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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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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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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敦煌之恋》连载

第三十六章 一夜惊梦

方兴业两口子住在一楼客厅旁边的卧室里,隔着小餐厅对门就是厨房。陈玉琴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小声地埋怨方兴业:“你这个二百五!不是我小气,这大姑娘小伙子的住到一起,对着没?”

“你这是瞎操心呢!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咱们玉玉?我瞌睡了,快睡吧。”说完倒头就睡,一眨眼功夫,就痛快地打起鼾来。

陈玉琴本来劳累了一天,也困了,要在平时,也早就睡着了。可是今天她怎么也睡不着!翻身的时候,胳膊和腿明显地有些疼痛,那是连续几天长时间劳动的结果。她眼望着天花板,再抬头仔细地听听,又无奈地躺下,除了方兴业那节奏分明的呼噜声,还有窗外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外,什么也没有。她看看方兴业模糊的背影,心里没好气地骂着:这个糊涂虫,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倒睡得安稳!她自己也打了个哈欠,一扭身躺下,给熟睡中的方兴业来了个背对背。

方玉洁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也是难以入睡。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突然。沈志国今天找到家里来,就已经使方玉洁感到很意外了,听沈志国说他已经辞职,想在敦煌住下来,真是意外之外又添意外。沈志国还说他的妹妹叫沈苏苏,暑假来敦煌的路上认识了一个敦煌本地的朋友,到敦煌之后就是这个朋友常陪她游玩,看来妹妹已经喜欢上他了,这使方玉洁更加震惊——关鸣泉对她说起过,回家途中认识的一个朋友让他做导游陪着到处走走。原来,关鸣泉陪的就是沈志国的妹妹沈苏苏!还有组织部的那个黄副部长,自从一年前在后备干部培训班上认识了方玉洁后,一直就很关心方玉洁进步的样子,常常约她吃饭、唱歌,方玉洁不好推脱,就去了几次,也算熟悉了。后来方玉洁感觉他唱歌全选的是爱情歌曲,唱歌的时候也总爱看着她,再后来就专选男女对唱的情歌,并且只和方玉洁一起唱。跳舞的时候也把方玉洁搂得更紧了,脸也好像是不经意地往她的脸上蹭。有一次方玉洁应约去歌厅的包间,居然发现始终只有她和黄秋林两个人唱歌,而黄秋林所说的其他客人一直不见人影。深夜里,黄秋林也开始给她打电话、发短信了,方玉洁这才觉得这位黄副部长成了她难以摆脱的噩梦。方玉洁苦恼极了,没事就关机,再就是放入黑名单、换号、办双号等等等等的办法都用上了,这样一来,纠缠的次数少是少了,可是问题却升级了,公然的不满和威胁也随之而来。

这一个多月来,方玉洁确实几乎每天都和沈志国打交道。谈判、和领导一起陪对方吃饭、唱歌跳舞、喝咖啡聊天、参观名胜古迹等等,这些都是领导安排的工作。她对沈志国在她面前的殷勤举动并不是没有感觉到,但是方玉洁已经建立起对关鸣泉的好感,虽然这种好感还没有达到山盟海誓的地步,其实也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了,她觉得和关鸣泉在一起就应该是她今后生活的方向。这并不是方玉洁思想有多么守旧,而是从小就在心里深深扎下根的家乡情结。她觉得她应该生活在养育了她的这片土地上,常常和父母、兄弟姐妹、熟识的朋友在一起,也应该嫁给一个同样是这片土地上长大的白马王子,而这,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在大学里,“孔雀东南飞”的想法早已成为很多学子的共识,而方玉洁作为一名品学兼优、出类拔萃、在选择就业时优势明显的佼佼者,她对朋友们的动员和几家公司伸来的橄榄枝无动于衷,只想回到家乡敦煌工作。一切都算顺利和如愿,她也很喜欢自己现在的工作。

现在看来,沈志国没有出席昨天本来预定的会议,鸿润集团意外地中止谈判,还真是沈苏苏和关鸣泉在背后捣的鬼!关鸣泉啊关鸣泉,想不到你原来是个心口不一、假装斯文的伪君子!之前组织部的黄秋林给她说过几次,提醒她不要上当,说关鸣泉带着一个很年轻的漂亮姑娘到处跑,她还不信。关鸣泉也只说是一个外地来的大学生,我怎么忙得晕头晕脑的连男的女的都没问!

