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老板一出龙山镖局,就被去沟脚的刘达看见了。费老板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从白龙山铁厂来,还是从河闪渡码头来?昨晚上绑架小姐的人是他吗?他上没有上那艘装货的船?要是在船上,又是咋个逃生的?一连串的疑问立即在刘达脑子里浮现了出来。
刘达发现费老板,实属巧合。他扶着姚婧回到靓妹货栈,童福源就接替了他。被晾在一边的刘达,发怵地呆站了一会,转身出了靓妹货栈。他觉得姚婧是过河拆桥,在回庄镇的路上,她是那么依靠自己,两人手拉手,肩靠肩,多么亲热。可是,一见童福源,就把一切都忘干净了。她的心头只有童福源,没有他刘达。有那么一刹,他甚至后悔把姚婧救了出来。心情极度郁闷的刘达,到了街上不由自主地朝沟脚走去。沟脚冯二家的麦粑店像一块有着巨大磁场的磁铁,深深地吸引着他。由沟脚想到了冯二家的麦粑店,进而又从麦粑店想到了冯二家的和她那妙不可言的身子。刘达的脚步变得匆忙起来。可是,突然出现的费老板身影,使他打消了去见冯二家的念头。他悄悄跟踪了一段,见费老板朝白龙山去了,赶紧返回了靓妹货栈。在返回靓妹货栈过程中,他才意识到,姚婧是渗入到他骨子里的人,冯二家的对他巴心巴肺,他依然还是不能舍弃姚婧。
刘达在后院遇到了向外走的童福源,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装作没看见,用肩头使劲撞了一下童福源。童福源被撞得眼冒金花,险些摔倒。刘达在鼻腔里哼了一声,斜斜地看了童福源一眼,没事似的继续朝前走。童福源明白是怎么回事后,顿然生怒,一个扫堂腿将毫无防备的刘达扫倒在地。刘达一个鲤鱼打挺弹跳起来,挥拳朝童福源脑门劈去。童福源一蹲,躲过拳头,两眼紧盯着刘达,伺机反扑。刘达拳头落空,恼羞成怒,做出决斗的样子,欲跟童福源一比高低。童福源想忍,但没忍住,也拉开架势,准备迎接刘达的挑衅。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眼看两人就要厮打起来。一个去茅厕的伙计见状,尿也不撒了,急冲冲跑去喊姚婧。
老板,出事了。伙计喘息着说。
别急。慢慢说。姚婧镇定地望着报信的伙计。
童管家跟刘大哥打起来了。
姚婧脑子轰地一声,忙不迭起身,奔出屋子。童福源是个冷静的人,惹事的必定是刘达。至于打架原因,姚婧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跟自己有关。童福源跟刘达之间的摩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虎视眈眈的刘达,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闪亮的刀来,瞪着充血的眼睛,一个箭步向童福源刺去,童福源正欲躲闪,不料脚步虚空,动作稍微迟缓了一下,刘达的刀就刺进入他右臂。一股殷红的鲜血顿时顺着刀口流了出来。童福源没想到刘达会下死手,是还击,还是忍让?他急速地在脑子里询问自己。刘达见童福源犹豫不决,以为是被自己那一刀给吓傻了,这正是攻击机会。于是,他拔出刀来,再次将刀尖对准了童福源。
刘达你出息来了啊!
姚婧一声猛喝,刘达刺向童福源的尖刀,停在了距童福源胸脯两寸的地方。
气得脸色发青的姚婧,走到刘达前面,拉过他握刀的手,将刀尖抵在自己胸口上,说,来,使劲朝这点刺。
刘达呆愣愣地看着姚婧,手一松,手中的刀就落在了地上。
姚婧蔑视地看了刘达一眼,对站着看热闹的几个伙计说,还不快扶童管家去上药。
童福源被两个伙计扶走后,姚婧又回望了呆如木鸡的刘达,噌噌地走了。刘达望着姚婧背影,忽然双手捂脸哭了起来。原本,他只是想发泄对童福源的嫉恨,没想动刀,也没想置童福源于死地。可是,当他大打出手后,童福源以往的种种得意,姚婧的过河拆桥,一起涌上心尖,从而使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孤零零的刘达愣站在空荡荡的院坝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想起自己是来向姚婧报告费老板行踪的,便抬手揩干脸上泪痕,厚着脸皮去敲开了姚婧的房门。
听到敲门,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的姚婧,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门开后,看到木桩样立在门口的刘达,她真想破口大骂,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刘达主动来找,肯定不是与童福源打架的事,就忍住没骂,但脸色依旧不好看。收回目光的时候,姚婧顺带冷淡地说了声,进来吧。
刘达进了姚婧房间,像犯了错的读书娃,把头垂得很低。进屋前他是做好了挨骂准备的。不是说打是爱,骂是亲么,他希望姚婧狠狠地骂自己一顿,这样她心情可能就会好一些。
说吧,啥事?姚婧的声音变得亲热起来。
刘达这才抬起头,把发现费老板的事说了出来。
费老板在庄镇?
姚婧闻之十分吃惊。费老板现身庄镇,说明他还活着。如果昨晚绑架是他所为,那必定对靓妹货栈会采取行动。还有让姚婧特别疑心的是,费老板为何不直接回白龙山铁厂,而要绕到庄镇来,还去龙山镖局跟张镖头碰了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肯定费老板是从龙山镖局出来?姚婧盯着刘达问。她要对费老板行踪进行再次确认。
我不会看错。费老板出了龙山镖局就向白龙山铁厂去了。刘达语气坚定地说。
知道了。你去吧。
刘达走到门口时,背后传来姚婧的声音,昨晚上的事谢谢了。
姚婧这句话,着实让刘达的心暖了好一阵子。
童福源包扎伤口回来,没有进自己房间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姚婧房间。听到敲门声,姚婧以为又是刘达,就朝门外说了声,还有啥事?童福源说,是我。
听出是童福源声音后,姚婧一边说进来,一边朝门口走去。
痛不痛?姚婧抚摸着童福源包扎的地方说。
不说这个。童福源神情显得有些急迫。
出什么事了?姚婧这才发现童福源神情不对。
我看到耍猴人了,不,我看到李铭了。童福源急切地说。
他在哪里?姚婧问。
我包扎好伤口出来,正好看到他从门口走过。我追了几步,没追上。看样子他像是有啥事,脚步走得很急。童福源回忆着说。
来了就好。姚婧暗自舒了一口气。
要去三步坎找他吗?童福源问。
你一个管家,去三步坎找他,不合适。姚婧否定了童福源的想法,既然他已回到庄镇,我们耐心等待就是了。忽然,姚婧想起刘达报告的事来,费老板也在庄镇出现了。
他——童福源眉头一皱,这个时候他来庄镇干嘛?
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跟沉船有关。姚婧说。
我想也是。那一船毛铁沉入江底,于我们是天大的好事,而于费老板无疑是一次彻彻底底的失败。他要向他老板交差,必有动作。来庄镇见张镖头,说不定就是商量这事。童福源推断说。
必须设法把费老板出现在庄镇的情况告诉李铭。姚婧说。
那我还是去一趟三步坎。童福源再次提出要求。
再等等。如果明天李铭还不跟我联系,你再去三步坎。姚婧说。
行。那就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