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小姐醒了。”陌生男子见玉华醒来,迫不及待地通报母亲。母亲听见儿子的呼喊,忙将一碗温烫的红糖水端进来。“小姐,你总算醒过来了啊!别害怕,这是我们柳家。儿子柳青准备去庆阳街赶场买春社用品,见你昏倒在路旁,把你救了回来,快趁热喝了红糖水,暖暖身子,润润心脾。”母亲炒豆子般的一席话顿时打消了玉华的顾虑。
玉华也不说话,顺从地扭过头来,让柳青一调羹一调羹喂着糖水,母亲见儿子和这姑娘如此般配如此和谐,不禁喜上眉梢,在心里默默念叨:“真是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柳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哟!”
喝完糖水,玉华才渐渐打起了精神,仔细打量了一眼柳青,见柳青个子高挑,浓眉大眼,络腮胡须,高挺鼻梁,方阔大耳,敦厚双唇,这不是自己梦想的那种心仪男子吗?想到此,玉华粉红的脸颊不禁泛起了一层潮红。
“柳公子,谢谢你救了我!”等玉华缓过神来,才想起谢谢柳青。
“别叫我柳公子,我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若小姐不嫌弃,以后就叫我柳青吧。”见玉华称呼自己为公子,柳青反倒有些局促不安,两手拘谨地在胸前搓了又搓,揉了又揉,这与他高大伟岸的身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眼见柳青如此局促不安,玉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忙说:“柳青,那你以后也别张口一个小姐闭口一个小姐,以后就叫我玉华吧,我叫窦玉华。”
“好啊,玉华!”柳青慌忙答应道。“玉华,你怎么会晕倒在我们青龙山这座大山里啊?”柳青想即刻知道个中缘由。
不问还好,刚一问,玉华脸上顿时阴沉下来,失去了先前的灿烂笑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想打听你的个人隐私,你若有苦衷就别回答我。”见玉华即刻闷闷不乐,柳青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连连认错。
“没有啦!没有啦!”把柳青吓得更局促不安是玉华没有想到的,忙破涕为笑。“这怎么怪你呢?我只是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就烦心而已。”
“我是宣恩县贡水河边人称‘土皇帝’窦沧海的女儿,我只因为想去长潭张难先先生办的耻庐成人识字班识字……”此时,玉华在柳青面前早已没有了丝毫芥蒂,一股脑儿将自己的遭遇乃至逃跑昏倒在青龙山的经过和盘托出。
“好一个刚烈的女子!”柳青不仅被玉华的美貌所吸引,也为她的刚烈性格所打动,更为她的前卫思想所钦佩,他在心底早已对玉华爱慕至极。只是自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想到此,柳青热情澎湃的心顿时又凉了半截。
玉华是一个敏感而又精明的女子,从柳青脸上瞬息的变化就看到了个中端倪,连忙靠近柳青,用一双白嫩的小手紧紧握住柳青宽大的手掌,两人四目相对,眉目传情,大约盯了一分钟,玉华主动向柳青表白道:“柳青,不管我是大家闺秀,还是你是穷人家的儿郎,我都喜欢你!我喜欢你的人,更喜欢你的人品!”
玉华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柳青措手不及,忙挣脱玉华的双手,忙不迭地否认,“不行!不行!玉华,我配不上你!”
“我说行就行!这辈子非你不嫁!你愿意陪我去识字班识字么?你愿意陪我参加闹革命么?”既然纸已捅破,玉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全部想法都端了出来。
“玉华,如果你真的对我不嫌弃,我当然求之不得,我一定支持你陪着你去参加识字班,并陪你参加闹革命!”柳青信心十足,坚定而刚毅,并和玉华拉起了钩,二人同时发出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誓言,爽朗的笑声飘荡在寂静的山谷。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柳母一声断喝,突然闯了进来。“窦小姐!柳青!你们就死了这份心吧!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说到天上说到地下,你们别想在一起。今天天已黑了,念你是个女孩子,就在我家住下,明天一大早,柳青你就从哪里捡来的就把她送回到哪里去!不然,我今天就会把你扫地出门!”先前热情好客的柳母,突然脸黑得像木炭,话语像吐枇杷籽一样快速,透露着冷漠、刚硬和决绝,说完就摔门而去。
“妈!你怎么啦?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变就变?比翻书还快!”柳青一脸惊诧,玉华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不对得罪了伯母,心里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柳青忙安抚好玉华,让玉华躺下好好休息,说母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事的,不要放在心上。
却说窦老爷子吩咐着十来个家丁从这个店铺买到那个店铺,从小东西买到大东西,从街东买到街西,直到下午太阳西斜,才将管家窦光明开据的物资清单买齐买全,五大马车已装载得丰丰满满,简直不能再见缝插针。大家一直忙于购买春社物品,没有谁在意玉华的去向。直到此时,大家才一起警觉起来,不约而同地相互问道:“我们家小姐玉华呢?”
窦沧海一拍脑门,大呼“上当了!”,忙吩咐一个家丁守在街西看守五车物资,其余的人分头从街西找回街东,又从街东找回街西,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寻找,下令即使挖地三尺也要将小姐找到。但事与愿违,大家来来回回找了三四遍,仍不见玉华半点踪影。
“死丫头肯定早跑到长潭去了。”这个念头刚在窦老爷子脑中闪过,即刻命令家丁们快速将五车物资运回窦家大院。窦沧海一路阴沉着脸,不说一句话,家丁们也没有谁胆敢问询半句,一路只能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五驾马车风驰电掣般奔回窦家大院。
窦沧海一跳下马车,急忙吩咐道:“马超、黄云、窦坤,快准备四匹快马,随我连夜去趟长潭甘露村女儿坝,今晚一定要把那死丫头找回来!”在三人准备快马的间隙,窦沧海将妻子费兰英严厉地数落了一番,将张妈罚跪在地上,狠狠抽打了几个响鞭,以示警戒,并告诉其他家丁家仆,以后有人再胆敢唆使小姐出逃,这就是应有的下场,吓得其他家丁家仆都战战兢兢,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