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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老板见陈麻子已把事情铺排了下去，心头稍稍轻松了一点。离开龙山镖局，他直奔菜场而去。他没有忘记，也不能忘记，姜厚继还在白龙山等着吃肉呢。到了菜场，他去到一个肉摊，问了价钱，二话不说，就让屠夫把肉放到了随从的箩筐里。买定猪肉后，他又卖了些蔬菜，还去街口边的乌江酒庄，卖了一罐包谷烧。他想这些肉和酒，足可以把姜厚继的嘴塞一阵子。在就要转回白龙山时，他忽然想起铁厂里没有鸦片了，得备点货，要不烟瘾一旦发作，就遭大罪了。这事不便跟随从言明，他只说还有点事要处理，让随从在关帝庙路口等他。
糊锅巴一见费老板，满脸堆笑地说，贵客登门，欢迎欢迎！
费老板凑近糊锅巴耳朵，有货没得，我带点上山。
糊锅巴愁眉苦脸地说，断货了。
费老板不信，觉得是糊锅巴是要敲诈，就说，不会这么巧吧？
还就是这么巧。糊锅巴说，昨夜里才断的。
少跟我来这些。费老板不相信糊锅巴的话，认为他是借机要价。
天地良心，糊锅巴一脸委屈地说，真是断货了，有货不卖，有钱不赚，我他妈傻啊。
真没货了？费老板依然不信。
龟儿子哄你。糊锅巴发誓道。
费老板不死心，说，给你两倍的价钱。
糊锅巴两手一摊，我的个费老板，你就是给三倍、四倍的价钱，也没货。
费老板想到烟瘾发作的苦，就问糊锅巴，你的货要几时才到？
两三天，说不定四五天。糊锅巴掐指算着。
费老板说，货一到，你立马派人给我送去。说着，掏出两块大洋递给糊锅巴，这是定金。
糊锅巴欢喜地接过费老板的大洋，费老板放心，货一到我就让伙计给你送。
费老板无望地离开了碗花烟馆。他头刚从沟脚冒出来，就被出来打探情况的童福源看到了。费老板这个时候去沟脚干什么？突然，他想起费老板喜好吸大烟的事来，莫非他是去碗花烟馆了？
费老板走到关帝庙前等候他的随从前，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说了声走，就一摇一晃地朝白龙山方向去了。
童福源把握不准费老板去没有去碗花烟馆，他需要得到证实，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刘达的观察是否准确。沟脚的碗花烟馆和溢香园，是庄镇的肉圃酒池，这个童福源是清楚的。也正是因为这，他到庄镇这么久了，也没去光顾过。但是今天，他必须得去。
童福源走进碗花烟馆时，糊锅巴正背对着他在骂一个伙计。那伙计算错了账，有三块大洋的货对不上账。听到脚步声，糊锅巴还以为是烟馆伙计来求情，就头也不回地说，今天都把嘴巴帮老子闭紧点哈。不然莫怪老子脾气丑。
胡老板好大的火气。
糊锅巴被突然出现的声音给震住了，在庄镇喊他胡老板的人微乎其微。他急速转过身来，两眼顿时瞪得滚圆。
童福源微微笑着，胡老板不会说不认识我吧？
糊锅巴笑容满面地说，哪里哪里，童管家在庄镇无人不晓。请屋里坐。在往里屋走时，糊锅巴侧脸望着童福源，童管家你可是稀客呀。
都说碗花烟馆生意红火，我顺路进来看看。童福源把来的目的掩藏了起来。
我这就是点小本生意，哪敢跟靓妹货栈比。糊锅巴掩饰不住得意地说。
进入里屋，童福源扫了一眼那些吸烟的格子间，一个人影也没有，没有传言中说的人满为患景象。
胡老板，这不像我听到的碗花烟馆啊！童福源很是奇怪，照说这地方不应这么冷清的。
哎，糊锅巴叹息一声，断货了。
是这样啊。我说嘛胡老板的生意咋会是这么个冷清的样子。童福源这话是有意让糊锅巴欢喜，实则是在麻痹他。
那不是吹，糊锅巴来了精神，平时进进出出全是人，忙都忙不过来。
费老板也喜欢来你这里凑热闹吧？童福源话锋一转，把费老板抬了出来。
费老板，糊锅巴一打愣，哪个费老板？
除了白龙山铁厂的费老板，庄镇还有第二个费老板吗？童福源不给糊锅巴装傻的机会，紧逼着问。
这——嘿嘿嘿嘿——这个——童管家真是神通广大。糊锅巴避重就轻，还想替费老板掩藏。
童福源忽然一拍脑袋，说，我晓得胡老板为啥生意好了。
请教一二。糊锅巴很江湖地抱着拳说。
守口如瓶呀。童福源继续把糊锅巴往高台上推。
那是。做这行的这点规矩不懂，就莫要在道上混了。糊锅巴有些飘然。
所以，我再怎么追问费老板，你都不肯说。童福源需要从糊锅巴口中得到进一步证实。
童管家是个明白人。你要来我也一样，打死不讲。糊锅巴绕开童福源问话，信誓旦旦地说。
哈哈哈——童福源突然放声大笑。
糊锅巴被童福源的大笑给搞懵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一个打死不讲。童福源笑过后说，所以费老板才放心大胆地进出碗花烟馆。
行有行规。糊锅巴说，尤其是对像费老板——糊锅巴自知说漏了嘴，赶紧打住，不不不，不是说费老板，尤其是像童管家你这样有身份的人，我当然要把嘴把严实了。
胡老板真是有心。童福源说。
这是必须的。要不像费老板那样，糊锅巴抽了一下自己嘴巴，要不像童管家这样有身份的人怎肯光顾这里。
费老板一定欣赏你的嘴严。童管家随口一说，眼睛却盯着糊锅巴不放。
那是。糊锅巴最终还是落入了童福源圈套。
刚才我来的时候碰到费老板正从碗花烟馆出去。大白天的他来做啥？童福源开始进攻了。
不瞒你说，糊锅巴望了望周围，他来是想带点货到山上去。
你不是断货了吗？童福源问。
就是。他没拿到货。说等货一到，就让我给他送去。糊锅巴见费老板的事已摊明，也就不再遮掩了。
我总算是明白胡老板为啥生意做得火红了。童福源又给糊锅巴灌起了迷魂汤。
还望童管家多多捧场。糊锅巴奴颜十足地说。
哎，童福源叹息一声，今天真是遗憾，好不容易下决心来一趟，却没有货。
对不住啊童管家，糊锅巴谄媚地说，等货一到，我第一个通知你。
那我等你消息啊。童福源说。
一定。糊锅巴爽快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