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婧一行回到庄镇,已是夕阳西下。天上的火烧云一片连着一片。它们一会像追逐的羊群,一会像漫步的狮子,一会形成一个大洞,一会又连成一块锦缎。晚霞把姚婧的白驹染成了金色。金色的天空,金色的宝马,把姚婧衬托得更加楚楚动人。以至童福源在来福饭店门口见到她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晚饭后,姚婧把童福源叫到她房间。童福源在从刘达身边过时,有意卑微地弯了下腰。其实,他内心暗自高兴着呢。刘达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把头转向了一边。姚婧只叫童福源去房间,而不叫他,这令他十分难过。让他想不通的是,自己鞍前马后地跟着,看似伸手可触,实则远在天边。他童福源有啥公德,凭啥就能得到姚婧青睐。
童福源站在门外,捋了捋衣服,又抬手拢了拢头发,才伸手敲门。
小姐,有何吩咐?进门后童福源垂着手问。
酸不酸?姚婧指了指靠窗的椅子。
童福源看着姚婧说,我帮你揉揉脚吧。
哟,长劲了。晓得献殷勤了。姚婧调侃道。
嘿嘿嘿嘿。该学的就学点。你看,这不派上用场了。童福源说着朝姚婧靠了过去。
还是先说事吧。姚婧又指了指窗前的椅子。
童福源从姚婧表情猜测,事情跟白天去白龙山有关,就规矩地坐在了椅子上,等待姚婧发话。
姚婧详细说了去白龙山的经过和刘达的发现,末了,问童福源,这事你怎么看?
童福源沉思着,没有马上接姚婧的话茬。他在想,姚婧去白龙山打猎,看起来没有任何漏洞,但对于嗅觉灵敏,老谋深算的费老板来说却未必,他一定会从中嗅到什么的。
说话。姚婧见童福源不语,催问道。
我估摸费老板要提前把货交给张镖头发运。童福源说。
怎么讲?姚婧问。
费老板到庄镇找张镖头,说明他有压力,要急着把货运走。今天你们的突然出现,无形中让费老板感到了紧张。他目前暂时还不会想到有人要动他货物的念头,只不过是一种防范的本能在促使他。
你的意思费老板快点完成任务?
这种可能性极大。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费老板会在今明两天来庄镇找张镖头。童福源极有把握地说。
费老板这批毛铁,我们一定要弄到手。姚婧坚定地说。
怎么弄?是买,或是——童福源把后面的话省下了。
童福源省下的话,姚婧当然明白。不过,那不是她的选择。要是店子早开起来,就可明着进行收购。但现在,这个想法显然是行不通的。那么,就只有下策了吗?姚婧不想那么做,她要找一种恰当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费老板的这批毛铁弄到手。
我晓得你不会那么做。但是目下的情景,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童福源忧虑地说。
你想过没有,如果照你说那样去做,势必引起费老板以及他背后那些人的注意,事情一旦泄露,就会对我们造成不利。若是单单就这一宗买卖,那无所谓。问题是我们来庄镇不只是为了这一批货,要着眼长远。姚婧沉思着说。
要不找张镖头想点办法?
你有何注意?
让张镖头在半路把货物消失掉。童福源试探性的说出了想法。
玩消失?姚婧嘴里反复轻念着这几个字。
这样,费老板就不会想到有第三方介入了。童福源说。
费老板是不知道有第三方的,但是,张镖头知道啊!姚婧摇着头说。
那——童福源一时没了主意。
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呢?姚婧像是在问童福源,又像是在问自己。
童福源没有接话。除了刚才想到的,他已经再想不出办法了。
能不能找到一个可靠的第三方呢?姚婧突然问。
这个——有点难。若要保险,不为外人所知,当然还得是自己人。
姚婧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地说,你休息去吧。
我给你揉脚吧。童福源说。
今天没心情。姚婧说。
那你好生休息。
童福源走到楼梯转角处,站住了。因为,刘达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了他面前。童福源不想跟他计较,就朝栏杆边挪动了下脚步。刘达跟着也往外移了移。童福源在暗中笑了笑,把身体移向了里边。刘达叉开腿,叉着腰,仍不让童福源过。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童福源说。
刘达没理童福源,举起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粗人。难怪小姐看不起你。这话童福源早就想说了。
老子——刘达意识到自己的话音太高了,担心姚婧听见,就赶紧把嘴闭上了。
童福源又要往前走,刘达手一伸,张开的右手掌就击在了童福源胸口处。童福源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楼梯上。刘达见状,先是在暗中得意地一笑,可当他发现童福源要摔倒时,笑意消失了,那一刻,姚婧愤怒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前。不能让童福源摔倒。突然闪现的念头使他向童福源伸出了救援的手。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住了。童福源并没有倒下,而是直挺挺地站立在他面前。
兄弟,好之为之吧。童福源甩下这句话,从容地朝楼下走去。
刘达气哼哼地望着童福源的背影,想发火,又发不起来。
童福源走后,姚婧仔细地把童福源说的话在脑子了过了一遍。童福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劫费老板的货。她不是没想过半路劫货,但世上那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一旦泄露,与张镖头必然产生矛盾。这不是她希望的。张镖头在庄镇是极有实力的人,她要利用他的实力做更多的事,为此,她否定了童福源的建议。而眼下费老板的这批货,又不能眼巴巴地看着被运走,必须得想出办法。这批毛铁如果送到四十兵工厂,那无疑是雪中送炭。姚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