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桥被枪毙当日,胡莺莺就丢下家人,私自跑到双龙湖岸边来到了赵青山的家。那一刻,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泪水像泄洪的闸门一泻千里,用苦涩而甜蜜的泪水将“相见恨晚”和“久别重逢”演绎得淋漓尽致。自从来到赵青山的家,胡莺莺就再也不想惦念张家府邸,哪怕是亲生儿子张春华,她也没有丝毫留恋。
窦玉华来到赵青山的家,胡莺莺正在院子里给赵青山缝补衣衫,已从阔家三姨太变成了一个贤惠的农家女人。见窦玉华到来,胡莺莺内心就猜到了十之八九,一定是儿子张春华出事了。胡莺莺认得窦玉华,忙从低矮破败的瓦房内搬出一把木椅,用袖子擦了又擦,客气地让窦玉华坐下。窦玉华本以为胡莺莺会拒绝她于千里之外,没曾想胡莺莺如此随和如此好相处。
“玉华同志!您来是为了我儿子张春华吧?他出什么事了?”没等窦玉华开口,胡莺莺就主动问了起来。
“你既然话已至此,那我就不弯弯绕遮遮掩掩的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儿子张春华确实出事了。”窦玉华也不想再隐瞒回避什么,便把张中桥和张春卫死后,张春华不耻的所作所为都一字不漏地和盘托出。
“儿子走到今天的地步,都是张中桥和张春卫那两个该死的混蛋害的!”胡莺莺边听边哭,还一边咒骂着张中桥和张春卫。“莺莺婶!你能不能抽空去狱中见见春华一面?也许对他的改造很有帮助。”窦玉华试探性地问道。
胡莺莺立马止住了哭声,低着头,一下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让莺莺婶去见张春华,也许对青山叔你不公平,但他毕竟是莺莺婶身上掉下的肉,打断骨头都连着筋啊,何况他们是母子啊!请青山叔谅解谅解!”为打破尴尬局面,窦玉华干脆直接做起赵青山的思想工作,她知道赵青山是一个顾大局明事理之人。
赵青山正欲表态让胡莺莺去看张春华时,只见胡莺莺“扑通”一声就跪倒在赵青山面前,还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立即冒出了一串串血珠。“你这是干什么啊?!快起来!快起来!”胡莺莺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赵青山懵了,也让窦玉华懵了,赵青山赶忙拖着跛腿俯身搀扶胡莺莺起来。
胡莺莺倔强地跪在原地不动,泣不成声地说:“青山啊!青山!我欺骗了你啊!张春华根本不是张中桥的儿子啊,是你赵青山的亲生骨肉啊!”胡莺莺鼓起十足的勇气,终于说出了埋葬她心底二十多年的秘密。秘密一旦公开,她心里就好像敞亮轻松多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什么?你说什么?张春华是我赵青山的儿子?你逗我吧?我没有不让你去监狱看他,他是你儿子,你理当去看他,天经地义!我全力支持你!”赵青山被从天而降的秘密震得如五雷轰顶,但他绝不相信这是真的。
“青山!青山!春华真的是你的亲生骨肉!二十多年前,我们第一次偷吃禁果就怀上了他,那时我因畏惧张中桥的权势,就一直没敢告诉你!张中桥被枪毙后,我看张府也还有不少财产,即使后来被政府没收后,我也觉得张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春华待在张家比待在我们身边要舒服得多,没想到是我狭隘的想法害了儿子啊!……”胡莺莺哭哭啼啼将什么都说明白了。此时,窦玉华才想起张春华眉清目秀的样子和帅气的脸庞,真和赵青山十分相像,简直就是小一号的赵青山,哪里看得出有张中桥的半点遗传基因。
当得知自己不惑之年突然有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儿子,赵青山又悲又喜,不禁号啕大哭起来。哭罢,赵青山忙对胡莺莺说:“事不宜迟,你赶快收拾收拾,带点春华爱吃的东西,今天就去监狱看他。”
“玉华同志啊,感谢你几年来对我儿子的关心和照顾,没想到他还做了那么多伤害你们的事情,我代表儿子向你们全家人表示道歉!”赵青山又转过身,对窦玉华连连表示歉意,还沉沉地低下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胡莺莺也忙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将自己和赵青山特意打扮一番,带上张春华从小就最爱吃的糍粑、米豆腐、干煸洋芋等宣恩特色小吃,和窦玉华一起匆匆忙忙来到了监狱。待管教带出张春华时,窦玉华忙迎了上去,介绍道:“春华,我将你妈妈找来看你来了!”此时,窦玉华还不敢立即就说他的亲生父亲赵青山也来了。
“春华呀!春华!妈妈看你来了!”胡莺莺手里提着张春华最爱吃的小吃,老远就扬起手臂奔了过去,可到张春华近前,张春华就一个快速躲闪避开了。张春华依然一脸木讷面无表情的样子,而且一言不发,似乎窦玉华、胡莺莺以及赵青山根本就没有在他的视线里一样。
赵青山也拖着跛腿一步一趋地赶到张春华近前,他多么想大声叫一声儿子啊,但他面对张春华木讷的表情,他不得不胆怯地退缩了,只是含着热泪默默注视着张春华,眼神里注入了多少父亲大山般的慈爱。
“张春华!你态度好点!她是你的妈妈!”管教适时对张春华严肃地提醒道。
“我没有妈妈!她不是我妈妈!”张春华突然歇斯底里地对管教大声嚷道,转身一溜烟就跑开了,再也不想见胡莺莺他们。
“同志,能不能让我单独先和张春华谈一谈?”窦玉华面对如此尴尬局面,她不得不向管教提出请求。“好吧!”管教对张春华也认识,就欣然答应了。窦玉华忙紧跟其后,来到张春华的监房,而胡莺莺和赵青山只好耐着性子在外面慢慢等候。
“你又跟进来干什么?窦玉华!你真是我的跟屁虫啊?我到哪里你都会跟来!”张春华见窦玉华尾随而来,没好气地说。
见张春华主动和自己搭讪了,窦玉华心里比什么都高兴,尽管张春华的话咄咄逼人,呛得她只差背过气去,但她还是打心眼里高兴。“我就喜欢做你的跟屁虫啊,怎么啊?不喜欢啊?不喜欢打我呀!”窦玉华彻底放松了心情,干脆就厚着脸皮对张春华打趣道。