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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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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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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镇》连载

第九章 白龙山打猎

次日一早,姚婧率领着她的马队从庄镇出发了。

从庄镇去白龙山,须由下街经过。出了下街,绕过沟脚,便上了进山的路。从下街过时,张镖头出门办事,正好看见。白驹上的姚婧,使他眼前一亮。随着马步的移动,马背上的姚婧极有节奏,极有韵致地晃动着身体,丰满的胸脯,显得有些招摇。而让张镖头眼睛一亮的东西,正是姚婧胸前微微晃动的乳房。如此这般勾魂的女人,他在庄镇还从来没见过,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可是,当他眼光从姚婧胸脯移到她别在腰间的铁家伙时,顿感一股寒气袭身。别在姚婧腰间,让张镖头感到寒气逼人的铁家伙,是小巧玲珑的白朗宁手枪。

张镖头狐疑地望着招摇过市的姚婧马队,从装束上看,这帮子人像是去打猎。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总是觉得神秘女人和她的马队突然来庄镇,不像是过路的,也不像是专程来打猎的。此刻,看着姚婧马队渐渐隐没在通往白龙山崎岖的山路之中,他有点相信,神秘女人和她的马队是为打猎而来了。

白龙山离庄镇十来里地。通往那里的山道,蜿蜒曲折,密林丛丛,沟壑纵横。出庄镇一个时辰不到,马队就进入了茂密的松林。林涛像波澜起伏的海潮,由远及近地传到了马队每个人的耳朵里。一时间,就都模糊了,不知此身是在山间,还是在水里。待听到林中鸟儿呼朋引伴的鸣叫后,方才回过神来。时令正直春夏交替,林中的映山红有的红艳艳地开着,有的则耷拉着脑袋。更有不知名的一些野花,伏在地上,缠在树上,或热闹,或孤寂地开着。突然,一枝探出草丛的百合,吸引住了姚婧眼光。她双臂向后一拉,勒紧手中的缰绳,止住了白驹前行。紧随其后的刘达,正想询问,见姚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旁边的丛林。他不知出现了什么情况,机敏地拔出枪来,一双眼睛警惕地四下打望。经过一番搜索,刘达确定并无异样,才松了口气。

好美艳的百合!

姚婧陶醉的声音,引起了刘达的注意。他顺着姚婧视线看去,那朵被姚婧赞为美艳的百合花,就进入了刘达眼睛。其实,姚婧看到的百合,不只一朵。仔细看,在那一朵鹤立鸡群的百合下边,还有五六朵含苞欲放的花蕾。刘达翻身下马,扒开草丛,走到那朵盛开的百合面前。他不由分说地弯腰从小腿肚上的刀鞘里抽出一把闪亮的刀,挥手砍断百合枝,举起散发着奇异香味的百合花,三步并着两步去到姚婧白驹前,将百合花献给了姚婧。接过百合,姚婧先举起望了望,然后把头凑上去,用鼻子嗅了嗅,又深呼吸了一口,脸上浮现出醉心的微笑。

马队继续前行。白驹背上晃动的姚婧,看似在赏花游玩,其实内心非常焦急。她急于前往白龙山,不仅只是摸清费老板的镖物,更重要的是必须搞清楚白龙山铁矿的炼铁情况。来庄镇前,她得到情报,与四十兵工厂同期搬迁到贵州桐梓的四十一兵工厂,由于钢材资源缺乏,也在盯着白龙山。四十、四十一两个兵工厂均为李宗仁、白崇禧所属,但四十一兵工厂还在柳州期间,就被地下党所渗透,暗中把生产的部分枪支弹药,通过地下交通线,运到了剿匪部队手中。根据计划,姚婧在庄镇要开一个山货店,以此为掩护,目标是白龙山铁厂生产的毛铁。费老板的出现,使还没有站稳脚跟的姚婧,不得不提前介入白龙山。

一行人走走停停,到达白龙山已是晌午。

白龙山属高寒地区,群山连绵,林木葱郁。高大的杨树,葱绿的松树,烧炭的青冈树,一片连着一片。进入林区就如进入了森林的海洋。林间鸟儿的鸣叫不绝于耳。偶尔,还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中夹着的狼嚎。

白驹把姚婧驼到白杨树林半山的一块草坪上。站在草坪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位于山脚的白龙山铁矿。两个十来米高的烟囱里冒着浓浓的黑烟,通往炼钢炉的路上,劳工们来来回回地奔忙着。他们中的一些的人或用肩挑,或推着独轮车,忙着把矿石送到炉下,另一些人则把炼出的毛铁运往仓库。仓库的外围,有一道围墙,几个穿着蓝布衣服的汉子在周围巡查。显然,那几个汉子是在警戒。

