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姚婧没有合一下眼。童福源和李铭的身影老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两眼刚一合上,她就看到了烟雾弥漫中的童福源。她知道,那烟雾是剧烈的爆炸所致。这么说来,童福源和李铭成功了。她高兴地迎了上去。可是,让她倍感奇怪的是,不管她怎么跑,总也跑不到童福源身边。她与童福源之间的距离看起来是那么近,他烧焦的头发,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可就是怎么伸手也触摸不到他,更不能投入到他温暖的怀抱里。她不甘心,不信跑不到离她一步之遥的童福源身边。就又跑,然而,无论她怎么跑,就是跑不到童福源身边。奔跑使得她气喘吁吁。但,那并没有使她停下脚步。伸开双臂奔跑的她,脚被藤条一绊,摔倒在地。随即,是一声惊叫。那一声震耳发聩的惊叫,把姚婧自己给吓醒了。她睁大惺忪的睡眼,四下打望,哪有童福源身影。明白是做梦后,她的心空落落的。一股浸入骨髓的悲凉随即将她笼罩了起来。
起床后,姚婧到柜台上看了看,就转到街上去了。她魂不守舍挪动着脚步,朝着通往白龙山的路口走去。那条她熟悉的山路上,跟她的心一样空空荡荡,没有她巴望见到的熟悉身影。失望和痛苦,一波接一波地朝她袭来。她感到有些支撑不住了。
一个伙计上气不接下气地找到姚婧,说,汪镇长来了。
姚婧从低迷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一踏进靓妹货栈,姚婧就看到了满脸笑容的汪镇长。
你这个老板好难见,是故意在躲我吧?汪镇长打着哈哈说。
姚婧先是粲然一笑,接着说,汪镇长大驾光临,我欢迎都来不及呢!
上次狐狸皮的事,我还没感谢你呢。
能为汪镇长出力,我倍感荣欣。何谈感谢。
汪镇长翘起大拇指说,你这个女老板不一样。
汪镇长,请后院喝茶。姚婧邀请道。、
好好好。早闻姚老板茶艺了得,今日我就大饱口福了。汪镇长快意地说。
到了后院,姚婧把汪镇长领进办公那间房子,吩咐伙计烧水泡茶。
汪镇长喜欢喝什么茶?姚婧心头虽然挂记着童福源和李铭,但脸上堆满了热情。
只要是姚老板泡的茶,啥子都要得。汪镇长这话说得有点暧昧。
姚婧自然是听出了弦外之音的,却装聋作哑,把话题转到了狐狸皮上,老人家对那两张狐狸皮还满意吧。
高兴得不得了。带信来问我,是不是媳妇给他买点。你看我哪个爹,哈哈哈——汪镇长摸着脑袋说。
姚婧跟着笑了笑。
我爹那样说,姚老板,不会多心吧?
汪镇长的话带着明显的试探意味。
老人家那样想,合情合理。姚婧淡然地说。
这有知识的人就是不一样。汪镇长夸赞道,换了有的女人,怕是早就火气冲天了。好。大度。我喜欢。
汪镇长高看我了。我有时也很小肚鸡肠的。姚婧说。
不不。汪镇长摇着头说,你是我少见的大家闺秀。有知识,有涵养。
汪镇长过誉了。
我说的全是实话。要不是公务缠身,我早就来拜望你了。
汪镇长这样说,我就受之不起了。姚婧浅浅一笑,在庄镇这个地盘上,要说拜访,也应该是我这个小女子先去拜访您汪镇长。
汪镇长打了一长串哈哈哈,说,姚老板嘴甜,怕是树上的麻雀都能哄下来。
让汪镇长取笑了。
我没你说的那意思。汪镇长收住笑,说,我有个请求,不知姚老板肯不肯赏脸?
