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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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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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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镇》连载

第五十六章 半夜奔逃

       对于姚婧的安排,刘达十分意外。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单独跟姚婧在一起。以前,在他和姚婧之间总有童福源横在其中。童福源就是碍眼的沙子。他想尽办法也不能刨除他。这次只有他跟姚婧,心头的那个美,简直无以言表。他按捺不住得意地乜了童福源一眼。童福源对此并不在意,跟姚婧招呼了一声就做准备去了。

我们啥时动身?刘达对潜在的危险似乎没有注意到,一脸的兴奋和激动。

你去准备两马车货。姚婧吩咐道。

准备货干啥?刘达对姚婧的安排很不解。

我们就这样去河闪渡,必然引起费老板和张镖头怀疑。赶着装货的马车去,是为遮人耳目。姚婧把想法告诉了刘达。

明白怎么回事后,刘达喜颠颠地准备货物和马车去了。

一切准备停当,时间已到傍晚。五瓣梅花山上的夕阳,像一个拖着沉重脚步的垂暮老人,正一步一步地朝山那一面滑落下去。透过一层薄云撒下的余晖,有气无力地照在黛色山巅上。整个庄镇笼罩在一层昏黄的神秘之中。很快,夕阳收去余光,五瓣梅花山和庄镇顿时变得昏暗起来。天上漂浮的乌云,赶趟似地朝着西南方向跑去。

刘达走在头一辆马车前,不时地抬头看天。要是下起雨来,马车上的货物就要遭殃了。想到雨,刘达不光联想到了马车上的货物,还联想到坐在后面马车上的姚婧会被雨淋湿,就转过身去,一边退着走,一边将目光投向姚婧。

姚婧坐在后一辆马车的车辕上,她没有刘达愉快的心情。看着变化无穷的天空,她心里有一丝隐隐的不安。费老板的诡秘行踪,是她作出去河闪渡决定的主要原因。虽然现在还搞不清楚费老板在河闪渡是否也有势力,但从他亲自出马上判断,可以应证李铭的消息,这批毛铁确实数量极大。大数量使姚婧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张镖的马队能够独自承运?如果不能,又有谁会加入进去?这横插进来的马队,会跟张镖头一条心吗?还有,李铭说的“江上的事情由我负责”,他一个人能行吗?越往深处想,姚婧越发感到事情复杂。

马车就快进入老洞崖了。老洞崖是进入河闪渡渡口的一道天然屏障。车道是在悬崖上戳出来的。一边是绝壁,一边是深渊。凡进入老洞崖的马车都会先在垭口处歇个脚,车夫在让马儿喘息的同时,会绕着马车转一圈,看轮子漏没漏气,刹车管不管用,马掌钉是否松动。一切正常后,车夫绷紧的脸才会稍微松弛一点。而真正彻底的松弛,是马车平安停稳在河闪渡码头仓库前。

姚婧站在垭口边一块突兀的岩石上,山风吹拂着她微微发热的脸庞,垂在额前几丝黑发被撩拨得飘了起来。远处乌江峡口处,一艘挂着白帆的船正朝河闪渡码头驶来。看着那艘爬行的船,姚婧没有来由地想,那船是来接应张镖头押运的毛铁吗?

刘达检查完车轮、马蹄,天已经黑下来了。远处的乌江,近处的山崖,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马车继续前行。老洞崖这段路,有一短要连续拐七个弯,庄镇上的赶车人把这短路称为弯弯绕。姚婧的马车行驶到第四个拐弯处时,被突如其来的一伙头戴竹编斗笠的人给拦下了。由于天色昏暗,再加上那些人的斗笠压得极低,无法看清楚他们的面容。

刘达在见到这帮人的最初一瞬,是想用刀枪说话的。在他就要拔出腰间的短枪时,被姚婧喝令住了。刘达没有发现,而姚婧发现了,眼前这帮斗笠侠客,来势汹汹,来硬的必然吃亏。短暂的惊魂过后,姚婧从容走到前面,对路中间的斗笠侠客说,各位好汉,有话好说。

拦路的斗笠侠客,二话不说,架着姚婧就走。刘达拔出抢来,追了上去。路边的两个大汉见状,一起扑向刘达。急于救姚婧的刘达,被那两个汉子一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那两个大汉趁势扑上去,将刘达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你们若想要钱,明天到靓妹货栈取。若是想要货,现在就拿走。姚婧一边应对眼前的突发情况,一边迅速在脑子里打转,这伙人来自何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姚婧右边的汉子瓮声瓮气地说,把嘴巴闭上。