越想方玉洁的头脑越乱,她感到脑袋都快要爆炸了。明亮的月光从窗户钻进来一束,整个房间里什么都看得清。远处的几声狗吠很快就被浓浓的月色淹没,隔壁的沈志国,在港台现代化大都市生活惯了的人,在我们农家小屋不知道是不是住得惯?睡得似乎还安稳。方玉洁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夜三点。睡意终于占据了上风。

“嘭嘭嘭!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打门声把方玉洁惊醒过来,门外是沈志国痛苦哀求的声音:“方小姐!方小姐!”接着又是“嘭嘭嘭”的打门声。一股恐惧和不安立刻涌上方玉洁的心头,沈志国,原来你也……

方玉洁一骨碌坐起来,先拽了一件外套披上,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穿衣服,穿好之后随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杯,这是目前唯一能用来抵挡的东西。她两眼惊恐地盯着门口,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沈志国又敲了几下门,然后好像是摔倒在地上了,嘴里还是方小姐方小姐的喊个不停,声音是那种苦苦哀求的样子。方玉洁轻轻地走到门口,侧着耳朵仔细地听了听,手抓住门上的把手,又赶紧放开。听到门外沈志国的声音小了许多,方玉洁狠了狠心,一咬牙打开保险开了门,只见沈志国斜坐在地上,靠在门上的头和肩已经撞进门来。沈志国双手捂着肚子,身体蜷曲,一抖一抖地在地上抽搐着。方玉洁一惊,她顾不了许多,赶紧扶起沈志国的头,半蹲在地上把沈志国的肩抱起来:“沈先生!沈先生,你怎么了?”沈志国这时已经疼得有些迷糊了,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在方玉洁的衣服、肩上乱抓:“我肚子疼得厉害,肚子疼!”一边说,一边蜷着腰在地上打滚抽搐,脚也在地上乱蹬。方玉洁慌了,这下怎么办?她大声地喊:“爸!妈!你们快来啊!沈先生出事了!”

陈玉琴本来就没睡踏实,忽然听到楼上沈志国一边喊着方小姐一边在重重地砸门,又惊又气,她赶紧在方兴业的头上、肩上狠推了几把:“你这个死猪,快起来!都是你干的好事!赶紧,玉玉出事了!”一边骂一边急急忙忙地穿衣服。方兴业猛然被弄醒来,迷迷糊糊地嘴里嚷着“干什么,干什么”,刚要说老婆几句,听到楼上女儿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求救,瞌睡一下子醒了。他顾不得穿鞋子,见陈玉琴已经从厨房拿了擀面杖出来,老两口就飞快地上了二楼,方玉洁卧室的门开着,老方在门口脚下一滑,差点跌倒,扶着门框才稳住身子,两口子冲进去,看到女儿斜坐在地上,头发和衣服乱得不成个样子,沈志国只穿着短裤和背心斜靠在方玉洁身上,还肆意地在女儿的身上乱抓,方兴业怒从心头起,一把掰过沈志国的肩,撂到一边。沈志国已弱不禁风,一声惨叫,在地上蜷成了一团。陈玉琴在一旁也拽过方玉洁,一句接一句狠狠地骂:“看着人模人样的,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好吃好喝叫你吃饱了,又叫你住下,你倒佯装酒醉,欺负起人来了!”