姚婧把随行召集起来,吩咐道,看到山下的铁厂没有?一会打猎时,大家不要靠近铁厂,尽量把动静闹大,吸引巡查仓库的那几个人。刘达趁乱摸进仓库,看看里面有没有码着的箱子和麻袋。但千万不要弄出动静,以免打草惊蛇。姚婧之所以让刘达去查看仓库,是她推断费老板交由张镖头押运的货物,可能是毛铁。吩咐完刘达,姚婧把剩下的人分成三组,一组在林中寻找猎物,一组在猎物可能窜逃的三个路口上设伏,最后一组随她做刘达的策应。

寻找猎物那组领令后,钻进林中,嗷——吼吼——嗷——吼吼——地吼起山来。林中鸟儿受了惊扰,扑腾着在林子上空乱飞。黄鼠狼、竹鼠惊慌地四处躲藏。一只出来寻食的黑色野猪,吭哧吭哧地刚走到一块苞谷地边,就被乱飞的鸟儿给惊动了。它警惕地竖起耳朵,似乎感到了潜在的危险,转身就朝林子里跑。野猪慌乱的脚步,被寻找猎物的那组人捕捉到了,他们大声嚷叫:野猪——野猪——哈哈哈——打牙祭的肉有了——野猪跑到一个垭口,站住了。它看见一支黑洞洞的枪管,从一蓬荆棘里伸出来,正向它瞄准。对于黑洞洞的枪管,野猪一点不陌生,那东西要了它不少同伴的命。发现自己处于危险境地后,野猪扭头就逃。这时,后面追赶的人到了,野猪看了看前头,又看了眼后面,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怕是只有一死了。开枪——开枪——不知是谁这么一要喝,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就齐刷刷地对准了绝望中的野猪。四下乱窜的野猪,在沉闷的枪声发出后,从一个土坎上滚了下来。打着了——打着了——林子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土坎下的野猪前脚被打中了,流出的血染红了地上的草。被打伤的野猪狂怒了,嘴里发出悲愤的怒号,跛着脚朝追击它的人反扑上去。追赶的人只顾了狂喜,哪里料到野猪会反扑,惊吓得张大了嘴巴呆立着。这一幕刚好被赶上来的姚婧看到,她大声喝道,赶快躲到大树后面去。那人听到姚婧的喊叫,愣过神,抱头鼠窜一般躲在一棵大松树后面。就在那人躲到松树后的一刹,只听“嘭”地一声闷响,野猪撞在了松树上。松树如遭飓风扫荡一般剧烈摇动,挂在枝桠上松果,像冰雹一般纷纷扬扬散落下来。躲在松树后的那人惊魂未定地走出来,姚婧向他挥手,示意他不要靠近野猪。那人受了野猪惊吓,心理不爽,向上前踹那野猪几脚,以解心头之气。躺在地上的野猪,呼哧呼哧地喘着,用充血的眼睛望着那人。莫非你还想把老子吃了。那人正欲伸脚踢野猪脑袋,野猪突然站立起来,朝他一头撞去。那人猝不及防,被野猪撞出去了两三米。再远那么一两尺,那人就被撞下悬崖了。姚婧这时赶了过来,朝野猪不了一枪,确认已死无疑后,才走到比野猪撞的那人身旁说,你也太冒失了。那人后怕地说,没想到野猪这么凶悍。

枪声惊动了山下铁厂守门的几个汉子。他们先围在一起,交头接耳了一阵,之后各行一方,开始巡查起来。

潜伏在草丛中的刘达,在守门汉子转身瞬间,闪电般摸到仓库墙角,匍匐在了地上。一个穿蓝布衣服的守门汉子,摇晃着朝刘达走来。刘达屏息静气,从腰间拔出刀来,两眼警惕地瞪着,准备随时将手指的尖刀刺出。穿蓝布衣服的汉子,没有发现刘达,径直朝仓库后面去了。刘达周遭扫视了一下,见无人影,就猴子爬树一般,噌噌几下,翻过围墙爬上了房顶。他揭开瓦片,将目光投射到了仓库里。仓库里堆满了货物。他睁大眼睛寻找着,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大堆毛铁。顿时,他两眼放光,一脸欢喜。可以去向姚婧报告了。他把揭开的瓦片还原后,正准备往下跳,恍惚间看到一个影子在对面的树林里闪了一下。是打猎的吗?不像。他总感觉那身影像在哪见过。疑惑间,那影子又在对面树林里闪现了一下。这回,他看得清晰了一点,从那人敏捷的动作上,他认出那影子是庄镇街上的耍猴人。

摸回林子,刘达向姚婧报告了他的发现。姚婧沉默着,脸上没有一丝兴奋的表情。这让刘达有点意外。照说发现了毛铁,姚婧应该高兴才是。姚婧的心思,刘达当然看不懂。她来庄镇的目的,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发现了毛铁,固然是件高兴的事。但是,怎样把这些毛铁弄到手并运出庄镇,这才是她真正忧虑的事情。

回庄镇。姚婧跨上马,吩咐道。

差点忘了。刘达一拍脑袋。

姚婧盯着他,示意他把话讲完。

我看见耍猴人了。刘达说。

姚婧没有吱声,心里却突然增加了几重阴影。耍猴人来白龙山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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