去吃饭。

黑狗子家与众不同,非比寻常,今天他在宴请公社大队的客人。

门前的坝子里,一片人声嚷嚷,热闹非常,如同春节团年一样喜庆。黑狗子在屋里屋外跑前跑后地乐,已经忘记了今年是何年,今日是何日,今时是何时,简直乐得疯疯癫癫的。

黑狗子为了挽回冒收二娃子家罚款丢失的面子,通过王大队长,请来了大队的文书,公社的李主任来家里作客。他们来到黑狗子家时,时间还早,距离吃午饭还有两三个小时,没有事干。黑狗子就找来一副扑克,叫弯月亮陪李主任、王大队长、黄文书打百分。黑狗子给每人发两百块钱,比分数论输赢。都感到轻松愉快,只有黄文书感到紧张,他不喜欢打扑克的娱乐。黄文书是王大队长的姐姐的儿子,王大队长有意要培养他,他也想好好地表现一下自己,但家里不富裕。今天他自己没有带钱,仅是黑狗子发的两百块,万一输了没有钱开,就要在李主任面前闹笑话。黄文书以往也和社员打过扑克,而今天和李主任打扑克,他的身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心理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身份和心理的变化使他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他尽量少捡分,不敢赢钱。因而他常给别人开钱,很少收钱。这,真叫他受不了。人受不了,钱也受不了,虽说平时也得了一些好处,然而得到的好处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此时他受到的坏处。他包里的钱越来越少,眼看就没有开的了,要是真的没有开的了,就要在李主任面前露马脚,给李主任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黄文书越来越紧张,恨不得地下生出个洞来,立刻钻进去。

黄文书也知道地下不会生出个洞来,他也不可能钻进去,他指望赶快下桌子,吃午饭了,他好躲过这场灾难。这时,黑狗子也看到黄文书的情绪,是不想再打了。然而,他看到李主任赢了不少的钱,正打得高兴。而他为了照顾李主任的高兴,根本不管黄文书的不高兴。

黑狗子在旁边说:“你们好好地玩耍,时间还早。”其实时间早已过了十二点。李主任有手表看的到时间,他玩的正高兴,也不管时间,也不说吃饭。而黄文书早就想下桌子了,听黑狗子说时间还早,他又没有手表,看不到时间。

黑狗子溜到门外去了,他估计黄文书没有钱了,但他不想再给黄文书拿钱。因为,不可能单独给黄文书拿钱,要拿都要拿,他为了黄文书,实在是不愿意。

黄文书正担心包包里没有钱了,他这一把又输了五块,该给李主任开。他用手在包包里一摸,只有一块钱;他再摸,还是只有一块钱;他再摸,还是只有一块钱。黄文书急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

这时,李主任看到黄文书的样子,假意说:“你没的开的就算了。”

王大队长看到黄文书欠了李主任的钱,满脸难堪的样子,便把他的钱给了黄文书一百块。黄文书给李主任开了钱,继续又打。现在不是他不想赢钱,然而他的手气太不好,不一会儿又把王大队长的一百块钱输光了。

这时,黄文书不想下桌子,也只好说:“我不能再玩了。”今天,黄文书本来想在李主任面前好好地表现一下,没有想到既输了钱,又输了面子。在黑狗子这里,黄文书算是输了个精光。

黑狗子见他们不玩了,便走进来说:“不玩就吃午饭了。”他忙着收拾了桌子,往桌子上端菜。

这时,时间快一点钟了。黑狗子做的饭菜倒是很丰富的。有海带炖鸡、有香酥鸭子、有糖醋鱼、有卤牛肉、有凉拌猪肚,红油耳叶、有腊猪舌、有野生蘑菇、蒸山药……加上时下绿色蔬菜,足有二十来个菜,真可谓算得上丰盛。

在饭桌的四周各方,摆着两个饭碗,两双筷子,两只酒杯,还有两叠餐巾纸。

在餐桌上方的旁边,尤其是不可缺少的放了一箱崭新的“剑南春”。

“李主任,吃饭了。”黑狗子来到李主任面前,恭恭敬敬地请道。

听到这一声邀请,黄文书如释重负,悬着的一颗颤颤悠悠的心终于着地了,即便是输了三百块钱,输了在李主任面前的面子,现在总算解脱了。

李主任说:“好的,好的。”

这一把又是李主任赢了,弯月亮正准备给李主任开钱,李主任感觉自己赢了不少,说:“最后一把不用开了。”

这时,黄文书如漏网之鱼,脱逃之兔,离开牌桌来到了饭桌。

他们从牌桌转移到了饭桌,这时李主任看到这一桌酒肉,不无感慨地说:“孙黑狗,你这简直比解放前地主的生活还要好啊!”