方玉洁看到父母来了,像看到救星了一样,赶紧说明情况,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父亲已经一把抓起沈志国的肩膀把沈志国摔到一边去了,母亲气歪了脸拽过她也在狠狠地骂。看着沈志国气息奄奄地蜷成一团,父亲又从母亲手中一把夺过擀面杖还要打,方玉洁狠命地挣脱母亲的的手,一下子扑在沈志国的身上,把沈志国护起来,嘴里忙不迭地哭喊:“爸!爸!别打了!”她自己的背上早已结结实实挨了一擀杖。

方兴业猝不及防,一擀杖已经打在方玉洁的背上,听到女儿一声惨叫,但仍不松手,还在死死地护着沈志国,又没好气地骂女儿:“你还护着他!没想到你现在也这么不要脸!”手停下不打了,气咻咻地站过一旁骂着。

方玉洁知道父亲和母亲误会了,误会大了。这时的她,倒不急不慢了,她拢了拢头发,平静地对父母亲说:“沈先生他肚子疼得厉害,爸,妈,你们弄错了!”老方想起了什么,到门口仔细一看,是一滩呕吐出来的秽物,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方兴业两口子目瞪口呆,立在那儿不动了。猛然,方兴业醒过神来:“赶紧送医院!”他后悔地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赶紧抱起沈志国,就往楼下冲去。一边跑,一边安顿:“玉玉,你赶紧拿个被子来!老婆子,你赶紧给我开一下门。”方兴业抱着浑身滚烫的沈志国刚下完楼梯,脚脖子一闪,向前扑倒在地,把沈志国摔在了地上,好在老方一直没松手。方玉洁在农用车里一把撒开被子,方兴业抱起沈志国放在车里,让方玉洁坐上去扶住沈志国的头。这边陈玉琴已经把大门打开,老两口把农用车推出门,方兴业一轰马达,向镇医院疾驰而去。

陈玉琴见老方和沈志国都只穿着个背心短裤,又回到屋里,给老方和沈志国拿了衣服和鞋子,把门关上,也来不及上锁,就跑几步、走几步地来到阳关镇医院。医院的门关着,但没有锁,陈玉琴一眼就看到自家的农用车停在门里边。进了医院的走廊,陈玉琴就匆匆向亮着灯的那个病房走去。

两个值班大夫还有两个护士已经在病床前紧张的诊治。不大的病房里有两张病床,沈志国已经侧躺在床上,偶尔也呓语般地说一两句话,输液瓶也挂起来开始输液。方玉洁过去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抓着沈志国的手像是在安慰他。方兴业穿好外套,见大夫过来了,急忙问:“情况咋样?”

“肚子疼加上发高烧,初步诊断是急性肠胃炎,先输液稳定一下情况。这病人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抱着下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方兴业心里别扭地说。

“这个人是你家亲戚?说话怎么怪怪的?”

“不是的。徐大夫,你看病人有没有危险?”

“也就是你送得及时,应该没啥大事,迟了还真难说。”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南方人。昨天下午来到咱们阳关镇,聊天迟了就住在我们家里。”方玉洁插话说。

见大夫一脸疑惑,方兴业就介绍说:“这是我女儿,在城里上班,你可能不认识。”

“哦,你就是那个给咱们阳关镇争了光的高才生吧,听人说过。”大夫接着问道:“他下午吃的什么?”

“晚饭是我给做的米饭,炒的是茄辣西(敦煌方言,把茄子、辣椒和西红柿炒在一起的一种家常菜)、豆角、葫芦,还有凉拌黄瓜丝。老方晚上回来的时候又切了些牛肉、牛肚子、猪肘子、猪耳朵。另外还有花生米、海带丝和酱蒜。”陈玉琴急忙回答。

“晚上我们出去散步的时候,还吃了些葡萄。”方玉洁也补充说。

“怪不得呢,现在立秋了,本身就容易吃出病来。像辣椒、酱蒜、葡萄、西红柿,酸甜咸辣都有了,南方人习惯吃甜食,口味也清淡,猛溜溜地吃这些可能受不了。茄辣西,茄辣西,这一下可真把这个南方人吃得拉开稀了。哦,对了!方会长,你切的熟肉有没有问题?”

“肉应该没问题吧,我们几个都吃了,比他还吃得多。”方兴业说。

“我只是觉得稍微有点不舒服。”陈玉琴也实话实说。

“有些东西,咱们西北人扛得住,南方人就扛不住了。还有,小方,你们出去散步的时候,吃的葡萄洗了没有?”

