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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老板一进庄镇就看到一伙人在关帝庙前的坝子上热火朝天地谈论什么。
从白龙山下来，取近道进庄镇就要从关帝庙前过。费老板因心急，就选了近道。老远他就看到关帝庙前的街面上站着一伙子人，样子像是为啥在争吵，就没在意。从那伙人身边过时，龙山镖局、靓妹货栈、死人了这些话随风飘进了他耳朵。起初，他也没当回事。走了几步后，觉得不对，这些人不会无端地说起龙山镖局、靓妹货栈，一定事出有因，就折返回去，问，镇上出啥子事了？不得了啦，龙山镖局的人把靓妹货栈的伙计打死了。有人说。费老板一惊，莫不是张镖头擅自行动了？就急慌慌地挥鞭朝龙山镖局赶去。
龙山镖局一改往日大门洞开的景象，木门紧闭，两边也不见了守门的人。费老板心里咯噔一响，看来还真是出了事。这个张镖头，咋几那么沉不住气呢，事情若是传到姜厚继耳朵里，钢鞭材料就被他握在手了，自己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他宰割了。这种境况是他不想发生的。但能否控制得住，他丁点儿把握也没有。此时，他迫切希望见到张镖头，看他是怎么个说法。
费老板敲了好一阵门后，里面才传出一个压低的声音，哪个？费老板听出是陈麻子，火气冲冲地说，开门。是我。里面静了片刻，传出陈麻子询问，是费老板吗？费老板提高音量说，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证实敲门的是费老板后，陈麻子又问，有外人没有？费老板恼了，在门上重重的捶了几下，以示他的不满。陈麻子把大门拉开一条缝，他从那条细缝里看到外面确实只有费老板一人，才把门打开，又点头哈腰地接过费老板手中的牵马绳，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不给费老板开门，而实在是事情特殊。费老板没有理睬陈麻子，径直朝张镖头居住的厢房走去。
事态的发展令张镖头意外。他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姚婧，让她明白在庄镇他张镖头才是大爷，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要做。事情闹到出人命的地步，是他没有想到的。他觉得姚婧肯定会报复，就吩咐陈麻子把门看紧点，外人一律不许进入。他把自己关在厢房里，一来是规避危险，二来是在思考应对姚婧的办法。听到门外脚步响，他警惕地问，哪个？费老板回应了一声。张镖头听出是费老板后，开门将他迎了进去。
你怎么搞的，不是说好等我来了才动手的吗？费老板屁股刚一落座，话就连珠炮一般轰了出来。
我心头憋得慌，想早点吐出那口恶气。张镖头知道费老板是来问罪的，他必须得找个由头。
你坏我大事了。费老板把张镖头递给他的茶杯放置一边，忧虑重重地说。
姓姚的弄沉了我们的船，难道不该给她点颜色看？你沉得住气，我可沉不住。张镖头的话柔里带钢。他要传递给费老板的信息是，我找姚婧报复错了吗？
我已经给姜排长说了，装货的船是漏水沉的，你这么一闹，那不等于告诉他，我说的是假话，船沉是遭到了破坏。那搞破坏的是谁？土匪，共产党？姓姜的要是追问起来，或者报告上去，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你不要以为你就脱得了干系，货是交给你押送的，照合约，你要全部赔偿。费老板以势压人地说。
费老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张镖头压住心头的火气说，我们是有合约，你不要忘了，船沉的时候，你也在船上。再说了，按合约规定，遇到天灾，我龙山镖局只担负两成的赔偿。张镖头较起真来。
赔偿的事先不谈，费老板说，现在最紧要的是，赶快把船漏水的消息散布出去，要让满庄镇人都晓得。
明明是有人破坏，干嘛要把东说成是西？张镖头已在心头认定沉船是姚婧所为，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来。
你动点脑子要得不，那些毛铁可是四十兵工厂造手榴弹的急需物质啊！要是上面一旦认定沉船是人为破坏，就不光是赔偿的事了，说到这，费老板指了指自己头颅，搞得不好连这个都要搬家。
之前，张镖头只知道费老板交给他押运的毛铁是军用物质，却不晓得究竟是做啥用。经费老板这一挑明，他知道了那些毛铁是干啥用的，心中不免直打鼓。他有点明白费老板为啥把沉船说成是漏水了，就连声说，我这就去安排。
张镖头叫来陈麻子，交待说，你赶紧多叫点人把漏水船沉的消息传出去。
沉船不是姓姚的——
张镖头不等陈麻子把话说完，厉声道，照我说的办。
这会出门恐怕不妥。陈麻子谨小慎微地说。
有那样鸡巴不妥。张镖头对陈麻子的很是不满。以前，他的话就是圣旨，陈麻子从来不打折扣。
靓妹货栈刚刚死了人，正在怒头上，这个时候我们的人出去，怕是有危险。陈麻子不看张镖头，把他担忧说了出来。
还真死人了？费老板盯着张镖头，怎么搞成这样了呢？
张镖头说，杀人的事我也没想到。
你呀你，经这么一搞，那就不是屎也是屎了。费老板后悔莫及地说。
也不一定。陈麻子说，伙计们在靓妹货栈闹时，没说是为啥。 船沉的事情就更没有人说了。
那就是说庄镇街上的老百姓并不知道你们去靓妹货栈闹事的原因？费老板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应该是。陈麻子说。
这样的话我们刚才的商量就还有用。抓紧去办吧。费老板说。
陈麻子把伙计们集中起来，如此这般地进行了一番交待，末了说，大家伙都记住了？有伙计问，先前不是说船是被靓妹货栈的人破坏才沉江的吗？陈麻子唬着脸说，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大伙只管按张老板说的做就是了。有伙计又问，遇到靓妹货栈的人咋个办？离他们远点。陈麻子说。一伙人就前前后后出了龙山镖局，散布消息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