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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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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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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龙湾》连载

第一十一章 沟里升起弯月亮

距离海龙湾三十多里外,隔三座山两道梁一道河,七条沟八面坡的山下。有一道沟,比海螺沟小些,叫石洞沟。

石洞沟的山坡十分陡峭,一条石阶山路,从河沟里直通到山坡上,山路两旁绿树成荫,怪石嶙峋,古柏苍天。山坡高处的一道石缝里,一年四季向山坡下的深沟里流淌着一道清泉,从高处落下,呈一道瀑布,泻在乱石之间,飞花溅玉;水声叮咚,悦耳动听,构成一道有声有色的自然风景。

半山坡上,靠近一条山沟的旁边,高悬着一块石头,叫做癞疤石。石头又高又大,奇形怪状,是由大大小小,圆圆扁扁、高高低低的鹅卵石凝结而成。石头上长着黑一块、白一块,绿一块的花斑,是石苔生长而成的,像是给石头穿了一件花衣裳,本想打扮得体面漂亮一些,却显得十分丑陋。不过,丑石上生长了一些荆棘、藤萝和灌木,又让那石头显示出了几分秀色和风韵。

紧靠石头,搭着几间茅屋,屋檐边缺缺豁豁,丝丝缕缕,吊吊须须;屋顶上东一株,西一株长出几株青草,或小树苗来。清静无人的时候,山坡上飞来三两只画眉、黄雀,不知是寻偶,还是觅食,几几喳喳地叫,打破了茅屋的宁静,显示出一片生机来。

屋里住着一家人,有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姑娘。两个老人只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就没有再生育了,他们没有儿子,指望都在女儿身上,把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十分珍爱。

女儿也很挣气,到了十七、八岁,一米五、六高的个儿,长得很丰满,生性活泼。两道眉毛粗粗的,弯弯的,亮亮的,形状有一点象月初、月末挂在山边树梢上的月亮。生产队里有个小伙子很喜欢她,然而又觉得无缘得到她,就有意取笑她,叫她弯月亮。她本来姓王,名叫王秀英,因为那小伙子叫她弯月亮,便很快传开了,一个叫,两个叫,三个叫,叫来叫去,就叫出了名,后来都叫她弯月亮。

弯月亮因为家里困难,没有上学读过书。她从小生活在山沟里,吃在山里,喝在山里,住在山里,顺其自然,不饰雕琢,天然成性。

弯月亮不算漂亮,说不上是美女,却也有几分妖娆,那勾魂的眼睛,挺拔的胸脯,圆圆的屁股。她开言吐语,抬脚动手,形影动作之间,让人心动、神动。

石洞沟的那些青壮年小伙子们,绝大多数是结了婚的,他们有老婆有孩子,有家有室,只能安分守纪地养好老婆养好孩子,照顾好父母,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回家安分守纪地过自己温馨宁静的家庭生活。

但这些人当中也有少数几个人,一见了弯月亮,就像公鸡见了母鸡一样,两只脚就有些站不住了。他们吃了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些想入非非,时常对弯月亮起有一些打猫儿心肠。

李家的二娃,叫李玉兵,他长得很不错,家庭条件也很好。五年前他娶了一个既漂亮,又能干的老婆,生产队里的人都说李玉兵好福气,取了个好老婆。他不仅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说他:“一儿一女赛神仙”。全生产队的社员中没有哪一个比他的家庭条件好,有福气,他本来也感到很满足,很得意。

有道是:“饭饱生淫欲,饥寒起盗心”,没有想到,李玉兵看到弯月亮的音容笑貌,觉得越看越好看,横看竖看都比自己的老婆好看,其实弯月亮不如他的老婆漂亮。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孩子是自己的乖,女人是人家的好”的心理作怪,随时思想着弯月亮,只要想起弯月亮,便有些心猿意马,魂不守舍。