李主任在说这话时,他哪里知道,黑狗子为了网络与他的关系,在出纳孙猴子那里拿了一千元钱,买的酒肉,做的饭菜和给他们的牌钱。

听了李主任的夸奖,黑狗子很得意,王大队长接着说:“这是孙黑狗对你这位领导的尊敬。”

黑狗子说:“我们好不容易见到李主任,这不成敬意。”

李主任说:“现在都还不富裕,还是要节约一点为好。”

为了营造声势和活跃气氛,黑狗子提前把豆花嫂、孙猴子、三只眼、杨麻子也叫来了。吃喝玩乐这些人都是黑狗子的最佳搭档,没有了他们,吃喝玩乐就少了热烈的情趣。这些人坐到了一起,李主任感到一下子热闹起来了,盛况空前,十分开心。

黑狗子见李主任开心,心里暗想这个关系网络的真好,过去的过错可以一笔勾销,今后的门路更宽了。

在黑狗子看来,而今当干部没有知识不要紧,没有道德也不要紧,没有能力不要紧。只要会赌,会嫖,会贪,会耍,会吹,会捧,会舔,会钻,会骗,会诓。只要自己具备这十会,海龙湾的生产队长就非我莫属了。

黑狗子为了把李主任陪高兴,特意叫豆花嫂坐到旁边,为李主任斟酒,这让李主任感到更加开心。

黑狗子安排大家坐好之后,这时三只眼看了看这个阵势,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一句古老的趣话,顿时兴奋,不能自制。他只感到十分有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说出来逗大家的开心,让李主任高兴。于是,他便说:“上坐乌龟下坐客,两边坐的是大老爷。”

这句话一出口,果然不出三只眼所料,顿时暴发出一阵轰雷般的笑声,在坐的无不捧腹大笑。笑得最起劲的要数豆花嫂,笑得前俯后仰,眼泪汪汪,乱蓬蓬的头发散落的满头满脸,一头倒在李主任的肩上,在胸前歪来倒去,简直失去了自制。

李主任十分地难堪,体面扫地,无地自容。那张本来就不漂亮的脸,黑得跟锅底没有两样。怒气冲天地质问王大队长:“你是什么意思,专门弄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来修理我是不?”

李主任的这话,吓得黑狗子面如土色,赶忙说:不是,不是,不是,李主任......”

“啥子不是?”没有等黑狗子说,李主任接着紧紧追问。

“我是说,三只眼不是说你。”黑狗子解释说。

“他不是说我,说谁?”

孙猴子见李主任十分生气,忙说:“李主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三只眼他不懂那句话的意思。”李主任听了,先前的怒气消了几分。

见李主任发起怒来,在坐的人都收敛了笑容。特别是本来想讨大家笑的三只眼,把一张脸哭丧着,象是负有重罪似的。王大队长、弯月亮一干人等,都向李主任陪不是,唯愿求得李主任谅解。

什么叫“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的滋味,李主任此时算是赏识到了。

还是豆花嫂厉害,她笑着说:“堂而皇之的一个主任,何必与一个莫名堂的小人三只眼计较呢?实在是不值得呀!”

王大队长不说话,拿出香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来第给李主任,又打燃了打火机,给李主任把香烟点上。

李主任吸了一口王大队长给他点燃的香烟,长长地吐出了一串串烟圈,做出宽宏大量的样子说:“算了,算了,我不跟一个没有文化、没有教养的人计较。”

三只眼忙对李主任说:“请李主任原谅,我给李主任陪个不是。”

听了三只眼的话,李主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说:“算了,算了,我不与你计较。”

这时,黑狗子才打开“剑南春”酒箱,拿出刚从城里买回来的精装瓶装酒,拿在手里摇来晃去,从上往下看了,又从下往上看,一连看了好几遍,这才把瓶子放在桌上对李主任说:“这种酒真是不好买,我是找孰人,找关系,人托人,宝托宝,才从糖酒公司买出来的,专门孝敬李主任你老人家。”

“‘剑南春’确实不好买,那天我想买两瓶,就没有买到。”李主任极为赞赏地说。

黑狗子把酒瓶打开,先给李乡长斟好了酒,再依次把酒斟上。他说话:“欢迎李主任、王大队长、黄文书到海龙湾来检查工作。我敬李乡长和各位一杯酒,先干为敬。”说着,把头一扬,自己先一口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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