有种的冲老子来。刘达奋力抗争道。

一个汉子走到刘达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重重两拳,打得刘达眼冒金花。其中一拳将他下颚打错了位。他张着错位的嘴巴,哇哇乱叫。当一个汉子拿着绳子准备捆绑刘达时,他瞅准机会,朝那汉子裆下踢了一脚。那汉子顿时发出一声呼天抢地的狼嚎。另外两个汉子不知发生了什么,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刘达想挣脱,就与那两个汉子对打起来。其中一个汉子,掏出抢来,可是却找不到开枪的机会。刘达跟另一个汉子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时而这个在上,时而那个在上。这时,又赶过来两个汉子,他们一切扑向刘达。被压在地上的刘达,在翻转过身来的当口,发现了那两个赶过来汉子企图,抱着压在身下的汉子,朝路边石崖滚去。

娘的,滚崖下去了。一个汉子走到路边,望着黑沉沉的悬崖说。

下去找啊!黑幕中一个恶恶的声音传来。

找啥找。这地方滚下去还会有活的?路边那个汉子不满地甩出了一句。

姚婧眼睁睁地看着刘达摔下悬崖,却不能伸手相救,内心犹如五脏俱裂般疼痛。她奋力朝崖边奔去,想看个究竟,但是没能成功。她的手被两双钳子般的手死死拽着。

姚婧和随行的几个伙计,被那伙人绑了双手,蒙了眼睛,推推搡搡地上了路。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姚婧完全没有预料到。她的行踪,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再说,在庄镇她也没有跟谁结下梁子。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除了张镖头就没其他人了。可是,张镖头怎么会知晓自己的行踪呢?他半路拦截,跟押运费老板的毛铁有什么联系?莫非费老板的货这次又是走水路?刘达会死吗?想到刘达死活不明,冰凉的泪水就从姚婧眼眶里涌了出来。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姚婧一行被押进了一个黑咕隆咚的院子。那伙人进了院子,不言不语,只听得忙乱的脚步在响。随着一声木门吱嘎的响声,姚婧被推进了一间冷阴阴的屋子。其他几个伙计被关在另一间黑屋子里。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姚婧瑟瑟地问。

没人理睬姚婧。门嘎的一声被关上了。随即,脚步声一点一点地远去,最后变得悄无声息了。

遇到这样的事情,说不怕,那是假的。姚婧努力克服着内心的恐惧,她必须要让自己沉静下来。这种时候,越慌越乱,心中越是没有主张。待恐慌稍稍减弱后,她把最近几天的事情前前后后梳理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看来自己是被绑架了。而且还是在阻拦费老板毛铁外运的节骨眼上。不管对方是啥人,都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身处黑暗中的姚婧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想到极有可能就此与童福源永别。一想到童福源,有关她跟童福源童年时期的种种快乐以及一幅幅美丽的剪纸图案就一一呈现在了眼前。命运的突变,使她即将永久地失去欣赏童福源巧手剪出的美轮美奂花窗的机会,于是,一丝悲凉便从心中生出,跟着泪水决堤似的奔涌而出。伤感地流了一阵眼泪,她的心又坚强起来,必须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完成任务,才能跟童福源相见。她深信绑架自己的人,不会置之不理,只要对方露面,就一定有机会。如此一想,她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开始在脑子里思考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和应对的措施。

院落里不断有人在进进出出,直到后半夜才消停。姚婧不知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那些进进出出的人在忙什么。她静静地等待着被人提问,唯有那样才有可能寻找到机会。

夜深了,院落里万籁俱寂。从墙头上掠过的风,清晰地传进了姚婧耳里。有那么一瞬,她似乎听到了风声夹着的涛声。她愣了愣,以为自己恍惚了,就专注地听,还真是涛声。那声音似在天边,又好像就在近旁。确信是涛声后,姚婧猜想自己被关的地方应该是在乌江边上。会是河闪渡码头吗?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竟让深陷囵圄的姚婧生出了几分激动。但很快,那激动就转化为了绝望。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院落里响了起来。姚婧警惕地竖起耳朵,密切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这种时候来人,莫不是要下手了?死对她来说,虽然也害怕,但是,自从走进庄镇那一刻起,就已经把它置之度外了。她深感惋惜的是,任务没有完成,承诺嫁给童福源的心愿也不能兑现了。