他白天见了想,晚上不见也想。一天夜晚,李玉兵刚睡下就做了一个梦。梦见弯月亮从她家茅屋后面转了出来,上身穿着一件汗衫,露出两只白皙的臂膀,恰如刚刚从水里捞出的两段莲藕,细嫩圆润,冰清玉洁,右手挽着左手放在腰间;下身穿着一条短裤,短裤下面露出两条修长的腿,长着细皮嫩肉,与臂膀一样的洁白,一样的如玉,细嫩如葱,仿佛是刚在奶水里浸润过似的。这情景让李玉兵魂出九窍,魄荡九霄,忘却自己姓氏名谁,不知爹娘是哪里来的,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那弯月亮看见他,嫣然一笑,两只眼睛水光莹莹,秋波荡漾。李玉兵顿时神魂颠倒,情欲似火。他一下子扑了过去,从身后搂抱住弯月亮的前胸,身子紧紧地贴在弯月亮的后背。一边亲吻,一边叫:“亲爱的弯月亮,好妹妹,让我亲亲!”弯月亮将他用力一推,把他推下了水沟。李玉兵两眼一睁,发现自己重重地跌在了床底下。

原来,李玉兵在床上做梦,他老婆也上床睡了。李玉兵睡着了,他老婆还没有睡着,听他在梦中叫:“弯月亮”,便知道他做的不是什么好梦,干的不是什么好事,一气之下,用力将李玉兵推下了床。

说起弯月亮,虽然长相不怎么样,因为体态丰满,性格张扬,生产队那些没有结婚的小伙子,还是很喜欢她的,为此她颇为得意。她开始也喜欢过几个小伙子,后来她的心思又发生了变化,感觉那几个小伙子不是她心上想的人。但是,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小伙子,她的心里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

说来也奇怪,那几个没有结过婚,又喜欢弯月亮的小伙子,她却不喜欢,偏偏喜欢上结了婚,有两个孩子的李玉兵。

在弯月亮的心里,确实很喜欢李玉兵,虽然他结了婚,却很使她动心。那长相,那气质,那雄劲,无不使她动情、动意,神魂不安。她想,如果自己能够找到一个像李玉兵那样的男人,便感到心满意足了。不过,李玉兵是有妇之夫,有家有室,她不好大胆、公开、直接去靠近他。所以,平常见到李玉兵,只能是甜甜的一笑,表现出一点喜欢的意思,一直深深地把心事埋藏在她的心底,从不外露。

遇巧,那天生产队在晒坝上开社员会,李玉兵坐在一个草堆上。弯月亮来到会场上,找坐的地方,她东找西找,看到李玉兵坐的草堆上有空处,她随意挨着李玉兵坐下。靠得有一点近,也是无意的,却被李玉兵的老婆看见,感觉很不顺眼,心里想忍。但是,她一想起李玉兵那天夜里做梦都在叫弯月亮,便忍无可忍,走过去揪住李玉兵的耳朵,拖到会场中间恶狠狠地,指桑骂槐地骂道:“你这么不要脸,大天白日的挨挨擦擦的干啥子?!满坝子的人,你都不怕人家笑话,要做啥子,等不到晚上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当众把弯月亮骂得云里雾里,不知因为所以,脸上红一阵,黑一阵,紫一阵,十分难受。弯月亮不知道是为啥子,想还口,又不好开口。心想,这才是没吃到羊肉,却惹了一身臊。赌咒发誓,今后再也不要见到李玉兵了。

说来也巧,一天时近黄昏,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金灿灿的,洒在山坡上,天地一片金光明媚,天气暖融融的。弯月亮一个人在家里,没事干就在房前屋后转悠,这时因为天气好,她的心情格外舒畅。

那天,李玉兵也不知是心里喜欢弯月亮,还是有啥子事情,他一个人自觉不自觉地来到了癞疤石,走到弯月亮家的茅屋前边。先看房前屋后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影,连鸟也不见一只。转眼之间,弯月亮从屋后转了过来,抬头见到李玉兵人来了,喜出望外,如癫如痴。一时间,把那天赌的咒,发的誓,忘得一干二净,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她见到李玉兵,相见恨晚;李玉兵见到她,求之不得。

他们走到一起,相互拥抱,弯月亮再没有像李玉兵梦里梦见的那样,把李玉兵推到了沟里,而是双双对对糊里糊涂地掉进了爱河。

正在难舍难分之际,弯月亮的父亲从门前的路上走过来,咳了一声,他俩瞬间分开,李玉兵一转眼溜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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