汪镇长太自谦了。有何吩咐尽管讲。姚婧以为汪镇长又要买啥东西。
改天请你去河闪渡吃鲢鱼。汪镇长抛出了他蓄谋已久的诱饵。
那还是我请吧。
姚婧的爽快,让汪镇长很是意外。他怔怔地看着姚婧,一时竟有些恍惚。他正欲进一步深入话题,被外面忽然传来的响动给怔住了。同时被怔住了,还有姚婧。
那声音像是什么瓷器被砸在了地上,尖利、刺耳。跟着是闹哄哄的大闹声。姚婧感到不对,赶紧起身出去打望。刚一踏进店门,就被出现在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十几个穿着军服的人在费老板指挥下,肆意地打砸店里的东西。几个店伙计与穿军服的人扭成了一团。站在费老板旁边的军人叫嚣着,给老子往死里打。费老板发现姚婧后,大声叫道,门口那个女的就是靓妹货栈老板。姜厚继把手中的驳壳枪指向姚婧,大声嚷道,给老子把那个女的绑了。
姚婧在看到费老板的瞬间,敏感地意识到,童福源和李铭出事了。那些身穿军服的人,肯定就是李铭说的128师派来白龙山铁厂的守卫力量。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映,三个穿军服的士兵已经把她双手反捆在了后背。店里其他伙计也全被士兵用抢口抵在了一个角落。费老板和姜厚继来得太突然,以至姚婧以及店里的伙计,来不及操家伙,就被束手就擒了。
费老板气哼哼地走到姚婧面前,说,想跟老子斗,你还嫩了点。
带走。姜厚继朝地上吐了一口谈,恶声恶气地说。
从后院出来的汪镇长,刚好听到姜厚继的话,就说,是哪个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姜厚继认不到汪镇长,用抢指着汪镇长说,老子今天还就撒野了。
费老板见说话的是汪镇长,赶紧走到姜厚继身边,附着他耳朵说,那是汪镇长。
姜厚继耍横道,老子才不管他个鸡巴镇长不镇长,给老子押着人走。
我看你是吃了雷胆了。汪镇长的语气变得生硬起来。
费老板见状,急了,对姜厚继说,汪镇长保安队人多势众。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最后不要招惹他。
姜厚继一听说汪镇长手里有保安队,心里就输了三分。他手下的十二三个人,狐假虎威,吓吓老百姓还凑合,真要干起仗来,逃得比地老鼠还快。
费老板见姜厚继态度缓和了下来,就走到汪镇长身边,点头哈腰地说,不晓得镇长大人在,让你受惊吓了。
你们搞啥子鬼?把人家姚老板的货栈砸成了这样。汪镇长质问费老板。
费老板把汪镇长拉到一边,耳语了一阵。汪镇长明白怎么回事后,先犹豫了一下,待眼睛扫描到姚婧身上时,突然态度坚定地说,即便你说的是事实,但那也只是童管家的事,与靓妹货栈,与姚老板一点关系也没有。
汪镇长,话不能这么说吧。姜厚继不接受汪镇长的说法,毕竟,他的手下击毙了想要炸炼铁炉的童管家。
汪镇长决意要保护姚婧,就走到姜厚继面前,掷地有声地说,要带姚老板走,不是不行,可你得拿出证据来。
姜厚继张了张嘴巴,没有说出话来。
汪镇长蔑视地看了一眼姜厚继,既然拿不出证据,就请放人。
费老板担心事情僵下去,对日后白龙山铁厂不利,就亲自走到姚婧身边,解开了捆绑绳子。
姜厚继气哼哼地把头扭向了一边。其实,他就是做做样子给手下看。
汪镇长走到姚婧面前,拉起她的手说,让姚老板受惊了。
惊魂未定的姚婧,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她和靓妹货栈的生存都必须依靠汪镇长。当然,她也可选择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但那对完成任务而言,毫无意义。她几次想挣脱汪镇长的那双手,都忍住了。快速作出选择后,她不但没有把手从汪镇长手里挣脱出来,相反还亲热地将身体向汪镇长靠了过去。
费老板完全被姚婧和汪镇长的行为给搞懵了。他们啥时搞在了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