“洗了,在三个大柳树下的泉水里洗的。”

几个人正聊着,沈志国突然挣扎着坐起来说“我要上卫生间。”

徐大夫一听,对老方说,快!快!药见效了,要排毒,你赶紧把输液瓶提上,咱们两个扶他去厕所,叫他好好排一下,也顺便取样化验。两个人就架着沈志国去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们三个才回来。方玉洁和陈玉琴见沈志国虚脱得满头大汗,但在两个人搀扶下已经能走了,多少放心了些,方玉洁赶紧拿出面巾纸给沈志国擦了汗。沈志国比前边也清醒了一点,看到老方和大夫这样服侍他,方玉洁和陈玉琴也都陪在医院里,心里过意不去,哑着嗓子连声说着谢谢。输液继续,不一会儿,沈志国又睡着了。

“化验结果只能到天亮了,等化验室的人上班后才行。我看情况还可以,天亮之前就先观察治疗吧。”徐大夫对老方一家说:“也多亏这个年轻人身体素质不错,要不然这内疼外伤的,问题就严重了。”

“唉!都怪我脑子发潮,又走得太急。”方兴业就把夜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又讲了一遍。

“也怪我疑神疑鬼的。”陈玉琴脸上灰灰地说。

“好啊,你们一家三口,先整上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把人家肚子吃坏,然后再疑神疑鬼地把人家一顿胡摔乱骂,神仙都招架不住啊!”徐大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就是啊,咱们咋干下这么个事情!差一点弄出大问题。”陈玉琴也后悔不迭。

徐大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方玉洁说:“你过来,我给你也检查一下。”陈玉琴一听,也赶紧附和:“对对对!玉玉,你也让大夫看看,是背上挨了一擀杖。”说着把方玉洁拽了过来。方玉洁略一犹豫,就跟着徐大夫来到对面的急诊室,坐在了大夫面前的小凳子上。

陈玉琴帮着把方玉洁后背的衣服掀起来,一条半尺长的红印子赫然出现在几个人面前。陈玉琴手哆嗦着,嘴里唏嘘不已,已经抽咽起来:“玉玉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打呢,这一下可给打惨了!”方兴业看了一眼,也别过眼去,眼角里泪花涌动,一个劲儿叹气。

徐大夫细细检查着伤痕,方玉洁咬着牙不啃声。当徐大夫的手触到肋骨那里时,方玉洁猛然身子一抖,疼得“啊”的一声喊出声来。

徐大夫表情凝重起来:“这一条肋骨可能伤了,天一亮就给你做个透视、拍个片子。”又对方玉洁说:“你也真能忍啊,这伤得不轻呢!应该早些说。我先给你开些药。”

徐大夫让方玉洁躺在病房的另一张床上,也吊上了瓶子。他看到老方左膀子吊着,右手不时地摸摸左胳膊肘,嘴里吸着凉气,就拿住方兴业的胳膊一看,原来已经深深地蹭掉了一层肉皮,正在渗血,就给老方清洗包扎了一下。然后又检查了一下老方的脚脖子,已经有一大片紫色的淤血,就端来一盆凉水,让老方把脚泡在里面,说天亮了再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吃几天就好了。忙完了这些,徐大夫对老方两口子说:“暂时就这样了,你们陪着,有啥事就叫我。”说完就进了旁边的值班室。

老方两口子呆呆地坐在墙边的排椅上,心里越想越难过。他们看一眼沈志国,再看一眼自己的女儿,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陈玉琴不时地看着两个输液瓶里液体还剩多少,点滴是快还是慢,有时盯着一看就是呆呆的一阵子。方兴业皱着眉头,一会儿抓扯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一会儿端详着自己拿了擀杖打人的手,伸开,握住,看看手心,再看看手背,像是在悔恨自己怎么长了这么一只凶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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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说几句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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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作品不错,建议大家都看一下!!

平凡人   2020-04-06 11:45

读者朋友大家好!欢迎大家交流指正。

关山   2020-04-01 16: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