脚步声更近了。姚婧想,最后的时刻到了。她在心头默默地对童福源说,福源,来世再欣赏你的剪纸杰作。

咚的一声,房梁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姚婧被吓得龟缩成一团。她瑟瑟地抖着,等待着命运的决策。

小姐——小姐——

突然响起的呼唤,声音虽然压得极低,绝望之中的姚婧还是听出了是刘达,便激动万分地应了一声。随即哽咽起来。

刘达摸索着走到姚婧身边,正要蹲下去,姚婧猛然站起来,悲喜交加地呼喊了一声,刘达。

莫出声。刘达说。

快给我把绳子解开。姚婧急切地说。

刘达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不料却触到了姚婧丰满的胸脯。他的心急慌慌地跳着,手在姚婧胸脯上停留了那么几秒,然后才依恋不舍地移开,伸到姚婧身后,解开了捆绑的绳子。惊魂未定的姚婧,一把将刘达紧紧地抱着,抽泣着说,你没有死。

没死。

被姚婧抱着的刘达,心里是满满的幸福。他多想就那样让姚婧抱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但是,不能啊,危险就在身边,他必须把姚婧救出去。

你莫吭声,刘达用找来的绳子拦腰困住姚婧的腰,我上梁拉你上去。

簌簌一阵声响后,姚婧感到腰间的绳子动了一下,接着绳子被绷直,人开始往上升。悬着的姚婧,心怦怦直跳。刘达换手时,右手松了一下,姚婧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刘达恨自己太不小心,惊吓着了姚婧。他憋足劲,一把一把将姚婧拉上了房梁。喘息了一口气后,刘达附着姚婧耳朵,正想说话,发现姚婧浑身发抖,就说,不要怕,刚才是换手没接好,现在我把你放下去。到底了,你拉一下绳子。说着,就提起绳子一寸一寸望往下放。很快,姚婧被放落到了墙外。她迅速解开绳子并用力拉了一下。刘达得知姚婧已安全落地,顺着墙壁几跳几越跳了下来。

那女人跑了!一个男人惊诧的声音从院落里传了出来。

搜。随着另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院落响起了一阵匆忙而零乱的脚步。

我们走。刘达拉起姚婧的手,从容地隐入到浓重的夜色里。他们跌跌撞撞地在夜色里奔走着,追喊声逐渐远去后,他们才靠在一棵树下喘了口气。从逃离的第一步起,刘达拉着姚婧的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此刻,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刘达见姚婧的手还被自己紧紧地抓着,赶紧松了开来。惊魂未定的姚婧神经质地抓着刘达的手不肯松开。

没事了。刘达安慰道。

姚婧屏息静听了一会,见周遭出奇的静,才把手松了开来。

你不是摔下崖去了吗?姚婧盯着刘达问。

我是摔下了崖。刘达说,在向下滚的时候,我心想,今天这百多斤就交给那个龟儿子了。滚了几转,我忽然想起你有危险,不能死去,就松开手,抓住了崖上的一根树桩。那个汉子在我放手后,滚落到乌江里去了。我抓着崖上的葛藤,慢慢爬了上来,悄悄地跟在那伙人后面,直到他们进了一个高墙围着的大院子。

那个院子是在河闪渡码头吗?姚婧想证实一下自己听到涛声时的猜测。

是。刘达的回答非常肯定。

他们几个也关在那里?姚婧突然想起同来的店伙计。

刘达点了点头。

怎么不把他们一起救出来?姚婧口吻里略带着责备。

我——我原本想把你救出来后,再去救他们。哪晓得刚把你就出来就被发现了。刘达有些委屈地说。

姚婧叹息一声,没有再言语。返回去救那几个伙计,显然是不现实的,他们的命运怎样,只有听天由命了。

那我们现在哪里?姚婧问。

我也不知道。刘达抬头看了眼逐渐亮起来的天空,等天亮明了,我们只要找着到通往河闪渡的马车路,就能回庄镇。

是谁想置我于死地呢?姚婧回想着昨晚的经历,还有些后怕。想来想去,她始终觉得除了张镖头和费老板,不会是其他人。难道拦截毛铁的行动费老板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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